似乎是脫離了吵嚷人羣的嬉鬧,這荒蕪地帶的天空繁星更加璀璨,更加有一種迷離的美感。
她放鬆了幾分抓在繮繩上有些緊張的手,愜意的享受着最後輕鬆的時刻,涼爽的風吹拂在臉上,並沒有感覺到寒冷,反而是幫她驅趕着心頭緊張的感覺。
程洛鴻偏過頭,忽然愣住,朦朧的月光下,秦鳳翎的笑容淺淺的,一如多年前他們初次見面時候,秦鳳翎笑着衝他揮動小手。
那時候的他們,沒有任何牽絆,不會覺得這個世界有這麼多的苦楚,那時候的他們,擁有的是世界上最純真的笑容。
月光下,秦鳳翎耳朵上的小絨毛都看的一清二楚,她是個美人胚子,從小就是。
黎明前的黑暗總讓人覺得不安心,就連經常行走在前往漠北的公孫先生也是,“天馬上亮了,這段時間很容易出事,大家跟緊一點,都小心周圍,萬一發現什麼立馬告訴我。”公孫先生回過頭,謹慎的衝着二人說道。
秦鳳翎短暫的愜意,也因爲公孫先生的提醒而結束,牽着繮繩的手漸漸握緊,前方是看不清楚的黑暗。
漠北的野狼總是在這樣快要天亮的時候出行狩獵,因爲這個時候是荒漠中獵物意識最薄弱的時間,一整天的奔跑讓他們疲倦不堪,在黎明快要來到的時候,他們大多都會卸下疲倦,找一個足夠舒服的地方,休息一下。
黑暗之中,三個人一前兩後的走着,秦鳳翎緊張的聽着周圍每一絲動靜,她是個殺手,職業的靈敏讓他第一時間發現了周圍出現的危險。
“嗷嗚。”
果然,在她意識到後一秒的時間,草叢中的狼羣就發出了懾人的叫聲,這是他們在進食之前的信號,聽起來讓人覺得心寒。
程洛鴻忍不住將馬匹靠近秦鳳翎,他能做到的,就是等一下危險來臨的時候,盡全力保護住身邊的人。
公孫先生立馬勒住繮繩,讓馬停步,同樣伸手讓兩個人也停住腳步,豎起耳朵,仔細分辨着狼羣的方向,和他們的意圖。
小心翼翼的從包裹裡掏出一些東西,塞給身後的兩個人,“這個東西,能暫且躲避危險,都不要說話,一刻後太陽升起,只要能躲過這一劫等到太陽升起,我們就沒有危險了。”
公孫先生的聲音很小,生怕被周圍的狼羣發現。
狼羣就是有這樣的特點,在發現獵物之後不會立馬進攻,而是躲在一個絕對好的位置,觀察自己的獵物,在等到一個最合適的時機,觸動,一舉將獵物納入口中,不到那個它們心中最合適的時刻,他們是絕對不會動手。
而公孫先生也正是利用了這一點,他給程洛鴻和秦鳳翎的是一些黑熊的糞便,黑熊不是屬於漠北的動物,自然長期生存在漠北的野狼會在第一時間發現,他們聞到的是自己不熟悉的動物味道。
機警的它們一定會更加小心的盯着自己的獵物,觀察自己這次的獵物是否會對自
己不利,然後找到合適的時間,發動攻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秦鳳翎只聽到自己心臟猛烈跳動的聲音,還記得多年前,在那個黑暗之中進行訓練的她,也同樣體會過這樣一秒鐘如果一小時的難過。
黑暗的籠罩,困難重重的保衛,再加上自己心裡在這樣艱難環境下的胡思亂想,整個情況就和一團麻一樣,亂的不行。
狼羣綠色的眼睛在黑暗之中發出光芒,秦鳳翎儘量不聚焦讓自己不去看那些滲人的顏色。
“嗷嗚。”
猛地,山脊上一隻狼忽然發出叫聲,接着躲在草叢裡的狼也跟着迎合起來,一瞬間,荒蕪的草原上,到處都是狼羣的叫聲,聽起來異常可怖。
秦鳳翎的雙手都忍不住顫抖起來,面對人類的敵人,她最起碼知道大家都是怕死的,可是面對這樣的生物,上天給予大自然的恩賜,她能做到的除了逃命,還有什麼?
公孫先生微微低下身子,他似乎注意到了什麼,牽住繮繩的手緩緩握緊,“大家跟緊了。”
他忽然大吼一聲,揚鞭起身,馬蹄立馬踩下,飛快的向前衝了出去,秦鳳翎和程洛鴻也是立馬反應過來,趕緊牽住繮繩,用力的甩下鞭子,跟進公孫先生的馬,向着遠處飛馳而去。
彼時,原本籠罩在黑暗中的天空忽然出現了一道靚麗的顏色,三個人同時擡頭,遠處地平線上的太陽露出了一個頭,火紅色的光芒將整個大地瞬間點亮。
秦鳳翎回過頭,草叢中的狼羣們四散跑向與他們相反的方向,“公孫先生,公孫先生。”秦鳳翎叫了兩聲,揚鞭的公孫先生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她也揚起鞭子,緊跟公孫先生的馬匹,身邊的程洛鴻則稍微放慢速度,一面跟進秦鳳翎,一面能夠保護在她的身後。
行了大約一個時辰,公孫先生纔將馬匹的速度放慢,整整一個時辰,三個人的額頭上都出現了汗水,公孫先生回過頭,看着氣喘吁吁的二人,笑了起來。
“哈哈,好久沒有跑得這麼暢快了。”
清晨的陽光照耀在三個人的頭頂,程洛鴻回過頭,看着秦鳳翎,水珠順着她的嘴角流淌出來,落在胸前,溼了衣服,胸口似乎有什麼東西若隱若現,他趕緊收回目光。
“公孫先生,霎時揚鞭,爲何?”程洛鴻也有點不解,明明說好了要在那裡等候,怎麼忽然又加速。
公孫先生亦拿起水壺,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漠北最常見的是三五成羣的野狼覓食,可是你們發現沒有,我們今天遇到的,竟然是成羣結隊的狼羣,看來我們是撞見了他們在商量大事的時候。”
秦鳳翎一揚眉,沒想到狼羣竟然和人類一樣,有這樣的管理機制?
“之前在山脊上的那一隻,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狼羣的頭領,而在草叢裡迎合的那一隻,應該是二把手,我之所以在那一刻揚鞭,是因爲我感覺到他們已經將注意力集
中在了我們的身上,如果那一刻我們不跑的話,多半會在太陽升起前,成爲他們的珍饈。”
公孫先生笑了笑,多少次,他領着想要去到漠北的行人,從狼羣的口中脫離,多少次,他面對狼羣從來沒有過緊張,可是這一次,想必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在漠北的路上行了多次,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數量龐大的狼羣,還差點喪命。
“休息一會兒吧,漠北的日出,是最好看的,每次那些行人總是要求在這樣的時刻,停歇片刻,好好享受一番。”公孫先生跳下馬,從包裹裡掏出一些草,餵給疲勞了一夜的馬匹食用。
程洛鴻先跳下馬走到秦鳳翎的身邊,伸手將秦鳳翎從馬背上扶下來,“休息一下吧,吃點東西,累嗎?”
程洛鴻忽然的關心讓秦鳳翎皺起了眉頭,她早就知道程洛鴻的心思,只是她的心裡早已經有了那個人,“恩。”秦鳳翎接過程洛鴻遞過來的乾糧,轉身向前走,與公孫先生並肩,此刻,她只想靜靜的享受一番。
紅色的光芒從地平線上開始,將所有的生物染上了喜慶的色彩,溫暖的感覺也從遠處一點點的遊走過來,在整個冷風陣陣的漠北狂野上,給了人前所未有的安慰。
秦鳳翎忍不住閉上眼睛,上天總是給了大自然許多的恩賜,只是人們卻總是選擇看到眼前的假裝,不願意親自體會這樣盛況的真切,如今她有了這樣親自體驗的機會,又怎麼會輕易的錯過。
陽光溫暖的撫摸着她的每一寸肌膚,溫暖的感覺從心底散發出來,驅趕着一個晚上的寒冷,睜開眼睛,陽光也從剛開始的紅色,漸漸轉變成爲金色。
散在每一個角落的金黃,像是爲這個世界改變了季節,鳥兒們從金黃色的陽光中穿越而過,即使是在這荒蕪的漠北,都讓人感覺到無限的溫馨。
秦鳳翎席地而坐,一手握着水袋,一手抓着乾糧,一口一口,雖然味道不怎麼樣,可卻依舊安心。
等到太陽完全從地平線上漏出來的時候,公孫先生才跳上馬匹,“時間差不多了,走吧,接下來你們可要跟緊了。”
程洛鴻居高臨下,對着坐在地上的秦鳳翎伸出手,她猶豫了一下,握住程洛鴻的手,站起來。
程洛鴻託手,將秦鳳翎推上馬背,這才自己上了馬,陽光中,他似乎看到秦鳳翎在衝她笑,嘴角的酒窩,印在他的新房,細水長流的溫暖,讓他歡愉。
公孫先生熟悉了漠北的每一處地界,能夠揚鞭輕鬆的在這樣破爛的地方飛馳,這可苦了緊隨其後的秦鳳翎和程洛鴻。
秦鳳翎之前只是對騎馬感興趣,可是卻從來沒有長時間的騎馬,沒想到這次揚鞭,竟然讓他喜歡上了這種,風馳電掣的感覺。
秦鳳翎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這一個小時的路程讓她精疲力盡,再加上前一天滴水未進,喉嚨裡乾的快要冒出火來,她趕緊伸手拉過馬背上的水囊,大口大口的喝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