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翔見對面精緻華美的女子不答應,在黑暗寂靜的夜晚低聲道“皇姐,方纔我說的你可同意?我們打着昭國的旗幟,以皇子皇女的身份集天下義士豪傑,必定有人肯來相助,當今幕國雖然強盛,但法極嚴,民衆當街不敢喧囂,私下裡也是苦不堪言,昭國若復,我們不分國界,廣纜子民,使幕國民衆盡成我昭國子民,造成幕國無人,國城空虛的局面,接下來複國,實現天下大統,則大業可成啊。”他說的激情澎湃,竟連手邊的鴨肉也忘了。
女子沒有說話,她是從幾千年後的現代穿越而來,並沒有接受過古代的愚民教育,自然是知曉復國的希望與犧牲之價值,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無論昭國是否可以光復,但一旦黃幹揭起,就必定會流血,這從來都是歷史不可更改的事實,無人可更,縱使你當真是天帝之子。
秦鳳翎開口,看着一望無際的河流,緩緩嘆了聲“並非我不肯,只是就算幕國滅亡,你我身邊也有漠北強國虎視眈眈,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日後就算慕國滅亡,此時的昭國已經長年累月的積戰,人民勞苦,怎有力量再與養精蓄銳的漠北強國對抗?”
“姐姐,你錯了,身爲公主,你不應這麼想。身爲將來的護國公主,你更不應如此作想。漠北之國久不征戰,盾兵挫銳,怎能和當時士氣正旺的我方強兵可比,須知戰場之謀,亦在謀略,而並非實槍實戰,昊翔不才,卻也是自小熟讀孫子兵法,習百家武學,自認可堪當大任。”
“姐姐,你是我最親的人了,還沒有開始,你便要放棄我嗎?若連你都不信我,我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聲音到這裡,已經不復剛纔的鏗鏘有力,舉手投足間盡是滄桑,綿軟無力。
秦鳳翎明白,秦昊翔也許真的可當大任,亦如當初的漢高祖劉備,唐太宗李世民,無論貧賤,肚子裡卻又泱泱大志,豪者的氣質。這種人,若不肯讓他博了一生去拼,就算苟且偷生,他也活的並不快樂,病懨懨於天地間,碌碌無爲。
秦鳳翎又道“我的好姐姐,皇姐,昊翔在這裡求你了,復我昭國,光我天朝,乃昊翔生命之志,乃我活着的希望,求您住昊翔放手一搏,好嗎?”
竟然連手中好不容易得來的鴨腿也忘了吃,秦昊翔跪在女子面前,呆呆的看着她,無聲的眸子裡毫無波瀾,但細細觀望,卻還是看見裡面有一絲光亮,忽明忽滅。
那期盼,來源與秦鳳翎。
秦鳳翎久久沒有開口。面前的少年,已從青蔥懵懂的時光裡,蛻變成如今相貌俊秀的儒雅男子,舉手投足間盡顯王者風範,她怎麼能拒絕,她如何能揹負着不孝長姐的罵名,讓男子眸子裡的最後一點希望變的黯淡無光。
她嘆了口氣,纖纖玉指覆上男子如墨青絲“姐姐支持你,我答應你,會一直在你身邊。”
男子眸子的星光明亮了起來,如星星之火燎原之勢,迅速的,整個眼神都亮了起來,便處光華,遍地榮光。
秦昊翔這纔想起手中的鴨腿,慌忙提起精緻的錦繡裙襬,也不顧皇子身份,在帛火上慢慢烤着,朝着秦鳳翎甜甜的笑着露出潔白的牙齒。
有一恍惚的失神,秦鳳翎以爲那裡站着的不是男子,只是個無憂無慮的小男孩兒,在星光燦爛的夜晚笑的香甜。
只是不知道很久很久的以後,還能否看的見這樣甜蜜如斯的笑容。
一行人在秀水河山裡休息了一萬,秦鳳翎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馬車裡了,馬車緩緩前行,車裡放置的寶石香囊很是
絢麗,散發着舒適安神的香氣。
秦昊翔做在馬車一頭,見她醒了,遞過一杯早茶,秦鳳翎悠悠喝了一口。
掀開菱形雕花髫子的馬車蓋子,在嘴裡搖了搖,吐了出去。
醒來喝茶的第一杯,是用來漱口的,這是昭國一貫的風俗。
秦昊翔道:“姐姐可是還記得程洛鴻大將軍嗎,他此刻就跟在我們馬車後面,帶了五千精兵。”話語間盡是得意之色。
馬車後面確實跟了五千精兵,卻不是想象中的金戈裝扮,皆做了農夫打扮,默默的跟在後面,裝扮成了大戶人家的家丁,看上去更像是隨着主人舉家搬遷。
秦鳳翎閃着晶亮的眸子,笑着開口:“昊兒,我們此舉去哪兒?”
秦昊翔手中把玩着金色鏤空碧玉雕花圓球,兩個圓球在手中滾來滾去,正在閉目養神,聽了女子的話,緩緩開口:“我與程將軍商量着,打算一路向西,因爲西邊一路的盡頭,就是我大昭國的都城,當年國滅後,許多先聽到風聲的人家,都通過城中的密道匆匆逃出,便就是隱匿在了這大少山河裡,他們如今靠山而居,無國界,無朝廷庇護,自然是感慨國破之害的。此時家裡的存貨也必定越來越少。往日昭國就算在破爛,再貧窮,在街架個小攤,開家店鋪,卻也是能換幾個零錢,養家餬口的,他們必定也想到了這點,也有意光復昭國,此乃其一。”
“其二,西邊還有許多名門大戶也在這裡,尤其是前面一個叫羅泊鷗的村莊,村裡盡是鐵樹,樹如其名,堅硬如鐵,用來做兵器再好不過,程將軍還打算在這羅泊鷗村莊多逗留幾日,當即砍伐些樹木,做上幾萬只長槍箭矢,方肯離去。”
少年樂呵呵的說着,身子在馬車裡搖搖晃晃,大概是覺的空氣有些煩悶,打開窗戶,讓外面的的陽光照了進來。
溫潤的陽光,照在白皙的臉上,暖洋洋的,一雙手兒在窗外搖晃,陽關透過雙手,在輪廓上鍍上一層金光。
秦鳳翎正享受着,卻覺的自己的纖纖玉手上有個什麼東西在緩緩移動,放眼一看,卻是原先在後面隨大隊伍一起走的程洛鴻不知什麼時候,騎着高頭大馬上前而來,看着從寶馬香車裡伸出的纖纖指頭,放了一隻雪白的小貓咪在上面。
是一隻剛出生的貓咪,雪白髮亮的毛色,眼睛還未睜開,露出一條細細的黑縫兒,很是可愛。
“是哪裡來的小貓?真是可愛,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玩意兒?”長長的眼睫毛眨了眨,望着湖光山色下瀟灑風流的男子。
程洛鴻卻不理她的問題,忍住笑意,裝着正兒八經的樣子,在馬上拱手道:“啓稟公主,屬下程洛鴻特來報道,請問公主喚屬下有何吩咐?”
眼睫毛又是眨了眨,秦鳳翎看着程洛鴻的樣子,不解其意。
馬車裡正在閉目養神色秦昊翔卻是忍不住了,俊逸的臉上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來,看了馬車外的人兒一眼:“皇姐,只要主人以招手,下屬當立刻前來聽候差遣,這是軍營裡的規矩。皇姐未曾接觸過軍營,不知道這一點,也是情有可原。”
馬車外的程洛鴻看着秦鳳翎,依舊做拱手裝,裝着忠心耿耿慈眉善目的樣子。卻是連馬兒都似乎忍不住了,馬尾輕輕揚起,在無風的晨曦裡搖晃了幾下,蹄子在輕輕草地上刨了幾下,也在意猶未盡的玩鬧。
靈光一閃,秦鳳翎的腦海裡機靈一現,不是說是來聽從囑咐的嗎、那自己就給他個囑咐:“程將軍,本宮不太舒服,突然想吃南國的荔枝了,
聽聞將軍神通廣大,不如變出個荔枝送於本宮,也讓本宮解解饞。”
“若辦不到,你就自己領板子去吧。”
馬兒劇烈搖晃了幾下,坐在馬上的程洛鴻一個不機靈,在馬兒上左搖右晃,差點掉下馬去,等到起來的時候,紅着臉暗道:“糟了,想我程洛鴻聰明一世,在外也是風流俊逸的相貌,舉手投足間的英明,怎麼就讓這小丫頭瞧見了自己窘迫的模樣?”
秦鳳翎抱着懷中的貓兒,抓了寫碎糕點放在手心裡,讓貓兒吃完,享受着貓兒輕巧的舌頭輕舔手掌的感覺,嘴角勾起笑容,晨曦的光亮在長長睫毛上,抹上一層薄霧。
秦昊翔已經醒了過來,隨手抓了一本兵書,看了幾行字,眉頭輕輕蹙起,又看了前方的村莊,打開報紙道:“前方是什麼地方,可是十里莊?”
程洛鴻道:“正是十里莊,我先前一大早就聽聞,這十里莊刻不似平常一般的錯落,周圍盡是瀰漫着不知名的瘴氣,凡入了村莊的人,九死而一生,聽聞先前入了村莊的士兵,總是第一天不知不覺的進去,第二天七竅流血,被發現在村莊外的石井裡,衣衫破爛,有的還被野狗咬去了脾臟,很是慘烈。”
“沒有破解之法嗎?”
“說來也奇怪,以往也有人不信邪的,領了數千人一起進去,走到了村落的十里處,卻是再也走不進去,從村子的身處冒出來黑紫色的濃煙,嗆的人不敢再走,回過頭來看,發現後面也瀰漫着不知名的紫色氣體,想要回頭,卻是難了,結果數千人也沒出來,在第二天一早的時候,被發現在亂墳崗裡。”
程洛鴻看了看天色,變的昏濛濛的天似乎要下雨了,電閃雷鳴間,狂風大作,風起,十里招搖。程洛鴻朝身後的一干人等大喊:“小心點兒,風越來越大了,都捂好口鼻,疾步進軍,我們找個地方躲躲雨。”
一行人沒再說話,馬車迅速行駛,天色越來越暗,點着的蠟燭也是忽明忽滅,將車廂內的二人的面孔照的詭異。
四周有着異樣的氣息,卻是什麼氣息,臉秦鳳翎也說不上來,只覺的很是詭異,自己的心兒不安的跳動着,原本晴朗的心思黯淡不堪。
他們尋找到一處破廟,有隨行的小丫頭爲她整理好休息的地方,默默的退出。
城隍廟裡,閃電從方形格子的窗戶裡透了進來,天邊一到白一到黑,赤紅色的寬大殿柱上結滿蜘蛛網,在風中搖晃着,隨時都能掉下來,像極了幕國皇宮的樣子。
小小的城隍廟,自然容不下幾千人馬,他們再外面搭建了棚子,人與馬共處一室,或坐或躺在乾草上打坐休息。
秦昊翔與程洛鴻在城隍廟裡席地而坐,對着一張地圖,認真的討論着,偶爾之間似乎有爭執,只聽他程洛鴻道:“太子,當今奇人無數,這十里莊裡面的紫色氣霧別人進去了總是盡數死亡,他們村子裡的人馬卻是來去自如,但並不是因爲自身肉體有什麼特別之處,依我看,此村莊必有詭異之處。”
秦昊翔道:“可又別的主意可解?我聽說要西行,必須進入着十里村,從十里村通過,這是唯一的道路,難道要數千個人凐山挖石,生生挖出一條道路出來?這肯定是不行的,重新開闢一條道路出來,也要好幾個月,到時候,存糧早就吃完了,幾千人會被餓死的。”
秦昊翔皺着眉頭,手掌重重砸在地上。見秦鳳翎在門口站着,終究沒說話。
“挖山不行,正大光明的穿過村子也不行,那麼,能不能挖地道穿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