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惠雅死了。一代皇后竟然死在淒涼的冷宮之中,實在是對深宮女子的一種嘲諷。
消息傳到折慕卓然的耳中時,一世翌日的清晨。陸雅惠死的面目有些猙獰,冰冷的屍體躺在悽慘荒涼的冷宮中。有幾隻大膽的老鼠欲欲躍試,卻被人趕走。
她是棄後之身,況且已經被皇上打入冷宮。皇上下過聖旨,至死不復相見,至死不準其出冷宮。沒有皇上的命令,沒有人敢把陸惠雅的屍體擡出來,可是她畢竟曾經是皇上的結髮妻子,誰敢真的讓畜生褻瀆了她的屍體呢?
慕卓然聽到這個消息,慕卓然微微一怔,並未有過多的情緒,心底卻又釋放了幾分。沒有特別吃驚,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般。他的憔悴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淡淡的開口道:“出事前,誰去看過她?”
“端妃娘娘。”
怎麼又是她,以前自己喜歡她乖巧可人,可是後來才漸漸知道她其實心思深沉。前幾日端妃說自己丟了一隻金不要,自己便又送了她一隻,本是要她知道自己會着意與她,而她也應該安分一點,沒想到才這麼幾日,竟然又去冷宮捅了這麼個簍子。
慕卓然哪裡知道,端妃要的是他完整的心,只有她一個人的心。如果這顆心裡裝着別人,自己就要把那些人都像野草一樣拔光。她哪裡不知道自己只是秦鳳翎的一個替身?但是即便如此,她也要把真身除掉,那麼她這個替身,就可以取而代之了。唯情可嘆,唯情可悲,唯情可恨。
“讓她來見朕。”狹長的鳳眸中射出一絲危險的冷寒,慕卓然說話的聲音多然多了幾分的寒意,讓人不由地打着寒顫。
過了片刻,就聽到御書房外有人通報求見。慕卓然點點頭,放心手中的奏摺,就有人領着端妃進來了。
端妃看上去是受了驚嚇,臉色也是很不好,本來靈動的大眼睛裡,這個時候都佈滿了血絲。慕卓然心裡卻煩躁得很,語氣不由地生硬了不少:“你昨晚去哪裡了?”
端妃淚眼迷濛地跪在皇上腳下:“皇上,我本只是去開導皇后,誰曾想她卻要害我,我驚慌失措,沒想到皇后卻自己把自己給……”
她邊說邊抹眼淚,消瘦的肩膀微微抖動,看起來分外惹人憐愛。慕卓然本來是心中有氣的,不管怎麼說,皇后畢竟是皇后,就算自己誓言再不相見,可是這前堂後宮總有聯繫。陸惠雅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前堂必然又是要一番腥風血雨。
端妃也知道事情的厲害,便又說道:“皇上,我也知道,皇后姐姐不過是一時糊塗罷了。爲了一個錦兒將皇后打入冷宮着實不值……我本來只是想要去開導她幾句,誰想皇后姐姐一時氣苦,失了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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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故意提起錦兒。慕卓然果然陷入了沉思,錦兒,錦兒……這個宮女並不是個善輩,也愛興風作浪,這麼一個宮女死了當然不算什麼。但是鳳翎會怎麼想?錦兒畢竟是鳳翎的人。倘若慕卓然真的原諒了皇后,鳳翎會不會在心裡恨自己?因爲畢竟自己那麼多次地不能保護她,也不能保護她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慕卓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把在場的大家都嚇了一跳。端妃不明所以,以爲皇上是氣惱自己,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她昨天的舉動着實是冒險的,只是如果不把皇后除掉的話,倘若皇后說出自己曾經脅從殺了錦兒,不是更危險。
她心裡不是不怨恨,怨恨自己的地位甚至比不上一個錦兒,那只是一個卑微的宮女。不過她知道錦兒的被重視來自於誰,因爲自己的得寵也來自於她。
秦鳳翎。
慕卓然聽她如此說,又見她一副擔驚受怕的可憐模樣,便牽起她的手,引她做到自己身邊。
“手怎麼這樣冰?是不是身子太寒了,讓下人多給你準備些暖身的東西……”
端妃順從地站起來,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讓她安靜,也讓她瘋狂的東西。她可以爲了這個男人一言不發,一生相伴,也可以爲了這個男人屠戮無數。她說:“許是昨日去皇后姐姐那裡,受了驚嚇……”
慕卓然拉着她的手,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她是一個廢后,你以後無需叫她皇后,更不要稱呼她爲姐姐。”
端妃乖巧地點點頭,讓慕卓然攔她入懷:“臣妾知道了,皇上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她柔軟的身子讓慕卓然有些焦躁,如果那個女人也可以這麼乖巧就好了。可是,她現在恐怕並不願意見自己,更不願意對自己多麼地順從。
皇后夣斃。
這個消息傳莊妍居時,秦鳳翎自然是比慕卓然先得到這個消息。一來是冷宮的人怕皇上怪罪故意拖延,再來便是她暗中派人注意中冷宮中的一舉一動。
握着杯子的手一頓,瓷器碎裂聲在靜謐的房間中顯得尤其的突兀。對於陸雅惠的死,秦鳳翎是料想不到的。她還以爲陸惠雅至少要有反撲一次。在她的印象中,陸惠雅可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服輸的,她想是秦鳳翎永遠的噩夢,可是這個噩夢如今卻止住了。
是誰動的手?她知道陸惠雅這樣的人,是萬萬都不會自我了斷的,而且她嬌生慣養這麼多年,也不至於這麼一點苦都吃不起便得病死了,一定是有人耐不住氣,自己動的手。
秦鳳翎翩然起身,拿起桃木摺扇,對宮婢說:“屋子裡悶得很,我們去花園走走。”
現在的天氣不算太熱,御花園裡只有一些零星的花骨朵,連蝴蝶都不見一隻。雖然是一出精心裝飾的花園,可是未免顯得冷清一點。
秦鳳翎心裡還在想着錦兒和皇后的事情,可是嘴上卻什麼都沒有說。好像是真的在散心一樣,以前她信任那麼多的人,她覺得古代比現代勾心鬥角的生活要輕鬆多了,可是後來她才漸漸明白,人心不易,無論古今。
她想到慕卓然。慕卓然,這個名字自己在困苦無助的時候默默喊過多少遍?可是慕卓然從來沒有出現過,她也曾經把他當做自己的依託,自己的神,可是他沒有一次救自己於困苦過。
想來昨天陸惠雅死的時候,也那樣呼喚過這個男人的名字,可是這個男人依舊沒有出現在冷宮裡。
癡心錯付的,又何止是自己。
“娘娘,您應該高興纔對。”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伏在自己的耳邊敲敲說。
這是自己宮中的一個小廝,想來也是掌事太監,可是自己去而復返,宮中的許多老人早就不在了,現在來錦兒也死了,所以大部分都是一些生面孔。
“本宮爲何要高興?死了人有什麼值得高興的?”秦鳳翎眼底迸出一絲的慍怒,不悅的說道。無論是花多少的時間,她都無法適應宮裡這種爾虞我詐的生活,也無法理解他們對於生命的漠視。
她想到那個冷漠的男人,慕卓然,你的結髮妻子死了,你是不是也無動於衷呢?恐怕是的吧,你本來就是一個冷血的男人,我怎麼會祈求你對我有一絲絲的溫情?那都是我的癡心妄想罷了。
“娘娘您不能這麼想,皇后死了,後位空缺,以您在皇上心裡的地位,這個位置難道還能落到別家?”
“呵呵,就算是這個宮裡的女人死光了,皇后的位置也不會是本宮的。”秦鳳翎笑道,“本宮是前朝的公主,怎麼會有人立前朝公主爲後?本宮與他,有國仇,有家恨。我們本來是誓不戴天的深仇,現在叫本宮去做他的皇后?就算是他願意,本宮也不會願意的。”秦鳳翎淡淡地說道,可是語氣卻非常地決絕。
她本來是個現代人,並不是這個秦鳳翎。所以什麼國仇家恨,其實也不過是對石頭的一絲抱歉和愧疚罷了。但是秦鳳翎之所以還是要這麼說,不過是爲了讓自己死心罷了,爲了提醒自己,不能再對他動心。不再動心,也就不會傷心。而她所求,也不過就是一個不傷心而已。
這個時候,她聽到有人匆匆地走過。今天御花園的人特別少,所以秦鳳翎一行人立刻注意到了她們。
“是趙雲珠。”秦鳳翎心下疑惑,看趙雲珠的方向,似乎是向御書房去了。這個時候正是慕卓然在御書房處理奏摺的時間,尋常沒事,慕卓然絕技是不會讓人去御書房的。難道說,皇后的死和趙雲珠有關?
秦鳳翎心下有疑,怎麼會和趙雲珠有關?陸惠雅已經被打入冷宮,一輩子都是翻身不得了。慕卓然的脾氣她是瞭解的,決定了的事情就不會再改變。那麼趙雲珠又是爲了什麼急急地要其置於死地呢?是意外?
可是如果是意外的話,趙雲珠爲何偏偏要去冷宮?如果不是意外的話,趙雲珠又有什麼飛這樣做不可的理由呢?
她已經貴爲妃位,皇后已然失勢,自己也不可能與她相爭,日後趙雲珠就是這後宮的第一人了,趙雲珠又何必要冒這個險呢?
或者說,趙雲珠又非這麼做不可的理由?要知道,穆卓然今天的位置,可以說有一半是陸惠雅的功勞。雖然慕卓然也曾震怒於陸家過於不受君臣之禮,但是如今陸家畢竟還沒有倒,貿貿然把陸惠雅殺死,那可是要在前堂之上掀起腥風血雨的。倒那個時候,保不齊慕卓然會不會舍掉一個端妃,換自己的江山永固。
秦鳳翎吩咐下去:“派人去打探一下,昨天誰去了冷宮,發生了什麼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都給我查清楚。”
“娘娘是懷疑……”手下的人問道。
秦鳳翎沒有繼續說,而是低頭賞花,她道:“不該你問的就不要問,有些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她想起錦兒,以前錦兒是皇后的人,可是自打專心跟了自己之後,也是一心一意地爲自己做事。可是錦兒卻死了,死的那麼慘,她不能替錦兒報仇,她誰也保護不了。皇后雖然已經身死,可是秦鳳翎卻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一來是錦兒早就對皇后有了戒心,怎麼會這麼不明不白地就被皇后害死了呢?自打錦兒投靠自己以後,皇后一直懷恨在心,時時刻刻找機會想要除掉錦兒,可是錦兒警惕很高,所以陸惠雅次次都沒有得手。怎麼偏偏那次就得手了呢?那天到底還發生了什麼?到底是誰讓錦兒放下了戒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