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零、事中人了

緣來吧習慣了安靜地來,悄然地去,滿懷心事的、興致勃勃的、黯然神傷的、隱秘深藏的,這裡的時間似乎總是在形形色色的人中被熬成一個個七彩斑斕的肥皂泡,一個一個漫天飛舞,在陽光照射下顯得晶瑩剔透、奪人眼目,又不知在哪樣一個時間、空間裡,最終“啪”的一聲突然爆裂,一切似乎從未發生過。

緣究竟是一場際遇,還是一個夢幻?因爲有緣,喜悅心靈;因爲緣聚,怦然心動;因爲緣來,奮不顧身。當我們夾雜在所有愛的嚮往的情緒中,爲了那份自我感動式狂熱追求,以至於忘了自己的存在,忘了所有的束縛,忘了你我之間隔着的種種不可能的距離,如飛蛾撲火一般壯烈,最終獨自一人舔着累累傷痕。

如果緣是一場際遇,我相信那是妙不可言的享受;如果緣是一個夢幻,我相信那是流着眼淚的微笑!再見吧,緣來吧!送走的人,迎來的人,我們有緣再見吧!

俞姐和老王要走了。參加完緣來吧的婚禮就向媛姐告別。“媛媛,以後我們可能不會常來了!”

“那你們?”

“我們,似乎也沒有我們了吧!”

“恩?”

“老王老婆病了,要做手術,很嚴重!”

“所以老王大哥?”

“對啊,我們要分開了,他老婆需要他的照顧。”

“所以你們?”

“我們此生也就緣來緣去如此了!”媛姐平靜的面龐漸漸被淚水打溼,俞姐卻一直上揚着嘴角和眼角又增添了的魚尾紋。

那一場風花雪月的青春年少,這一場再續前緣的濃情厚意,愛過,痛過,擁有過,有回憶可溫暖!緣盡時,微笑着,擁抱着,道一聲,謝謝你來過!

送走俞姐和老王大哥,大家心裡都有一種莫名的傷感,那些如夢如癡、肆無忌憚、逍遙快樂在這鳳凰山的山風中吹向不知道的遠方,吹着吹着就那樣消失無蹤影。

吹走了彤彤追求的愛和幸福,吹散了俞姐回味的情和夢境,同樣也吹去了簡寧嚮往的純和寧靜,還有小碗不敢面對的童年,願下一站夢中人醒,心向陽光生長處!

媛姐要送小碗去上學,小碗卻堅持不同意,要搭乘簡寧的車到城裡,自己去學校。看着小碗認真地收拾着自己的東西,堅定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媛姐又一次潸然淚下。

“朝朝暮暮這麼多年,現在突然要離開,真捨不得!”媛姐抹着眼淚,想拜託簡寧到了城裡照顧小碗。

“出去上學是好事,比在這裡一直當服務員好啊!”簡寧安慰着媛姐。

“小碗可憐啊,我對不住她!”

“媛姐你這是說什麼啊,小碗一直說你對她最好了!”

“也許算是一個好老闆吧,可是卻是一個最不好的媽媽!”

“媛姐你這是怎麼了?”聽着媛姐不着調的語言,看着她不停地擦拭着淚水,簡寧總感覺媛姐和小碗之間有着一種特殊的關係。

“小碗要走了,這幾天我一直在猶豫着,不管怎樣吧,還是應該讓小碗知道,就算她埋怨我、憎恨我,我也不想讓我們都生活在痛苦中了!”

“媛姐,需要把小碗叫出來嗎?”

“不用了,我就在!”似乎是已經聽到媛姐的話,小碗從後門邊說邊走進了大廳。

“媛姐,你有什麼話,說吧!”在小碗和簡寧的注視下,媛姐在自己的情緒下半天沒有開口,兩人倒也不急,就這樣等着媛姐平靜了下來。

“小碗,原諒我好嗎?”

“什麼?”小碗有些詫異地問着。

“我就是那個不敢認你的媽媽!”

“什麼?你說什麼?”媛姐的話讓自己又一次痛哭起來,小碗被這樣一個突如其來震驚地完全目瞪口呆!簡寧倒是還算鎮靜,和小碗一路的旅程,簡寧已經感到媛姐和小碗之間有着特殊的關係,只是不能亂猜測而已。

“不可能,不可能!”小碗突然激動了起來,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幾乎快要跳起了雙腳。“怎麼會呢?這麼多年,怎麼可能?”小碗嘴裡不停地嘟囔着,懷疑着。

“小碗,安靜下來,聽媛姐說!”簡寧一把拉住逐漸焦躁起來的小碗,將她按在了凳子上。“簡哥,這不可能!”

“小碗,我對不起你!”媛姐在痛哭中緩了過來,看着不安的小碗不停地道着歉。

“我不聽,不聽,你是騙我的!”在媛姐的道歉聲中,小碗發出最後的吼聲,衝向了院子。

“小碗!”媛姐和簡寧同時大喊起了。可是在這樣的意外中小碗只想着逃離媛姐,逃離這個自己依賴的緣來吧。

“我去追吧!你看着媛姐。”這時大壯也從後廚跑了出來,衝着簡寧喊到,自己則趕緊去追小碗。

知道小碗是難以理解自己的,更有可能從此產生更多的恨,可是媛姐還是在小碗即將離開自己時告訴了小碗這樣一個深埋多年的秘密。

“我和小碗的爸爸和俞姐、老王差不多,那時我懷上了小碗,可是他那邊還沒有辦妥離婚手續,一直到到孩子要生都沒能離了婚,生下了小碗,我一個大姑娘帶着她也不方便,那時我的父母根本就不知道我未婚先孕的事情,所以就在村裡找了個孤寡老婆婆幫着帶小碗,想着等他那邊離了,我們再接小碗回去。可是事情哪有想的那麼容易,一拖就是好多年。有時想孩子想的我都想哭,就跟他回他老家鳳凰村住,想離孩子近點,可是那村裡人多嘴雜的,我們就置換了緣來吧這個小院,那時也是想着修成了就帶着小碗來這邊居住。沒想到緣來吧還沒修完他就先去了,我也沒個名分,小碗就更不用說了。倒是他最後把這個院子的產權給了我和孩子,我才能在這裡開了這間客棧,只是這麼多年我一直不敢告訴小碗事情的真相,只能讓她像別人一樣叫我媛姐。現在,我想會有這樣的結局,可是總不能一直瞞着小碗,讓小碗一想到自己的身世就痛苦。”

“媛姐,這件事情是該讓小碗知道的,小碗一時接受不了,也是能理解的,總得慢慢讓她接受這個事情,接受你是她媽媽的事實!這麼多年你對她的好,她是知道的,所以她會理解你的!”

“是嗎?她能原諒我這麼多年不敢認她?”

“會的,媛姐,相信我!小碗平時有一些喜怒無常,但是她是重情重義的女孩,她會理解這個事情的!”

“可是,她現在根本不聽我說啊!這該怎麼辦呢?”

“這樣吧,媛姐,小碗現在不想聽解釋,你也彆着急跟小碗說,她要跟我去城裡讀書,我經常去看看她,等有合適的時機我慢慢解釋給她,你也有時間就多去看看她,時間長了,總會化解的!”

“謝謝你,小簡!小碗還是要多拜託你了!我知道她喜歡你,你的話她會聽的!”

小碗是在第二天清晨跟着簡寧和露露一起走的。媛姐送出了很遠,小碗卻一直沒有再看媛姐一眼。已經紅腫的雙眼還在不停留着淚水,“小簡,拜託了!”

沒有了優雅,沒有了風韻,沒有了靜如花開,此時的媛姐只是一個可憐的巴望的母親,一個厚厚的信封是媛姐最後塞到簡寧手裡的,“拜託了!”媛姐重複着這三個字。

“媛姐,我會好好照顧小碗的,這個就不用了!”

“你不用,她也得用啊!”

“好吧!媛姐,我有機會就給了她!”

“謝謝了!小碗,放假了我去接你回來啊!”雖然小碗沒有給媛姐任何一個解釋的機會,媛姐還是在一邊不停地叮囑着剛剛知道自己身世的女兒。

“小碗,跟媛姐告個別吧!”雖然知道作用不大,簡寧在跟媛姐分開之前還是勸說着這個滿腹心事的姑娘。

“回去吧!”雖然小碗並沒有看向媛姐,可是媛姐知道這是在跟自己說。

“放假回來啊!”簡寧看着現在這個可憐的中年女人,想起了初見時那個儀態優雅的中年女人,不禁一陣感慨,曲終人散,難免一場傷心落淚,是誰憔悴了這一個春光和煦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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