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問我，我也沒法說啊，我自己都不完全清楚。 ”
娥媚聽見晏笈的問話，直接傻了眼。
大哥竟然問姜苗苗當初是怎麼救他的？
自己也沒有直接看到啊！
晏笈坐在書案後面，手指曲起關節扣着桌面，一聲一聲清脆的砰響讓屋裡更加沉寂，低氣壓充斥，娥媚額頭冒汗。
說的是實話，沒有說謊後的異樣反應。
娥媚不知道，這倒是出乎了晏笈意料。
不過他絲毫不亂，低沉的聲音淡淡開口，像是提醒一般：“她手腕上的上，她的血。你不用隱瞞，她都已經說了。”
“啊，她說了？”娥媚無比驚訝，妖豔的臉狠狠一撇嘴角，懊惱不已，“大哥，那她說了你還問我幹什麼，當初明明是她自己說要瞞着你——嘿，果然是戀愛中的小女孩，說話根本不算話！”
他根本沒有意識到晏笈這是在誑他的話，還真以爲姜苗苗都和晏笈說了，再開口就毫無顧忌，滔滔不絕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訴他。
忿忿吐槽完，娥媚尤未罷休，但是語氣裡帶了幾分敬意，“她敢下手割自己手腕，我也是吃驚急了的，以前她一點疼就要哭天喊地，那幾日天天放血餵你，眉毛連皺一下都不！我都不敢相信的……“
晏笈心裡猛地一顫，面上不動聲色，點到爲止地試探：“她竟想到了用血。”
娥媚完全沒有懷疑，使勁點頭，“是啊，你說她怎麼能想到的？我都說了千萬別——我一聽她來問能解百毒的血給大哥你吃了有沒有效果，就知道會有問題，那可是說下刀就下了！”
晏笈微微閉目，強忍着心中的驚濤駭浪，陣陣抽痛撕扯着他的心。
他手按在桌面上，無比用力，手背上青筋蹦出，掌下堅實的實木也被奔騰不休的內力腐蝕出了深深手印，邊緣一圈細碎晶瑩的冰晶顆粒。
娥媚還在道：“也怨我，沒躲注意，小嫂子可不聽話，等我再端藥過去，手腕上就是那麼長一道血口！我說有效果，好，她命也不要了，一天給你喂幾大碗血，到最後人都沒了人樣兒，隨時就能暈死去！”
喂血……
每天幾大碗……
隨時昏死……
當時蠟黃的臉、虛弱的身體……
忽然間心臟像是要被撕裂一樣，劇烈的壓抑籠罩全身，血液也在冰冷——晏笈覺得有些腿腳發軟，鼻間呼吸越發急促，從喉嚨裡發出了悶悶的低嘶。
她真的是用血來救他，是用了多少的血？！她那麼怕疼，怎麼敢自己下手去割腕，還是一天幾大碗——
怎麼可能不對身體有害，而且以她的反應，這種行爲足以給她帶來更慘烈的後果！
彷彿是從高空墜落的失重，內力失控咆哮着想要涌出身體，他試圖在半空掙扎，可是每多一想一分，便是更狠一分的摔向地面，完全無法阻擋。
恐懼。
懊悔。
驚慌。
痛苦。
無數複雜的情緒混雜在一起猛地衝向他的大腦，疼痛要把頭顱也撐破。
在他毫無意識昏睡着躺在那裡的時候，她究竟付出了什麼，才把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恨——從未有如此這麼恨過傷流景，不是爲了自己險些喪命，而是爲了她的惶恐絕望的付出。
心疼——幾乎變成了怒氣的心疼，她怎麼能這麼不愛惜自己，拿命出來給他解毒，難道她沒想過，她會面臨的危險嗎！
“苗苗……”
晏笈緊緊閉着眼眸，從喉嚨間低吼着發出嘶啞的聲音，那個名字不像是喊出的，倒像是從胸前迸發，從靈魂裡盪出。
是野獸的嘶吼。
她的血，和他融爲一體。
娥媚驚恐地看着面容扭曲的晏笈，愕然長大着嘴，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大哥不是知道了麼，怎麼還是這個反應，難道他是不知道的——天，那剛纔自己都是再說什麼！
娥媚一瞬間有了一種犯了大錯的意識，情不自禁往後退去，腿腳卻不靈便，驟然踉蹌。
一個先天之境的強者，竟然差點將自己絆倒。
他試圖想要先逃出去，隱隱有種自己如果繼續留下，一定得不了好處的預感，但是步子還沒邁幾步，晏笈低啞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說，繼續說。”
娥媚倒吸了一口冷氣，自己就像是被兇猛嗜血的野獸盯上一般感到了毛骨悚然，晏笈半邊身影在黑暗裡，明暗交錯着，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
不過晏笈至少外表還是平靜的，不管內心有多少瘋狂的暴風雨，可這樣的平靜卻更讓人感到毛骨悚然，整間屋子都充斥着低氣壓，寒冷的如同極北冰雪。
“傷流景的毒能腐蝕人體一般人壓根熬不到三五天不過大哥你以前吃過赤血滴珠當時一口氣吃了九枚身體並不能完全承受藥力都潛藏起來了這之前曾助你突破了天人之境剩餘的有細微的護心脈作用所以拖了好幾天還是把劇毒解開了！”
娥媚向機關槍似的，連個停頓都沒有一口氣講完。
他心裡面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更是膽戰心驚，不斷祈求這老天開眼賞能他一條命，還心存僥倖心理，想要通過轉移話題來讓晏笈忽略他的罪狀。
“只可惜當時大哥你吃的太倉促，否則如果讓我用藥王谷的特殊煉藥方法，可以煉製出解百毒活死人的救命靈藥。雖然不一定就能解了毒，但效果一定是有的。”
晏笈漠然聽着，也不知聽進去多少。
他心裡面無數的聲音咆哮着讓他現在就去見姜苗苗，怎麼還能放開，要把她死死的扣進自己懷裡，要讓她徹底和自己融爲一體。
但是現在是不能去的，至少要在他能夠徹底掩飾自己的情緒之後，現在他這種瘋狂的樣子一定會把她嚇到，而他再也捨不得讓她難受一分。
而之前他都做了什麼？
竟然對她發火、讓她害怕——天知道現在他多麼想一掌打死之前的那個自己！怎麼能對她那麼兇！
激動、感激、憤怒、心疼、懊惱、悔恨……
種種感情，難以用言語描述。
“不許和她說。”他最終只是道。
咬着牙，牙根裡有淡淡的腥味，苗苗當時什麼都不懂，胡亂地就把赤血滴珠給她吃了，如果在跟她說不該這麼做，她一定極爲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