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早就對這點藏有芥蒂了,但看着陸之衍很是堅決的樣子,她還是沒有提出來。“我在府裡只是區區一個丫鬟,只有兩身衣服,都是丫鬟該穿的衣服,少爺,我還是覺得我去彈琴有損你的顏面……”
“若是我覺得你有損我的顏面,就不會教你彈琴這麼長時間了。我是怕你彈得太好,我三妹不高興,說不定以後會挑你的刺,況且你若是在臺上這麼出彩,以後也不好在陸府好好呆着了。”陸之衍嘆了一口氣說道。
初一聽到陸之衍的誇讚後,面色又變得稍紅。
“不如穿我的衣裳,打扮成一個公子,如何?”陸之衍接着說道。
初一見此只好點頭。
因爲陸之衍比初一高了一個頭,骨架還是比初一大了點,陸之衍只好將自己小時候的衣服交給初一穿。
初一將青絲全部散落下來,再用一個發冠綰住,就這樣從屏風之後走了出來。
陸之衍看到初一這副扮相的第一眼的時候,先是有些驚豔,本以爲男裝穿在她身上興許還有些不合適的,但是這樣看來,初一就算這樣從陸府走出去,也會是一個翩翩俊公子。
初一還是第一次穿男裝,看陸之衍對自己穿着這身衣服有些沉默,還以爲自己穿得很是彆扭。“少爺,如何?”
陸之衍點頭,“這樣就好,再等會我們去吧。”
夜色很快就降臨了,將整個陸府籠罩在內。丫鬟小廝便開始上燈。
夜宴也開始了,賓客就席坐下,陸之悅換了一身綠色盈袖的衣裳,眉間多了一朵桃花印,抱着古箏走了出來。
奏樂奏得是《桃源》,很是祥和的樂曲。陸之悅很是專心地彈出這首曲子,聽者沉浸在這首樂曲之中,仿若進入桃花林那片仙境之中。
一曲完畢,一抹遺憾之情卻從心頭冒了出來,畢竟那樣的仙境,到底也是古人所編撰出來的夢境。
陸之瑤有些不甘地看着陸之悅,她的琴技,這些年來一直都未超越陸之悅,也就是因爲如此,所以陸之悅在自己的面前出盡了風頭,自己卻什麼也不能做。
若是出去也彈上一曲,肯定會被人拿去對比,到時又助長了陸之悅的氣焰。
這時,陸之衍站了出來,說要爲陸之悅獻上一曲。
陸之悅的臉上一瞬間便充滿了笑意,而陸佑年對此倒是顯得有些不敢相信,陸之衍會彈琴,他根本就不知道。
陸之衍席地而坐之後,一個少年也上前坐在了陸之衍的身邊,手上同樣拿着古箏。
前曲就按着之前所說的那樣,是初一和陸之衍一起彈,情意綿綿的開頭,到了第二段結尾的時候,初一接着彈奏到尾調斷調,陸之衍彈奏第三段開頭,兩個人搭配得很是默契。
陸之允看着那少年認真彈奏的模樣,看得有些發癡。她是初一,在少年出現的那一刻他便認出來了。就算她帶上面具他也能認出來。
初一同陸之衍慢慢地將這首曲子慢慢演奏了出來,在場的人不知不覺都開始猜想這曲子的故事。
陸之悅聽完之後,顯露出滿足的笑意。這樣已經夠了,雖然她還是有些不甘心。
這首《離續》的後篇是她加的,當她得知這首曲子的來源之後,執意便想改編,卻發現
自己能力還是不夠,有了初稿之後,便交給了陸之衍,最後都是由陸之衍改編完成。
當陸之悅得知這首曲子更適合合奏的時候,想要陸之衍同自己合奏,陸之衍卻總是不答應。
曲終,陸佑年首先鼓起了掌,這些年來,他不知冷落這個兒子已經多久了。那個他最愛的女人,也在記憶裡有些模糊了。
晚宴結束之後,衆賓客也是盡興而歸了,夫人們也紛紛告退,陸之悅離開的時候,偷偷地將一張紙交給了陸之衍。
陸之衍打開之後,只有三個字,‘竹林見’。
就在賓客走得差不多的時候,陸之衍起身要離開,陸佑年叫住了他,讓他等一會。這一等便等到了賓客全部走光了,陸佑年來到了陸之衍的面前,大夫人也沒有離開,來到了陸佑年的身邊。
“爹,大娘,有什麼事嗎?”陸之衍笑着問道,他的身後還跟着初一,但是這時候的初一的打扮,怕是大夫人也認不出來了,但大夫人卻是對眼前的戴面具的少年感到十分好奇,目光一直放在初一的身上。
陸佑年想同陸之衍說些家裡話,見有一個帶着面具的少年站在陸之衍的身後,一時也不好開口,便問道:“衍兒,這位是……”
“這位是我的一個好友,孃親未走得時候,我同他關係很好,這兩天,他突然又來找我……”陸之衍面色不該地編着謊話。
陸佑年聽此點頭,他還好奇着陸之衍身體病弱,常年不出陸府,怎麼會認識府外之人,“原來如此,小兄弟,貴姓?”
初一知道自己不能開口,突然想起啞娘每日對自己做得那些手勢,既然不能說話,那就裝成啞巴好了。想到這裡,初一用手比劃着。
“我……這位朋友不能言語,我同他交流的時候都是用得紙筆,他的姓氏是江。”陸之衍對着陸佑年解釋道。
陸佑年立馬朝着初一露出滿臉的歉色,初一擺手表示無事,接着又朝着門外指了指,表示要出去。
“江兄,在門外等我一陣子,我便出來。”
初一點點頭,總算是擺脫掉大夫人的目光了。
此時呆在門內的陸佑年拍了拍陸之允的肩膀,說着大堆歉意的話,老淚縱橫。大夫人卻是心底有些不耐,但在陸佑年的面前,她也不好把這種感情全部表現出來,而是顯出了一臉的慈祥,抱住了陸之衍。
“老爺,這些年來,我也有錯,身爲陸家的正室,卻沒有好好地關照衍兒。”大夫人的淚水也擠了出來。
陸之衍安慰着陸佑年同大夫人,這時若是有人推門去看,還以爲看見了一家三口未見多年,幸福得抱頭痛哭的場面。
陸之衍這些年也沒怎麼見陸佑年,對他這個爹爹唯一留下的記憶,也就是小時孃親同爹爹還有自己去泛湖的模樣。
陸佑年想起了這些年來陸之衍的身體狀況不好,便又說道:“衍兒,明日我去請神醫公孫錦給你看看。”陸佑年的話音剛落,大夫人的面色就變得難看了起來。
“可是……老爺,傳說神醫公孫錦不是萬兩銀子都請不回來的嗎?”大夫人顯露出一臉擔憂地說道。
神醫公孫錦,上至白髮的老人,下至垂髫孩童,都知道的一個名字。但真正見過他的人,卻沒有幾個。公孫
錦素來喜歡看山水,四處遊玩,他來到一個城鎮之後,再次走過這裡的時間,也有兩年。每當他來的時候,都無人知曉,只有他治療完病患,離開之後,所有人這才知道,這裡的風水,已經被神醫領略過了。
而陸佑年知曉公孫錦在京城,還是從別人那裡買到的消息。就是因爲公孫錦來去無蹤,所以全國生了一羣人,專門跟蹤着公孫錦,出賣他蹤跡的消息給各位達官貴人,以獲取利潤。
“傳說中神醫他只救病入膏肓的人,還有就是喜歡研究奇怪的病症,衍兒怕是這兩者都滿足了……”陸佑年緩緩地說道。他當初請了皇宮的御醫前來爲陸之衍看病,那御醫卻斷定陸之衍活不過二十一歲,他又不信,帶了京城名醫前來,又是同樣的結論。
大夫人聽到這裡,臉色更是冷漠,“但是……老爺,公孫錦一此出診怕是就要花萬把銀子,現在陸府喜事花銷也挺大,這樣下去,陸府可是會虧空的。”大夫人嘆息道。
陸佑年沉凝,確實這也是個問題,先是陸之悅的生辰,接着又是陸之遠的婚禮,陸府的花銷自然大了,若是從前,萬把銀子倒也不算多,但這正是用錢的時候,這萬把銀子就補容易能夠支出來了。但陸之衍的事情……
“爹,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怕是就算是把神醫請過來了,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查出來的病症。”陸之衍說道這裡,眼裡劃過一絲悲哀。
陸佑年拍了拍陸之衍的肩膀,笑道:“不論怎樣,這些年爹爹都會對你作出補償。時候不晚了,你先回去。”
陸佑年這番話意思也表達得也算是明白了,他會去請公孫錦爲陸之衍看病。大夫人知曉陸佑年已經如此決斷,這時自己要是再開口阻攔,定會讓陸佑年不喜。
既然名醫已經確定會進陸府了,她何必不借此機會告訴天下,陸之衍確實已經無藥可救了。
陸之衍出門隨着初一回到了竹院,吩咐初一換好衣服回去北院,自己又拿出了那張紙條出來。
陸之悅的邀請,他到底還是選擇了前去。就在陸之衍剛要出門的時候,陸之悅站在了門外。
“我在竹林裡等了你許久,你卻不來,我以爲……你不來了。”陸之悅依舊穿着晚宴時地衣裝,根本就沒有回去自己的屋子。她在竹林整整等了一個時辰。
初一此時還在屏風後面,聽到陸之悅的聲音之後,停止了換衣,遲疑着用不用出來,留着空間讓陸之衍同陸之悅獨處。
“爹有話同我說,留得有些遲了。三妹,你有何事?”
陸之悅從陸之衍的側邊進門,坐在凳子上,開口道:“我要入宮了,還有一個月,你就不能有一絲不捨嗎?”
陸之悅此話一出,躲在屏風後的初一整個人一愣,陸之悅話的意思到底是什麼?想想今日陸之悅看陸之衍的樣子,若不是知曉他們之間是兄妹,她一定會覺得陸之悅癡情於陸之衍。
陸之衍將門關上,笑着說道:“當然會有,三妹你這次入宮,怕是回來的機會也只有一兩次……”
陸之悅聽陸之衍如此說,臉色有些不好,見屏風邊的櫃子上的古箏,走上前在一根根琴絃撫摸着。初一在屏風之後屏氣,一動也不敢動,要是陸之悅看見屏風後的自己,那要如何說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