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遠墨似乎很喜歡歐式的復古風格,傢俱都是很精緻的法式傢俱,米白色的沙發典雅又古樸,配上暗色的還刻意加了黑色刮痕的長木桌子,以及橙黃色的天花板和暖色調的大吊燈,更顯得房子主人優雅而獨特的品味。
江遠墨換完了拖鞋,給我拿過來了一雙女式拖鞋,“給,換鞋,我去給你準備房間。”
我伸手扯住江遠墨的袖子,很兇地質問道,“說,你房間裡爲什麼會有女人的拖鞋?”
江遠墨拍了拍我的手,“我妹妹有時會過來,所以給她準備的。你先坐着看會電視,我馬上就好。”
因爲江遠墨也是臨時決定的,所以現在纔要替我收拾房間,我邊換鞋邊說道,“我陪你一起吧,一個人在客廳我害怕。”
江遠墨點了點頭,牽着我的手走向臥室。這裡有三個臥室,都在客廳裡側,江遠墨指了指第一間,“這是我住的,我以前在國外的時候我妹妹有時候會回來,就把她住的給你收拾一下吧。”
我“哦”了一聲,江遠墨已經推開第二間房門進去了,我跟着問道,“你妹妹現在也來麼?”
江遠墨走到牀邊掀掉蓋在上面的舊牀單,“來的很少,她工作忙。”
我也走過去想幫忙,江遠墨把我按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你坐着吧,別累着了。”
我看着江遠墨忙碌的身影“呵呵”笑了,“讓你一個大男人做女人做的事情,我反而在一邊幹看着,不太合適吧?”
江遠墨頭也不回,從一邊的櫃子裡面拿出一條粉紅色的牀單,展開鋪到牀上,隨口問道,“我妹妹最喜歡粉紅色,你呢?”
“我還行。”我扭過身子,看桌子上放着的東西,左邊是一沓書,右邊是一個海豚的筆筒,中間有一個相框,是一個高一點的小男孩擁着一個比自己矮一頭的小女孩,背景是廣闊的大海。
我細細凝視着相片上的兩個人,二人的五官隱隱有些相似,“這就是你們兄妹倆?”
江遠墨回頭看了一眼,“嗯,小時候爸媽帶我們去旅遊拍的,長大以後就沒有再和她拍過照片了,所以這一張從國內帶到國外,再帶回來,一直都留着。”
我撇撇嘴,頗有些羨慕,我是獨生子女,雖然爸爸媽媽對我很好,但一直也覺得沒有兄弟姐妹怪孤單的,“你們感情很好吧?”
“嗯,她很依賴我。”江遠墨已經鋪好了牀,被子什麼的也都放好了,甚至還從櫃子裡拿了一個暖寶寶出來充上電,“等會你睡的時候放到肚子上。”
我站起來摟住江遠墨的脖子,“吧唧”在他左臉上親了一口,撒嬌,“親愛的,你怎麼這麼貼心啊,我好喜歡你啊。”
江遠墨也環住我的腰,額頭輕輕蹭着我的額頭,“阿初,謝謝你願意跟我在一起。”
“我纔要感謝你不嫌棄我,墨墨,你怎麼不跟叔叔阿姨住在一起啊,你說他們會不會嫌棄我不接受我?”突然想到這個問題,我就覺得有點頹喪。
江遠墨沒有正面回答我,他笑着勾起我的下巴調笑道,“怎麼?想這麼遠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嫁給我?”
我臉一紅,嗔他一眼,“你胡說。”
江遠墨將我摟緊,“阿初,有些事我以後會慢慢告訴你,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來互相瞭解,你說對麼?”
我假裝不屑地哼了口氣,捶了捶他的胸口,“誰要跟你一輩子哪,你想得美。”
“除了跟我,那你想跟誰一輩子?”江遠墨捏捏我的臉,“好啦,你趕緊休息吧,我去洗個澡,跑了一天也累了。”
我可憐巴巴地看着他,“我也想洗。”
江遠墨堅定地搖頭,“不行,你還要等三天。”
我抓着他的衣角繼續撒嬌裝可憐,“三天我都臭了,真的沒事了,我已經好了。”
江遠墨將我推到牀上坐下,雙手按住我的雙肩,“你聽話,身體重要,萬一出個好歹怎麼辦?就三天,你忍忍。明天實在急了,就用熱毛巾擦擦身子。”
我也知道江遠墨是真的擔心我,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必須要小心翼翼,苦着臉點點頭,“那好吧,你也早點睡。”
江遠墨笑了笑,帶上門出去了,我望着這個陌生的房間,眼神又一次停留在那個相框上。看着男孩和女孩甜甜的笑,思緒突然飄飛到小時候……
“小哥哥,我叫阿初,你坐在這裡幹什麼?是不是找不到家了?”三歲的我在小區門口看到一個抱膝坐在路燈下的小男孩,於是彎下身子問道。
小男孩擡起頭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後來媽媽告訴我那個小男孩是個棄兒。
小時候小區門口本來是有家孤兒院的,所以那個小男孩就是被他媽媽棄到那裡的,他每天就坐在他媽媽扔下他的地方等。
一來二去的,我就與他認識了,知道了他叫林彥,我總會拿媽媽做的好吃的給他吃,我總說陪着他一起等他媽媽來找他,可其實我心裡是不希望他媽媽來找他的,因爲我好不容易也跟別的小朋友一樣有了哥哥。
陪着林彥一直等了一年多,還是沒有等到他媽媽,倒是等來了領養他的人。
林彥要走的那天我死死地拉着他的手哭得梨花帶雨,我說,“哥哥你不要跟他們走,我把媽媽做的好吃的全給你,你不要扔下阿初跟他們走,你走了阿初又是一個人了,就再也不能跟別的小朋友炫耀了。”
林彥輕輕地抱着我,“阿初,哥哥以後會回來找你的,你乖乖等着哥哥。”
林彥終於還是走了,他走了以後變成了我每天坐在他曾經坐着等媽媽的地方等他,以爲他真的會回來。
後來上了幼兒園,林彥也被我完全忘記了,一直到現在,我都不怎麼會記起來林彥這個人。若不是今天看到江遠墨跟他妹妹的照片,我也不會想起來那個小時候的“哥哥”。
晃晃腦袋,我正準備上個廁所稍稍洗漱一下睡覺,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做完人流手術還是會斷斷續續地流幾天血的,上一次我就流了整整半個月。
我心存僥倖地翻了翻自己的包包,早上去醫院的時候以爲不會很嚴重,所以只拿了一片衛生巾,而且關鍵是,我已經用掉了。
焦躁了半天,我終於還是厚着臉皮推開門走了出去。江遠墨正在沙發上看電視,客廳裡沒有開燈,只有電視機裡的光線明明暗暗地打在江遠墨臉上。
他看的很專注,所以沒有注意到我。等我走過去時,江遠墨被我嚇得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反而把我也給嚇着了。
江遠墨迅速地掠到牆邊打開了吊燈,看清是我,才拍着胸口走過來,“你走路都沒聲音嗎?嚇死我了。”
回想起江遠墨剛纔的反應我忍不住笑了,“明明就是你自己看得太關注了好不好?江遠墨,我想出去一下。”
江遠墨凝眉,“這麼晚你出去幹嘛?”
“買東西。”
“什麼東西一定要晚上買?明天不行麼?”江遠墨皺着眉頭表示很不理解。
我臉一塌,“必須要現在。”
江遠墨看了我一眼,確定我不是在逗他玩,才道,“什麼東西你說,我去給你買。晚上外面涼,你不能出去。”
這叫我怎麼說出口?我看着江遠墨緊蹙的眉峰,心一橫,用小得像蚊子哼哼一樣的聲音囁嚅着道,“七度空間。”
江遠墨顯然沒聽清,邊穿外套邊問,“什麼東西?”
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七、度、空、間。”
江遠墨眉頭還皺着,“那是什麼東西?”
“衛生巾。”如果地上有條縫,我肯定會鑽進去。哪有第一次在才確定關係不久的男朋友家裡過夜,就要他半夜出去買衛生巾的?
江遠墨沒有吱聲,過了一會兒纔不自然地回答,“你等着,我去買。”
江遠墨輕輕關上門,我終於吐了一口濁氣,雙手摸着自己滾燙的臉頰。太丟臉了,真是太丟臉了,我就說不應該跟江遠墨過來的,太多的不方便了,要不還是趕緊搬回去算了。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門口有響動,江遠墨回來了。燈光下我似乎也看到他紅了臉,將一個巨大的黑色塑料袋塞到我懷裡,“忘了跟你問清楚,這裡面有日用的,夜用的,防漏的,加長的,還有,還有我忘記了……”
“你看什麼?我買錯了麼?”江遠墨果真是臉紅了,眸子裡已經有了慍怒。
手裡的塑料袋中似乎大大小小有十幾包,我終於還是沒憋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笑就越憋不住,直接在江遠墨面前笑得直不起腰來。
江遠墨臉上越發窘迫了,瞪着我威脅道,“你還笑?你再笑我把你扔出去。”
他不說話還好,他一開口我簡直要笑抽了,捂着肚子斷斷續續地道,“江遠墨……哈哈,你太可愛了……”
江遠墨臉色比夜幕還黑,咬牙切齒,“再笑我強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