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遠墨這一拳對於衆記者來說無疑是比早上的新聞更勁爆更有價值的切入點,剛剛還被江遠墨摔了相機而忌憚着不敢上前的記者們這下都已經被到手的新聞衝昏了頭腦,拿起了手中的相機瘋狂地拍攝着氣得眼睛都發紅的江遠墨和嘴角已經開始溢血的蘇子陽。
徐詩藝誇張地尖叫着,爲蘇子陽擦着嘴角的血跡,瞪着眼睛像潑婦一般食指指向江遠墨,“啊,你這個瘋子!”
“你閉嘴!”這幾乎是我這輩子吼得最用力的一句話,吼完以後肺活量小的我還感覺腦袋暈暈的,稍頓了頓,我在不停閃爍着的鎂光燈中,掀開被子走向江遠墨,他剛纔用了力氣,說不定傷口又裂了,我得過去看看他。
衆記者的相機聲“咔咔”地在我耳邊響起,我置若罔聞,徑直走到江遠墨身前,伸手將他額頭的皺眉撫平,“你怎麼樣?”
江遠墨搖了搖頭,一臉的擔憂讓我心裡暖得差點落了淚。我捏緊拳頭對他笑了笑,這才轉過身子一步步走向蘇子陽。
蘇子陽因爲在衆人面前捱了打,臉色有些陰鶩,惡狠狠地盯着我,我亦是毫不示弱地回望着他。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到了極點。
江遠墨走過來拉住了我的手,在我耳邊輕聲說,“阿初……”
我扭頭再對他笑了笑,捏了捏他的手指算作安慰,江遠墨雖然有些不明白我的意圖,但他很理解我地對我點了點頭。
然後我轉過頭,就那麼衆目睽睽之下,用連我自己都不能相信的速度擡起了手,“啪”地一聲狠狠地一巴掌打在瞪着我的蘇子陽臉上,力道之狠我的手心都火辣辣地疼。
跟蘇子陽在一起到分開這麼多年,眼淚流了不少,心傷了也不少,甚至連打也捱過了幾次,可我卻從來沒有打過他,今天居然在這樣的場合,我對他動了手。
這一巴掌打懵了蘇子陽,也徹徹底底打死了過去那個懦弱的程妍初。我本來還以爲,就這樣跟蘇子陽兩不相欠,各走各的橋,沒想到他今天居然在這麼多記者面前這樣中傷我。
這讓我明白以爲能夠息事寧人的那個程妍初有多麼可笑!
蘇子陽愣愣地看着我,甚至忘記了憤怒,徐詩藝也是瞪着我沒有說話,全場更是一片寂靜,片刻之後才聽見一個記者懊惱的聲音,“該死,居然沒有拍照片。”
另一個記者隨口答道,“還好,視頻一直都在拍攝,不然該漏掉這麼勁爆的新聞了。”
兩名記者的話說完,病房裡又開始喧鬧,蘇子陽也漸漸回了神,用手捂着被打的半張臉,紅着眼睛瞪着我,“你敢打我?”
“啪!”
真驚歎於我的速度,看來人只有在特定境況下才能發揮出自己的潛能,我捏緊燒痛的手心,嘴角洋溢着微笑,“剛纔那一巴掌,是打你侮辱江遠墨,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
“蘇子陽,你的心一定是丟在廁所的石頭,又臭又硬。我程妍初這些年瞎了眼跟着你,活該落到這樣的下場。但是蘇子陽,你始亂終棄在前,拋棄生父在後,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胡言亂語顛倒是非?我告訴你,人在做,天在看!你小心天理不容!”
我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了這番話,字正腔圓鏗鏘有力,說得蘇子陽啞口無言。徐詩藝漲紅了臉要反駁,被我出其不意地打斷,“還有你,自己當了人家的小三還口口聲聲說我是小三,你跟蘇子陽還真是絕配,鋼筋都沒你們這對狗男女臉皮厚。”
“各位記者同志,我必須向你們澄清一下,這位蘇子陽先生剛纔的話完全是指鹿爲馬,如果你們真的對自己的職業負責可以好好調查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我也不是江先生的小三,那個童悅薇更不是什麼正牌女友。你們有時間圍在這裡編排我這個受害人,還不如多調查調查我國民生,還能給你們自己積點德。”我冷笑着對周圍驚了一片的記者們說道。
這些個狗仔也是蠻拼的了,居然爲了那麼一點點錢,不顧真相地胡亂左右民衆的意識,也是在太可恨了。
“程小姐說的沒錯,各位記者,請你們出去吧,病人該休息了。蘇先生,也請你帶着您相伴一生的愛人出去吧,這裡不歡迎您。”高俊華站出來挺我,趕蘇子陽的時候還把“相伴一生”四個字咬得極重,像是怕人聽不出來是諷刺一般。
蘇子陽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在這樣大庭廣衆之下捱了我兩巴掌,又被高俊華當成蒼蠅一樣驅趕,但凡他有點尊嚴,都會覺得不好意思吧。
“大家都出去吧,再不出去我只能報警告你們擾亂醫院秩序了。”高俊華站在我身前,像一個危難之時挺身而出的英雄。
衆記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估計是今天都拍到了滿意的新聞,這才收拾了相機和錄音筆,斷斷續續地往外走,只有一名看起來挺年輕的女記者沒有走,仍舊站在原地望着我,可那目光卻沒有赤.裸裸的探尋,反而十分友好。
高俊華走到那記者面前,“請出去吧,病人該休息了。”
那名記者頭一偏,隔着高俊華對我笑了笑,“加油!我會如實報道的。”
對於這名記者的示好我很詫異,雖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我還是微笑着衝她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記者們都走了以後,蘇子陽和徐詩藝兩個人還黑着臉杵在那裡,高俊華極其不悅,“二位是真的聽不懂普通話嗎?要不我說英文,pleasegoout,ok?”
不客氣的口吻讓蘇子陽二人更加鬱結,蘇子陽看了我一眼,右手一指我的鼻頭,“走着瞧,這兩耳光,我遲早會還回來的。”
“我賭你沒這個機會。”我笑眯眯地道。
蘇子陽哼了一聲,甩手離開了,徐詩藝瞪了我一眼,去追蘇子陽了。
高俊華親手關上了門,這才轉過身來。剛纔多虧了他幫我,我想到這裡對他笑了笑,“高醫生,謝謝你。”
高俊華笑得有些靦腆,“程小姐別客氣……”說了一半話音便是一轉,成了急促的揚音,“江先生!”
高俊華的驚呼顯然是對着我身後的江遠墨,有了這個意識的我瞬間反應過來,驚慌失措地轉身去看江遠墨。
只見江遠墨臉色慘白的嚇人,一手捂着腰間的傷口,痛苦得皺着眉頭,身子一晃一晃眼看就要摔倒一般。
我連忙撲過去扶着他坐在一邊的病牀上,扳開他的手看到腰間的紗布已經紅了一大片了,肯定是剛纔打蘇子陽的時候裂開的。我慌了,聲音帶着哭腔,“高醫生,快看,怎麼辦?”
高俊華也是一臉凝重地輕輕往下扯了扯江遠墨的紗布,變了臉色,“傷口裂了,你穩住江先生,我去叫護士,馬上去手術室進行再縫合治療。”
我一聽瞬間就眼前一黑,下意識地狠狠咬住了下脣纔沒有昏倒,江遠墨垂着頭,眼睛艱難地半睜半閉,手卻緊緊握着我的手。
“阿初……”江遠墨極小聲的呼喚我卻聽得真切,我連忙擡頭,對上他渙散的目光,“我在,你還好嗎?”
江遠墨應該是很痛,所以纔沒有暈過去,“剛纔是不是打痛了手……我知道,知道你恨蘇子陽,但是打架這種事……這種費力氣的事,還是讓我來,比較……比較好……”
說完這句話,江遠墨頭一歪,整個身子都倒在我身上,差點將我壓倒,我抱着昏迷的他,明明是該害怕地情緒,卻因爲他剛纔的那兩句話,哭笑不得。
高俊華已經帶着護士推來了推牀,我幫着把江遠墨搬到了推牀上,看着他蒼白地臉色忍不住地心疼,本來想跟着一起過去,高醫生卻把我按在牀上,便搖頭邊嘆氣,“你們兩個也真算得上是苦命鴛鴦了……哎,你還是好好休息吧,再縫合不是什麼大手術,一會我過來通知你。”
知道高俊華不會讓我跟着去,我只好假裝同意了,乖巧地躺回牀上去,“高醫生,我確實很累,手術完了你一定要通知我。”
高俊華笑了笑,“病人就該聽醫生的話。”
估摸着他走遠了,我迅速穿鞋下牀,想跟過去看看江遠墨,可推門的時候才發現,高俊華居然從外面將門鎖住了,沒有鑰匙,從裡面根本打不開。
用力地連拉帶推地試了半天,我泄氣地鬆了手,耷拉着腦袋回去躺好,揪着心等江遠墨出手術室。
掌心還在疼,我望着自己打過蘇子陽的手感慨萬千,真的從來沒想過蘇子陽居然能把我逼到這一步……不過,怒打渣男前夫的感覺還真是不錯……只是,我現在似乎更要發愁明天的新聞會寫什麼,想到這個我就頭疼。
牀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定睛一看居然是媽媽。我沒來由地心虛,媽媽應該是看到今天的報道了吧?我該怎麼跟她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