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脅迫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秦隱從最初的急躁慢慢鎮定。

安遠侯老夫人被明秀五花大綁,嘴裡塞着布團。

安遠侯從最開始的期待,到最後的不抱希望。時間越久,那麼成功的機率怕是越低罷?

安遠侯夫人掩嘴打着呵欠,尖酸道:“什麼神醫?不會是唬人的?這都大半日,一點動靜也沒有。不會是稚兒、逸兒已經死……”話未說完,陡然見秦隱陰沉的起身,嚇得後退幾步。

吱呀——

門被打開。

秦隱靠近地腳步突然一頓,失去前進地勇氣,他怕——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這一刻,退怯了。

太醫走出來,疲倦的臉上帶着薄怒。

“太醫,孩子……”秦隱從太醫臉上辨不清孩子的好壞,心提在嗓子眼,雙眼望向太醫身後打開的門,似想要打探他們的情況。最後一刻,如同觸電一般收回視線:“他們是不是……是不是……”喉嚨彷彿被掐住,那句話,如何也說不出口。

成功,太醫臉上該是喜悅的神情。

他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太醫院使臉上的憤然之色斂去,清了清嗓子道:“恭喜秦二爺,孩子成功分離……”

秦隱黯然焦灼的眸子裡被巨大的喜悅充斥,成功了!

成功了?

秦隱彷彿沉浸在夢中,揚手扇打自己一耳光,痛——

真實的!

不是在夢境中!

臉上露出經久不見的笑容,透着一絲傻氣與難言的激動。

秦隱失去儀態,朝打開的屋門飛奔而去,踉踉蹌蹌幾乎跌倒。踏進屋門的一剎那,身後傳來太醫沉重的語氣:“秦稚……沒有保住。”

嘭——

秦隱腳下不穩,被門檻給絆倒,重重的摔倒在地。

身體各處傳來的震痛,都不及他心頭如刀割的疼痛,濃烈的哀傷填滿他整個胸腔。

周遭的環境,似被秦隱所影響,份外凝重。

沒保住?

什麼是沒有保住?

滾燙的淚水,不期然的從他眼角滑落下來。

不,不會的——

稚兒那麼乖順、懂事,怎麼可能……會死?

秦隱搖了搖頭,不願意去相信,可手腳卻發抖不聽從使喚,手忙腳亂的爬起身,站在內室門口,謝橋奮力搶救秦稚的一抹映入眼簾。

心似乎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的攥住,將他的心用力一扯,整個給掏空了。

一股寒涼之氣涌遍他的全身,四肢冰冷、麻木。

“節哀順變。”太醫神色凝重,望着不死心盡力搶救的謝橋,眼底閃過一抹複雜,沉聲道:“孩子已經沒有脈搏、呼吸,容小姐仍不死心……秦二爺準備身後事罷!”

秦隱整個人都似空了,太醫的話並沒有聽進去,通紅的雙目空洞洞的盯着謝橋,木樁子一般杵在門口。

心裡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沒死,還沒死。

只要謝橋在努力,那麼他的稚兒就一定不會死。

即便如此,他還是信了。

很好了,真的很好了。

之前兩個都未必保得住,眼下還救活一個孩子,從此能夠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他怎麼能不喜呢?

秦隱想發笑,可卻是淚水更洶涌的流出來。

擡步進去,想要最後好好看一眼秦稚,腳卻彷彿有千金重一般,邁不開半步。

容姝眼角溼潤,從秦隱身上感受到濃烈到令人心碎的悲慟。

早知這樣的結果,亦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真的到這一刻,還是難以接受。

安遠侯原本聽到都救活了,心頭一喜,轉而太醫後半句話,令他心沉到谷底,一陣失望。

安遠侯夫人眉梢一挑,尖酸道:“果真是故弄玄虛的江湖騙子!什麼神農後裔?呸!真這麼厲害,還會醫死人?”心頭對謝橋沒有指望,啐一口,扭着腰肢離開。

“唔唔……唔……”安遠侯老夫人掙扎起來。

安遠侯立即上來鬆綁。

安遠侯老夫人拿掉嘴裡的布團,呸地吐幾口唾沫,朝着裡面破口大罵:“我早知她是個騙子,打着神醫的幌子招搖撞騙,害死我的孫兒,你們還對她千恩萬謝!秦隱,你就是幫助她害死你兒子的劊子手!我若進去救他們,他們怎得會死?”似乎說到傷心處,安遠侯老夫人哀哭道:“我可憐的稚兒,你好命苦啊……本來還可以活幾個年頭,現在卻讓祖母白髮人送黑髮人!祖母無用,救不了你。你放心,祖母會給你討一個公道!”

謝橋不看鬆懈,爭分奪秒的搶救,奪過太醫煎熬好的藥汁,一口一口的給灌下去,大半從秦稚的嘴角流出來,他沒有吞嚥的意識。

謝橋焦灼的一手扣着他的脖子,掐着他的下巴,冷聲道:“灌!”

太醫將藥倒入秦稚的嘴裡,謝橋將他的嘴合上,下頷一擡,藥汁盡數吞嚥進去。

聽着安遠侯老夫人的嚎叫聲,謝橋額頭青筋突突跳動,凝聚的心神,總被她干擾。

心下愈發的焦灼,薄薄的夏衣被汗水浸透,緊抿着脣,忽略外面的喧鬧聲。

秦隱醒轉過神來,見謝橋汗流滿面,不敢懈怠,盡心盡力的替稚兒醫治。而他的母親,孩子的祖母,卻在外面撒潑胡鬧,心下愧疚。

“拖下去!”秦隱看着謝橋隱忍的模樣,便知她受到干擾,心下對安遠侯老夫人愈發的不耐。

“反了!反了!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老夫人?”安遠侯老夫人面色漲紅,高聲道:“我是你母親,你對我不敬,便是不孝……”

“拖下去!”秦隱呵斥道!

婆子便過來拖押安遠侯老夫人,方纔一碰到,安遠侯老夫人便躺倒在地上,哭道:“我可憐孫兒,在你眼裡倒是我害他們!嫌我添亂!眼睜睜看着我孫兒被這小蹄子擺佈死!你這是巴不得躺在裡面死的人是我!”

秦隱目光陰冷,給小廝使了眼色,靜靜地等待謝橋最後的通判。

連一個外人都不放棄他兒子,不到最後一刻,他怎能輕言放棄?

不信神佛的他,這一刻,祈求着孩子的母親在天有靈保佑他們!

小廝一人拖拽安遠侯老夫人的手將她拽起身,朝院外帶走。

安遠侯老夫人何時受過這等氣?氣得心肝兒痛,撒潑不成,怒罵道:“秦隱,你這是遭報應了,這般對待母親,你兒子才活不成!”

驟然——

屋子裡爆出謝橋激動,興奮的聲音:“成功了!”

四周霎時一片寂靜。

衆人臉上哀色散去,眼角眉梢都染着喜色!

安遠侯老夫人噤聲,怔怔的望着那座屋子,不再掙扎的被帶下去。

秦隱腳步急促走進去,內室裡一股濃郁的血腥味。一眼看見躺在牀褥上的秦稚、秦逸,身側的手微微發抖。

謝橋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整個人的力氣彷彿被抽空一般。雙腿發軟,一旁的明秀眼疾手快的將她給攙扶住。

“秦二爺,恭喜!”謝橋蒼白的臉上洋溢出一抹微笑,緊皺的眉眼舒展開來,透着輕鬆。

秦隱嗓子乾澀,半晌,擠出兩個字:“恭喜!”心中對她的感激之情,無法用言語描述。

謝橋一怔,臉上的笑容更深。

對!

同喜!

不止是兩個孩子的成功,她也成功的邁開一步!

不負衆望!

只是——

謝橋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斂去,神色凝重的說道:“雖然他們現在沒有生命危險,可術後這三日的觀察也極爲重要,若是沒有引發別的病症,纔是徹底的脫離危險!”

秦隱神色嚴肅,點了點頭:“聽天由命!”

汗水溼透她的青絲,黏膩的貼在她的臉頰上,顯得她的面色格外的蒼白。

姜裴複雜的看向謝橋,薄脣微啓道:“辛苦了!”

謝橋搖了搖頭:“第一次看見他們的時候,我就想過要爲他們做什麼!一直在爲此而努力着,我沒有辜負孩子對我的期待。”

也沒有辜負自己的努力!

這術後七十二小時內,她更加得小心謹慎。

“我送你回去。”姜裴見她一臉疲倦之色,掏出錦帕遞給她:“擦擦臉上的汗。”

謝橋從懷中掏出絲帕擦拭臉上的汗水,望着牀上的孩子道:“如果可以,我在府上住三日。”

聞言,秦隱回頭道:“自然可以,我吩咐人去收拾廂房。”

謝橋婉拒道:“離孩子越近越好。”她可以就近觀察,第一時間瞭解情況。

“好。”秦隱吩咐婢女將隔壁的屋子打掃,收惙好。

“我先回府準備東西。”謝橋渾身黏膩,極爲不舒服。

姜裴將謝橋送回府。

她治好一對怪胎的消息,不脛而走,許許多多的人將安遠侯府圍的水泄不通,想要一觀神農後裔是何許人!

“來了來了!”

衆人神情激動的指着出來的謝橋,心中皆是一陣詫異。

雖然聽聞神農後裔不過是一個丫頭片子,可他們大多不相信。如今親眼所見,心中仍是震驚。

不禁感慨,果真不愧是神農谷出來的人。

“她是輔國公府的大小姐呢!聽說從小走失,前兒個才尋回來,竟是神農後裔。只怕啊,這輔國公府又該興盛!”

“走丟?你也信?深宅後院中,不乏腌臢事。我聽說當年她是被親祖母給溺斃,福大命大,被神農給救了。”

霎時,沸反盈天。

姜裴側首看向謝橋,她面目冷清,彷彿事不關己。

“傳言罷了,你莫要放在心上。”姜裴出聲安慰,想起家中祖母,搖頭失笑,恐怕沒有哪個親祖母會溺斃孫兒。

忽而,眼底冷光乍現,只除了安遠侯老夫人。

“你怎知是傳言?”謝橋反問,語氣平靜,不喜不怒。

姜裴卻莫名地心頭髮緊,她嘴角的譏誚,令他心頭大震。

“我的確被溺斃,命不該絕,母親身邊的人將我救了。”謝橋嘴角微揚,綻出一抹笑容,彷彿頗不在意。“你與你祖母之情,羨煞旁人。”

姜裴垂目上馬車,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謝橋的遭遇,與秦稚、秦逸何其相似?只是區別在於她比秦稚、秦逸身體正常。

衆人讓開一條道供馬車通過,一路隨行數裡,都有百姓夾道觀看。

謝橋靠在馬車上,眼一閉,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馬車突然停下來,謝橋手緊緊的抓着窗沿,方纔沒有栽出去。

姜裴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你睡覺都這麼防備?”

“並非如此,乘坐馬車最怕便是馬車突然停下來。我今日耗費太多的精力,坐在上面定會睡着,怕又栽出去便先抓着窗沿。以防萬一!”謝橋解釋道,不期然想起那日去軍營,她栽進秦驀的懷中。

又?

姜裴捕捉到這個字眼,目光微妙。

恐怕她並非是在府中馬車栽出去,若是如此,何須如此防備?

定是乘坐別人的馬車,栽出去,且發生一些不愉快之事。

姜裴目光閃爍,掀開簾子詢問道:“出了何事?”

車伕道:“馬車剮蹭到對面的馬車。”

姜裴望去,便見對方簾子掀起來,冰月從馬車裡走出來道:“夫人說馬車沒有磕碰壞,不妨事,公子請先行。”

“姜某謝過夫人。”姜裴示意車伕趕路。

“慢着。”謝橋透過窗簾看着對方馬車上掛着定國將軍府的牌子,撩開車簾問道:“請問夫人可是定國將軍府的人?”

馬車裡一陣沉寂,半晌,傳出一道清脆的聲音:“正是。”沈蘭香掀開窗簾子,見到謝橋陌生的面孔微微一怔:“小姐是哪位府上?”

“輔國公府……容華。”謝橋對她的身份稍有底細,定國將軍府大少夫人。

沈蘭香一怔,一路行來,她對這個名字早有耳聞。禮貌性的點頭,算作打招呼。

謝橋微微笑道:“夫人會制香,我有一個方子,不知夫人可有興趣?改日我請丫鬟將方子送到貴府,夫人看後有興趣,便給我送邀請帖。”

沈蘭香手指微微捏成拳,探究地目光直直的落在謝橋的身上。

鄭遠修在外的女人……是她麼?

“好。”沉吟半晌,沈蘭香點頭。

馬車緩緩地行駛,微風吹拂車簾晃動,二人馬車裡的香味兒吹散。沈蘭香嗅着鼻端一絲沉水香夾雜着酒味,隱約還有……血腥味。

不禁搖頭失笑,她太草木皆兵。

輔國公府的小姐,許是尋她制香罷了。

謝橋嗅到她馬車上傳來的清冷暗香,透着一絲絲異常,卻是沒有放在心上。

“你想要結識她?”姜裴對謝橋的主動,微微詫異。只怕,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另有圖謀罷?

謝橋頷首:“聽聞沈家制香一絕,我想看看。”

“姜家商行也有制香師傅,手藝不比沈家差,何須如此麻煩?”姜裴從壁櫃中拿出一個瓷瓶,放置在桌子上,拿起兩塊火石點燃香爐裡的銀絲碳,中間放置瓷片,舀一小勺香料放置其上,蓋上蓋子。

炭火慢慢的烤着香料,絲絲縷縷的香氣自香爐中飄散,清香四溢。

謝橋正欲開口,香味漸深,芬芳馥郁。

謝橋漸漸沉下心賞香。

果真,一刻鐘後,香味逐漸清淡宛如冷梅,沁人心脾。

謝橋緩緩地睜開眼,昏沉的頭腦一片清明。

“的確一絕!”謝橋含笑讚道,由最初的青草香味,中間濃郁果香,最後的花香。層次漸進,並不令人排斥,反而被它吸引、迷醉。

“你若有興致,過幾日帶你去香坊。”姜裴把炭火熄滅。

謝橋如何不知姜裴打什麼主意,只是不揭穿,也不順他心意,順勢應下:“好。”

姜裴輕笑一聲,不再多言。

謝橋閉目養神,她接近沈蘭香的確別有用心。西伯府一行,從姬瑜口中得知的消息,她心中升起疑團,令她想要探一探定國將軍府。而要進定國將軍府,唯有從沈蘭香入手。

鄭亦修知曉衛如雪進京,而他與鄭遠修方纔從南陵回來,極有可能衛如雪被他們掩護進京。

她與衛如雪之間的恩怨,恐怕並沒有結束,反而越來越積怨頗深。她此番進京,謝橋心神不寧。而藍玉趕到明秀所說的宅子裡,已經人去樓空,她便篤定葉舟撞見的人是衛如雪。

而今,衛如雪如同消失一般,只能從定國將軍府入手,看能否探得衛如雪的下落。

謝橋心中嘆息,衛如雪南陵之行攀上定國將軍府,不知又要做什麼幺蛾子。

手縮進袖中,撫摸着輔國公給她的墨玉,心中猶豫,可眼下的局勢……眼底閃過一抹決然,驟然將墨玉緊緊攥緊,心裡已然做出決定。

馬車停在輔國公府門口,謝橋跳下馬車,徑自去重華樓梳洗一番,隨後便去往外書房。

輔國公此刻正好在書房裡,一臉愁緒。

謝橋一進來,便聽輔國公無奈的說道:“你祖母的病,你可能治?”

“你會救殺母仇人?”謝橋不留商量的餘地,冷聲道:“輔國公府裡沒有一個人是簡單的角色,你說容凝心思單純,並沒有捲入後宅是非之中,拿墨玉令來換她一條命,最後的結果卻是農夫與蛇!”

輔國公無言以對。

謝橋將墨玉令放在書案上,沉聲說道:“我要調用外祖父留下的那支軍隊。”

“不行!”輔國公立即站起身,態度堅決,不容轉圜。

謝橋擡眼看向輔國公,脣邊笑意涼薄,輕蔑之意毫不掩飾。“你覺得,你還能夠阻攔我?”手一收,墨玉令已然握在手心,冷然道:“從你給我的那一刻起,你便再也沒有任何的權利主宰它!”一字一句地說道:“今後,將由我掌控!”

輔國公臉色鉅變。

“你讓我守護容家血脈,我手裡至少要有所倚仗。自己的命都無法掌握,如何守護他人?今日後,我恐怕再不能守在內宅一角,從錦衣衛來到府裡的那一刻起,今後太多的事情,都不由我做主。而我沒有得力可用之人傍身,只怕……”謝橋沒有再說,她相信輔國公能夠明白。

神農後裔的身份是一把雙刃劍,令她聲名鵲起,又能令她陷入困境。

她不能再如以往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她不想把命交付在別人的手裡,卑微渺小宛如螻蟻,人人可以隨意碾壓踐踏。

這一次,她想拿回主宰權!

輔國公望着她眼底散發出堅定強硬的光芒,緩緩地坐下來。良久,擺了擺手,隨她去。

“他們在何處?”謝橋心中一鬆,她怕輔國公冥頑不靈,不肯鬆口,還需多費周折。

“我帶你去。”輔國公沒有其他的奢望,將所有希望傾注在謝橋的身上,幫扶二房!

“過幾日我來找你。”謝橋如願以償,轉身離開。

“當真不救她一命?她如今已經知道悔改……”

“悔改?你信?”謝橋眼底佈滿冷嘲,諷刺的說道。

“無論她做過什麼,始終都是你的祖母。”輔國公聲音蒼老,隱約透着一絲不忍。

謝橋此舉,對待朱氏,的確殘忍。

明知有救而不得救,一點一點的看着自己生命流逝直至消亡,對她便是最殘忍的報復。

“即便如此,也抹不掉她殺我母親的事實。”謝橋走到門口,腳步一頓,語氣平靜的說道:“她溺斃我的那一刻,便結束我與她的祖孫情份。我不殺她已經算是開恩,難道不允許我不救她?”

打開門,朱氏臉色變得灰白,嘴角的肌肉忒忒地跳動個不停。

謝橋越過她,徑自離開。

朱氏似受到難以承受的刺激,兩眼翻白,昏厥過去。

“老夫人——”

身後傳來驚呼,謝橋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離開。

——

謝橋將準備好的藥材與煉製好的丸藥一同裝進包袱裡,帶出府。

府外停着一輛沉香木馬車,謝橋目光微微一閃,朝後面一輛馬車走去。

“我們談談。”

馬車裡傳出一道沙啞低沉的嗓音,語氣裡的冷意漸漸消融,透着一絲絲的平和。

謝橋不覺得與他有什麼好談,該說的她都已經說明白。

“你不願嫁我,難道不願見我?那今後如何做交易?”秦驀步下馬車,伸手拽住她的手腕阻止她上馬車。她目光冷冷瞥來,驀然鬆開手:“之前的事,我道歉。”

謝橋將手裡的東西遞給明秀,示意她先上馬車,回身看向秦驀。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丰神俊朗的面容,邊幅不修,下巴布滿一片青色胡茬子。凌厲的眸子裡,佈滿血絲,彷彿許久不曾閤眼。

眼底閃過詫異,秦驀他素來有潔癖,她踩髒他的毛毯,可是被他扔了。何時見過他這等模樣?

“日後我再不冒犯你,給予你尊重。”秦驀冷峻的面容隱隱顫動,聲音彷彿有些生硬,就像是死記硬背出來一般。

謝橋眉頭微揚,冷聲道:“尊重不是說出來的。”

秦驀一怔。

謝橋看着他的反應,冷笑一聲,轉身走上馬車。

秦驀緊握着拳頭,她臉上的譏笑刺痛他的雙目。站在她的馬車旁,沉聲道:“你且等着。”

謝橋挑開簾子,微微笑道:“那你該知道,我並不想見到你。”

“不見你,如何讓你知曉我尊重你?”秦驀眉宇間閃過不耐,只覺得謝橋太歪纏,蘭陽說他向她賠禮道歉,便會言歸於好。可這女人,卻得寸進尺!

“這就是郡王所說的尊重?”謝橋凝目注視秦驀,一字一頓道:“不顧我意願之事,皆是不尊重我的行爲。”

“你這女人——”秦驀被她戲耍,似有雷霆之怒,可看着她脣邊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心口一滯,沒有發作。

‘駕——’

馬車疾馳而去,濺起一地灰塵。朦朧灰塵中隱約瞥見謝橋眼底的那抹惡意,秦驀面色青黑,眼底佈滿陰霾。

秦驀吃癟,謝橋心情愉悅。

吩咐明秀將東西放回屋子裡,便去偏屋看望秦稚、秦逸。

他們兩個人還在昏睡中沒有醒過來,慶幸的是沒有高燒。

秦隱臉上難得的露出一抹淺淡的笑容,歉疚的說道:“這幾日該勞煩你。”

謝橋搖了搖頭:“不妨事。”目光柔和的望着牀榻上的兩個孩子,似想起什麼,開口道:“他們兩個人的身體與旁人相比少了一個腎,需要更加精心的照顧,稚兒的情況比逸兒還要嚴重,他的腎萎縮,必須還要吃藥調理。你一個人怕是照料不過來,婢女再盡心也有不周到之處。秦二爺……沒有打算再娶?”

秦隱一愣,他目前並沒有想過再娶之事。之前心思放在孩子的身上,怕再娶她無法善待孩子。另外便是顧及他母親,定會將對他的不滿宣泄在他的妻子身上。

可,謝橋提出這個問題,她是……

秦隱隱約記得她並沒有議親。

忽而,心裡竟不覺得排斥,細細考量下,倒覺得她是很合適的人選。對稚兒、逸兒情況瞭解,能夠更好的照顧他們。

只是——

“令尊會同意?”秦隱將顧慮說出來。

謝橋一怔,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她的反應,令秦隱面上赧然,極爲不自在。他不是二愣子,所以清楚的明白許是他誤會了。

謝橋極爲尷尬,她不知道那番話會令他想左了。容姝對他的心思毫不掩飾,所以她替容姝來試探秦隱心裡的想法。

“秦某暫且沒有娶妻的打算。”秦隱垂目看向牀榻上的孩子,擔憂的說道:“怕是沒有人能夠好好善待他們。”

“並非沒有,只是你沒有花心思多看看周圍罷了,你若心細,必定會有所收穫。”謝橋只能替容姝做到這一步,給秦隱提個醒。

秦隱頷首。

屋子裡安靜下來,二人相顧無言,氣氛越發的尷尬,謝橋便出言告辭。

安遠侯與安遠侯夫人等在院子裡,見到謝橋出來,連忙腆着臉迎上來,態度與之前截然不同:“容小姐,不知你眼下可否得空?”

“我屋裡新進了今年的早春茶,不知容小姐能否賞臉品一品?若是喜愛,便給你送來一些。”安遠侯夫人諂媚道。

“我不喜飲茶。”謝橋婉拒,他們的心思,她如何不知?

只怕,這樣的情況,日後時常有之。

安遠侯夫人訕訕地說道:“容小姐,實不相瞞。我兒他被秦驀那起子賊人挑斷手腳筋骨,已然成爲一個廢人,躺在牀上無法動彈。好好的一個人兒,如今只剩皮包骨頭。我做孃的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卻是無能爲力,日日垂淚。好在遇上容小姐這等神仙人物,定是能將他醫治好,今後您便是我們的恩人!”

謝橋並未同意醫治,他們卻已經是給謝橋戴上高帽。

“手腳筋骨斷了,我也沒有法子治好。”謝橋卻是心中震驚,那日寒潭寺遇險,竟是秦驀的親生父親!

想必宮中遇險,也少不了安遠侯的手筆罷?

更何況,秦驀動的手腳,她更加不會出手相救。

他們父子之間的恩怨,她不想摻合進來。

“怎麼會治不好?你不是神農後裔?怪胎都能治好,懿兒爲何就治不得?”安遠侯夫人情緒陡然激動,伸手抓着謝橋的衣襬,乞求道:“你去看看,你跟我去看看懿兒,指不定可以救……”

“無能爲力。”謝橋抽出被安遠侯夫人拽住的袖擺,朝屋子裡走去。

突然,一旁的安遠侯抽出一把匕首,目光陰冷的說道:“容小姐,你是不能救,還是不願救!”

謝橋腳步一頓,會轉過身來,目光落在安遠侯手上泛着寒芒的鋒利匕首,勾脣笑道:“若我說不願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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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抱歉啊!今天下午煙兒婆婆說出太陽了,帶着寶寶出去打預防針,然後……就更新晚了,還沒有達到萬更。欠下三千字了,淚奔~煙兒盡力補上,麼麼噠~

第一百零四章 入贅第十八章 小肚雞腸第八十一章 舊怨第九章 意外第三十五章 崩潰第六十五章 丟人現眼第八章 定罪第六十四章 螳螂捕蟬第八十二章 分府(二更)第五十七章 賞荷宴(上)第四十七章 報仇第三章 逼迫第一百零一章 賜婚懿旨第八十二章 分府(二更)第九十七章 良人第十三章 交鋒第九十章 失敗第一百零三章 鬧劇,寺廟秘密第九十四章 反目相對第六章 再遇第十三章 交鋒第七十一章 鴻門宴?第九十五章 坑你丫的!(二更)第一百零一章 賜婚懿旨第三十七章 意外之喜第一百零七章 別有用心第一百零三章 鬧劇,寺廟秘密第二章 歸京第一百零五章 催命第三十八章 疤嬸第四十三章 交易第八十四章 驚人第三十章 怕死了?第一百零三章 鬧劇,寺廟秘密第四十一章 連體嬰第三十二章 降爵、兵權第四十章 百花宴第一百一十六章 沉冤昭雪第二十六章 風起第三十三章 教你做人第八十六章 脅迫第六十二章 懷疑第九十六章 要你狗命第二十八章 作繭自縛第七十六章 計中計(二更)第一百零九章 宿仇舊怨第五章 買賣第八十四章 驚人第九十五章 坑你丫的!(二更)第一百一十四章 針鋒相對第十八章 小肚雞腸第一百零七章 別有用心第一百零五章 催命第六十五章 丟人現眼第一章 楔子第一百一十九章 嫁衣第一百一十七章 沉淪第九十五章 坑你丫的!(二更)第四十六章 嫁妝第二十六章 風起第四十二章 各懷心思第三十八章 疤嬸第五十四章 斷臂再續第二十二章 佈局第三十六章 敗露第九十五章 坑你丫的!(二更)第二十九章 縱火燒府第一百一十四章 針鋒相對第四章 滅口第四十三章 交易第二十九章 縱火燒府第六十六章 失蹤第九十三章 連環計 (二更))第三十六章 敗露第二十一章 人艱不拆第六十二章 懷疑第一百一十五章 出乎意料第九十二章 心懷不軌第五十一章 心狠手辣第八十七章 揚名第二十四章 請罪第七十五章 撕破臉皮第一百一十二章 性命垂危第六十八章 地域志第六十章 栽跟頭第九十章 失敗第五十七章 賞荷宴(上)第九十五章 坑你丫的!(二更)第五十二章 癔症第一百零一章 賜婚懿旨第六章 再遇第七十四章 你的毒解了!第一百零八章 初現端倪第三章 逼迫第六十四章 螳螂捕蟬第一百一十二章 性命垂危第九十一章 他的心意第三十七章 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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