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即將開始的時候,不出單小五所料,有潔癖的裘豹陽真去換了一身衣服纔出現。
本來他一路走過來都笑眯眯的,任誰上來攀談都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
結果等他上了擂臺,一不小心看到臺下坐在最前方的‘村姑’單小五居然坐沒坐相的翹着二孃腿,唾沫橫飛跟少林寺方丈和峨眉滅絕師太相談甚歡的情景,那張老臉立刻又黑得跟抹了鍋灰似的。
別說是裘豹陽了,周圍的武林人士都忍不住拿眼看着三人,私底下交頭接耳的議論着。
單小五他們不認識就先不予評論,但滅絕師太跟不悔方丈,那可是近幾十年來武林頭一等的領頭人物,加起來都百十來歲的兩大門派掌門居然人手一把炒瓜子磕得不亦樂乎,黑乎乎的瓜子殼在兩人腳下落了一地。
形象!形象啊!
狠狠瞪了單小五一眼,裘豹陽按着胸口做了個深呼吸,深深覺得自己用天山寒鐵精鑄而成的超級烏金狗眼要瞎了——這無知婦孺一出現,生生把今年武林大會的素質拉低了不止一個層次啊!
罷了,罷了!
他雖是武林盟主,但滅絕師太跟不悔方丈都是請來的貴賓,隨他們怎麼高興怎麼來吧,他就權當沒看見,免得到時候兩邊都不討好。
等裘豹陽說了一大通廢話,又羅裡吧嗦的把貴賓席上的大人物都挨個介紹了一遍之後,比武大會總算開始了。
首先上場的是現任雪山派掌門耶薩的關門弟子,近年風頭頗盛的正派領軍人物嶽駿狐。他的出場立刻引來一片歡呼聲,似乎是個相當受歡迎的人物。
單小五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番。
來人起碼有一米九那麼高,皮膚黝黑,虎背熊腰,手臂上更是露出成塊充滿爆發力的的肌肉。橫刀立馬往臺上一站的時候,明顯給人一種泰山壓頂般的感覺。五官端正,線條明朗,如果不是那一身斜披的斑斕老虎皮還有手中的兩把大板斧稍微破壞了點形象,倒也勉強算得上是個帥哥。
和嶽駿狐打對手的是一名看起來瘦巴巴,且擁有傳說中錐子臉的矮個男人。
單小五猜不出他的真實年紀,不過看他眼角都已經有皺紋的模樣,想必年歲也不小了。
同樣是男人,她家相公眯眼的時候就讓人聯想到魅惑,結果這動作一換到那名叫桑巴的男人身上,那就只有猥瑣兩個字能表達,特別是當他弓着腰看着嶽駿狐怪笑的時候,更是猥瑣的讓人忍不住想拿臭雞蛋往他腦袋上砸。
單小五忍了很久才控制住沒當場跳出來吐槽他:就你這小身板也想逆襲大高個兒嶽駿狐?回去洗洗睡吧!
“方丈,你看誰會贏?”趁着擂臺上兩人還在文質彬彬的互相抱拳攀談,單小五非常三八的搭着歸不離的肩膀問旁邊的不悔老和尚。
“阿彌陀佛!”不悔方丈從漏風的嘴裡小心翼翼的拔出卡在牙縫的瓜子殼,一邊還要維持自己光明正大的形象,“小施主,出家人不打誑語。寺規森嚴,貧僧不能聚賭……”
“方丈,你想太多了。”單小五嘴角直抽,她何時說過要賭了?“我只是讓你猜一猜,分析一下而已。”
“原來是這樣,”老方丈似乎把心放回了肚子。摸着白鬍子微微一笑,即使手裡還捧着一把瓜子,但並不能阻礙他周身金光四射笑得慈祥,“若論功夫,貧僧倒是挺看好嶽少俠。”
“耶薩老鬼的徒弟只注重力道,雖然個個都力大無窮,但別的大都不精。倒是那個桑巴是個輕功行家,速度快身手又敏捷,正好剋制重力的雪山派功夫。”滅絕師太哼了一聲,咔嚓一聲咬開一枚瓜子,臉上的表情仍是一勁兒的嚴肅冷酷,“依我看來,這次耶薩老鬼的徒弟恐怕不是此人的對手啊。”
一比一打平,單小五轉而看向歸不離,“相公,你覺得呢?”
歸不離半垂着眼看她,又伸手摸摸她的頭髮,沒有直接告訴她答案,只是拐着彎的示意她看向擂臺上的某個方向,低聲道,“看下去就知道了。”
逍遙島下屬的暗影樓本就是專挖人隱私的機構,但凡這次來爭奪武林盟主之位的人,樓裡都有完整的資料記載。只要不出現意外情況,誰輸誰贏都是能推斷出來的。
而這次,他選擇贊同不悔方丈。
比武開始的時候桑巴便表現出了在速度方面天生的優勢,左竄右閃的玩起擂臺區域跑酷,再時不時的趁嶽駿狐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上前給他一記暗拳,老鼠戲貓似的,把力大無窮卻總弄丟對象的嶽駿狐戲耍得苦不堪言。
但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桑巴的動作便稍微慢了下來,臉上也顯出焦躁的模樣,原本想一擊將嶽駿狐打倒,誰料一直表現木訥的嶽駿狐突然反應加快,居然一閃身避過了致命一擊,只讓桑巴打出的飛鏢貼着手臂擦過。
臺下的人,包括單小五在內都不由捏了一把冷汗,見嶽駿狐避開了飛鏢,立刻歡呼起來。
桑巴見一擊不中,面色便凝重起來,大概是不想久戰,居然就這麼大膽的朝嶽駿狐衝了上去,先是一枚飛鏢朝他面門上打去,嶽駿狐下意識的舉起板斧擋住飛鏢。
卻不料桑巴的飛鏢只是虛招,趁着嶽駿狐打落飛鏢的時候,他已經身形一閃竄到了嶽駿狐背後,驀地矮下身體,眼裡兇光一閃,單手成爪往他叉開的雙腿|中間下死勁兒的抓去!
嶽駿狐反應不過來,只能生生受了這一招。
“卑鄙!”這是臺下一衆人的心聲,單小五卻是雙眼閃閃發亮,看着桑巴的目光多了一點讚賞。
傳說中的猴子偷桃啊!桑巴君,不枉我覺得你猥瑣——你還真特麼夠猥瑣!
臺下惋惜的呼聲不斷,就在衆男同胞感同身受的用手護住下半身某個部位,以爲嶽駿狐必定被這一招打垮的時候,桑巴的臉色卻突地一變,只來得及喊出一聲“鐵檔功!”,半點不適都沒有的嶽駿狐已經冷笑一聲,合攏雙腿驀地一扭身,手中大板斧打橫了朝他腦袋上砸去,竟生生的用重量把人給敲昏了!
擂臺上一瞬間情勢逆轉,拜桑巴臨暈倒前那句‘鐵檔功’所賜,現任武林盟主裘豹陽不顧老臉噗的一口將茶水噴得老遠,滅絕師太手中的剝好的瓜子仁全餵了地板,冷酷的臉加上掉到地上的下巴,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倒是站對了隊伍的不悔方丈依舊笑眯眯的,一口茶一口甜點的吃得倍兒開心。
“相公,你剛剛讓我看嶽駿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有鐵檔功?”
單小五雙手握拳,激動地幾乎要給嶽駿狐跪下了。原來這就是傳說中專門剋制猴子偷桃、抓X龍抓手之類名招、專業護襠一輩子不變遷的武林絕學——鐵檔功啊!武林中所有男人的夢想有木有!雪山派,你贏了!
歸不離嘴角噙笑,慢悠悠的端起茶杯,一邊給她分析,“嶽駿狐很聰明,知道自己在速度方面比不過桑巴,所以他刻意表現出不知所措的模樣,用自己的鐵布衫硬扛住桑巴的攻擊,最後再露出破綻請君入甕。桑巴會猴子偷桃這招江湖人大都知道,但雪山派掌門耶薩的鐵檔功卻甚少有人知曉,嶽駿狐打的就是要讓桑巴因爲驚訝反應不過來再動手的主意。”
“原來如此。”單小五猛點着頭,表示自己受教了。
鐵檔功一現世,雪山派這次可算出夠了風頭。即使這次搶不到武林盟主的寶座,名聲卻是槓槓的擺在那兒,不用擔心日後招不到弟子了!
接下來的好幾場比賽單小五都押對了寶,樂得她上縱下跳的蹦躂尖叫個沒完,不是給這邊加油就是給那邊漏氣,連帶臺下的所有人都跟着她各種起鬨,搞得整個會場人聲鼎沸沒一刻安靜。
貴賓席上那些自詡名門正派的代表早就不爽她很久了,但卻沒一個想在這個時候當出頭鳥自找麻煩,只是一刻不停的用眼刀往單小五身上扎,武林盟主裘豹陽更是黑了一張老臉,恨不能當場拿把大弓,拉滿了一箭射死這個斜地裡竄出來的妖孽。
當然,他也只是在心裡想想而已。
逍遙島的人早就盯上了他,這次如果他再有什麼行差踏錯的把柄落到人家手上,不用等他們出面,那些個武林同道就會搶先舉旗滅了他。
罷了罷了,左右不過是個無知婦孺,等大會結束再遣人暗地裡下手做了她就是,現在還是收斂點的好。
這麼想着,裘豹陽也就當聽不見似的繼續對單小五的村姑舉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打定主意不管了。
心裡則是暗暗祈禱着灰常裡有哪個看不過眼的先替自己揍她一頓,能滅口更好!
這次武林大會,參加的人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而且大家有言在先,點到即止,故而也沒鬧出什麼事故,順順利利的打完一場又一場。
飛爪原本是第三天才出場,不過因爲有歸不離跟單小五在,他這個當人手下的也不好亂跑,自然是跟着去,還美其名曰,觀察未來對手的實力。
第一天打了十場,分出了五個勝利者參加晉級,裡面居然還有跟單小五他們交好的兩個俠客。
一夥人晚上回到客棧,又大吃大喝的慶祝了一頓。
結果就因爲這一慶祝,亢奮過度的單小五居然失眠了。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對着鏡子裡的國寶眼糾結了半天,最後只好讓歸不離用手幫忙給她冰一冰緩解一下,不然還真沒辦法出門見人。
因爲第二天的比試大都是正兒八經的拳腳比試沒什麼爆點,故而單小五一路都興致缺缺,挨着歸不離坐不到半天就開始打瞌睡,最後乾脆回客棧補覺去了。
只不過在離開擂臺那邊的時候,單小五恍惚中似乎在人羣裡看到了一張頗爲熟悉的臉,但因爲那人轉身太快,她一時想不起來到底是誰,再加上頭本就有點暈,最後也只能當自己眼花看錯,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倒是她身邊的歸不離面無表情的用眼角瞥了眼她剛剛看着的地方,不動聲色的朝飛爪使了個眼色,後者點了下頭,隨即悄無聲息的混回了擂臺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