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停下的時候,所有人都屏息看着祁沙華,雲颯衝上去扶住他,“沙華主子?”
“完了?”祁沙華偏過頭看着雲颯。
雲颯點頭,“主子。”眼裡是說不出的敬佩與心疼。
祁沙華展開一抹傾城的笑,讓所有人一愣。“真他孃的疼。”然後在大家震驚的眼神下暈了過去。
“快去找藥師!”雲颯腦袋亂成一團,心急如焚的吼道,他抱着的人瘦弱無骨,輕得不像一個常人有的。
宸墨寒醒來的時候四周都沒有人,“華?雲颯?”頭昏沉得讓他不耐的甩頭,“來人。”
沈御出現在門外,“主子。”
“華呢?”
“沙華主子去了酆夜。”
“他去酆夜做什麼?”宸墨寒有種不好的預感。
沈御一閉眼,“主子,沙華主子爲了代您受刑去了酆夜。”他自知說完話是找死,可是等了半天卻沒有任何動靜,睜開眼,房間只剩自己了。
沙華主子爲了代您受刑去了酆夜,這句話盤旋在宸墨寒腦海裡。依華的性子,他早該想到的。宸墨寒的心情複雜,擔心二字豈能形容。不顧肩上的傷口,加快了速度。
“華呢?”宸墨寒都聽得出自己的聲音在抖。
握住自己雙肩的手很用力,骨節都突顯得異常明顯,“在你房裡。”月梧有些無力,是,他承認祁沙華的毅力和倔強,他月梧比不上祁沙華。
只要拐個彎,再推開門就可以看到想見的人,可是宸墨寒卻沒有勇氣。聽着四周吵鬧的聲音,宸墨寒心中全是苦澀。
“繃帶,快去找繃帶!”
“熱水呢?”
“藥材還沒找來嗎?”
雲颯剛出房門,就看見一人緩緩走來,雲颯覺得自己嗓子有點幹,“主子。”
“他怎麼樣?”
宸墨寒失魂落魄的樣子讓雲颯一驚,“很不好。”
“是嗎?”
短短的兩個字,雲颯覺得有些心酸。
“他有說什麼嗎?”
雲颯突然想起祁沙華暈倒前說的話,道,“沙華主子從頭到尾沒喊過一聲,最後說了句,‘真他孃的疼’。”
“呵呵,那個笨蛋。”宸墨寒能想象到祁沙華說話的樣子。
“主子,從前我很怨沙華主子,覺得他牽絆了您太多。雖然這話有些逾矩,可是我還是想說,”雲颯轉頭看看房間的窗戶,“沙華主子值得您那麼做。”
“嗯。”宸墨寒不再猶豫,走進了房間。
“傻愣着幹嘛,還不快遞藥給我。”一個身着藍衣的男子惡狠狠的說着,一手藍光覆在慘不忍睹的背脊上,一手是空蕩蕩的瓶子。
“哪一個?”
“你是白癡嗎?當然是——,”那人一轉頭,臉就垮了下來,“主,主,主子……,”
“別愣神,到底是哪一個?”宸墨寒語氣平和的問着。
“您左手邊青瓷的那個。”
宸墨寒遞過去,看不到祁沙華的臉,只看得見那血淋淋的背,白骨森森的露出,讓他覺得眼睛刺痛,“如何?”
男子用袖子擦去額上的汗,神色嚴肅的開口,“
很糟糕,主子,你知道玄鯪蛟的厲害,怕是您受了那一百鞭也不好捱。主子,我服了。”他是看着祁沙華受刑的,心裡的震撼不低於任何人,與其說他看不起祁沙華,不如說很少有人能讓他佩服。
“渺塵,治好他。”
風渺塵頷首道,“就算主子不說,我也會的。”看了眼宸墨寒,風渺塵急忙低頭,心裡翻起千層巨浪。
“忘了你看到的。”
宸墨寒的話很輕,輕到風渺塵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可是,天哪,他剛纔看到了什麼,他們冷血無情,喜怒無常的修羅主子,竟然紅了眼眶。突然想到什麼,收起自己訝異的心情,專注的爲祁沙華療傷。
月梧看着夜空上被薄霧遮住的月亮低嘆。“我傷了他,不對我動手嗎?”
“月梧,這次我不想追究。”宸墨寒撐在欄杆上,他現在一心只有祁沙華,沒空去想其他事。
“我認識的那個宸墨寒果然在八年前就變了。”月梧伸出手,淡淡的月光灑在手上,合上手,輕笑道,“果然抓不住。”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宸墨寒看着悽美的月色,腦袋裡繃緊的弦放鬆了些。
月梧無奈的笑,“是啊,自欺欺人可真不是滋味。”想起那人倒下前的眼神,“那孩子,很倔呢。”
“嗯。”宸墨寒看了他一眼,“倔到即使輸了也要笑着說贏了。”
“你很驕傲。”
“是啊,愛上他,我很驕傲。”宸墨寒從未在月梧面前這樣直白。
月梧心中的失落難以比擬,“是嗎?”
“我回去了,夜涼,別在外面待太晚。”宸墨寒如同關心朋友那樣留下一句話便離開了。
許久後,月梧看着他離去的方向開口道,“墨寒,我們果真是朋友呢。”月梧的眼蒙上一層薄霧,“你知道嗎?我也同樣願爲你萬劫不復。只可惜,我不是祁沙華。”
大半個月過去了,祁沙華一直在昏迷中。
宸墨寒喃喃道,“華,你這麼安靜,我真不習慣。”摸摸他的面頰,“這麼些天了,你都不想我嗎?”
“不想……,”聲音像破舊的琴聲,嘶啞得可怕。
看着面前的笑眼,宸墨寒靜靜的看着他,然後嘴角的弧度慢慢擴大,“你回來了啊。”
“嗯……我……回來了。”祁沙華眼神變得很柔,看着宸墨寒瘦了許多的臉,比起身上的痛楚更難受。
風渺塵走進房間的時候就是看到這樣的畫面。
春天的陽光正好,絢爛的照耀在兩人身上,很安靜的對視,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蟲鳴的聲音,一切都顯得莫名的安靜。兩人的眼神像綿長的涓流,淡淡的滑過時間的縫隙,不似初戀的青澀,不似熱戀的纏綿悱惻,不似絕戀的悲痛欲絕。就是那樣的平淡,像一個早晨醒來,你依然在我身邊,向我問好,一切都剛剛好。
不忍打擾,風渺塵便退出了房間,還是待會在過來吧,至少讓他們呆一小會兒,真的就一小會兒。
“宸墨寒……,我想你了。”
“很榮幸,祁沙華,我也是。”
看着呼吸都困難的祁沙華,宸墨寒想起那幾天緊閉雙目的人,心中的恐
懼感又浮上心間,“華,我可以,抱抱你嗎?”
“你不打算抱嗎?”虛弱的說道,然後笑得燦爛。
宸墨寒只是輕輕的把手放在他的兩肩,把頭靠在他的肩窩,“華。”宸墨寒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祁沙華很想擁住他,可是卻動不了,“嗯……,”
那個說要保護他的人,那個總是說自己對他小心的人,與他並肩走了。他一直都知道祁沙華不甘於被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華,長大了,不再乖乖的待在他身後,有了自己的羽翼。
“我想,我還是來打擾一下比較好。”風渺塵僵硬的笑着。
祁沙華一臉茫然的看着他。
風渺塵輕咳一聲,“那個,沙華主子,我是風渺塵,御風,虛渺,落塵。我是齊斐羽的師弟,酆夜的藥師。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謝謝。”想必就是他這些天照顧自己的吧,祁沙華有禮道。
“沙華主子折煞小的了。主子,拜託你去前廳擋擋吧,我真的差點死在他手上。”風渺塵一臉無可奈何的神情。
宸墨寒看看祁沙華,“於千凡來了。”看着他一臉我懂得的表情,“這次放他進來?”
祁沙華想了想,一副你自己看着辦的樣子,很完美的甩開了問題。
“我能插句話嗎?”風渺塵看着兩人的目光。“就以他現在的樣子進來,恐怕沙華主子又得睡上好一陣了。”他可沒忘記於千凡那日衝進來那副誰都是我仇人,誰攔就削了誰,堅決要把祁沙華帶走的那失控的模樣。最後還是言簡進來一掌解決的。
“我想,還是先看看言哥來了沒有。”宸墨寒說完就走出了房間。
結果。
“於千凡,你敢不敢再噁心我一點……,”祁沙華最受不了於千凡一臉歉疚和關切的眼神,寧願他給自己一個熊抱拆散自己的骨頭都比這好過。
於千凡又恢復平常倜儻的樣子,“你這個小白眼狼,什麼時候能讓我省省心。”
“不能。”看到於千凡眉宇間的擔憂,“凡哥,我不是白眼狼……,”
於千凡一聽見‘凡哥’兩字心中的怒火頓時煙消雲散,於千凡對上祁沙華的柔情攻勢,獲勝的一方是,恭喜,永遠不可能贏。
言簡看着像得到糖的小孩,無奈道,“也就沙華這招有用。”
“那是我給這臭小子面子。”於千凡看着氣色還是不好的祁沙華,擔心道,“還是好好休息吧,嫌哥吵,哥就改天再來。”
祁沙華差點被口水嗆到,“凡哥,我沒嫌你吵……,”
一聽這話,於千凡眉開眼笑起來。
“就是麻煩了些……,”
膝蓋一箭。
“還有有點囉嗦……,”
心臟一箭。
“所以我知道凡哥對我好,很好很好……,”
原地滿血復活,“華,你個臭小子什麼時候也學着那些小姑娘整這些煽情的一套了?”
“你可不就吃這一套嗎?”祁沙華睨他一眼。
於千凡撇脣,“不錯,很好,我喜歡。”
所以誰來告訴其他人,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