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灄齊奇怪的看兩人一眼,並未多問。
“灄齊,能陪我去普延寺嗎?”景綠蕘小心翼翼的開口。
看着她哀求的表情不忍拒絕,道,“錦,一起去吧。”
鳳錦歌一向不喜歡熱鬧的地方,正想拒絕。
“阿齊,既然不願就不用勉強。”話是對顧灄齊說的,宸墨寒卻有意無意的瞥鳳錦歌一眼。
“哪有你說的那般嚴重。”顧灄齊看着表情不太對勁的鳳錦歌,“錦,怎麼了?”
“灄灄,我和你去。”他鳳錦歌就吃這一套怎麼了。
宸墨寒跳下欄杆,“那走吧。”
大街上人潮如蜂擁,顧灄齊怕景綠蕘走丟便拉着她的手,“別鬆開。”
景綠蕘心裡一熱,“嗯。”顧灄齊的手很大,恰好握住她的小手。
鳳錦歌被人擠來擠去,不一會兒就看不見顧灄齊的身影,正苦惱着,“別丟了。”宸墨寒抓住他的手,把他護在自己胸前。
“到了。”放開鳳錦歌的手,“快跟上。”宸墨寒走上前去,看着遠處一臉焦急的顧灄齊,叫道,“阿齊!”
“錦,我還以爲弄丟你了呢。”顧灄齊跑過來。
鳳錦歌笑道,“這不沒丟嗎?”
“你啊。走,進去吧。”顧灄齊拉上他的手。
鳳錦歌不着痕跡的抽回手,“這裡人少,我不會丟的。”
寺內,景綠蕘跪在佛像前,雙手合十,閉着雙眼,虔誠的許願。
景綠蕘起身,“灄齊,我們見見拂空師父吧。”
“嗯。錦,你留在這等我一會兒。”母親一向愛禮佛,經常帶他來見拂空師父指點迷津,既然來到普延寺,還是去見一面的好。
鳳錦歌走進佛堂,許多香客已離開這裡,佛堂內只剩下木魚清脆的敲打聲。鳳錦歌看着佛像,開口道,“願他們一切安好。”
“你信佛?”宸墨寒靠着門框,斜睨着他。
鳳錦歌走出門外,“不信。只求心安罷了。”
一個小僧侶走過來,“兩位施主,顧公子讓小僧來告知二位,他們還要在此久留,讓你們先行回府。”
鳳錦歌向他鞠了一躬,“謝謝小師父。”
“二位慢走。”
夏日炎炎,泛着金色光澤的水花上芙渠盛開。
“這是什麼?”鳳錦歌盯着河裡的花。
“花名芙渠。”宸墨寒伸手摘下一朵,拇指指甲輕劃食手指,一滴殷紅的血落入嫩黃的花蕊,頃刻間花瓣染上妖冶的血紅色。宸墨寒放到鳳錦歌眼前,“美則美矣,確是劇毒。”
“倒是神奇。”鳳錦歌的視線沒有落在芙渠上,而是看進那片墨綠中,明明冰冷的出奇,帶着與年紀不
相符的沉穩,狹長深邃的眸裡卻有幾分掙扎與傷痛,笑意不達眼底。鳳錦歌的手覆在他冰涼的臉上,“不累嗎?”
宸墨寒心裡一驚,看着那雙剔透的紅眸,如若手中的芙渠。極快的斂去眼中的情緒。“走吧。”手放開那朵芙渠。
鳳錦歌纖白的手拾起它,“沒了水它便活不了,宸公子,沒有心,如何活?”
前面的宸墨寒停下腳步,“無心即死,有心便能活嗎?”
“錦歌不知。”走到他身邊。
“宸墨寒。”
“鳳錦歌。”少年笑意盈盈。
兩人相伴而行,鳳錦歌本不是沉默少語之人,一路上可沒少開口。他心疼那雙眼睛,更心疼那個人。他讀得出那人眼中的孤寂,如寒潭般不知深淺。
“哥哥,爹!”鳳錦歌見到魘月宮門口的人,急忙跑過去。
“小傢伙,玩得可開心?”祁月笑陰沉的臉在見到他明朗的笑容時便消散。
祁郢玄眼中的情緒卻怎麼也藏不住,“笑兒,我得回彼岸一趟。”
“爹?”鳳錦歌第一次見他般神情。
祁郢玄緊緊的抱住他,“錦兒。”
小小的手臂環住祁郢玄,“爹爹,錦兒會和哥哥回去,你放心,錦兒會乖乖的。”
“當真?”祁郢玄親親他的額頭。
鳳錦歌展開笑顏,“嗯,錦兒也會好好照顧娘。”
“好,爹信錦兒。笑兒,告訴你娘與否,你自己斟酌罷。”見祁月笑沉重的點頭,祁郢玄才離去。
鳳錦歌看着祁月笑,“哥哥,回家吧。”
“好。”祁月笑牽起他的手。
思塵居內。
鳳舞袖泣不成聲。
“娘……,”祁月笑不忍的看着哭得梨花帶雨的鳳舞袖。
“小一,是孃的錯。娘不該那般任性非要纏着你爹。”
“娘,若真要這樣說,豈不是要怪爹他太愛娘了嗎?”祁月笑擦她的淚,“如果是小一就好了。”
“胡說,無論是你還是小二,娘都不捨得。”鳳舞袖看着這個已經比自己高許多的孩子,“小一,可否答應娘一件事?”
“娘你說。”
“你今晚什麼都沒對娘說。”
“我知道了。”
退出房間,祁月笑無力的邁出步子。
“笑。”於千凡一躍到祁月笑身前,看着他無神的眼,“怎麼了?”
“我該怎麼辦,凡……,”祁月笑突然像個孩子一樣哭起來。
於千凡抱住他,“笑……,”從未見過他哭,笑總是那副悠然的模樣,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鳳錦歌在房裡等了許久也不見祁月笑回來,擔心之際,一
人出現在他面前,“有空嗎?”
“有,你來這作甚?”
“那便陪我出去罷。”未等鳳錦歌答應,一把環住他的腰,飛出屋外,幾個起落來到上午的芙渠池邊。
本想斥責他自作主張的鳳錦歌在看見他眼裡那抹難以形容的傷痛時,便無法開口。柳樹下,幾個空罈子東倒西歪的落在地上,鳳錦歌才注意到他一身的酒味。
宸墨寒轉身背對他,“錦歌,你說的對。的確很累。”拿起一罈酒,猛地灌入口中。
鳳錦歌見他晃晃悠悠的坐在樹旁,看得出他心情不好。
宸墨寒看向他。
鳳錦歌解下發帶,三千青絲散落在身上,狹長的眼裡滿是疼惜的看着自己。鳳錦歌雪白的衣袍在風裡肆意紛飛,水袖在他起舞時露出如凝脂般的皓腕,烏絲如瀑隨着他的動作晃動。夜間的芙渠散發着瑩白的光,把他照映得不真實,如煙的眼帶着高貴。在白衣與髮絲相映間臉上卻帶着些孤寂。舞姿輕盈,一旋一轉間似要傾盡繁華傾盡孤寂。宸墨寒不知自己是否出現幻覺,在他的舞裡,似是聽到清脆悅耳的鈴聲,一隻美麗於高處的鳳凰正在訴儘自己的孤寂卻不失一絲華貴。
“舞名凰鈴。”鳳錦歌徐徐走向他。
傳說中的凰鈴舞嗎?原來竟不需要鈴鐺便能起舞。“多謝。”
“再驕傲的鳳凰也不見得不會寂寞。”
宸墨寒笑了,“一個小孩子竟也會教導起大人來了。”
“你有多大?”鳳錦歌不服氣的開口。
“十六了。”宸墨寒沒有再碰手邊的酒,剛纔那一舞卻是掃去他心中許多不快。
鳳錦歌在他身旁坐下,“我十二了呢。”
宸墨寒的手搭在他的頭上,“是啊,小朋友。”
“你爲什麼難過?”他的眼裡還是藏着許多難過。
“不知。”爲何你又能讀懂?宸墨寒輕笑,不過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罷了。
鳳錦歌拉下他的衣領,粉色的脣印上他的。
宸墨寒墨綠的眼盯着他,脣上的溫熱讓他心裡一顫。
“娘生氣難過時,爹就是這麼做的。”鳳錦歌開口道。
“你爹孃是夫妻。”宸墨寒哭笑不得的開口。
鳳錦歌蹙眉,“錦歌不能做嗎?”
“能,不過只能對我。”宸墨寒看着眼前的人。
“爲何?”鳳錦歌好奇的問。
“因爲你先吻了我。”
“吻?”
宸墨寒摸他的頭,“不願嗎?”
見他不解釋,鳳錦歌不再多問,他不討厭宸墨寒,也想安慰他,“願。”
他的回答,註定兩人命運糾纏今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