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白東笙與淑月分開後,心裡懊惱不已,自己家裡的青寶莊在他的敗壞下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青寶莊,周老闆走了進來,手裡拿着一紙摺扇,向東笙作揖道:“東笙少爺,您前日說的話可還算數?”東笙嘆了一口氣說:“算數。您隨我進內堂,我們把一切算清楚,青寶莊以後就歸您了。”周老闆呵呵笑了幾聲,心裡樂開了花。他夢寐以求的青寶莊終於到手了。
“阿福,帶他進賬房。”東笙吩咐道。無奈中,他們交代了一切該交代的。
青寶莊門外,他看了一眼牌匾,一切都彷彿在昨天。掛在牌匾上的紅色布條彷彿還在一般,只是日曬雨淋之後有些褪色了。
“少爺,我們走吧。”阿福說。東笙望了一眼,拎起放在地上的一箱子木箱行李,走遠了。
郊外的一處老宅,東笙住了進去。“阿福,你不用來了,這裡是一些盤纏,夠你回家養老。”東笙說。“少爺,你不要阿福了麼,我是從小看着你長大的,我不要走。”阿福哭出了聲。“我現在已經養不起你了。”東笙說。阿福說:“少爺,您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讓我來伺候您。”東笙拗不過他,只能隨他去了。
東笙家裡的財產被他揮霍得所剩無幾了,無奈之下,他只能去碼頭找了一份搬貨工的工作,阿福跟他一塊,二人就這麼過起了日子。
他們每天早上雞沒叫就起牀了,晚上很晚才睡。
漁人碼頭,東笙背了一袋又一袋的米放到船上,偶爾碰到幾個一起在許公館玩耍的紈絝子弟。他們一起過來奚落東笙。“誒,這不是青寶莊的少爺麼,不是平時很神奇,怎麼會落魄到這種地步?”他們說道,故意大聲笑。東笙不理會他們,自顧自地背米。
“都給我麻利點。”米店的楊老闆呵呼道。東笙低着頭將一袋又一袋的米背上船,幹活幹得滿頭大汗。一個紈絝子弟還嫌不夠,上前來就是一頓奚落,他走到他身邊,說:“給我從這爬過去,你也有今天。“他得意洋洋地朝他炫耀道,接着他從自己口袋裡拿出來一沓錢,向他揮灑,錢灑了一地。“給我撿起來。“他說。阿福看不過去,連忙上前解圍,說:“我來替他撿。”他還是不肯罷休。在錢上淋了馬尿,這馬尿又騷又臭,根本人都沒法靠近。
“給我撿起來。”他大聲說道,用手指着東笙的額頭。李翠竹聞訊趕了過來,她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已經淪落到這種境地。“你們給我住手。”她大聲喊道。這時玉珠小姐也來了。“表哥,你怎麼了?”她說,“你給我振作起來。”可是東笙好像沒有聽見一般。玉珠上去就是一巴掌,說:“自從淑月走了,你就跟死了一樣。有必要這樣嗎,你還有我和你媽。”
東笙依舊沒有理會。玉珠的做法一點也沒有刺激到他,他只是默默地把米扛到船上。
一天的活就這麼幹完了。他住的郊外的別宅內。玉珠勸說道:“表哥,你快搬回去住吧。”她復又說道:“我已經把老宅保住了,沒人會過來騷擾你們的,你們的債我都已經還了。”她說得懇切認真。“我家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插手?”他有些生氣地說。“就是,多虧玉珠,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李翠竹說。
“搬回來住吧,這裡夏天蚊子多,你住不慣的。”李翠竹勸說道。東笙沒有理會這兩個女人的勸說。“阿福,送客。”他斬釘截鐵地說。
“表哥,我明天就要去上海了,聽說淑月也去了上海。”她說,“這裡兵荒馬亂,你要照顧好自己。”她復又說:“現在只有上海有希望,我想去那裡闖闖。”淑月走了,現在玉珠小姐也要走了,東笙心裡空落落的。他現在沒有錢了,不再是昔日那個風光無限的大少爺了,想必清鶴早就跟了別人,一想到這裡,他滄桑了無數。
白龍鎮有名的大少爺白東笙在江湖上就這麼沒落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東笙,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李翠竹信誓旦旦地說。“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安慰他說,一邊將他的手挽在自己的臂彎裡,一邊撫摸着他的頭髮。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裡的火已經滅了。
青寶莊門口,白東笙一襲白袍,手中拿着扇子。原來是玉珠小姐和錦繡小姐一起幫他找了青寶莊掌櫃的工作。他不用再日曬雨淋地去碼頭搬米了。
本以爲他白東笙終於轉運了。過不了沒幾天,一切又有了變故。
戰爭很快波及了白龍鎮。新來的大帥是個貪財的傢伙。新來到的第一天就與白掌櫃起了衝突。那是一天中午,大帥帶了足夠的銀兩,說是來存青寶莊。“掌櫃的,我要來存銀子,給我好一點的利息唄。”大帥說。白東笙望了他一眼,他說:“一分利。”大帥豎起了耳朵,說:“我沒聽錯吧。”大帥一時生氣了,說:“我是大帥,你沒看錯吧?”東笙急了,說:“就是天皇老子來,我也是一分利。”周老闆一時急了,慌忙說:“三分。”白東笙拒絕了。說:“周老闆,這樣下去我們青寶莊撐不住。”周老闆朝他使眼色。
周老闆說:“大帥來了,就是不一樣的。”可是這白東笙是個榆木腦袋,怎麼也不開竅,一時惹得大帥不高興。大帥坐在廳堂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說:“來人,把這小子給我綁起來。”周老闆一聽,急了,慌忙向他求情。“大帥,他剛來,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他吧。”大帥不聽,一邊在廳堂內走來走去,掏出一把槍,在東笙的腳前打了一槍,嚇得他一哆嗦。
“來人,給我綁起來。”大帥命令道,就這樣白東笙被大帥綁起來,送到了農村去耕地。
白府,李翠竹剛和玉珠小姐有說有笑,只聽得外面阿福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大事不好了。”他嚷嚷道。“別急,先喝一口茶,慢慢說。”玉珠小姐說。“不好了,白少爺被抓起來了。”阿福吞吞吐吐地說。
錦繡小姐說:“阿福你亂說,東笙哥不是在青寶莊當掌櫃麼,怎麼會這樣?”阿福說:“你看我這樣的人會亂說話麼?”李翠竹一聽急了眼,暈倒了過去。“姨媽,姨媽。”玉珠扶住她呼喊道。“來人呀,太太暈倒了。“玉珠喊道。林媽跑了過來,將其扶到自己的臥房,還去請了大夫。
“阿福,少爺是被誰抓走的?”玉珠問道。“是大帥。”他說。玉珠心裡咯噔一下,這下她完全沒了法子。“這下可怎麼辦?”阿福問道。玉珠說:“如果是大帥,我們是真沒辦法了。”這東笙真是流年不利,這麼不吉利,她心裡想道。
錦繡捧着一碗茶,端到玉珠身邊,說:“玉珠,你一定有辦法的。”她頓了一下說:“要是淑月姐姐在就好了,她一定有辦法。”阿福望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亂說。但還是被玉珠聽見了。這是在怪我沒用麼,玉珠心裡想道。一股無名之火燃燒了她的內心,她大吼一聲,手往桌子上一掃,將茶盤和茶杯全都摔到了地上。“砰”一聲,全都摔了個粉碎。嚇得錦繡說起了胡話。這錦繡本來就膽子小,一見這陣仗,嚇得不敢吭聲。
“阿福,這回沒有辦法了。”錦繡小姐着急地說。“我想去看看東笙哥哥。”錦繡說。阿福說:“這回連見面都難了,少爺被送去了鄉下。”
李翠竹房內,她已經甦醒了過來。大夫剛過來看過她。大夫說:“不礙事,就是受刺激,暈過去了。下次小心伺候就好了。等會我給她開副藥方,每天三碗水煎做一碗。”林媽在一旁說:“好的,我們知道了。”林媽送走了大夫,陪在李翠竹身邊。林媽說:“這事要不要告訴李夫人一家。“李翠竹按住林媽的手說:“且慢不要聲張,搞得人盡皆知,對大家都不好。”
林媽諾了一聲,她也是愁容滿面。“夫人,您好久沒睡過安穩覺了。”林媽說。“東笙這樣,你讓我怎麼睡得着。”李翠竹說。
“等過陣子,我去雪姨那裡走動走動,她是新苗,和大帥有些交情。”她說。“雪姨能靠得住嗎?”林媽問。“靠得住,她是我多年的姐妹,只有她能幫的了東笙。”李翠竹說。
原來這雪姨是個新鮮玩意,一聽戰爭來了早早的把自己的府邸讓出來做了大帥府。達官貴人們爭相巴結,都說她是交際花,每天穿梭在他們在中間,早就把自己賣給了大帥。
“聽說雪姨將宅子拱手相讓了。”林媽多嘴了說。“不可亂說,這事兒精得很。”李翠竹說,“這雪姨我認識,人挺好,但是對這宅子可是死咬的。”“我也是聽外面風言風語。”林媽補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