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翠竹湊夠了回白家的盤纏,隻身一人前往白家。臨行前,她與大姐告別,說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大姐驚愕不已,原來站在她眼前的是白家最尊貴的大奶奶。大姐伸出右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臉蛋,不禁說道“哎喲,好痛。”“看來不是在做夢。”她輕聲嘀咕道。
李翠竹一路奔波,回到了白家。她衣衫襤褸,走到白府門前,敲響了銅環,大聲喊道“開門啊。”聲音有些嘶啞。門“咯吱”一聲開了,管家探出腦袋來,疑問道“是誰在敲門”李翠竹連忙說“是我啊。”管家對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差點沒有認出來。“大奶奶,您回來了啊。”管家好不容易吐出幾個字。“我帶您去見老爺。”他支支吾吾地說。到了廳堂之上,老爺正在喝茶聽曲,身旁有個女子,打扮妖豔,穿了一身淡粉色流絲旗袍,上面繡了一朵牡丹花,雍容華貴,盤個了半月圓髻。她輕啓朱脣,一聲聲美麗悅耳的歌聲從她嘴巴里流露出來。白老爺搖頭晃腦,聽得如癡如醉。他一邊翹着二郎腿,一邊用右手掌在腿上敲打着節拍。嘴裡不時發出“哼唧哼唧”的聲音。他一見到眼前那個樸素的女人一時愣住了,李翠竹用左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動情地說“我是姍兒啊。”白老爺一看到她,便呆住了,大喊一聲“我的姍兒你終於回來了,怎麼回事”李翠竹哇哇大哭了起來,故意隱瞞了一切。她不動聲色地回了房。
第二天,喜姨太生日晚宴,召集了各位大奶奶一同過壽。李翠竹也在被邀請之列。午飯過後,他們一起在木桌上切磋書法。“老爺怎麼不來”其中一位太太說。“老爺不是最疼咱們喜姨太麼”另一位故意說。李翠竹壓低了嗓門說“許是老爺太忙了,都知青寶莊的生意好。”喜姨太明顯有些不悅,但是強壓怒火,手裡拿着書法作品,心裡早就火冒三丈了。“還是翠竹寫的字好。”其中一位太太說,“不愧是大家閨秀。”再看喜姨太的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沒學過的。衆人爲了維護她的自尊心,不敢再說下去。
碧玉軒,入夜,靜謐微涼。“砰”“咣噹”不時傳出杯碗瓢盆摔碎的聲響。“這是怎麼了”李翠竹問林媽說。林媽搖了搖頭,說“不知曉。”停頓了一下又說“許是貓咪夜裡貪玩,打碎了廚房的碗。”李翠竹哦了一聲,點了點頭。軒內,喜姨太發了大火,將老爺送她的碧玉首飾摔了個粉碎,不時咒罵着,幸虧碧玉軒隔音效果好,沒被其他房的人聽到。“姐,怒火傷身。”丫鬟蘿好心勸慰道。喜姨太轉過頭來,將她一把推倒在地,上前逮住她便是一頓狂捏。捏得她手上腿上泛起一陣陣烏青。“連你也欺負我。”她兇惡地說,“不長進的東西。”蘿嚇得大哭,急忙起身往屋外跑。卻被喜姨太一把抓了回來,隨手拿起籮筐內的縫衣針,在她的後背上一陣猛扎。“老爺救命啊。”蘿呼喊了起來,驚動了福子和管家。爲了避免事態的蔓延,喜姨太停了手。她端坐在牀榻上,軒外起了敲門聲,她惡狠狠地盯了一眼蘿,呵斥道“還不快點去開門。”門打開了,是管家過來詢問情況,喜姨太淡淡地說“剛纔有隻貓在我屋子裡鬧騰。”管家一聽,心裡明白了七八分,退了出去。
這一夜,喜姨太睡不着,她老是做噩夢,不是這裡傷着,就是那裡傷着,半夜大叫,突然立起身,嚇壞了自己。“老爺老爺。”她拼命地呼喊着。白老爺無奈,只得從自己房中趕到她的房中。他一把抱住她說“我的心肝,你怎麼了”喜姨太傷心欲絕,哭得呼天喊地。
第二天一大早,丫鬟蘿送了安胎藥過來,說“姨娘,先把藥喝了。老爺今日吩咐,您不準出房。”喜姨太點了點頭。她起身,端起那碗烏七麻黑的藥,“咕咚”一聲喝個精光。之後她坐到梳妝檯前,拿起梳子遞給蘿說“給我梳個精神的髮髻。”“是,姨太太。”蘿迴應道。就這樣,喜姨太天天早上喝那一碗安胎藥,直到有一天,有一隻貓闖入碧玉軒。他在屋子裡走來走去,蘿趕她走卻怎麼也趕不走。那隻貓到了喝剩的藥碗旁,舔了一舔,不久便一頭歪倒在碗旁,一命嗚呼了。“姨太太,藥裡有毒。”蘿說。就在這時,她只覺腹痛難忍,在牀上打滾起來,不久身下冒出一灘血水,浸溼了牀單。
“不好了,夫人落紅了。”蘿大聲呼喊道,趕忙去叫了老爺。白老爺叫了金大夫爲她診治,金大夫雙手抱拳作揖道“我實在是無能爲力,胎兒沒能保住。”白老爺一聽,有如五雷轟“待夫人調養一段時間,還能懷孕。”白老爺一聽,遂放下心來。他走到喜姨太的牀邊說“喜兒,你好好養身體,我過會再過來看你。”“不嘛。”喜兒懇求道,手拉住他的手不放。“好了,別孩子氣了。”白老爺說,說完放了手,用被子蓋牢她的身子。
過不了多久,喜姨太又懷上了孩子。至那以後,喜姨太每次喝安胎藥,都得用銀針試探,沒毒了纔會安心喝下肚。一日,李翠竹到她房中坐坐。她走到院子跟前,擡頭一看,上面有塊匾額,上書碧玉軒。派頭很大,氣勢如虹。他在林媽的攙扶下進了軒內。只見軒內雖然五臟俱全,什麼東西都有,前後的屏風架子上擺滿了古董花瓶,以清代的瓷器居多。屋子的牆壁的正中央擺了一張桌子,上方懸掛了一張美女梨花樹下昏睡圖。木桌子上擺着一個佛手,五瓣手,精巧細緻。裡面的傢俱清一色的黑檀木,釉了好幾層釉,望着油光發亮。木牀是用黃花梨木做的,優質典雅,兩邊垂掛着寶珠流蘇,平淡中散發出一股柔美晶瑩的女人味。
“姐姐,你來了。”喜姨太走進屋內,假裝溫柔地說。“是吧,喜姨太吉祥。”李翠竹故作客氣地說。“屋裡面請。”喜姨太說。二人坐在桌子邊上,嘮起了家常。“淑月這妮子也懷孕着,喜姨太有沒有去看過她”她問。喜姨太略微思索了一番,說“妹妹素來不跟別人接觸,還沒有去看過。”李翠竹一聽,大概知道了一番,這女人深居簡出,實在是有違常理。偶然間她瞧見了她的珠寶盒子,是用一種鏢做的銅環。而這種鏢恰巧是上次遇害時收到的鏢,她心裡的疑竇一下子解開了。
次日,李翠竹命人準備了一些水果,放在一個精巧的籃子裡,有蘋果,梨,葡萄,香橙,橘子,香蕉,荔枝,哈密瓜等,送去了喜姨太那裡。喜姨太說“我這裡不收任何禮物,你去退了。”蘿馬上按照她的吩咐將禮盒退回了李翠竹那。李翠竹很是難過,甚至有些惱火。她一個人前往碧玉軒。
“妹妹,我好心送了瓜果來,你這是什麼意思”李翠竹質問道,語氣裡帶着失望和傷心。“沒什麼意思,姐姐莫動怒。”喜姨太敷衍道。“蘿,送大奶奶回房”她說。李翠竹賴着不走。她從籃子裡拿出一種從未見過的果實,這果實形如娃娃,表皮是青綠色的,望着很好吃的樣子。李翠竹說“我從老爺那得知,您偏好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我特地從海南淘來這寶貝,與你共享。”喜姨太被這果實吸引住了,不禁問道“這是什麼”李翠竹說“這叫玲瓏果。”說完她拿了一把刀將玲瓏果劈開,一半遞給喜姨太,一半自己留着。喜姨太猶豫了一會兒,接過果實,咬了一口,誇讚道“果然是果汁多,新鮮得很,好甜呢。”
到了夜裡,喜姨太輾轉難眠,突然起來,她說“蘿,我要手帕。”蘿起身哦了一聲,將手帕遞給她,她一吐,手帕上染紅了血。喜姨太臉色慘白,突覺腹痛難忍,她哇哇大叫道“老爺,老爺。”待老爺來之時,她的臉色猶如一張白紙一般,病倒在木牀上。老爺請了金大夫爲她診治,他嚇了一跳說“姨太中了鶴“你們都出去,我要搶救病人。”衆人退了出去,金大夫給她灌了腸,將毒素清理乾淨。
門“咯吱”打開了,白老爺着急地問“喜兒如何”金大夫搖了搖頭,說“孩子沒能保住。”白老爺遺憾地嘆了一口氣,說“喜兒,你好好保重身體,我先走了。”“老爺,您陪陪我。”喜姨太半張着毫無血色的嘴巴說。白老爺嘆了一口氣,走了。
到了清早起來,丫鬟蘿在碧玉軒發現喜姨太上吊自殺了。剛打開門,“吧嗒”蘿的喜盤掉落在地上,她睜着驚恐的眼睛望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