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失蹤,製作瓷器的白家是大戶,免不了受到牽連。
白家廳堂,佈施堂。李翠竹花容失色,跳着腳大叫,雙手骨瘦如柴,痙攣着掙扎着,彷彿天塌了一般。
白中天雙手背後,低垂着腦袋,雙眉緊鎖,說“夫人,你急有什麼用。”李翠竹依舊是一臉的驚慌,掙扎累了便坐到了堂中央一張木桌旁邊的木凳上,左手臂耷拉在桌角邊上,垂頭喪氣,一臉的不快。
只聽得屋外一陣興奮的腳步聲,翠竹擡頭一看,原來是她的寶貝兒子白東笙。只見他異常興奮,幾乎是興奮地跑進屋子內。丫頭鳴鳳手中拿着一塊白色的棉毛巾連忙迎上前去,望着他高興地說:“少爺,你回來了啊,給毛巾,把汗擦擦。”說完她遞過毛巾,站立在他身邊笑盈盈地望着他。
白東笙接過毛巾,仔細地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將毛巾還給鳴鳳。他走上前來,身上的一股外面帶進來的粉塵味慢慢消散了,一股清新干淨的味道撲鼻而來。“娘,父親,孩兒這廂有禮。”他有禮貌地說,說完雙手作揖竟跪在了地上。
李翠竹驚魂未定,被東笙這一跪又給嚇了一下,直愣愣地站起身,連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扶起他,說:“我的兒,你這是做什麼?”東笙慢慢起身,誠懇地望着娘說:“娘,我喜歡李家的淑月小姐。”翠竹一聽,心裡明白了七八分。白中天氣得捶胸頓足,指着天花板大喊,“我白家今次遭遇這等事,我的孩兒還有心思想這些風花雪月之事,真是白家的不幸。”
東笙聽聞此言,甚是氣憤,爭辯道:“風花雪月之事這是我的終身大事呀!”翠竹見他們父子倆槓上了,連忙將東笙拉到一邊,雙手扶住他的臂膀說:“我的好孩子,白家正處於節骨眼上,你和淑月的事情就先擱着吧,乖。”她一邊說一邊安撫他。之後她又走到白中天的身邊,左手掌撫摸着他的胸膛,安慰道:“老爺寬心,笙兒不是故意的。”白中天嘆了一口氣,在廳堂中央踱來踱去,說:“罷了罷了。”言語中盡是無奈和不捨。
拗不過老爺,東笙少爺只能退下了廳堂,他一邊走一邊擦着自己眼角的淚珠子,淺灰色的褂子角在風中凌亂。
白中天依舊是忿忿不平,指責道:“都是那李老頭,當初讓他多加派一些人手,他偏不聽。”話說這白龍鎮近幾年確實是相當太平,百姓們安居樂業,從來沒出過什麼大事。這李家老爺便粗心大意,疏忽了此等大事。
白翠竹上前安慰道:“老爺,既然這事情已經出了,儘快找到這失蹤的瓷器纔是大事。”白中天唉聲嘆氣,說:“如此名貴的瓷器上哪找?”翠竹提議道:“不如我們重新讓工人們趕製一批。”白中天苦笑着說:“我的夫人,這批瓷器用的是新配方,很難的。”頓了一下又說,“要是真的如此容易,白龍鎮這麼多造瓷的作坊,京城的大老爺們也不會特地選中我們家了。”白翠竹左手背拍了拍右手心,無奈至極。
二人正商議此事之時,聽得廳堂外一陣喧譁聲。家丁丫鬟們在廊外跑來跑去,行色沖沖。“管家,外面是怎麼回事?”白中天朝着外頭問道。管家急衝衝地走進來,雙手作揖,身子微弓,嗯嗯啊啊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到底是怎麼回事?”白中天焦急地重複問道。“回老爺,家丁們傳聞說白府即將垮臺,收拾包袱的收拾包袱,告老還鄉的告老還鄉。”說完管家伸出右手袖子口,抹了抹眼淚。
“什麼?”李翠竹驚呼道。堂外傳來丫鬟鳴鳳的聲音,細細的尖尖的嗓門聽得清楚。“平日裡老爺太太待我們不薄,你們這些混賬東西竟然敢私自出府,還有沒有把老爺太太放在眼裡了。”說着說着便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哭聲。
原來是白府廳堂外一排翠綠的竹子旁,一羣丫鬟家丁肩膀上挎着一個揹包,準備回自己的老家,與那鳴鳳餞行。誰料到這鳴鳳竟然教訓起他們來了,真是大快人心。“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至於麼你們。”鳴鳳乾脆利落地說,話語聲擲地有聲,聽得一羣丫鬟家丁們面面相覷,竟無言以對,紛紛低着頭跟犯了錯似的。
“喲,是哪個丫鬟如此伶牙俐齒?”府門外一個女子的話語聲響起。管家上前稟告道:“老爺,李家的夫人到咱們府上來了。”白中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帶着李翠竹一同出門迎客。李冬梅倒是落落大方,身穿一身金色卷花葉旗袍,氣質出衆。貌似這瓷器失蹤案並沒影響到她。“妹妹,你這是怎麼了多日不見竟如此消瘦。”冬梅上前拉着李翠竹的手噓寒問暖道。翠竹見她這般關心自己盯着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起來。她只能推諉着說:“姐姐,沒什麼,這幾日天氣寒冷,我不心多吃了一些,犯了風寒。”
冬梅左手拿着手帕捂住自己的嘴巴,笑了幾聲,這笑似笑非笑,摻了一絲假。
“林媽,快將我前日裡做的一些點心給夫人拿一些。”李冬梅轉過身子吩咐身邊的林媽道。只見林媽將一竹籃子的點心送到了翠竹的身邊,說:“夫人,心意,望夫人笑納。”“鳴鳳,接過。”翠竹只是淡淡地說道。鳴鳳立馬上前,接過籃子,眼睛往裡頭瞅了一眼便退下了。冬梅開口了,說:“你府裡這丫頭倒是乖巧,要是我身邊也有這麼一個丫頭就好了。”她感嘆道,言語間滿是羨慕。
李翠竹一聽,心裡甚是欣喜。對着身邊的鳴鳳說道:“鳴鳳啊,難得太太誇你,謝過太太。”“謝太太。”鳴鳳微微低頭,很有禮數地雙手互握轉向右身側,向李冬梅行了一個禮。“好了,你下去吧。”李翠竹說。“是,太太。”鳴鳳說,轉身便下去了,身後的一條烏黑光滑的辮子一甩一甩。
李翠竹上前握住李冬梅的雙手,拍了拍,微笑着說:“姐姐,你好久沒來看我了。”說完朝着管家吩咐了一聲道,“管家,看茶。”只聽得廊外一陣腳步聲。約摸過了幾分鐘,一個模樣清秀的丫頭端了一個茶盤進來了,將茶點放置在紅漆木桌上,說:“太太請慢用。”便匆匆下去了。
此時,兩位太太各端坐在紅漆木桌的一邊,拉起了家常。廳堂內不時傳出說笑聲,杯碗碰撞的聲音。
廊外一羣丫鬟在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我們家太太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一個年紀稍小的丫鬟輕聲掩面說道。“這可不是麼,自從鎮上瓷器失蹤,太太食不知味,寢不安眠,我看着都心疼。”一個年紀稍長的丫鬟說道,時不時地拿捏在右手上的手帕點着眼周的眼淚。“我說是誰把妹妹弄哭了?”不遠處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原來是白家少爺白東笙。
“小蓮,你怎麼了”東笙走近她身邊,關切地問道。“沒什麼,是小蓮姐姐心疼太太,忍不住落淚。你說是吧?”年紀稍小的丫鬟向少爺說道。“哦,原來如此。”東笙點了點頭,明白了過來。“太太有劉媽照顧着,爾等無須擔心,況且這府裡還有鳴鳳。”東笙信心滿滿地說。一衆丫鬟的表情從擔心轉爲愉悅,氣氛一下子輕鬆了起來。
“誒,什麼時候給少爺找個少奶奶,給咱們府裡沖沖喜。”鳴鳳不知從什麼地方跑了過來說道。“鳴鳳這丫頭又開始取笑我了。”東笙說,“眼下找到瓷器纔是大事。”衆人點了點頭,皆表示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