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月就讀於鎮上的女子學堂，每天都要穿過一條巷，走在細碎的石子路上，她歡快地如同一隻出籠的鳥。“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爲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她高聲大喊道。她穿着一身淺藍色的民國服，下身是一條黑色的長裙，頭髮紮成兩條辮子，垂落而下，貼在腰間，烏髮如墨染一般，望着清純美好。
真是花一樣的年紀！
“淑月，你在幹嘛呢？”不遠處一個清新可愛的女同學朝她友好地揮了一揮手說道。這女子明眸善睞，笑起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尖尖的下巴俏皮可愛。“娜，你怎麼來了呀？”淑月興奮地大叫道。那個叫娜的女同學齊劉海，臉盤又圓又大，逗趣地說道:“今天我生日，你晚上過來行不？”淑月點了點頭，連聲答應道:“好吧。”
說完二人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女子學堂。她們手拉着手走到了學堂門口，門口聚集了一堆孩子。少男少女們在學堂外手拉手圍成了一個圈，嘻嘻哈哈，好不快活。淑月俏皮地望了一眼他們，對着女子喊道:“暖春，你看這羣人多幼稚。”暖春哈哈大笑了起來，說:“你這丫頭，沒個正經，你太悶了，應該像他們一樣纔好。”淑月撲哧一笑，說:“我纔不呢，我娘說女孩兒要有個女孩兒的樣。”
暖春一聽，不理解地說:“算了，不跟你狡辯。”說完暖春準備去學堂的圖書室看書。“叮呤呤”一聲響，上課了。門外的學生們聚集到一起，排隊走進了教室。
“暖春，我們回教室，上課了。”淑月朝着她嚷道。暖春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無奈地回了教室。一方講臺上，一個老師正站立在上面，他身穿一身灰藍色長褂子，平頭，戴着一副黑色邊框的眼鏡，望着成熟大氣。“同學們，我們今天要上課，請翻開第八9頁。”老師振振有詞，眼睛望着手中的書卷，對着臺下的學生們說道。
學生們紛紛打開書本，底下一片翻書聲，嘩啦啦的。“淑月，你在想什麼？”坐在她後座的暖春拿着書本砸了一下她的腦袋。淑月愣了一下，說:“沒什麼。”
“大家跟着我念，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惟聞女嘆息。”老師唸叨道。底下的學生們跟着念，一時鴉雀無聲的教室充斥了聲。淑月安靜地拿着書本，低着頭念着書，眼皮下的睫毛微微卷曲，烏黑髮亮。
“李淑月，你起來念給大家聽。”老師開口認真說道。淑月點了點頭，站起身，朗朗地念了起來。老師點了點頭，表示很滿意。“好了，坐下吧。”他對她說道。
突然，一根白色的粉筆頭砸向了暖春，嚇得她啊啊大叫了起來。“田暖春，你上課又在睡覺。”老師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暖春伸出左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擡起睡眼朦朧的頭，嘟囔道:“哎喲，好痛啊。”同學們鬨堂大笑了起來，現場一片混亂。
“不要再有下次了。”老師頗爲不滿地說，說完他搖了搖腦袋。只聽得他嘆息了一聲，聲嘀咕道:“孺子不可教也。”暖春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笑嘻嘻地默不作聲。
一堂課就這麼結束了，很快便下課了。淑月扶了扶腰肢，說:“好累。”暖春興奮地跑到她的身邊，眨巴着眼睛，兩隻食指頭指着自己微微彎曲的嘴巴，說:“我的大姐，你這麼快就累了。”淑月沒有言語。
二人走出了教室，暖春手中拿了一本書，嶄新的書，對淑月說:“大姐，這是我新借的書。”淑月望了她一眼，滿不在乎。“你呀，就知道看課外書。”她嘟囔道，眼神裡竟是不解。“你懂什麼，我這是擴展閱讀面。”暖春振振有詞，上嘴脣有些上翹。
“你呀，把課堂上的書讀進去，就謝天謝地了。”淑月望了她一眼說。暖春俏皮一笑，準備回家。“好了，我該回家了，別忘了明天晚上的生日聚會。”暖春朝她擺了擺手說。淑月微微點頭，回了教室。“今天我值日。”她聲嘟囔道。
她走到了教室的角落裡，拿出了一把掃把，開始掃地。教室裡桌子椅子擺了一堆，散發着純天然木器的味道。“好傢伙，這地面有好些灰。”她一邊掃一邊埋怨道。她去了衛生間，拿了一個水盆子，接了水，撲扇着手掌，將水灑在地面上，灰沉沉的地面立馬乾淨透亮了。灰塵少了，掃起來不費力了。
“淑月，你還在這裡啊，天黑了。”一個女同學走進教室說道。淑月朝她擺了擺手說:“我掃完地就回家。”女同學捂住嘴巴偷笑，悻悻地走出了教室。“哎，這淑月太老實，地麼隨便掃掃就好。”女同學感嘆道。
眼看着天黑了，累了一天，淑月回了家。漆黑的夜色裡，她一個人託着疲憊的身子回了家。“淑月，娘做了好吃的，你過來吃。”李夫人熱情地說道。淑月點了點頭，坐到木桌旁，捏了一塊綠豆糕嚐了一口，說“娘，你什麼時候會做綠豆糕了”李夫人笑了一聲，說“我跟林媽學的，知道你愛吃，特意做的。”
淑月微微一笑，心裡泛起一絲甜蜜。“娘，你待我真好。”淑月嬌俏地說道。李夫人寬慰地摸了摸她的手背，說:“喜歡，你就多吃點。”淑月點了點頭，又吃了一塊。正聊着天，丫鬟春桃走了進來，探出頭來，說:“小姐，你有吃的也不告訴我。”淑月沒有理會她。春桃走到她的跟前，抓了一塊糕點塞進嘴裡，嚼得滿嘴都是，糕點沫沫灑了一地。正欲抓第二塊吃，被在身邊的林媽一把打掉了手上的糕點。“你這丫頭還有沒有規矩了。”林媽嗔怪道。春桃不以爲然，雙手插着腰肢，說:“小姐都還沒說呢，你林媽多管閒事。”林媽不吭聲，默默站在一邊。
李夫人有些不滿意，嗔怪道:“春桃，不是我說你，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媽，算了，春桃平日裡服侍我也是夠累了，你就讓着她點吧。”淑月說，她反倒是幫起了春桃。“還是小姐人好。”春桃開心地說。“你呀，收斂一點吧，不然心我把你嫁出去。”淑月開玩笑說道。
“淑月啊，你今天去學堂都學了什麼？”李夫人問道。“我呀，學了很多啊。”淑月眨巴着眼睛說道。“那你跟我說說。”李夫人立刻來了興趣。
“夫人，可以吃晚飯了，廚房的菜已經做好了。”林媽過來說道，她的手不停地在自己的圍裙上揉搓着。她對春桃使了眼色，春桃急衝衝地跟着她一塊去了廚房。過不了一會兒功夫，林媽端着一個紅漆木盤子進來了，裡面擺滿了山珍海味。她心翼翼地將飯菜放到木桌上，一盆盆都快滿出來了。“夫人，小姐，請吃飯。”林媽客氣地說。
傍晚，一大家子人坐在木桌旁吃飯。李夫人拿起講究的一雙木筷子夾了一口菜塞進嘴裡，扒拉了幾口飯，轉過頭問林媽道:“林媽，老爺今天回家吃飯不？”林媽回答道:“老爺今天恐怕是不回家了。安子剛纔在門外急衝衝報信，說是莊上生意繁忙，沒空回家吃飯了。”李夫人擡眼望了她一眼，說:“好了，知道了。你退下吧。”林媽輕聲嗯了一聲，雙手在圍裙上搓了一把，腦袋微低，說:“廚房裡還有飯菜在蒸籠裡熱着，我去拿。”說完轉身回了廚房。
“媽，今天的菜真是豐富。”淑月嘟囔道。“你多吃些，上課上了一天肯定餓了。”李夫人寬慰道。淑月低着頭吃飯，吃了好多。春桃餓着肚子咕咕叫着，站在一邊不知道如何是好。“春桃，我看你也是餓了，跟我們一塊坐着吃飯吧。”淑月轉過頭對她說。春桃擺了擺手，推辭道“不了，我還是站在旁邊看你們吃完，我再去吃。”林媽有些看不過去了。嘀咕了幾句，說“春桃，你真是善變，剛纔吃糕點還吃得津津有味的，這回怎麼回事？”春桃的臉刷一下紅了，站在一邊扭捏作態。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爭論了。過來一塊吃吧。”李夫人肯定地說。這是春桃服侍姐第十三個年頭，李夫人第一次讓她坐在木桌旁讓她跟他們一塊吃飯。
春桃心裡自然是歡喜的，嘴上不說，心裡暗自慶幸。她離李家人又近了一步，這是她從來沒想過的事情。
淑月默默往嘴巴里扒了一口飯，又夾了一筷子的菜放到她的瓷碗內，客氣地說:“春桃，你辛苦了，多吃一些。”春桃感動地掉了眼淚，晶瑩的淚珠子掉落下來，順着硬硬的睫毛一直滴到地面上。“哭什麼，吃啊。”李夫人有些不樂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