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覆轍

057 覆轍

平地驚雷一般,薛鎮揚握着落印的手一頓,轉目問道:“出了什麼事?”

隔間裡方氏也幾步跑着出來,一把抓住婆子的胳膊,急着道:“什麼大少爺出事了,出了什麼事?”陸媽媽過來扶着方氏,心頭也砰砰跳起來,難道她派去的人沒有護住大少爺嗎,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果然被方表小姐預料到了。

陸媽媽想着目光似箭一般惡狠狠的朝劉氏看去,可惜隔着屏風她看不見劉氏,不由把視線落在薛鎮世身上……

薛鎮世被陸媽媽的目光看的渾身不自在,可又不好在這個節骨眼上對一個婆子發火。

回話的婆子心裡頭害怕又很着急,說起話來便語無倫次:“是大少爺身邊的澄泥小哥跑回來的回的話,說是大少爺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至於什麼原因奴婢……奴婢也不知情。”

方氏聽着心急如焚她撇開婆子急匆匆的朝側門邊上去迎薛靄,邊走邊念着阿彌陀佛,陸媽媽也急的額頭冒汗,又後悔又自責!

薛鎮揚心頭沉了下去,朝夏堰和陳大人各抱拳,還沒說話,夏堰也已經急着道:“快去,致遠休要與我等客氣。”他一向看重薛靄,此子不但聰明穩重,心思也機敏嚴謹,用心培養將來定能成就一番事業。

春闈在即,還望事情不要嚴重,夏堰緊蹙了眉頭和陳大人對視一眼,陳大人也是目露擔憂的樣子。

薛鎮揚也不客氣快步追着方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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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鎮世看看心緒不穩的衆人,又看看平平整整擺在桌面上的憑據,頓時暗暗鬆了一口氣,可轉念又想到了薛靄心裡也擔心起來,不由朝屏風後頭的劉氏看去。

屏風後面,劉氏已經退了出來,她扶着秋翠的手慢悠悠的朝外頭走,站在抄手遊廊上望着薛鎮揚方寸大亂的背影面無表情!

等方氏和薛鎮揚趕到側門時,澄泥和洮河一人一邊護着馬車已經進來,車不像是府裡的車,但趕車的卻是府裡新進的小廝,皮膚黝黑看上去很老實的樣子,澄泥看到薛鎮揚和方氏頓時哽咽着喊道:“老爺,太太!”畢竟年紀還小,話沒說完眼淚就急的落了下來。

方氏一見澄泥哭,頓時方寸大亂忙撲在馬車上:“季行,季行呢!”說着掀了簾子,就望見車裡有兩人,而薛靄衣冠整齊面朝外平躺着,雙眉平展像是睡着了一般,神色很平靜,方氏摸着拍着薛靄的臉,又拉着他的手,“季行,你怎麼了,快醒醒!”可不管怎麼動薛靄卻沒有半點反應。

“夫人稍安勿躁,季行這一時三刻是醒不過來的。”方氏這纔回神去看車裡的坐的男子,她一愣喊道,“宋大人!”

宋弈微微頷首從容不迫的回禮:“夫人!”

薛鎮揚也走了過來,等看到宋弈也是微微一愣。

方氏一聽宋弈說的,頓時掩面哭了起來,回頭質問澄泥:“到底怎麼回事,大少爺這是怎麼了。”

澄泥哽咽着回方氏的話。

“宋行人?”薛鎮揚望着宋弈面色有些古怪,宋弈則朝薛鎮揚雲淡風輕的點了點頭,“薛侍郎!”說完也不準備解釋他爲什麼會在這裡,只指了指薛靄,道,“季行病情難測,我來時的路上已着人去請郎中了。”

薛鎮揚抱拳謝道:“多謝。”又見宋弈方纔似乎正在號脈,就知道對方應該是懂玄黃之術,就問道,“宋行人可知犬子是何病情?”說着自己也伸手探了一探,卻一無所獲,心裡也開始不安起來。

宋弈卻避而不答,“此處不易多談,薛侍郎先着人將季行兄送回去。”

薛鎮揚雖心裡着急,可依舊放了簾子示意馬車接着走,他則跟着車,等到了側門院子裡婆子已經擡了滑竿來,幾經合力將薛靄抱上滑竿一路小跑着進了他的院子。

等將薛靄安置在牀上歇下,宋弈請的大夫也已經到了,院子裡外皆是亂糟糟的,大家沒有心思說話,皆等着請來的郎中問診的結果。

夏閣老和陳大人也由薛鎮世陪同着過來,小小的正廳裡頓時擠滿了人。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大夫就已經出來了,薛鎮揚迎了過去問道:“如何,可知長子是爲何昏睡不醒,什麼病因?”

“實在抱歉。”郎中抱着拳一臉慚愧的道,“貴公子這病來的又急又突然,可卻又沒有任何症狀,在下左右號脈竟是探不出病因,實在是慚愧。”他說着垂了頭,“薛大人不如去封家醫館請華郎中來瞧瞧,他對疑難雜症頗有見地。”

薛鎮揚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也不好說人家郎中醫術淺薄,忙讓焦安送人出去又吩咐婆子去請封家醫館,洮河道:“老爺,宋大人來時已經着人去封家醫館請祝郎中,大約人也快到了。”

薛鎮揚微微一愣朝端坐在側的宋弈看去,宋弈也正朝他看來,薛鎮揚感激的點了點頭,宋弈面無表情依舊坐着。

薛鎮揚心裡沒了沉穩,也就沒有在意宋弈請的不是專治疑難雜症的華郎中,而是專研毒物藥性的祝郎中,他焦躁的來回走着,又不好當着朝中同僚的面發火,便停在洮河面前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大少爺不是和三少爺去學館了嗎?”

“老爺。”洮河和澄泥跪了下來,兩人慚愧的無地自容,“小人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大少爺將馬車留給三少爺,帶着我們兩人步行出了學館,方走到錢棉衚衕就突然扶牆停了下來,不等我們細問,大少爺就一頭栽在小人身上……”洮河說着眼淚已經忍不住流下來,“我們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又掐了人中又在茶館要了杯水餵給大少爺,可大少爺依舊未醒,我們瞧着不對打算把大少爺背去醫館,這時候真好宋大人的馬車經過。”他說着看了眼如鬆似的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麼的宋弈,“宋大人探了脈就讓我們先把大少爺送回來。”

也就是說薛靄是毫無徵兆的暈倒了,而且沒有任何症狀和原因……

讀書之人略懂玄黃,薛鎮揚聽着只覺得奇怪,他想到宋弈方纔的欲言又止,便走過去在宋弈面前停下,態度謙和的道:“宋行人,可否勞駕進一步說話。”他雖比宋弈官階高許多,可平時大家並無多少交集,而宋弈此人也有些狂傲,所以薛鎮揚不敢以身份自居,對他非常客氣。

“這邊請。”薛鎮揚做出請的手勢,宋弈便起身當先走了出去,兩人在薛靄院子中間停下,薛鎮揚開門見山的問道:“方纔宋行人言而未盡,可是對犬子的病情有所見解?”

“到也不是。”宋弈穿着一件灰白色細布道袍,信手而立風吹着髮梢,竟有些仙風道骨的高然之境,他微擰着眉頭道,“在下也不過略懂玄黃,方纔給季行兄號脈之時,只覺得他脈象沉而有力,不像身體有所不妥,倒像……”

薛鎮揚眉頭緊鎖,滿面認真的看着宋弈,急切的問道:“像什麼?”

“毒。”宋弈言簡意賅,胸有成竹的道,“所以適才我已請人去封家醫館請了祝郎中,他對毒物一行頗有些造詣。”

中毒?薛鎮揚怎麼也沒有想到薛靄會中毒,是無意中毒還是有人刻意爲之,那麼又是誰會對他下毒?!

無數個疑問聚集在嘴邊,可薛鎮揚不好再問,畢竟宋弈並非是郎中,他只好感激的道:“今日多謝送行人出手相助,改日等季行轉好,定讓他親自登門道謝!”

“薛侍郎言重。”宋弈挑了挑眉望着薛鎮揚,“宋某有一事提醒,若華郎中稍後有所辯證,薛侍郎不仿問他一問此毒乃爲何毒,又是出自何處的好。”

薛鎮揚再次頓時,宋弈是單純的好奇,還是已有所指?!

他驚愕不已想要追問幾句,可話道嘴邊又覺得有些不妥,他們與宋弈並沒有多少交情,他能將季行送回來了已然是欠了人情,若是問的太深難免尷尬,想到這裡薛鎮揚作揖謝道,“多謝宋行人提醒,薛某感激不盡。”

宋弈漫不經心的擺擺手:“那宋某就告辭了。”也不說客氣話,也不和夏堰以及陳大人打招呼,悠悠轉身施施然而去。

薛鎮揚想喊焦安送一送,可一想到宋弈的樣子,就覺得這送一送雖是客套禮節,可對於宋弈來說只怕是多餘的。

薛鎮揚不再想轉身進了花廳。

夏堰正房了茶盅,見宋弈隨薛鎮揚一起出去卻沒有再進來,奇怪道:“宋行人走了?”薛鎮揚怕夏閣老覺得宋弈有些狂妄,在這個時候生氣,他這個做主家的難做,就語氣和緩的道,“宋行人說是有事走的急,讓我和閣老還有陳大人說一聲。”

“哼哼。”夏堰哼哼了兩聲顯然是知道薛鎮揚是爲了宋弈打圓場的,“走便走了吧。”話落又端了茶盅垂目去飲。

陳大人乾乾的笑笑,夏閣老位高權重年紀又長,雖不是那恃強凌弱的,但是平日裡也喜歡旁人敬着他,可這宋行人常去內閣走動,見着幾位閣老不但不恭恭敬敬,還頗有些目中無人。

現在的年輕人,陳大人搖搖頭,着實猜不透宋弈心裡頭想什麼。

薛鎮揚雖有些尷尬,可見夏閣老不再追問,暗暗鬆了一口氣,又去催澄泥:“去門口看看大夫來了。”澄泥應是奪門跑了出去,等走到院子門口正碰上匆匆而來的祝郎中,澄泥像是遇着救星一樣拖着助郎中就往裡頭走,“老先生來的正好。”

幼清這邊,當週文茵房裡的春嵐來報時,她正在和周文茵討論方明暉衣袖上改繡寶相花還是祥雲圖案,可等春嵐說完,她便騰的一下站起來隨即又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

這一世許多事情在她事先知道後的干預下,都變的不再一樣了,她這半日心裡依舊抱着僥倖之心,總覺得薛靄會沒有事,也會像之前的許多事情一樣,會更改了軌跡往好的方向發展。

是她太自大了,是她太掉以輕心了,是她太冷漠了嗎。

要是早點警覺,要是早點提醒薛靄,就不會再和前一世一樣讓他被人擡着回來……

幼清心痛如絞,有種無力感遍佈周身。

“小姐。”採芩扶着幼清,“您要不要去看看?”

幼清搖着頭,她去做什麼,什麼事情都改變不了,薛靄依舊會藥石無醫,依舊會昏迷兩個月,依舊會錯過今年的春闈,依舊會沉迷頹廢消沉兩年,甚至自此庸碌下去毫無鬥志!

是她的錯,幼清臉色煞白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垂在面上。

周文茵手裡拿着針線,神情木然的望着春嵐,臉上的血色也一點一點褪去,瞠目結舌的問道:“怎麼會突然昏迷不醒,請大夫了嗎,請的哪裡的大夫,大夫怎麼說?”

她連珠似的問完,春嵐膽戰心驚的回道:“說是走在路上突然就暈了,是宋大人送回來的,在路上就請了大夫,一個是方氏醫館的趙郎中,不過像是沒有瞧出什麼病症來,剛剛又來了一位封氏醫館的祝郎中,聽說是對各類毒物藥性頗有造詣,這會兒正在大少爺房裡問診呢。”

“毒物藥性?”周文茵滿臉的不解,露出驚愕的表情來,“怎麼和毒物有關係?”難不成大表哥還是中毒了不成?她心裡想着就朝幼清看去,就看見幼清正呆呆的坐着,垂目不言,但眼淚卻簌簌的落。

周文茵震驚的無以復加,望着幼清就連手指尖被針扎出了血眼子也渾然未覺。

“奴婢也不知道。”春嵐回道,“奴婢再去外院打聽!”

周文茵無知無覺的擺擺手,春嵐慌忙退了出去。

“清妹妹。”周文茵隔着桌子緊緊的攥住了幼清的胳膊,“清妹妹,你怎麼了?”

幼清拿帕子擦了眼淚,搖着頭道:“沒事,只是聽到大表哥病了有些傷心。”又道,“周姐姐擔心的話不如去看看吧,離的近些知道的也及時一些。”

周文茵點點頭,又點點頭,心不在焉的問道:“你不和我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她勉強露出從容的樣子,“周姐姐快去吧。”

周文茵心裡就跟火燒似的,她不再說什麼站了起來,道:“那我去外院看看。”話落帶着半安就出了青嵐苑。

幼清長長闔上眼睛靠在炕頭上,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採芩和綠珠看着心裡也暗暗震驚,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懷疑,只因爲幼清方纔的樣子太過傷心,甚至比起周表小姐來還要更勝一些,難不成小姐對大表少爺真的和外間所傳那樣,動了情?

“小姐。”採芩上前小聲道,“到底是病是毒還不知道呢,您別太擔心了,再說,京城那麼多好的郎中,還有宮中的御醫,大表少爺不管是什麼病都會治好的。”

大表少爺人好又沒有什麼脾氣,小姐這段日子常和他走動,即便是真的對大表少爺動了心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大表少爺和周表小姐素來就有婚約,又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她們小姐只怕是要傷心了……

採芩暗暗嘆了口氣,想勸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畢竟小姐什麼都沒有和她們說。

“採芩。”幼清想到了路大勇,吩咐採芩道,“你去看看路大勇回來了沒有,讓他想辦法來見我。”

小姐不問清楚也不會放心,採芩想了想應道:“奴婢這就過去。”說着出了門,等過了約莫兩刻鐘的樣子採芩從門外進來,看見幼清就指了指窗戶,幼清忙去開了臨炕的窗戶,果然路大勇在窗戶下面,她急着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大表少爺是因何病倒的,你當時可瞧見了?”

“小人趕到時大表少爺已經在宋大人的車上了。”路大勇也很自責,“宋大人讓陸媽媽派去的幾個婆子分別去幾個醫館請郎中,小人就自告奮勇的駕車送他們回府的。”他說着一頓又道,“小姐,回來的路上宋大人也給大少爺號了脈,看他的樣子,大少爺的病只怕是不簡單。”

不簡單?怎麼個不簡單?是因爲太急太猛還是別的原因?

幼清努力去想前一世的事情,可惜,她除了知道薛靄生病外,其它的一概不知道……

“方纔小人進內院時,看到大老爺正親自送祝郎中出來,祝郎中的診斷大少爺並非是病,而是中了毒,且這種毒非常的奇怪,連他都是首次見。”又道,“不過大少爺似乎中的還不算重,暫時沒有生病危險,但是也不會醒過來。”

真的是中毒?幼清驚訝的道:“你確定祝郎中說的是中毒?”路大勇聞言就點了點頭。

幼清也沒有想到薛靄竟然是中毒,她半跪在窗口,冷風簌簌的吹在面上,她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看來她懷疑的沒有錯,薛靄真的不是生病這麼簡單。

“你先回去。”幼清再也坐不住關了窗戶喊採芩給她更衣梳頭,主僕三人便往外院而去,在路上正好碰見薛思琴和薛思琪,見着幼清薛思琴道,“……外院這會兒有幾位大人在,我原還想再等等,可這心裡七上八下的實在是坐不住。”她紅了眼睛,“也不知道大哥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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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清沉聲道:“我們先去看看再說吧。”話落並着薛思琴和薛思琪一起去薛靄的院子,好在夏閣老和陳大人方纔已經去了書房,這會兒院子裡只有方氏和薛瀲在這邊,三個人等不及通報進了房裡。

薛靄的房間佈置的很簡單,一桌一椅一櫃一張牀,乾淨簡介,若說有什麼東西顯得有些亂,那便是他牀頭夾着書籤疊在一起的幾本書了。

幼清隨着薛思琴走近,越過方氏和薛瀲的,就看到銀白錦被中溫潤似玉般靜靜躺着的薛靄。

面色紅潤,呼吸勻暢,沒有一點痛苦和不適的跡象,和平時也沒有不同。

可就是緊閉着雙眼毫無知覺。

方氏正哭着拉着薛靄的手說着話,薛瀲坐在一邊,沉默的垮着臉。

“大哥!”薛思琪撲了過去哭了起來,“大哥,您這是怎麼了,早上出去還好好的,不過半天的功夫而已……您起來,起來和我說話啊。”

薛靄依舊安安靜靜的躺着,毫無反應。

薛思琴撇過頭去拿帕子掩了面低聲哭了起來,薛思琪回頭望着薛瀲:“大哥不是送你去學館的嘛,難道你就一點也不知道。”

薛瀲懊惱的揪着頭髮:“他就在那邊喝了半盅就走了,我還要上課,他什麼時候走的我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他會出事,我怎麼也會和他一起啊。”說完一拳砸在牀沿上,手背上頓時紅了一片。

薛思琪垂頭低聲哭着。

幼清望向陸媽媽問道:“大夫怎麼說?”陸媽媽回道,“祝郎中說大少爺不是生病是中毒!”她說着滿眼的恨意,“說是這種毒他以往不曾見過,大約是新研製出來的,他也要回去仔細研究一番,至於解毒他就沒有辦法了,恐怕只有找到在外行走的封神醫纔有可能解毒。”

還是封神醫!

幼清暗暗嘆氣,陸媽媽又道:“祝郎中開了一副藥,但是隻能維持大少爺身體不會僵硬,還讓我們趕緊着人去找封神醫……可是封神醫素來行蹤不定,哪裡能找得到!”

幼清無話可說,除了中毒之事外,一切和她前世聽到的事情一模一樣。

她垂頭喪氣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望着方氏和薛思琪哭的傷心,她心裡也難受的不得了,要是知道這事還會再發生一次,她就算救不了薛靄,也該記住前一世封神醫開的藥方纔是。

她自責不已。

房間裡的氣氛沉悶悲痛,沒有人會想到薛靄只是出去一趟就變成這個樣子回來,更沒有人,他會這樣一直維持兩個月,兩個月等風神醫回京後才能將他救醒,耳後薛靄便成了半個殘疾人!

陸媽媽見幼清傷心絕望,心裡也是難過的很,她聽方表小姐的話就該多派些人出去纔是……

是二太太一定是二太太!

陸媽媽望着生機勃勃前途光明的薛靄,很有可能不但因此耽誤了前程甚至還有可能沒了性命,她便恨的不行,她攥着拳頭轉身就朝外面走,幼清望着陸媽媽這樣子忙追了過去拉住她:“媽媽去幹什麼。”

“方表小姐。”陸媽媽哽咽着道,“奴婢不能讓大少爺白受這場無妄之罪,是誰動的手你我心裡清楚的很,我一定要爲大少爺討了這公道。”

幼清何嘗不想,她拉着陸媽媽道:“我也想去,可是您有證據嗎,她只會跳起來說您見二房失勢恃強凌弱罷了,您這麼去只會給她更多反駁的藉口,除此之外別無其它。”

陸媽媽捶着胸口:“那怎麼辦!奴婢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卻什麼也不能做。”她咽不下這口氣。

“我知道。”幼清擰着眉頭輕聲勸着她,“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報仇,而是要讓大表哥醒過來,其它的事我們有的是時間!”

陸媽媽閉着眼睛長長的泄了口氣,生生把心口的怒壓了下去。

“奴婢聽您的。”陸媽媽咬着牙信服的看着幼清。

比起任何人幼清更加不願意看到這樣的薛靄,她想救他的心,改變他人生的心比任何人都要迫切。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薛鎮揚和周文茵一前一後進了房間,周文茵眼睛紅紅的正拿帕子壓着眼睛,視線黏在薛靄臉上,薛鎮揚臉色也極其難看,大家都轉頭過來目含期盼的望着他,薛鎮揚沉聲道:“祝郎中說封神醫近半年來一直在廣東一帶行走,我已經派人捎信去廣東幾位同年,讓他們幫忙打聽封神醫的下落,文茵也會寫信回家,請周大人派人去尋,若是在三個月內能找到解救之法,季行的毒便無大礙,若沒有……”他望着一雙雙期盼的目光,後面的話生生的卡在喉間。

季行是他的長子,還有一個月就要春闈,以他的學識和制藝,此番雖不敢高估但二甲進士絕無意外。

可如今他就這麼躺着,若是一個月之後還依舊如此,那他就要再等三年,其實再等三年也無妨,怕就怕他……

薛鎮揚直直的站着,衣袍裡空蕩蕩的,不過這半天他彷彿瘦了許多一般。

“文茵。”方氏擦着眼淚過來抱着周文茵,“是舅母不好給你添麻煩了。”方氏涕不成聲,卻依舊打起精神,“若是這一次你表哥有驚無險平安度過,往後舅母定讓他對你百般的好,若是不能……我會寫信給你母親把你送廣東,我們不能……不能耽誤你。”

“舅母。”周文茵淚如雨下偎在方氏的肩頭,“我哪裡也不去,我就在這裡等表哥醒來。表哥一定會沒事的。”

方氏點着頭:“是,季行一定不會有事的。”說着與周文茵抱頭哭了起來。

幼清也側過頭去忍不住落着淚。

薛鎮揚疲累至極在房裡的圈椅上坐下來,幼清左思右想走了過去,輕聲問道:“姑父,那毒就連祝郎中也不知道嗎?”

“是!”薛鎮揚望着幼清,侄女眼睛紅紅的,腮邊垂着淚滿眼擔憂和自責的樣子,他暗歎着語氣消沉,“我也讓人拿了夏閣老的名帖去宮中請太醫來,或許太醫有法子一試。”

就是太醫也素手無策,幼清沒有再問。

等到入夜宮裡接連來了兩位太醫,果然如幼清所料和祝郎中說的一樣的話,也是開了一副藥,只說能暫時保着命,卻沒有辦法讓薛靄醒過來。

方氏不過一天就彷彿老了十幾歲,守在薛靄的牀前不吃不喝的垂着眼淚。

昨日長房衆人還暗暗高興期待着今天兩房把家徹底分了,以後府裡也能太太平平的過日子,沒有想到今天不但沒有把家分成了,還鬧出大少爺的事情來。

若是大少爺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長房的將來可都壓在三少爺身上。

但是三少爺的性子……實在是難以讓人信服。

薛鎮揚在房裡踱着步子,又覺得不能這麼幹坐着,便煩躁的出了門,那邊周長貴迎了過來,低聲問道:“請來的幾位賬房還沒走,列的憑據小人收着了,您看分家的事是……”

薛鎮揚轉身望着死氣沉沉的院子,沉默了一刻出聲道:“先緩一緩!”

周長貴想了想垂頭應是。

劉氏正和薛鎮世說着海運的事:“咱們兩人無所謂,但是泰哥兒和畫姐兒要安排好,我想把畫姐兒先嫁給冀哥兒,雖說年紀還小,可畫姐兒有嫁妝傍身,我二嫂又是那最看重銀子的人,不愁畫姐兒過的不好。”劉氏心裡頭飛快的轉着,“至於泰哥兒,我們索性就將他過繼給大哥好了,左右是他的侄子,我們泰哥兒又聰明好學,他不會不願意的。”

薛鎮世聽她安排後世似的就不高興了,如今還說把泰哥兒過繼給薛鎮揚,就忍不住嘲諷道:“你怎麼想的就這麼美,我大哥兩個兒子,他爲什麼要接手泰哥兒,再說,如今季行生死未卜,他不和我們分家你就燒高香吧,還做這種春秋大夢!”

“我做春秋大夢?那你有本事把私運的事解決了?!”劉氏冷笑着道,“季行都成這個樣子了,來了四五個郎中都素手無策的,我看就是等兩個月也沒有好轉的可能了,往後大哥可就薛瀲一個兒子,那孩子素來就是個斷片兒,不指望他闖禍就好了,將來光宗耀祖是不可能的。可是咱們泰哥兒就不同了,如今已經是秀才,等秋天中了舉人可就有功名在身,大哥爲什麼不願意,他高興都來不及。”最重要的,薛鎮揚畢竟是京官五品,在朝廷這麼多年已有不少人脈,以往薛鎮揚一心培養薛靄當然不會多操心薛明的事,可是往後沒了薛靄,薛鎮揚難道還看不見薛明。

薛鎮世哼哼了兩句,忽然想起什麼來,狐疑的望着劉氏,質問道:“季行的事,不會是你做的手腳吧?”

劉氏一愣,臉色頓時僵住,隨即喝道:“你說什麼胡話,我有那個本事就不會在這裡擔驚受怕怕被朝廷追查到私運的事了,那毒連祝太醫和祝郎中都素手無策可見不是常見的,我整日在家裡,從哪裡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薛鎮世想想也對,嘆了口氣抱着頭愁眉苦臉的道:“那怎麼辦,我們現在是誰也求不上了。”

“等明天你就去找大哥。”劉氏推了推薛鎮世,“此一時彼一時,他今天和我們翻臉無情,明天說不定就不同了。”

薛鎮世不相信的看着劉氏,劉氏就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來:“你相信我,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薛鎮世沒有說話。

幼清坐在薛思琴房中,周文茵沉默的靠在椅子上,一向多話的薛思琪也難得沉默的不說話,四個人皆是面色沉重,過了許久薛思琪出聲問周文茵:“信到廣東要多長時間?”

“快馬加鞭也要半個月的時間。”周文茵神態消沉,就算信到了那邊還要着手去找人,能不能找得到不能保證,就算是找到了從廣東來京城也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到時候薛靄是個什麼光景,誰也不敢預料。

“那個什麼封神醫一定有辦法治好大哥?”薛思琪垂着炕沿,“咱們總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託在他身上吧,要是他也不會怎麼辦?!”說着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大哥到底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會中毒呢,到底是誰想要害他。”

“父親不是已經託府衙去查了嗎。”薛思琴揉着頭,只覺得額頭跳着的疼,“這毒中的蹊蹺,三弟只說大哥在學館裡飲了杯茶就離開了,若是中毒就只有那杯茶,他下午已經去了一趟學館,那茶盅都洗了收了,一點線索都沒有。更何況學館裡都是素日的同窗,大人一向爲人周正對人謙和,誰會和他那麼大的仇想要害他!”

幼清端了茶盅低頭喝着茶,封神醫雖能救治,可時間間隔太久,薛靄已經如此,她無論如何也不能任由他再躺兩個月。

這個毒如果真是劉氏讓人下的,那麼她應該有辦法解決吧?她想起以前看過的醫書上,好像就是這麼說的,萬物相生相剋,毒性也是這樣,能治出毒來就一定能有解毒的辦法。

如果真是這樣,她一定要讓劉氏把解藥拿出來。

“這麼幹坐着也不成。”薛思琴正色道,“你們都回去吧,母親那邊我一會兒去換她歇會兒,你們也別陪着熬着,到時候一家人都病倒了,誰還來照顧大哥。”她說着吩咐春銀,“送周表小姐和方表小姐回去。”

幼清和周文茵雙雙站了起來,幾個人也無心客套前後出了門,外頭寒風未停吹在人臉上就跟刀子割似的,幼清攏了攏斗篷和周文茵並排走着。

周文茵捧着手爐沉默的垂着頭,等穿過小花園她呢喃似的問道:“清妹妹,你說表哥一定會沒事吧?”

“會的。”幼清轉頭朝她笑笑,“我還等着喝你們的喜酒呢。”

周文茵微微一愣,勉強笑了笑,腦海中就浮現出薛靄望着幼清時的眼神,頓時有些意興闌珊:“妹妹就別拿我打趣了。”說着不再說話。

兩人沉默走着又在周文茵的院子前分了手,幼清回了青嵐苑。

小瑜打了熱水進來服侍幼清梳洗,幼清卻沒有睡意窩在炕上心頭思緒亂紛紛的,就在這時炕邊的窗戶響了一聲,幼清立刻翻身打開了窗戶,路大勇站在窗戶底下昂頭望着她:“小人想起一件事來,也不知道重要不重要,可是不說又怕耽誤事。”

“你說。”幼清點着頭等路大勇說話,路大勇想了想措辭,開口道,“小人趕車時,宋大人在車上陪着大少爺,他好像也懂些玄黃之術,進門時大老爺還請問他大少爺的病情,他當時話只說了一半,事後還曾提醒大老爺問一問祝郎中毒藥的來歷,可惜祝郎中不但沒有查出來是什麼毒,更不知道毒藥的來歷……”

幼清歪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路大勇以爲自己說的沒有用,就有些尷尬的道:“小人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就覺得那位宋大人丰神俊朗仙風道骨的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就想着他說不定知道些什麼卻故意沒有說,您要不要提醒大老爺去問問這位宋大人?”

下午的時候路大勇就和她說過薛靄是宋弈送回來的,當時幼清一心在薛靄的事情上,根本沒有留意,如今聽路大勇說起來,她倒是真覺得宋弈是那種即便知道也會閉口不說的人。

“我知道了。”幼清低聲道,“這件事我會和大老爺說。”一頓又道,“我還有件事要你去辦,高銀那邊你想辦法跟着他,看看這幾天他都和什麼人來往,做些什麼事情,事無鉅細你都回來告訴我。”

路大勇點着頭,道:“小人知道了,小姐自己也小心,大少爺這次事情太古怪了,說不定是有人想對薛府不利,您切忌當心入口的吃食。”

她不過一個寄住的表小姐,外人怎麼也不會算計到她頭上的,儘管如此想着,幼清還是點着頭道:“我知道了,你行事也切忌小心謹慎。”

路大勇應是,小心翼翼的沿着牆根一瘸一拐的走了。

等路大勇離開,幼清沉默的靠在窗口,前一世她什麼都不知道,並非是她全然不關心,而是不單姑母還是家裡的下人都只是說薛靄得了急症,她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今世她知道薛靄是中毒,是不是就是因爲薛靄的“病”不簡單,所以前一世薛鎮揚不想事情鬧大,纔會瞞住大家對外一致說薛靄是生病而對於中毒隻字未提過呢。

幾乎是一家人徹夜未眠,第二日一早幼清去了外院,方氏和昨晚她離開時一樣坐在薛靄的牀頭。

薛靄換了衣裳,穿着一件皎月色的細布長衫,乾乾淨淨的躺在那裡,神色平和,眉目平展……

“姑母。”幼清過去在方氏身邊坐下,就看見方氏眼中滿是紅絲,顯然是一夜未睡的,她嘆了口氣輕聲勸道,“您歇會兒吧,若是表哥醒來您卻病倒了,豈不是要讓他擔心。”

方氏無力的搖搖頭,望着自己的長子道:“他不醒,我哪裡能睡的着。”

幼清就嘆了口氣讓人去給方氏打洗臉水和端早膳進來。

------題外話------

咳咳……今天上午出去有事了,下午回來碼字的,時間有點擠所以晚了,估計還有好多錯別字,我先發上來,明天再改了…

112 定親215 生死088 生氣008 決心017 表哥202 前兆101 出事013 一家137 請走075 大定139 暗涌001 重生034 求證213 爭鋒001 新生082 考慮098 求和122 是誰126 利益050 有因252 打算231 得利002 洗三216 緣分014 番外之鄭轅115 三叔114 開端020 宋錦繡番外之二144 設計008 日子184 行船172 報應035 沉澱222 廖氏211 攻守125 有愧091 潑茶013 姐妹146 反撲036 驚訝217 團聚101 出事090 反應217 團聚010 體恤006 鬧騰105 出氣177 赴宴005 難忘080 出門241 仗勢054 敗露102 可能068 蓮花098 求和049 斷臂001 新生039 曾經044 對立190 打架038 示態243 有孕069 名聲256 亂向183 癲狂054 敗露169 張網217 團聚198 生氣205 盾牌177 赴宴210 疑心042 僅此218 過年006 鬧騰184 行船140 上門036 驚訝162 過年159 喬遷108 噩耗137 請走163 父親052 一計237 斬殺127 小試056 分家046 澆油060 漁翁151 黑手058 相問080 相遇058 相問090 反應102 可能003 苦熬122 是誰134 心虛003 姑母142 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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