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過年
幼清看着宋弈,宋弈在她臉頰親了親,道:“去吧!”
“外面有人。”幼清紅着臉輕捶了他一下,笑着起身整理了衣襟,朝宋弈笑着道,“你一個人待着無趣就去找封神醫說說話!”直等宋弈點了頭,幼清才掀了簾子出去迎夏二奶奶。
宋弈笑着起身,負手踱着步子往後院走,方徊無聲無息的跟了上來,低聲道:“爺,嚴志綱死了!”
“嗯。”宋弈點頭道,“通知嚴府的人來收屍。”嚴安還未判決,嚴府此刻還有人。
方徊點了點頭,又道:“老安說他後日便啓程去揚州,問爺還有沒有別的吩咐。”他說着頓了頓,又道,“他說他想將元瑤帶走,行不行?”
“漕幫的事你讓他看着辦就成。至於元瑤……”宋弈皺了皺眉,道,“他想帶走就帶走吧,不過不要讓她輕易回陝西!”
方徊明白宋弈的意思,當初收元瑤一方面是因爲元氏的勢力,另一方面則是通過元瑤來控制元氏,一開始元瑤還很聽話,可現在越來越難控制……但是現在還殺不得,讓老安帶去漕幫也好,省的鬧事。
“屬下知道了。只是,您讓屬下和阿古打理望月樓,屬下怕做不好。”方徊說着頓了頓,望着宋弈,道,“要不然您讓江淮去,讓屬下以後跟着您行不行?”
宋弈停了下來望着他,又挑了挑眉,道:“江淮若是同意,我倒是沒有意見!”說着,進了封子寒的綠柳苑,封子寒正一個人蹲在院子裡不知道在搗鼓什麼,見着宋弈來了,他朝宋弈招招手,道,“九歌,你來的正好,你給我的這兩味藥可真是有趣!”
方徊笑眯眯的離開,去外院找江淮商量。
宋弈並沒有過去,而是在旁邊的椅子上懶洋洋的坐了下來,微眯着眼睛,疏懶的道:“怎麼了?”
“現在還說不清,我打算種在院子裡,等明年就知道了。”他說着拿帕子擦了擦手,一屁股在花壇的沿子上坐下,望着宋弈,道,“你這麼快就回來了,官挑好了?”
宋弈微微頷首。
“那你和小丫頭說了沒有。”封子寒端着喝着等着宋弈的答覆,宋弈半眯着眸子,單手支着面頰,淡淡的道,“沒有。”
封子寒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指着宋弈道:“你不和她解釋你爲什麼選詹事府少詹士官職的原因?小丫頭也沒有問你?”宋弈沒應他,封子寒又道,“你可真行,要是那一天她知道了,生了你的氣看你怎麼解釋。”頓了頓又道,“以她的聰明,說不定現在就已經猜到了。”
宋弈還是沒有說話。
封子寒就着急的道:“你不說,那我去說了。”說着就要出去,宋弈嘆了口氣,道,“你說了纔會讓她生氣。”
封子寒腳步一頓,回頭不解的看着宋弈,宋弈擺擺手,道:“以她現在的立場和心情,聽到這些事絕不會是高興的,這些事就等岳父回來後再和她說好了。”
封子寒若有所思的走了回來,想了想又覺得宋弈說的有道理:“那方子修會和小丫頭說嗎,要說以前就該說了。”又道,“這父女倆還真是一個樣兒,什麼事都藏在心裡。”
宋弈睨了封子寒一眼,淡淡的道:“情況不同,自然心境不同,你還是想想你自己的事吧。”
一說到自己的事封子寒就意興闌珊,擺着手道:“算了,不說了。”又指了指外面,“聽着很熱鬧,小丫頭在待客?”
宋弈頷首。
幼清接了夏二奶奶和夏芷晴,隨後陳夫人帶着陳鈴蘭和陳素蘭以及方氏和薛思琪也到了,幾個人在院子裡走了一圈,夏二奶奶頷首道:“這個院子真是不錯,宋大人不聲不響的就置辦了間這麼好的地兒,離着井兒衚衕也近。”
“就是,我昨兒來的時候也驚了一跳。”方氏笑着道,“那孩子真是實誠的,什麼都不說!”
夏二奶奶掩面而笑,和方氏低聲道:“要我說,你挑女婿的眼光可真是不錯,改明兒我家晴姐兒你也給把把關!”方氏聞言就笑着道,“我哪裡有什麼眼光,再說,晴姐兒這麼出挑,只怕別人配不上她,根本不愁嫁!”
“說是不愁嫁,可我都愁了好幾年了,幼清比她小都成親了,她卻還是沒有着落。”說着嘆了口氣,道,“他祖父的意思,等明年我們回鄉以後再給她訂人家,免得等我們走了,她一個人在京城,連個親戚都走不了。”夏氏祖籍是南直隸松江府。
“說的也是。”方氏愁眉頷首,望着夏二奶奶不捨的道,“這麼着急回去做什麼,再留幾年也很好,更何況大爺也要科考了吧,何不等他考過了再走。”
夏二奶奶擺着手,和方氏一起上了臺階,笑着道:“這事兒我做不了主。”
夏堰要走,她們做兒女的誰也攔不住。
方氏和陳夫人對視一眼,嘆了口氣,陳夫人笑着道:“索性也不遠,到時候等兒女的事情都定了,我們結伴去南直隸走走便是,有她在,我們也能有個遊山玩水的藉口不是。”
“你能走得掉?”方氏搖着頭,“這大的成了親,跟着就有小的,家裡的事情沒個完的時候。”
陳夫人想想也是,她的兩個女兒都沒有着落,這事兒還真是不好說。
幾個人說說笑笑進了暖閣,幼清則陪着幾位小姐在後面走着,夏芷晴道:“我們明年就要回南直隸了,往後想再要見面,恐怕就很難了。”
“閣老遞辭呈的事,我聽父親說了。”陳鈴蘭拉着夏芷晴的手,道,“家人都走了,把你一個人留在京城也不合適,往後我們天各一方,你要記得給我們來信纔是。”
夏芷晴失落的點點頭,嘆道:“也只能寫信了。”說着,看着幼清道,“還是幼清好,父親也要回來團聚了,日子是越過越順坦,哪像我們,明兒都不知道在哪裡。”
“說的這麼悲觀做什麼。”幼清笑着道,“緣分這事情說不清,或許你回南直隸後就立刻定了門好姻緣,保不齊你還會慶幸,當初幸虧跟着家人回去了呢。”
夏芷晴聽着臉一紅,去掐幼清的胳膊,和大家道:“你們瞧瞧,以前可是半天不說一句話的人,如今嫁了人也知道拿話打趣我了。”幼清笑着躲在薛思琪身後,薛思琪護着她笑道,“你剛剛還說她越過越好,這性子自然也越來越開朗,再說,只許你拿她打趣,還不許她反將你一軍不成。”
夏芷晴抓不到幼清又被薛思琪堵了嘴,就指着她道:“好,我就不走了,非等着你和廖大人成親後,這兩張利嘴會吵出什麼花兒來。”
幾個人嘻嘻哈哈哈的笑了起來,薛思琪昂着頭道:“不管什麼花兒,只要是香的就成。”
“太太。”蔡媽媽見幾位小姐和幼清有說有笑,她也不由笑了起來,道,“郭老夫人和郭夫人還有郭小姐來了。”
幼清點點頭,和薛思琪道:“二姐陪幾位姐姐還有妹妹先去暖閣裡坐着喝茶,我去迎迎。”又和夏芷晴以及陳鈴蘭、陳素蘭道,“今兒家裡來的人多,一會兒我若是招待不週你們可不許不高興。等改日我單獨下帖子給你們!”
幾個人笑着點頭。
幼清則整理了衣襟迎去了垂花門,郭老夫人的馬車剛剛停下來,她笑着立在馬車邊候着,郭老夫人由身邊的媽媽扶着下了車,一眼就看到了幼清,笑着道:“天這麼冷你迎出來作甚,回頭該凍壞了。”
“您來了,我肯定要迎的,便是再冷點,我也該來!”她說着過去搭着手扶了郭老夫人,郭老夫人站穩打量着幼清,笑道,“一些日子不見,氣色比早先好了一些。”
幼清笑着行了禮,道:“託您的福!”說着又朝隨後馬車裡下來的郭夫人,笑着行禮,道,“郭夫人!”
郭夫人和幼清微微點頭,打量了一眼院子,和郭老夫人道:“娘,這院子可真是不錯,乾淨整潔,鬱鬱蔥蔥的,瞧着倒不像冬天,比咱們家裡看着熱鬧!”
“你若是喜歡,改日也種些這樣的樹便是。”郭老夫人輕笑着說着,朝剛下車的郭秀招招手,道,“來,見過你宋嫂嫂!”
郭秀穿着一件桃紅色通袖襖,下面是條米白色八幅瀾裙,梳着高高的飛燕髻,襯着她面若皎月,清麗脫俗,她笑着過來挽了郭老夫人的手,道:“祖母,我和宋嫂嫂已經見過了。”說着,挑着眉打量了一眼幼清。
幼清朝她笑笑,郭老夫人就道:“瞧我這記性,竟是不記得了。”說着又拍了拍郭秀的手,“即不是頭一回見,你就更該向你宋嫂嫂問好纔是。”
郭秀就敷衍的朝幼清福了福,問道:“宋大哥在家嗎,我好久沒有見到他了。”
“在家。”幼清笑笑和郭夫人一起往內院走,郭秀就眼睛一亮,望着幼清道,“他在哪裡,我去找他說說話。”
幼清沉默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那邊郭夫人已經斥道:“我們是來做客的,你像個什麼樣子!”
郭秀就嘟了嘟嘴沒有說話。
“今兒肯定不止我們來吧,我瞧見外頭停了好幾輛馬車。”郭夫人笑看着幼清,幼清頷首將來的人和郭夫人說了一遍,郭夫人就笑着道,“那今兒可熱鬧了,上一回我下帖子夏二奶奶和陳夫人還有薛夫人都沒有去,今兒可算是遇上了。”
幼清掩面而笑,郭老夫人道:“咱們是廣下帖子,鬧哄哄的,她們自然是能避就避,今兒不同,在幼清家裡自己人坐坐說說話,也隨意一些!”
郭夫人笑着應是。
幾個人慢慢逛着進了內院,郭老夫人站在正院門口朝內院看了眼,道:“這宅子是不錯,清清悠悠的,又寬敞又安靜!”說着進了院子,房裡的幾位夫人都已經迎了出來,大家在院子裡行了禮,幼清吩咐採芩和綠珠上茶,她陪着上臺階,還沒進暖閣,那邊就來說單夫人到了!
幼清笑着和衆人道:“單夫人到了,我去迎她!”說着,提着裙子又重新回了垂花門,單夫人已經下了馬車,由婆子丫頭簇擁着望裡面走,見着幼清過來,她立刻笑着道,“我這是不請自來了。她們都到了沒有。”
“都到了。”幼清笑着道,“就差您一個,說要開桌打馬吊呢。”
單夫人掩面而笑,和幼清並肩走着,笑道:“難爲你小小年紀要陪我們這些老的周旋,一會兒你和那些小姑娘去玩去,讓我們自己說說話就好了,也難得聚聚,正湊着你們這大喜的日子。”說着一頓又指了指自己丫頭手裡捧着的錦盒,“頭一回上門,恭賀你們喬遷新居,也賀宋大人高升,再賀你父親沉冤昭雪!”
幼清讓綠珠接了禮盒,笑着行禮,單夫人就笑着道:“說起來,倒是我省了,這三件事若是一件一件來,我可不得出三份禮。”
上一次在郭府見到單夫人倒覺得她並不算好說話的,幼清還擔心她來了以後會冷場,如今看來,那天在郭府大家的心態確實有些不同。
幼清迎着單夫人進了暖閣,大家便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說着話,暖閣其實並不大,幾個小的就被趕去了宴席室裡,幼清兩邊跑着陪着說話,過了一刻趙夫人到了,她是先去看了趙芫再拐到這裡來的。
等人齊了,還真是開了兩桌的馬吊,一屋子歡聲笑語的打了半天的馬吊,幼清站在廚房裡和田媽媽一起看菜單,又讓人去取了酒出來,周長貴家的道:“您看廖太太要不要請一請,雖說二小姐的親事還沒有定,可總歸已經在議親了,若是單落了她,會不會讓她心裡有些不快。”
“就是因爲親事還沒定,所以不能請她來。”幼清解釋道,“廖大人和幾位大人來往並不多,廖太太似乎也無心刻意攀交各位夫人,若是請她來,她還不自在,怕被人當成有意巴結,反而不美。”
周長貴家的想想也對,點頭道:“奴婢知道了!”兩個人說着拐到正院這邊來,正巧看到郭秀帶着丫頭從院門口出來,徑直拐彎往後院去,周長貴家的瞧着一愣,指着郭秀道,“郭小姐這是……”
“去找老爺。”幼清輕輕笑着,和周長貴家的道,“你讓白薇去跟着服侍,免得她迷了路就不好了。”
周長貴家的就笑着應是,立刻喊了白薇過來,指着郭秀的背影道:“郭小姐約莫是要去逛園子,你去陪着,別讓她迷路了。”白薇應是,提着裙子去追郭秀。
幼清則進了暖閣,夏二奶奶見着她就招着手道:“快來幫我看看,這牌要怎麼出,我可是真是暈了。”
幼清就笑着走了過去,在夏二奶奶身邊坐了下來,笑着指了指其中的兩張,道:“這兩張都可以出,並不相干的!”
夏二奶奶就丟了一張出去,郭老夫人立刻就道:“怎麼不叫她出另外一張,我正缺呢。”衆人一陣笑,郭夫人道,“娘,人家就是故意不出,叫您再等的。”
“宋夫人可不能偏心,也到我這兒來幫我看看纔是。”單夫人笑着道,“我這面前的銀子,可都要輸光了!”
幼清就笑着起身,郭夫人就一把按住幼清,和單夫人道:“別去,她今兒來可不就是送銀子的。”
“我可真是爲難。”幼清笑着道,“還是給大家添茶倒水的好。”說着就提了茶壺給單夫人添茶,單夫人就壓着她的手道,“這事兒可不敢勞駕你,便是你姑母在這裡,我們也不敢拿你當小輩看。”
“夫人。”方氏笑着過來,笑道,“她可不就是小輩,幫您倒茶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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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夫人搖着頭,無奈的道:“瞧瞧,這姑侄二人合起夥來拿我開涮了。”薛家如今不敢小覷,幾個女婿加上兒子都在朝中,放眼滿朝裡,也沒有幾個府邸能有這樣的體面。
尤其是宋弈,前些日子還是七品行人司正,今兒就是四品的詹事府少詹士,保不齊明兒就又跳了幾級,單夫人倒不是羨慕,只是比起自家兒子來,難免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失落。
要說方幼清也確實能耐,聽單大人的意思,薛鎮揚幾次高升都是因爲她出的主意,如今她嫁給了宋弈,宋弈又是一路仕途坦蕩,這丫頭,不單聰明,還是個旺家旺夫的命格!
單夫人笑着,看着幼清越發的喜歡!
方氏也跟着笑着,老爺說夏閣老致仕後,內閣可就空了三個位子,若是庭推的話,單大人定然會入閣,所以,單夫人能看中幼清,能和她們走的近她當然求之不得。
若是經營的好,說不定等個一兩年方明暉也能起復再入朝堂……她不知道薛鎮揚如何打算,但是現在有機會,她還是想竭盡所能打點一下。
幼清陪着這邊坐了一刻,又去了隔壁的宴席室,一進去薛思琪就拉着幼清道:“那位郭小姐出去了,你看到了沒有。”
“看到了,我讓白薇跟着她的。”幼清說完,薛思琪就皺着眉道,“她頭一回來這裡吧,怎麼一副自來熟的樣子。”
幼清朝她搖搖頭,道:“隨她去吧。”她不以爲然的拉着薛思琪過去,夏芷晴見她就笑着道,“方纔在說岳小姐,你還記得嗎。”
幼清點點頭,對嶽小姐還有點印象,“怎麼了?”她在陳鈴蘭身邊坐了下來,夏芷晴就道:“她上個月成親了,嫁的好像是外家隔房的表哥,似乎還不錯。”
“是大喜的事。”幼清笑着道,“那她以後不進京了嗎。”
夏芷晴搖着頭道:“倒是不知道,不過她家人既然想將她遠嫁,想必以後也難回來了。”說着嘆了口氣,“嫁的那麼遠,就是想回來也不容易啊。”
是啊,女子都不想遠嫁,以後就是想家了也只能壓在心底,哪像都在京城的好,坐個車一會兒就到了。
“說起來,我好久沒有看到阿芫了。”夏芷晴笑看着薛思琪,“聽說吐的厲害,可請大夫瞧了?”
薛思琪搖搖頭,皺眉道:“說是吃了藥對孩子不好,她忍着呢。人家有孕都長的白白胖胖的,她卻是瘦了一圈!”她說完,陳鈴蘭道,“該吃點藥纔是,這樣下去怎麼能受的住!”
幾個人都跟着嘆氣,陳素蘭就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道:“要我說,我們女子最是吃虧的了,什麼苦都是我們受!”然後一副悶悶不樂的。
大家都愣了愣,隨即一陣大笑,夏芷晴指着陳素蘭笑的捂着肚子:“難不成你讓男子去生孩子,你若有這個本事,我們就都服了你了。”
陳素蘭臉一紅,躲在陳鈴蘭身後不敢露臉。
“在說什麼,這麼高興!”郭秀站在門口,打量着衆人,大家臉上的笑容一頓,夏芷晴笑着回道,“在說男子生孩子的事情!”
郭秀昂着頭進來,在羅漢牀上坐下來,挑眉道:“男子生孩子,這個主意好。”話落,又看着幼清,道,“這樣也有退路,讓有的不能生的女子,也有個想頭了。”
夏芷晴聽着一愣,莫名其妙的看着郭秀,薛思琪緊緊皺了眉頭,覺得這個郭秀怎麼瞧着這麼讓人入不了眼,她翻了個白眼道:“郭小姐想的可真遠,還沒成親就想着以後的”想頭“了,等你成了親那就可勁兒的生,一連生他十個八個的,纔是最有面子的。”她纔不管朝堂裡誰官位高誰官位地的事兒。
“你什麼意思。”郭秀望着薛思琪直瞪眼,薛思琪就冷聲道,“你聽得懂就聽,聽不懂就不要說話,昂着頭跟公雞似的給誰看,難不成還要我們供着你不成,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
“沒教養!”郭秀站了起來,“我可真是高看你了。”話落要往外走,薛思琪就看着她的背影道,“你可要把頭擡好了架穩了,別做出真沒教養的事情纔好。”
郭秀腳步一頓,回過頭來,不去看薛思琪,卻是盯着幼清,冷笑了一聲,道:“我當然能擡的穩。倒是有的人,就算是跟着水漲船高了,那頭也永遠都得低着。”話落,拂袖而去。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斥,夏芷晴望着幼清,道:“你和秀姐兒結怨了?”
“不過見了兩面而已!”幼清不以爲意,對郭秀這樣的小丫頭提不起勁兒來,“哪有結什麼怨!”
夏芷晴有些想不通,薛思琪就氣呼呼的道:“郭大人和郭夫人那麼好的人,養出這樣的女兒來,我可真是瞧不上!”
“好了,你也彆氣了。”夏芷晴道,“她脾氣向來如此,家裡頭三個哥哥都寵着她,難免有些嬌慣了。”
薛思琪哼了一聲,誰在家裡不是捧着寵着的,大家一起玩,就你得瑟來得瑟去,愛走不走,誰求着誰呢。
這裡鬧了一通,隔壁倒是沒受什麼影響,中午大家吃了飯了郭老夫人便說累了要回去,大家便紛紛告辭,幼清將她們送出垂花門,郭老夫人拍了拍幼清的手,道:“秀姐兒脾氣太沖了,你別往心裡去,回去我罰她!”
幼清笑笑,道:“姐妹間鬥個嘴兒,過幾天就都好了,我沒有生氣,您也別罰她了!”
郭老夫人聽着就嘆了口氣,道,“她要有你的一半兒,我可真就放心了。”說着上了車,幼清直等他們出了門纔回了房裡,白薇在路邊等她,跟着幼清低聲道,“郭小姐在園子裡轉了一圈,就去了封神醫的綠柳苑,老爺和封神醫正在院子裡說話,郭小姐就上前行了禮,說恭喜老爺高升。”
幼清笑着看了白薇一眼,這丫頭倒是機靈了幾分。
白薇見幼清沒有生氣,就有了膽子,接着道:“老爺說謝謝,郭小姐就問老爺怎麼沒去家裡坐,許久沒有看到他了。老爺就說改日和太太再去……說了沒兩句,老爺就問封神醫不是要去看後院的荒地嗎,就和封神醫一起去後院,郭小姐要一起去,老爺笑着說那邊路沒修好,等改日修葺好了再請郭小姐去看,就走了。”
“老爺回來了嗎。”幼清微微笑着,白薇點着頭道,“早就回來了,這會兒應該在封神醫的房裡用午膳呢。”
幼清就笑着去了綠柳居。
第二日一早,幼清和宋弈要去法華寺上香,剛要出門薛瀲來了,幼清望着他問道:“三哥,你這是……”
“我一會兒就出發。”薛瀲朝宋弈抱了抱拳,道,“你有什麼東西讓我捎過去的沒有。”
幼清點點頭道:“你等我一下。”就吩咐採芩回去將她給方明暉寫的信帶去,“你提前寫信過去了沒有,別路上和他們錯開了。還有,快要過年了,你一個人在路上注意安全。”
“我帶着焦平呢。”薛瀲毫不在意的笑着道,“沒事兒,你就等着舅舅安全回來吧。”
幼清笑着嘆氣,接過採芩拿回來的信交給薛瀲,左右叮囑他注意安全,薛瀲沒頭沒腦的點應着是,迫不及待的和兩個人道別:“我走了!”話落,大步出了們去,像是飛出籠子的鳥兒。
幼清失笑搖頭。
從法華寺回來,家裡頭就開始忙年貨的事情,這是幼清和宋弈成親後的第一個年,也是搬到新宅子裡來的頭一個年,幼清決定和宋弈在家裡過,等吃了年夜飯再去薛府走動,反正也近!
臘八那天,封子寒的侄兒侄女找到門上,藉着送臘八粥的名頭,左勸右哄讓封子寒回家去住,封子寒讓江淮將人都了出去,嚷着道:“我就住這兒,你們誰都管不着我。”
幼清也不管他,忙着和周長貴家的把各家的年節禮送出去後,臘月已經過了一半了,方氏讓陸媽媽請幼清回去,幼清和宋弈坐着馬車去了薛府,方氏請着他們去了煙雲閣,衆人落座,方氏笑着道:“廖家打算年前把婚事定了,我們也想着早些定了,明年就把婚事辦了。”
“那打算定什麼日子?”幼清也替薛思琪高興,能早點把她的大事辦完,也了了方氏的一個心思。
方氏回道:“廖太太的意思,想定在明年十月,我覺得倒也合適,索性你二姐的嫁妝也備的差不多了,就派人去把新房裡的尺寸量一量,把傢俱定了送進去就成。”
“我看十月還遲了點,定在八月就很好,不冷不熱的。”薛老太太喝着茶,淡淡的說着,方氏就哭笑不得的道,“娘,他們定在十月,要是我們把時間往前推,豈不是顯得我們迫不及待似的。”
“這有什麼。”薛老太太道,“那廖太太我瞧着不錯,不是那滿身心眼子的人,你聽我的,就定在八月,好的很!”
方氏朝幼清看去,幼清就笑着道:“祖母,廖家說十月,說不定他們自個兒有什麼事還沒備好。反正只差兩個月,也不着急這幾天。”
“隨你們吧。”薛老太太端了茶盅,不再說方氏,“等你們三叔的事情落實了,我也回去了,省的看着你們糟心。”
幼清掩面而笑,方氏卻是一臉無奈。
過了幾日,廖太太請了趙夫人上門,方氏這裡請的則是陳夫人做媒人,在薛府大家說說笑笑就將薛思琪和廖傑的婚事定在了明年十月,薛思琪就一直躲在房裡沒有出去,幼清和薛思琴一人一邊的望着她,薛思琪就跳着腳道:“你們看着我做什麼,這婚事可是你們湊合的,往後我要是被欺負了,就住你們家去!”說着,哼了一聲。
“我們雖說有這個心思,可到底不是我們提出來的。”幼清笑着道,“往後你要是被欺負了,也只能找廖大人,和我們可沒有關係。”
薛思琴道:“她怎麼會被欺負,不欺負廖大人就不錯了。”
一向口齒伶俐的薛思琪頭一回語噎不說話了。
臘月二十三後,衙門便封了印,這一天開始宋弈便每日都有各式各樣的邀約,有的推脫不得他只得赴宴,這樣一直在外頭應酬到臘月二十九纔算是消停下來。
年三十幼清和宋弈以及封子寒在家裡吃過年夜飯,才驅車去的薛府,一家子人圍在花廳裡守夜,薛鎮揚說着方明暉以前的事情,笑着道:“在臨安時有一回我與他在酒樓吃酒,臨安的酒樓裡常有孩子賣唱,或和人要點賞錢,或賞一頓飯菜皆可。等那孩子到我們這桌來,還不等他跪下去,子修就已經將錢袋子拿出來,翻了一錠二兩的銀子給他……後來吃午飯我們結賬,我才曉得,他身上就這麼多銀子,竟悉數給了那孩子!”
幼清和薛思琪聽的津津有味,方氏就笑着道:“兄長心善,脾氣還很執拗。”說着,就看着幼清,道,“說起了,幼清還真是像極了兄長!”
“父親常說我的性子像姑母。”幼清掩面而笑,“姑母卻說我像父親,都不曉得到底像誰了。”
薛思琪搖着頭,拉着幼清道:“我覺得幼清不像舅舅,最像舅舅的是大哥,我常常看着大哥就能想像的出小時候舅舅給我們帶松子糖來時的樣子,就那麼玉郎風輕的站在我面前,然後拿一包糖給我,又摸摸我的頭的說,琪兒,糖不能多吃!”她說着哈哈笑着,比劃了一大包的樣子,“他給我買了這麼一大包糖,還讓我不要多吃,我要是不吃,那豈不是辜負了舅舅的心意。”
衆人聽着都笑了起來,連薛鎮揚也忍不住露出微笑,方氏指着薛思琪道:“你舅舅那是關心你,他哪能知道你這吃起糖來能當飯吃。”
薛思琪抱着肚子笑倒在方氏的懷裡。
“我記得幼清剛到京城時那個樣子,瘦瘦的就一雙眼睛又黑又亮,牽着舅舅的衣角,舅舅到哪裡她到哪裡!”薛思琴抱着豪哥,望着幼清道,“有一回舅舅要出門,要把幼清放在我們家放半天,幼清也不哭鬧,就蹲在垂花門邊上眼巴巴的看着門口,一會兒問婆子什麼時辰了,一會兒問什麼時辰了,那樣子我到現在都記得。”
宋弈靜靜聽着,視線落在幼清面上,只見她眉眼中都是笑意,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暈染着淺淺的柔光,待薛思琴說完,她滿臉笑容的道:“我那是怕父親走了,纔在門口守着的。”
“是!”薛思琴頷首道,“這回等舅舅回來了,你也坐在門口眼巴巴看着他。”
幼清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接了豪哥在懷裡抱着,和他道:“豪哥快快長大,等你長大了也像姨母這樣,看你娘還怎麼說。”
一家人都笑了起來,喜氣洋洋的守到子時,薛瀲不在家中,薛靄便帶着家中的小廝到外院去放鞭炮接財神,噼裡啪啦的鬧聲中,薛老太太讓陶媽媽拿了好幾個紅包出來,幾個小輩一人一封,幼清笑着接着,輪到宋弈時他便愣了一愣,幼清忍不住撇過臉去笑了起來。
宋弈尷尬的接了過來。
薛思琪假模假樣的拿了個封紅給豪哥:“二姨母是家裡最窮的,你可得體諒二姨母纔是。”
豪哥不等她說完,抓着紅包就往嘴裡塞!
又鬧騰了半個時辰,幼清和宋弈才上了車往家去,宋弈將她的手暖在手裡,問道:“冷不冷?”
“不冷!”她笑着搖頭道,“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這麼多人擠在一起守夜,真熱鬧!”
宋弈摸摸幼清的頭,拿了個紅包給她,幼清一愣望着他道:“你給我的?”宋弈揚眉,理所當然道,“你年紀小,自然要給的。”
“那以後得年年都給才成。”幼清不客氣的收了。
第二日一早宋弈去宮中給聖上拜年,幼清則在家中讓胡泉給一家子丫頭婆子小廝散了錢,又除了當值的人外都放半天的假,一時間院子裡靜悄悄的,她帶着採芩去了給方明暉準備的院子,坐在新買的石墩上,望着院子裡的積雪發呆。
“您抱着手爐吧,也暖和點。”採芩將手爐遞給幼清,搓着手道,“太太,您說老爺過兩日是不是就能動身了?”
幼清笑着點頭,道:“等過了正月半想必他們就能啓程,路上走的慢點,三月初應該就能到了。”採芩就道,“那能趕上您的及笄禮嗎。”
“不知道!”幼清撿了根竹枝在地上划着,生了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她和父親有多久沒有見了,前一世的九年這一世的三年……父親的樣子在她眼前依舊清晰可見,可卻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在做夢一般!
忙忙碌碌的拜年中,宋弈正月十六正式到詹事府掛印,江泰跟着江淮守在詹事府衙門的回事處裡,江淮用腳踢了踢江泰,問道:“你真的不去求夫人?”
江泰垂着頭不吱聲。
“算了,我幫你去說吧,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江淮皺着眉頭一副很嫌棄的樣子,江泰還是垂着頭,很不自在的道,“夫人她……會不會同意?”
江淮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夫人就算不看你,看在爺的份上也會同意的,你放心好了。”江泰頓時滿臉通紅,覷了哥哥一眼,道,“那……那我要是成親了,你怎麼辦!”
“你成親過日子關我什麼事。再說,以前沒成親,也沒見你和我多親。”江淮翻了個白眼,又道,“再說,保不齊哪天我也成親了呢!”
江泰聽着一愣,驚訝的看着江淮,問道:“你和誰?”
“我怎麼知道。”江淮靠在椅子上,眼角打量着江泰,反正他們兩兄弟有一個人成了親,給江家留個後就成了,他也算對得起列祖列宗!
江泰咕噥了一句,又道:“方徊讓你去望月樓,你怎麼不去?”
“我去那邊做什麼,待在爺身邊多好。”江淮露出一副你不懂的樣子,“我的事你別管!”
江泰沒說話。
江淮和江泰誇了海口,說要幫她求幼清將綠珠嫁給江泰,可一直拖了好些天,都沒有好意思和幼清開口,每次看到幼清他不是欲言又止,就是開了口又打岔過去,這樣一直過了二月二,幼清還是不知道這件事。
越到後面越是沒法子開口,家裡開始忙幼清及笄禮的事情,方氏和薛思琴幾乎每隔一日都會來坐半個上午,商量定主賓,贊者,定哪裡的席面,開幾桌,請哪些人……
江泰左等右等江淮也沒有提這件事,他拉着江淮問道:“你……你不是要求夫人的嗎?”
“我這不是找不到機會開口嗎。”江淮急的抓耳撓腮的,“要不然,你自己去說,反正是你自己的事情。”
江泰瞪眼,道:“這都快三月了,索性等夫人過了及笄禮再提吧。”說着,又哼道,“你也沒出息。”
“嘿!”江淮跟在後頭道,“你還有臉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