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盾牌

205 盾牌

幼清和方明暉一起去了外院的書房,趙承修和小武都穿着內侍的服裝,站在書架前好奇的看着上頭的書。

聽到腳步聲,趙承修轉頭過來,看到幼清眼睛一亮,道:“宋太太!”

“殿下!”幼清和方明暉一起上前去行禮,趙承修不等兩人俯身,就忙過來扶住了兩人,笑着道,“方老爺和宋太太別客氣,我就出來走走,你們這樣太折煞我了。”

幼清和方明暉對視一眼,方明暉問道:“殿下是獨自出宮的,聖上可知道?”

“我們偷偷出來的。”趙承修回頭和小武竊竊的笑,又看着方明暉道,“你放心,我們不會被被人發現的,一會兒就回去。”

人來了,方明暉也不好立刻就趕人走,他做出請的手勢:“殿下請坐!”

趙承修坐了下來。

幼清也在方明暉身邊落座,低聲道:“殿下來,可是有什麼事?”

“這兩天朝堂的事情特別多,宋大人受了不少委屈,我怕你不知道,就想來和你說說。”趙承修惆悵的道,“宋大人雖然什麼都不說,但是他心裡也不會好受的!”

就是爲了這件事來的?她凝眉道:“除了這件事,還有別的事情嗎?”

趙承修搖搖頭,他還很好奇宋府是什麼樣子的,還很想留在外面吃頓飯,聽小武說外面的飯菜比宮裡的好吃……但是這話他不可能自己主動說出來,先生說這些都是有失身份的行徑。

“那殿下快回去吧。”幼清直接下逐客令,“我讓人送你們出去!”她說着,就起身喊胡泉,“把他們送出去,小心一些,避開人。”

趙承修臉色一變,雖心裡的話沒有說出口,但他和小武再來時已經興致勃勃的討論過了,幼清這樣讓他在小武面前很沒有面子,他滿臉通紅,喃喃說不出話來。

方明暉也覺得趙承修這個時候到宋府來不合適,可是想到他是倪貴妃一手撫養大的,年紀又這麼小,什麼都不懂,心便軟了下來,看着幼清道:“殿下難得出來一次,不如留他們在府中用膳吧,稍後九歌也該回來了。”

“不行!”幼清看着方明暉搖頭道,“他這麼一出來,後面還不知道跟着多少雙眼睛盯着呢!”

方明暉微怔,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幼清就看着趙承修,語氣毫無委婉的意思:“殿下既然知道朝中最近亂象叢生,宋大人處境非常尷尬,你就應該老老實實的待在宮裡,若是在外面出了什麼事怎麼辦,若是讓人看見你堂而皇之的進了宋府的門,大大方方在這裡吃飯歇息,別人會怎麼想,所以,妾身不能留殿下,還請殿下速速回宮!”

最近常有人委婉的提醒他這兒做的不對,那兒做的不對,但是像幼清這麼直接的,還是頭一個,他紅着臉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幼清已經招手喊來胡泉:“準備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走,讓江泰護着殿下回去!”

胡泉朝趙承修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趙承修和方明暉抱了抱拳,帶着小武垂着頭往外走,幼清忽然喊住他,問道:“殿下是怎麼出來的?”她記得宋弈在他身邊安排人保護的。

“我啊……”趙承修咳嗽了一聲,道,“我假裝在房裡睡覺,然後讓飯桶替着我躺在牀上,我則翻窗戶出來了。”飯桶,是他身邊的內侍。

幼清蹙眉,頷首道:“殿下快走。”

趙承修便由胡泉陪着,在垂花門上了後面的那輛馬車,快速的出了內院,等他們的馬車一走,幼清就喊來周芳道:“你小心跟着過去,留意可有人跟着他們!”

周芳應是而去。

幼清攏着手站在垂花門前,方明暉看着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沉聲道:“妮兒,你孃的事情,是不是被他們察覺了?”

“現在還不能確定。”幼清看着方明暉道,“但宮中的守衛森嚴了一些!”

這兩天朝堂的動向,方明暉便已經感覺了事情的不一般,他猜測是不是有人已經知道了倪貴妃當年的事情,所以準備將此事變成壓倒宋弈的籌碼……因爲此事他已經好幾日坐立不安。

“不過,按如今的形式來看,他們既然行在暗處,就代表他們也還沒有準備好,正在籌備之中。她暫時應該還不會被翻出來。”方明暉心裡想了一通,看着幼清道,“所以,還有時間可以準備!”

幼清點點頭。如果他們真的知道了倪貴妃的事,那麼這對於他們來說,確實是最大的籌碼,但這籌碼不是隨便就能用,它就像一把雙刃劍,傷到對方的同時也傷到了皇后!

要知道,倪貴妃當年是在皇后的管理不善之下出的冷宮,又被皇后私下裡帶回了宮中。

不管皇后的出於什麼原因,事情已經是事實,一旦翻出來,皇后就必要受到牽連。

所以,方明暉說的對,就算他們真的有這個打算,在沒有完全準備之下,是絕對不會貿貿然就行動。

“爹爹。”幼清看着方明暉問道,“當初在寧夏衛時,有沒有人知道您的身份,若是他們找到你們,還能不能認出來?”

方明暉很肯定的點點頭,隨即又道:“但是你娘他們不認識,她平日都在家中並不出門,即便出去面上也戴着紗巾,認得她見過她面容的只有當年的奶孃。”

也就說若是找到那個奶孃作證,就可以指認倪貴妃?幼清擰了眉頭,方明暉接着又道:“我自延綏回來後,就打算出去一趟,一來去臨安走動一番,二來去找一找當年的奶孃!”他當初想要離開,便就是有這樣的想法。

只不過,覺得這件事並不迫切,所以拖延到今天。

幼清想了想道:“找奶孃的事情可以讓別人去辦。”方徊還在陝西,元氏的事情雖沒有處理好,但可以讓他調派人去找一找,“現在最要緊握在手裡的人,是祖父和祖母!”汪氏和鄭家來往,她有把握汪氏不會和她們在真正意義上對立,但是若她和大皇子妃私下有走動,那她就不能確定了。

方明暉一怔,隨即擰着眉頭點了點頭。

父女兩人往房裡走,方明暉邊走邊道:“你祖父是有底線和大是大非的,但是汪氏……”他對汪氏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將他和方氏關在沒有黑黝黝的祠堂,讓小丫鬟將鬼故事嚇唬他們的事情中……有溶在血液裡的忌憚,也更有不屑!

“祖母的事我心裡有數。”幼清沉沉的道,“您將當初在寧夏衛奶孃的事情和江泰或者江淮說清楚,讓他們給方徊寫信,去找奶孃!”

方明暉點點頭,道:“我還是要回一趟臨安。”他想了想道,“除了你祖母,當年在臨安還有認識的幾位朋友,也要走動交代一番!”

幼清不放心方明暉一個人出去,她想了想道:“要不然,等路大勇找到了戴望舒,讓他陪着您一起去?”

方明暉知道幼清擔心他,所以並沒有反對。

兩個人說着話回了暖閣,剛坐下宋弈就回來了,幼清迎着他坐下,給她倒茶,問道:“聖上責備你了?”

“嗯。”宋弈端着茶盅慢條斯理說着,目露笑意,“倒成就了我的名頭!”

幼清沒有笑出來,方明暉滿臉擔憂的看着宋弈,心疼的道:“此事當如何是好,你可想到了法子!”

“先將郭秀的死因找出來。”宋弈依舊雲淡風輕的,看着方明暉和幼清笑道,“自從入了朝堂還不曾清閒過,如今倒好,可以在家多休息幾日!”

方明暉內疚不已,拍了拍宋弈的肩膀,低聲道:“聖上爲人早已清楚,但也有益處,便就是他一向都是護着自己人的。”當年嚴安在時,但凡出事世人責罵的都是嚴安,嚴安也不反駁任人辱罵,聖上許多時候也會責備嚴安,但過後嚴安依舊是嚴安,不但不會因別人的彈劾和辱罵而影響半分。

“那你晚上想吃什麼。”幼清笑看着宋弈,道,“好久沒有去望月樓了,阿古不在,可有被人掌勺?”

宋弈滿面笑意的看着幼清,道:“自然有!”

“那我們今天去望月樓吧。”幼清興致很好似的看着方明暉,“爹爹上次去望月樓看過樓下的表演嗎?有異族女子在樓下跳舞呢。”

方明暉哪有心情去那種地方,擺擺手道:“你們兩個去散散心吧,我在家裡陪封神醫吧。”

幼清朝宋弈看去,宋弈望着她挑了挑眉。

晚上宋弈真的陪幼清去了望月樓,回來時城內已經宵禁,路上靜悄悄的,幼清坐在馬車裡掀了簾子往外看,路過牡丹閣時忽然就想起來那回徐鄂在這裡鬧着要見她的事情,她笑了起來……宋弈挑眉道:“想到徐三爺?”

“是!”幼清放了簾子,並不避諱的和宋弈道,“他扣了祝家侄兒,說要見我……卻沒有想到遇到了刺客。當時沒覺得可怕,但是現在想起來,反而滿心的後怕。”

宋弈覺得那一回對徐鄂太客氣了,可是那樣的人,便是和他動手,也有勝之不武的感覺,便淡淡的道:“等他明年忌日,我陪你去滄州走走!”

幼清笑着點頭,道:“好!”話落,又道,“人死爲大,萬惡都成了善,若是他活着,於他而言也可能是更大的折磨。”事情過去了,她現在想起來心情平復下來,這應該是她和徐鄂緣,不管孽緣還是善緣,總歸是了了……如今局勢這麼亂,若是徐鄂當初沒有死,對於他一個自小錦衣玉食長大的人,一定是受不了飢寒交迫階下囚的生活。

“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就好了。”宋弈牽着幼清的手,享受難得的清淨,“你記着這份恩情,對於他來說便已經是值得。”

幼清點點頭,偎在宋弈懷中,低聲道:“那些事過去了,可是眼前的事卻又阻了路,自從知道倪貴妃的事,我就常在想,要是沒有我們這一家子的事,你是不是過的更自在,更逍遙。”

“誰說我單爲了你這一家子。”他笑着拍了拍幼清,“我帶你去個地方。”話落,掀了簾子對江淮道,“去郭閣老巷!”

江淮應是,馬車速度加快了一些。

幼清擡頭看着宋弈,笑道:“這個時候去郭府做什麼?”

宋弈笑而不語。

過了一刻馬車停了下來,車頭對着的卻不是郭府,宋弈掀了車簾子,幼清就看到一個偌大的院落,和拆開成兩個正門上掛着的簇新的牌匾,她一愣,道:“這是以前的宋府?”

“當年此處繁花似錦,人流如潮。”宋弈指着已經被拆解成兩個府邸的宅子,道,“宋閣老巷聞名遐邇……”他的語氣中有着淡淡的失落,他可能見過宋墉,可是記憶中那張臉已經模糊,但是他寫給他的信,他卻一直留着。

或風趣幽默,或激勵敲打,他當時年少氣盛並不能體會,好些年後才明白宋墉的用意。

幼清忽然紅了眼睛,有些激動的抓着宋弈的手,道:“你……你是想讓如今已經改名的文昌巷,重新改成宋閣老巷?”

宋弈捏着她的手,淡淡的道:“所以,你不必愧疚,好似我單爲了你們一般,我也有自己的打算。”話落,挑了挑眉。

幼清看着黑漆漆的巷子,看着安靜矗立的兩道宅門,好像已經看到了以前的繁華和十年或者二十年後這裡的更勝從前,她含淚望着宋弈,點點頭,道:“妾身知道了!”這是她頭一回在宋弈面前,用妾身自稱。

宋弈輕笑,將幼清摟在懷中,幼清目光落在外面,心頭感嘆不已,當年宋墉寫信給宋弈時,可曾想到他宋墉的輝煌,很有可能被這個排棄在族譜之外的孫子延續?可曾想過他未完成的事業,有人將他正襟入懷成爲自己的抱負?可曾料到偌大的宋府,真正從那場災難中走出來站在人前的,只有宋弈!

他知道了會不會後悔當初的絕情,又會不會欣慰,他的一點溫情,卻得到了這樣回報。

“嗯,這是我的秘密!”宋弈放了簾子,親了親幼清,低聲呢喃道,“夫人可要爲我保密。”

幼清破涕笑了起來,道:“不成,我明兒就要寫在府衙的八字牆上,告訴世人我家宋大人的野心!”

宋弈哈哈大笑,抱着幼清只覺得心頭暖融融,對於他來說,不管外面的事情如何糟亂,只要看到幼清,和她說着話,他的心總能靜下來,總能有溫暖包裹着他。

“回家吧。”幼清笑着道,“我們大晚上的在這裡溜達,明兒別人就知道宋大人愁的夜不能寐,夜裡在街上閒逛。”

宋弈眉梢揚了起來,微笑道:“豈不是如了你的意。”幼清不喜歡出去的人,卻突然說要去望月樓,要的不就是讓人覺得宋弈心情鬱結,去望月樓排憂散心!

幼清笑,她其實是真的怕宋弈因此而心情低落,別的事都是其次。

兩個人說着笑着回了家裡洗漱歇下,第二日一起睡到了日上三竿,胡泉在外頭等了半天了,見房門開了宋弈從裡面走了出來,才急着道:“祝大人和廖大人在書房等了您好半天了!”

“知道了。”宋弈在門口停下來,幼清緊跟着走出來,道,“你快去吧,說完話回來用膳。”

宋弈頷首,帶着胡泉大步去了書房。

廖傑和祝士林都穿着朝服,見着宋弈進來,祝士林就急着迎過來,道:“你怎麼一點都不着急的,聖上今兒可是批了大皇子巡視三邊的奏疏了!”三邊鎮守大將本來和鄭轅關係就不錯,如今大皇子再去走一通,到時候兵權不就在他們手中了。

“可定了何時啓程?”宋弈望着祝士林,祝士林道,“再後面天氣就冷了,路上凍了就不好走,大皇子應該也知道,所以,我估摸着就這幾天吧。”

宋弈點點頭,望着廖傑道:“你怎麼也來了,六科沒事做?”

“我來看熱鬧。”廖傑挑眉道,“都說你鬱悶不已,昨晚和姨妹一起出去吃酒,大半夜還在路上閒逛大笑,還有人說你被氣瘋了!”

宋弈愕然,隨即笑了起來,祝士林就不高興的望着廖傑道:“你和他說這些做什麼。”哪是安慰人,分明就是添堵啊,“那郭小姐的死因可有眉目了,我看還是請府衙幫忙好了,有陳大人在也會盡心許多。”

“此事已經交給陳大人了。”宋弈頷首,請廖傑和祝士林坐,祝士林就不再說郭秀的事情,而是道,“我看,大皇子這一趟出去,目的不單純,你可查到緣由了。”不等宋弈說話,廖傑就滿臉的得意,“他的目的還不清楚,除了拉攏三邊大將外,恐怕還有他還打算將鄭孜勤架空吧,他們現在可都是靠着鄭家的,若是哪一天鄭家和他反目了,他哭都來不及找帕子!”話一頓,自己掏了個帕子擦手,便擦邊看着宋弈,“還有,我就沒猜到了,不過估摸着,和九歌有什麼關係!”

“這件事我也想過。”祝士林撇了眼廖傑手裡的帕子,飛快的轉過視線去看宋弈,“少仲所說的其它的事,是什麼事,你有什麼事讓他抓在手中了?”

宋弈慢悠悠的放了茶盅,漫不經心的看着祝士林:“陝西有個元氏,是我當年在陝西結識的,他這次去,估摸着順手就會清了元氏。”

元氏?祝士林沒有聽到,所以並不知道元氏是什麼人,廖傑卻是一頓驚詫的道:“你是說那個明着開武館,暗中練毒走西域商貨的元氏?”他們家做生意的,消息自然也是五花八門。

宋弈點點頭,廖傑就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來,祝士林聽的似懂非懂:“這個元氏勢力很大?”

“在陝西一帶頗有勢力,門中弟子過萬!”宋弈輕描淡寫的,但祝士林聽着卻是震驚不已,“一個家族而已,竟有如此勢力?”

廖傑就露出一副你不瞭解的樣子,道:“他們世代在陝西開武館,教出來的弟子就不計其數,繁衍這麼多年,沒有這個勢力就不能稱之爲陝西元氏了。”他說道眉飛色舞的,祝士林看着覺得特別熟悉,心頭一動忽然想起來,廖傑說話的樣子像極了薛思琪。

祝士林愕然,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端着茶掩飾似的喝着。

“我說。”廖傑奇怪的看着宋弈,“你和這元氏什麼關係,爲什麼大皇子要順手肅清?大皇子又是怎麼知道的。”

宋弈淡笑,很自然的就忽略了廖傑的話,廖傑頓時就明白了宋弈是不想和他說,宋弈要是不說的事情,他就是纏個三天三夜他也不會鬆口的,想了想他索性棄了這問題,反正早晚都有答案:“那你和楊維思結親又是什麼原因,說是楊志澤輕薄了方二小姐?”

“哎呀,少仲!”祝士林覺得廖傑成親後,說話越發沒有重點,他打斷廖傑的話,問道,“你就打算這麼在家裡呆着?”

宋弈就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聖命難違!”

祝士林氣的端茶,發現裡頭茶喝沒了,就氣的放在了桌子上,廖傑就好笑的道:“你替他急什麼,他什麼時候吃過虧,你看熱鬧就好了。”

“如何能不急。”祝士林道,“巡視三邊的事還沒有對策,如今崇文門的事情今早又出了岔子,彷彿所有的事都是九歌一個人辦的。你也是,當初好好的給錢寧寫什麼章法,如今人家看到的就是那章法,都在那裡頭找漏洞抨擊彈劾,你又沒什麼好處,簡直是在給自己找麻煩。”他氣的又道,“以前單大人和郭大人等人還爲你說話,如今就剩我們幾個,勢單力薄的,奏疏投進去連個水花都未起就被淹了。”祝士林的話一落,門外胡泉道,“老爺,宮裡的錢公公來了!”

祝士林和廖傑皆是一愣,看向宋弈,宋弈起身和兩人的道:“你們先坐,中午就在這裡用膳!”話落,看着廖傑道,“有新的碗筷,不曾用過的!”

廖傑滿意的拿了自己的茶盅出來喝着茶:“聽聽錢寧說什麼,回來告訴我們。”

宋弈頷首出了門。

祝士林就看着廖傑,問道:“錢寧被戴閣老和單閣老彈劾,他來找九歌有何用,九歌如今都自身難保了。”昨天原本矛頭還只是宋弈一個人,今天早上不知道爲何,錢寧卻突然也在風頭浪尖了,一封奏疏說一件事,罵三個人,是今兒的模板!

宋弈,錢寧和張茂省!

這個,廖傑也不知道:“或許,是求九歌回去頂在前頭,爲他遮風擋雨。”

祝士林憂心忡忡。

宋弈引着錢寧在回事處胡泉的歇腳的單間裡見的錢寧,一見到他錢寧就吐苦水:“你在家歇着可輕省了,如今雜家可成了衆人的靶子,也不知道是誰攛掇的,一個勁兒的針對雜家!”他甩拂塵在椅子上坐下來,宛若敷了白米分和胭脂的臉上滿是怒意,“受不住,我到你這裡來躲躲清淨!”

“聖上的態度如何?”宋弈露出一副同仇敵愾又憐憫的樣子望着錢寧,“你這般出來,可妥當?”

錢寧哀嘆一聲,回望着宋弈,道:“雜家要真是沒路走了,到時候宋大人可不能袖手不管,這事兒你最清楚,雜家最無辜了!”張茂省出主意,聖上下決定,宋弈肯定,最後執行的人是他,最倒黴的人也是他。

宋弈頷首,誠懇的道:“宋某也自身難保,不過若是公公有需要宋某的地方,儘管開口,宋某定當全力以赴!”

“還是宋大人夠義氣!”錢寧總算心裡舒坦了一些,冷笑道:“別叫雜家知道是誰在後面主謀的,雜家就是死,也得咬他一口肉下來。”

胡泉親自給錢寧上的茶,隨後出去帶上了門,讓守門的婆子進去給幼清報了個信。

幼清聽完婆子的話,就露出似笑非笑的樣子來,前兩日宋弈房中丟掉的兩份文書,一份是陝西元氏,而另外一份則是錢寧還在太后在世時與宋弈來往的其中一封書信。

信中所寫雖還是太后的事情,但卻能從中窺到錢寧和宋弈私下的交情。

先是南直隸與宋弈私交很好的高官,郭衍,單超……後又是陝西元氏,現在是錢寧……

這是要肅清宋弈所有的勢力和依仗啊。

她心裡轉了一遍,周芳回來了,幼清看着她問道:“十一殿下安全回去了?”

“回西苑了。”周芳掃了眼站在一邊的胡泉,接着又道,“奴婢確實在十一殿下的周圍看到有人遠遠跟着,對方身有武藝,奴婢沒敢跟的太緊,但容貌奴婢記下了!”

幼清點點頭,凝眉道:“我知道了,你們去歇着。”又和胡泉道,“今兒估摸着祝大人和廖大人會留在家中用膳,你安排一下!”

胡泉應是和周芳一起出門,一出去他就低聲道:“你身體纔好,往後若是這種跑腿的活你讓我做就好了。”

“我的事你做不了。”周芳蹙眉,大步下了臺階,道,“更何況,你是一府的管事,不要整日裡把眼界放在這些事情上。”便走了。

胡泉追了過去。

錢寧坐了一會兒就走了,廖傑和祝士林在家中用的午膳,用了膳幼清和宋弈在房裡歇了一刻,下午不過申時左右,宮裡就傳出來錢寧撞牆的自殺的事情……

“他尋短見?”幼清驚訝不已,看着回來報信的江淮,“在王壽宮當着聖上的面嗎?爲的什麼事。”

江淮點點頭,回道:“因爲都察院有人彈劾,錢公公覺得委屈,就尋短見了!”說着微頓,又道,“不過好在只磕破了點皮,聖上就將都察院的幾位御史責罵了一頓,說他們無的放矢,坐地生亂……”

“那後來呢。”幼清覺得錢寧這招還挺絕的,江淮就道,“後來戴閣老就站出來,說是錢公公縱容東廠的內侍們在崇文門作亂,還說東廠的人將稅額全部都中飽私囊,甚至還有詳細的數據表明,每天東廠會收多少的稅錢,又有多少上了賬薄,多少交到了西苑……非常的細緻。”

這是做了周詳的準備,想要一舉放倒錢寧啊,幼清朝靠在一邊悠閒喝着茶的宋弈看去:“那聖上聽了數據之後如何說?”

“聖上說錢公公辦事不力,就讓賴恩親自執仗打五板子,至於戴閣老聖上雖沒有說什麼,但是哥哥大皇子去宮中交出行章程時,被聖上責罵了一頓,說大皇子藉機出行遊玩,不務正業,讓他重寫!”

幼清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等江淮出門後,她看着宋弈就道:“錢公公這五板子恐怕不輕。”賴恩和錢寧的恩怨是早就有的,聖上讓賴恩動手,賴恩當然不會手下留情。

宋弈靠在炕頭上,沒有說話。

蔡媽媽進了門,手裡拿着個請帖進來,向宋弈和幼清行了禮,把請帖遞給幼清:“是十王府送來的,說是大皇子妃請您明日郭府一敘!”

大皇子妃?幼清心頭一怔,拆了請帖,就見上頭的落款果然是大皇子妃。

這是做什麼,難道是因爲今天趙承修來了一趟,所以她要請她去試探一番?她看着蔡媽媽,問道:“去打聽一下大皇子妃請了哪些人。”

“奴婢已經打聽過了,大皇子一共請了單夫人,郭夫人還有姑太太以及您。”蔡媽媽話落,幼清讚賞的看了她一眼,跟在她身邊,蔡媽媽辦事越發的麻利順利,能料到她在想什麼,下一步怎麼做。

“也請了她們啊。”幼清將請帖遞給宋弈,宋弈看了一眼,道,“那就去看看!”

幼清點頭應了。

十王府中,趙承煜和鄭轅對面坐着,他有些惱怒的道:“父皇總是這樣,分不清事情輕重緩急,長此下去,朝堂哪還是趙家的朝堂,分明那些諂媚奸佞小人的朝堂!”他揹着手來回的走動,又道,“錢寧那個小人,竟然用這種把戲,父皇也還容忍他了,真是太可笑了。”

“殿下息怒!”鄭轅冷目看着趙承煜,勸道,“錢寧的事,不必操之過急。殿下也知道崇文門稅收的事是聖上的決議,你如今盯着宋弈,盯着錢寧,雖說能得一時的利益,可卻也在這些事中,消磨了聖上的耐心,反而得不償失!”他查探過,宋弈昨晚和幼清先去的望月樓,後來又在郭府門前停留了一刻,兩人半夜不睡覺在外間閒逛,外人都說宋弈被南直隸遺棄,被聖上責備,被朝堂的人圍攻心情鬱悶,可他卻總覺得宋弈是有別的打算。

他看着趙承煜,蹙眉問道:“宋弈書房的那兩份卷軸,你是如何得到?”

“這些您就不要管了。”趙承煜擺擺手,道,“我自有辦法弄到。”他說完,覺得自己的語氣不對,又立刻改了口氣,道,“絕對不會有假,他此刻窮圖匕現,我就要將他所有的退路都斷了!”

鄭轅緊緊的皺了眉頭,負手起來走到了門口,想了一刻又看着趙承煜,道:“我看,巡視三邊之事你再等等,屆時我與你一起去。”

“不用。”趙承煜立刻回絕了,“我一走,朝中的事情全要靠您打理,宋九歌心思太深,我怕他又拉攏到南直隸的那些蠢貨支持,到時候我們前面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只要斷了宋弈的後退,將他一個人孤立在朝堂,就算他有支持趙承修的心,也沒有哪個能力!

沒了宋弈從中添油加醋煽風點火,誰會想到趙承修那個沒有用,什麼都不懂的奶娃娃!

鄭轅有些猶豫的看着趙承煜,冷聲問道:“聽說皇子妃娘娘請了宋太太明日赴宴?”

“是!”趙承煜很坦誠似的,道,“我讓她辦的!”

鄭轅蹙眉,神色不明,趙承煜一下子就想到了鄭轅心心念念惦記着宋弈夫人的事情,他心頭一動走過去,手搭在鄭轅的肩膀上,道:“舅舅,等他日宋弈敗北,我定將此女賞給您!”

鄭轅淡淡掃了一眼落在他肩膀的手,修長,蒼白,早些時候去廣東落下的薄繭,已經在這半年多的錦衣玉食中消磨了!

“到時再說吧。”鄭轅轉身,趙承煜的手便順勢手了回來背在身後,鄭轅就道,“不管什麼事,你都必須與我和商量,如若我不再也要和伯爺或是皇后娘娘商討,切不可冒失而動,爲了一時之利而傷長遠之益,可知道!”

趙承煜點點頭,道:“知道!”

鄭轅沒什麼可說的,點了點頭,負手出了門!

趙承煜一個人在書房待了一會兒,便回了正院中,大皇子妃帶着趙頌安在院子裡盪鞦韆,他走過去不悅的道:“男孩子整日裡玩這些喪志的東西,總有一日你得將他養出脂米分氣。”

“殿下回來了。”大皇子妃笑着過去,讓人端椅子來,笑道,“才吃點心,帶他來消消食。”話落,她又道,“鄭六爺走了?”

大皇子妃從來不和他頂嘴,趙承煜說了一句就說不下去了,索性不管,便道:“走了!”又看着大皇子妃,“你明日請女眷到府中來,可知道怎麼辦?”

“請殿下指點。”大皇子妃在對面坐下,露出洗耳恭聽的樣子,趙承煜就低聲說了幾句,大皇子妃認真聽着一一記着,道,“妾身記住了。”

趙承煜這才露出滿意之色來,說了幾句,他身邊的常隨輕手輕腳的走了過來,低聲道:“殿下,二皇子的病情加重了,要不要請御醫來?”趙承彥住在十王府的最後面。

“兩不相干的事,我如何知道他病了。”趙承煜冷笑道,“傳令下去,這幾日把門戶守好了,閒雜人等沒有手令者一律不得隨意進出。”

常隨應是而去。

大皇子妃笑眯眯的朝趙頌安招了招手。

曾毅跪在地上正拿着藥瓶小心翼翼的給錢寧上藥,白花花的屁股上只有一道印子,但卻顯着紫紅色還滲着血珠子,曾毅看的心疼的不得了:“賴恩太狠了,五板子打在一個地方,這地兒要養好些日子才能好!”

“嘶!”錢寧疼的直咧嘴,“你輕點。”

曾毅越發的放輕了手腳,藥滲了進去,錢寧覺得屁股上的傷透着一絲清涼的時候,他才舒服的鬆了口氣,冷笑道:“這點傷還要不了雜家的命。”話落,又哼了一聲,“卻叫雜家知道了,到底是什麼人在背後使壞。都是些沒良心的,用過了就丟棄了,他如今還沒有得儲君之位呢,就想一個個剷除了,真是心比天高,可惜……命卻比紙薄!”

“父親說的是……”曾毅看着錢寧,手中的動作頓了頓,道,“是大皇子和鄭家?”

錢寧扯了扯嘴角,道:“雜家說過,雜家就是死也得咬他一塊肉下來!”話落,他正要開口,外頭就有個小內侍進來,遞了瓶藥,道,“公公,這是宋大人讓人送進來的,說是封神醫獨家秘方配製的傷藥,另外還送了許多的補品藥材,擺在外頭了。”

錢寧接了藥瓶過來,遞給曾毅,道:“用宋九歌的!”便哼了一聲,道,“連着宋九歌的仇,雜家也要一起報了!”

曾毅卻突然聰明瞭一回,若有所思的道:“父親,兒子怎麼覺得這事兒蹊蹺呢,您說,您會不會被宋九歌拉過來做馬前卒了?”他總覺得宋太太不會那麼蠢爲了吃醋殺了郭小姐,讓郭宋兩家反目,宋弈也不可能辯都不辯就吃了敗仗被人趕回家了……

詭異的是,宋弈一走,錢寧就被擋了靶子!

“誰是蠢人!”錢寧冷笑一聲!

------題外話------

週末愉快。

108 噩耗008 決心174 後福041 憂思065 回信136 驚愕247 心事061 惡果194 試探220 矛盾070 猶豫010 心態007 情話041 憂思148 後悔255 善惡204 亂象004 離別200 夜宴130 矛盾202 前兆093 人情150 初端226 默契202 前兆098 求和008 決心215 生死147 驚動033 恩怨181 最後115 三叔040 疑惑067 不成201 翻臉052 一計010 體恤097 落定193 進府037 開端053 收效159 喬遷140 上門182 命運231 得利042 僅此001 新生052 一計231 得利002 薛府223 籌謀066 表妹143 入夥144 設計243 有孕069 名聲021 沒底074 面對113 添人134 心虛181 最後089 猜測013 一家226 默契156 定案256 亂向120 認親062 格局252 打算216 緣分178 進步134 心虛005 踩低025 斥責150 初端080 出門089 猜測029 疼愛065 回信224 心思158 夫君149 笑鬧122 是誰047 翻臉163 父親004 離別220 矛盾035 沉澱200 夜宴254 聯繫108 噩耗018 宋策番外045 出事018 搜查235 意外107 求親241 仗勢164 辜負247 心事051 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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