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走到這了，就別往回走了，你這瘸腿想必也挺不方便的，別到時候落得個失血過多，我們這殺手死的也太憋屈了。”
蘇念走下車，回手“啪”的一聲便將車門關上，向前走了幾步便朝着不遠處的背影輕聲喊着。
顧之恆站在另一側，身體靠在車身之上，脣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視線卻緊盯在了那轉身要走的影子身上。
“想離開，這裡就是唯一的路，你可以掉頭向後走，我們在這等你回來。”
影子的眉頭狠狠皺起，背對着顧之恆和蘇念，眼底卻閃過一絲殺氣。
蘇唸的話雖然說得難聽，但是，現在的他確實也和瘸子沒有什麼區別，那爆炸發生的太快，即便他向外撲了過去，但是，他的腿也差點被炸爛。
一路從倉庫走了過來，凡是他走過的痕跡都必有鮮血流過，即便他用衣衫紮在大腿的位置，也根本就止不住一直往外冒的血。
如果他真的往回走，估計不等回到倉庫，他就已經失血過多死了，也就真的得成了蘇念說的那般，成爲了第一個沒被敵人殺害，而自己失血過多而死的殺手。
雙眸微眯，影子緩緩轉身，盯着蘇念和顧之恆的方向冷聲道：“你們到底想怎樣？該說的我都說了，我說過我沒有想要殺你！”
蘇念輕笑一聲：“我又何時說要殺你？”
影子眉頭微皺，狐疑道：“那你們兩到底什麼意思？”
“你怕我？”蘇念眉頭微挑，激將道。
“呵。”影子被這句話氣笑了：“怕你，我爲什麼怕你，不過是個還未成年的小屁孩，我有什麼好怕的？”
顧之恆的眉頭微蹙，眼底閃過一絲殺氣，剛想開口蘇念便接過了話語。
“那就是了，既然如此那就跟我走吧。”
影子冷哼一聲：“憑什麼和你走？”
他現在腿部的傷口很嚴重，這一路沒有休息一直朝着外圍走着，讓本就有些錯位的骨頭更加錯位，骨縫鑽心的疼。
蘇念看了影子一眼，輕笑一聲：“你若是想拖着這條腿走回去，我也不攔着，大不了我不問了，你隨意。”
剛要轉身打開車門，蘇念忽然善意提醒道：“對了，這個時間這裡沒有車，你可以走到明天早上，魔界酒吧我等你。”
“之恆，上車吧。”
“好。”
話音落下，蘇念再沒有扔給影子一個眼神，直接坐到了副駕駛，顧之恆坐穩後，便是踩下了油門。
“轟”的一聲油門聲，影子的眉頭狠狠蹙起，脣角緊緊眯起，拖着自己的一條廢腿便朝着顧之恆車的方向走了過去。
就在這時，顧之恆忽然看向蘇念，抿脣問道：“念兒，你喜歡什麼類型的車？”
蘇念眉頭微挑，狐疑的看着顧之恆，半晌卻也開口回答：“賓利？”
其實，對於蘇念來說，車的品牌她並不熟悉，也不敢興趣，只要能代步就可以了，能說出賓利這個車，也是上一世裡她看見過的最貴的一個車。
原本她是記不住名字的，但是，奈何那個男人曾和她提過，如果這輩子能開上這個車子，他就滿足了。
從那以後，她就一直努力的掙錢，就是爲了滿足那個男人的願望。
不過，不管最終結果如何，反正，蘇念算是記住了賓利。
顧之恆眉頭微挑，微微點了點頭：“好。”
話音剛落，後座的車門便被影子一把拉開，還不等影子坐穩，顧之恆腳下油門狠狠一踩，車子便飛身衝了出去。
而後座的影子，那條受傷的腿還彆着沒有擺正，那腿就又一次撞像了一旁的車門，帶起了一陣陣哀嚎。
“哼……我艹！”
*
魔界
程言雙手帶着白色手套，身穿一身綠色手術服，臉上帶着口罩，看着眼前的手術牀上躺着的人，眉頭微微一挑。
“準備好了麼？”
影子齜牙咧嘴的瞪向程言：“別他媽廢話，快點！”
這腿本來可以沒有那麼疼，可是這一路顧之恆開的好像碰碰車，走到哪撞到哪，新傷加上舊傷，影子覺得自己的腿再不救，他就徹底殘廢了。
程言的視線微轉，看着影子怒目而視的眼神，不禁冷哼一聲，“很不幸的告訴你，麻藥沒有了，能忍就忍着點，忍不住我也救不了你。”
哼，惹誰不好，敢惹他，可別忘了他的小命現在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你說什麼？！”影子差點從手術牀上跳起來。
開什麼玩笑，他的右腿全都是傷口，甚至是出現了骨折，沒有麻藥，讓他直接手術他是想讓自己疼死麼？
程言不屑的嗤笑一聲：“我聽說，你可是職業殺手，這點痛你會接受不了？我都替你丟人。”
“你！”
“算了算了，麻藥我是沒有，我讓人給你找塊抹布，你咬着，別把舌頭咬破了，我救了半天救個死人。”看影子的一張變幻莫測，氣的白裡通紅的臉，程言的心底卻是樂開了花。
幫主說過，要好好照顧着，他可是深諳這幫主的意圖，一定會好好照顧的，再說了，那電影裡不都是這個意思麼？
他都懂。
影子一口老血卡在胸膛，對着程言吐，吐不出，咽，咽不下，差點沒把自己氣死。
“你給我回來，趕緊手術，不用找東西！”
找就算了，什麼叫做找抹布？
他就不信堂堂一個弒神盟的大本營竟然連個麻藥都沒有，麻藥沒有難道連個乾淨的手巾都沒有嗎？
他就知道，進到這裡就是錯的，小羊主動送入虎口，能有什麼好下場？
聽到這話，程言轉過去的身子卻是乖乖轉了回來，朝着影子便道：“哦。”
“……”哦你妹啊哦！
蘇念站在手術室門外，雙手環胸靠在牆上，耳朵卻仔細的聽着裡面的動靜。
程言的醫術她是相信的，只要好好做手術是沒有問題的，她也囑咐過要好好的照顧，只要手術得當想必能很快就出來。
至少，蘇念不能讓程言在她的地盤上出事，有些話問完了，還要交給陸然，這種人留在社會上終究是禍害，誰也無法保證會不會再有那樣無辜的人受到傷害。
顧之恆從門外走了進來，遞給蘇念一杯溫熱的奶茶。
“先把這個喝了，暖暖胃。”顧之恆走到蘇念身旁，心疼的看着一側的蘇念，脣角微微抿起。
蘇念雙手接過溫熱的奶茶，脣角勾起一絲笑意：“謝謝。”
“餓了吧，先喝一點然後帶你去吃飯。”
蘇念沿着杯口慢慢的飲了一口，溫熱的奶茶順着喉嚨進入胸膛，進入腹腔，彷彿瞬間填補了胃裡的空虛。
微微搖頭，抿了抿脣角：“先不吃了，程言應該很快便好了，這種手術對他來說並不困難，我在外面等一會，問完了再說，時間太久了我怕出現別的變故。”
只是，這話說完顧之恆的眉頭就微微挑起：“你確定程言可以麼？如果我沒錯好像有一個小時了。”
這話落下，蘇唸的眉頭也不禁微微蹙起，顧之恆的話倒是提醒了她，這一次的手術時間好像有點太長了。
即便是幫樂山做手術也沒有這麼久的時間。
蘇唸的思緒剛落，身後的手術室裡忽然之間傳出一陣痛苦的嚎叫，撕心裂肺的叫喊讓一旁牆上的玻璃都不禁抖了抖。
“啊——”
蘇念手中的奶茶差點沒一個手抖扔出去，猛地回頭看向手術室的門，便聽到裡面傳來“吱嘎”一聲輕響。
魔界的手術室，是完全按照程言的習慣來打造的，就建立在魔界訓練場的旁邊，只不過，簡簡單單的手術室卻被程言弄成了大型的密室。
光是推拉門，自動感應門，就足足有三道，還要進行逐層的消毒處理，程言美其名曰乾淨。
而這也是蘇念爲什麼只聽到了影子最後一聲慘叫，因爲，真他媽的太疼了！
最外面的門被打開，程言看見蘇念便擡手摘下了臉上的口罩，眉眼彎彎，“怎麼樣，幫主，程言的慘叫聲好聽不好聽，你聽到幾聲，我在裡面耳朵都快被震聾了，沒想到這個殺手比女人還能叫。”
程言拿手掏了掏耳朵，看向蘇念一臉邀功的說着。
蘇念脣角微微一抽：“你都對他做了什麼？”
程言眼睛眨了眨，蘇唸的神色怎麼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
不應是誇獎自己麼？
“幫主，你不是讓我好好照顧他麼？我連麻藥都沒給他用，怎麼樣，我做的好不好？”程言一副聽話乖寶寶，求表揚的臉色，是讓蘇唸的額頭黑線直冒。
“所以……你拖延了手術的時間？”顧之恆都不禁嘴角一抽，這人的腦回路是怎麼長的？
顧之恆的話語一出，程言這才注意到一旁還有個男人，只是，看着顧之恆的臉，程言卻怔愣了半晌。
被程言的眼神盯着，顧之恆的眉頭不禁微微蹙起。
蘇念額頭一陣黑線，擡手便在程言的眼前晃了晃，無奈道：“喂，回神啊，他沒死吧？”
被眼前蘇唸的手一晃，程言這纔回過神來，只是，看着蘇念眼睛微微一亮：“幫主，這位是誰啊，介紹一下？”
蘇念擡手扶額，她知道顧之恆長得一副人神共憤的臉，癡迷了不少無知的少女，但是，程言誰能告訴她是怎麼個情況？
顧之恆眉頭微挑：“我是她男朋友，她在問你話，影子死了沒？”
程言頓時眼睛一閃，眼神裡滿是八卦的神色，只是，半晌纔開口道：“他怎麼可能死，也不看是誰救的，我讓他活着，就算是閻王都不敢和我搶人。”
聽到着，蘇唸的臉色這纔好看了一點。
“好，我進去問他幾句話。”
蘇念和顧之恆剛要朝着手術室走進去，程言頓時向後退了一步，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之色，大手一張便將兩個人擋在了門口。
蘇念皺眉：“幹什麼？”
程言的臉色一變，說不出的委屈：“幫主，你不是說讓我好好照顧他嗎，他現在…”
“現在什麼？”不知道爲什麼，看着程言的臉蘇唸的心底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果真，下一句話，程言便說了出來。
“幫主，你沒說你要問他話啊，他現在，他…他疼昏過去了。”程言眼睛一閉，腦袋像一旁便是扭了過去，那模樣生怕蘇念會擡手揍他一樣。
蘇念太陽穴狠狠一挑，強忍着沒動手的衝動，咬牙切齒道：“那你告訴我他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他…”程言眼珠微微一轉，不敢看向蘇念。
“快說！”蘇念感覺自己很快就要被程言逼瘋了。
“以他現在的模樣，至少得昏迷兩天！”程言擺出兩根手指，但是，在蘇唸的眼裡這兩個手指怎麼看怎麼像是在筆“耶”！
蘇念深吸一口氣，閉上了雙眼，半晌，氣息終於平靜了，張口便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讓他明早給我醒過來！”
程言身體狠狠一顫，要不是身後有手術門支撐着，早就被蘇唸的氣勢嚇得跌坐在了地上。
“是是…是，明早，明早一定醒。”程言手臂擡起，做了個發誓狀，對着蘇念信誓旦旦的保證着。
蘇念剛想開口說話，忽然之間不遠處傳來一陣小跑的聲音，對着程言便大聲喊着，聲音由遠及近：“程言！季老大找你，你在不在啊？你……”
“不用叫了，我自己過去找他，你先回去吃飯吧。”
那人的話語還沒說完，季晨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不過片刻，那人再開口道：“誒，季老大，那好，那我先回去了，程言他現在應該在手術室。”
“嗯，我知道了。”
這邊，蘇唸的眉頭微皺，看着對面的程言沉聲道：“記住我說的話，明早我要看到他醒過來，看住他，他要是跑了，你也別想在這裡呆了。”
話音落下，蘇念轉頭對着顧之恆道：“我餓了，帶我去吃飯吧。”
顧之恆眉眼微挑，視線卻不着痕跡的看向了不遠處季晨走來的方向，“好，我們走吧。”
望着蘇念和顧之恆離開的背影，程言這才深呼了一口氣，順着手術門整個人都攤了下來，也不過是這一小會的功夫，他的後背竟然溼了個透徹。
季晨繞過牆壁，擡步向前便看到了不遠處剛消失的背影，眉頭微微挑起，視線就落到了坐在地上的程言身上。
“你坐在地上做什麼？看什麼呢？”
被季晨的聲音叫過神來，程言擡手便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感慨的搖了搖頭：“沒什麼，幫主太可怕了。”
“幫主？”季晨眉頭輕蹙，想起剛剛看到的背影：“你是說剛剛幫主在這裡？”
程言手臂撐着地面，這才緩緩起身：“可不是嗎，嚇死寶寶了，我都沒見過幫主那麼兇的模樣，她”
“我剛剛在那邊說話，她聽到了？”打斷了程言的話，季晨的聲音微沉。
程言微微一怔，半晌這才點了點頭：“啊，聽到了啊，怎麼了？”
“沒事。”
季晨眼眸微沉，她是生自己的氣了麼？連見都不想見？
“哦，對了，你叫我做什麼啊？”程言看着季晨，眼睛眨了眨。
季晨甩了甩腦袋，對着程言道：“樂瑤受了傷，幫忙處理一下。”
“哦哦哦，好，那我去拿醫藥箱，你稍等我一下。”說完，程言推開身後的手術室門便走了進去。
只是，門還沒關上，季晨便一隻腳踏了進來。
“你進來幹嘛？”程言一怔。
季晨眉頭輕蹙：“你手術室裡有人？我聞到了血腥味。”
聽到着，程言的嘴角便狠狠一抽，想到剛剛蘇念那副暴力的模樣，靈魂都不禁一顫，對着季晨急忙搖頭：“沒有沒有，你在外面等我，我馬上出來。”
程言擡手就將季晨一把推了出去，將手術室的外門關的嚴嚴實實。
看着眼前緊閉的大門，季晨的眼眸不禁微沉。
半晌，程言拿着醫藥箱從房間裡出來，便對着季晨道：“走啊，你愣着幹啥？”
季晨瞥向程言，冷聲道：“手術室的人，是幫主送進來的？”
程言眼神一動，他剛剛可是沒有錯過幫主的眼神，一聽到季晨的聲音急忙就走了，就憑藉他多年看八卦的眼神，他就知道季晨一定是和幫主鬧矛盾了。
既然選擇站隊的話，那不用說，肯定是選擇幫主啊。
“不是，我一個朋友，受了點傷，不願意去醫院就過來讓我給治治，這不還省錢。”程言一臉笑嘻嘻的說着。
殊不知此刻的季晨卻是黑了臉：“你不知道幫派裡不可以進外人麼？手術室是什麼地方，什麼人都往裡面帶？”
季晨又哪裡不知道程言在說謊，只是，他既然不願意說，就也越發的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裡面的人一定是幫主帶回來的。
可是，那人究竟是誰？
“嘿嘿，我就是知道不能往裡面帶人，我纔剛剛死活沒讓你進去看嗎，要不是你非要問，我纔不說呢？”程言撇了撇嘴，視線的餘光卻看向季晨的臉，心底微微鬆了一口氣。
幫主啊，我也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哼，還不快走，拿着醫藥箱等過年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