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不見他?”
顧之恆將手中已經切好的牛排換到了蘇唸的眼前,擡手便將女孩的餐盤放到了自己桌前。
修長的手指持着刀叉,不緊不慢的將眼前的牛排切好。
蘇念脣角閃過一絲苦笑:“沒什麼,不想見。”
顧之恆擡眸,看着面前的女孩:“因爲他的話?”
蘇念脣角微抿,微微搖了搖頭。
與其說難過,還不如說是失望,季晨是她在弒神盟裡最信任的人,可是,同等的信任卻換不來對方的信任。
不想見他,也同樣是因爲她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回答他的問題。
樂山,她不是不想救,只是,她做不到。
“快吃吧,涼了對胃不好。”
顧之恆輕聲道,蘇唸的情緒變化,他怎麼會看不出?
蘇念沉吟半晌,忽然擡頭:“之恆,後天出發,明天我要去賭石坊,你讓溫錦程做準備,進行第一次的洗髓。”
女孩臉色冷淡,語氣淡漠,顧之恆眉頭微蹙:“這麼急?你想自己去?”
蘇念輕笑,掩飾着:“怎麼會,不是還有你和溫錦程麼?”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顧之恆無奈的輕笑了一聲。
蘇念脣角輕扯,半晌沉吟道:“之恆,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的,紅幫會本就是衝着我來的,我也沒有必要扯上他們,如果可以不想連累別人。”
女孩的話語輕頓,卻讓顧之恆的心底抽疼,從座位上起身便來到了女孩的身側,擡手便揉了揉蘇唸的髮絲。
手臂微微用力,便將女孩的頭靠在了自己的胸膛。
“傻丫頭,不管你想怎麼做,我都支持你,但是,你要記住我顧之恆不是別人,在我這裡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沒有拖累二字。”
蘇唸的鼻尖微微一抽,雙眸緊閉將要盈出的淚水重新收到了自己的眼眶中,雙手微微擡起便抱緊了顧之恆的腰身。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好了,我們快點吃,吃完我送你回去,明天你想去哪裡我再過來接你。”輕輕的拍着蘇唸的後背,顧之恆柔聲說着。
在他的面前,很少見過蘇念有如此脆弱的時候,難得的一次竟然是因爲其他的男人。
問道這,蘇唸的眉頭這才微微蹙起。
如果不是顧之恆提到這個問題,她差點忘記了,她和秋琴住的是季晨的房子。
不管是因爲這件事,還是怎樣,季晨的房子也終究不可能是長久的住所,買一個屬於她和秋琴自己的家纔是她現在應該做的。
想到這,蘇念擡起頭,眼底閃過一絲堅定之色:“時間還早,我們去買房子。”
“你…你說什麼?”顧之恆眼神微怔。
蘇念剛剛說的是,我們去買房子。
看着顧之恆眼神的怔愣,蘇念這才“噗呲”笑出了聲。
雙手緩緩鬆開顧之恆的腰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是說,我和我媽沒地方住了,我要去買房子。”
顧之恆“哦”了一聲,眼底閃過一絲瞭然,卻也閃過不可察覺的失望之色。
“你和阿姨怎麼地方住了?那你們現在住哪?”顧之恆這纔想起問題的關鍵。
蘇念嘴角微微一僵,眼神從顧之恆的身上落了下來,轉身拿過椅子上的揹包,“我們走吧,一會人家也關門了。”
顧之恆的眉頭微微一挑,臉色卻微微一沉,冷聲道:“你別告訴我,你現在住在季晨的家裡。”
拉着顧之恆的手微微一僵,背對着男人的眼神閃過一絲懊惱之色。
她怎麼就突然想起這茬了,明明知道這個男人精明的很,爲什麼不自己去,偏偏要帶着他一起?
“咳,那個…”感受到身後越來越冷的氣息,蘇唸的嘴角微抽,轉過頭輕咳了兩聲。
蘇唸的模樣讓顧之恆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你在有事的時候,想不起你男人,反倒想起了別的男人,嗯?”
一聲鼻音,從男人的鼻尖中哼了出來,尾音拉得老長,讓蘇念都不禁心肝一顫。
“我…你別誤會啊,我當時,不知道那是季晨的房子,而且我是想找樂瑤的。”蘇念急忙解釋着,一臉欲哭無淚的模樣。
顧之恆沉着一張臉,脣角的弧度卻是越來越大。
半晌,蘇念似乎終究是發現了顧之恆的佯裝,眼神微微一愣,下一秒轉身便將顧之恆留在了身後。
“你生氣去吧,我不解釋了。”蘇念冷哼一聲,鼓着腮幫子便快步的走了出去。
望着蘇念負氣離開的背影,顧之恆的脣角不禁閃過一絲寵溺的笑意。
他不是不生氣,也不是不在意,只不過,他更在意的是蘇念急於像她解釋的樣子,最起碼讓他知道,這個女孩是在意他的。
“等等我,小心一點。”
*
房產銷售,一個城市中夜晚還會閃亮的行業。
蘇念獨自走進售樓處,身後卻跟着顧之恆一臉怨念的眼神。
鼻尖輕哼一聲,蘇念自顧自的朝着售樓處裡面走去,至於顧之恆則被她留在了車裡。
這個傢伙走到哪都是個禍害,尤其售樓小姐各個都是美少女,不勾搭顧之恆纔怪。
當然,這也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顧之恆亂吃醋,蘇念表示很不滿意。
雖然對於這個理由,顧先生表示很不滿意,但是,礙於自家媳婦的威嚴,也只能坐在駕駛座上,望着蘇唸的背影,望眼欲穿。
走進售樓處,便是一盞吊在樓頂的水晶燈,打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放出閃閃的光芒,映射在蘇唸的身上,發着暖暖的光芒。
蘇念下意識的閉上雙眼,站在正中央脣角緩緩勾起一絲弧度。
都說陽光是最治癒的事物,在人難過悲傷的時候,曬一曬太陽,感受大自然帶來的溫暖,身上的陰霾便會消散大半。
此刻沒有太陽,這暖洋洋的日光燈倒是讓蘇唸的心愉悅了不少。
只是,這愉快的時光卻並沒有維持多久,腰間便忽然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道,推着蘇念便朝着前面撲了過去。
而正對着蘇唸的位置,是一盆一人高的盆景,而這盆景上卻長滿了尖尖的枝幹,掛着幾個零星的葉子。
正常行人在路過的時候,都會繞行以防止被扎到,刺傷,可是偏偏蘇念處於閉着眼睛的狀態,後面人的力道極其的猛烈,推着蘇念便朝着那盆栽衝了過去。
那力道,一旦蘇念真的被盆栽刺中,談不上身受重傷,也註定會落得個面目全非的下場。
蘇念猛地睜開雙眼,眼前逐漸放大的尖刺,讓她的瞳孔猛地一縮,靈氣在瞬間固定雙腳,身體微微一個用力,踉蹌着幾步便站穩了身形。
而停下腳步的地方,卻與那盆栽枝幹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遙。
也就是說,如果蘇念沒有靈氣,今天這傷就是註定要受的。
猛地回頭,望着身後微胖黝黑的女人,瞳孔微微一縮。
這女人怎麼感覺有些眼熟?
“你想幹什麼?”
那女人見蘇念竟然毫髮無傷,眼底竟然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只不過,不過片刻便換上一張委屈的神情。
“哎呦,真是不好意思啊,我這擦着地沒看見你啊,你說你沒事站這大廳中間幹嘛,不知道礙着別人工作了啊?”胖女人的尖細的聲音冒了出來,就彷彿小刀在玻璃上劃出的聲音,難聽的很。
胖女人脖子一梗,鼻孔看人,驕橫蠻不講理的模樣,讓蘇唸的腦海中瞬間冒出了一道人影。
“原來是你。”蘇念冷哼一聲。
這個女人就是當時在遇到程言時,醫院裡那個帶着丈夫來治病的人,明明是自己家暴丈夫,卻硬說是丈夫自己摔的。
程言說救不了,這個女人還差點出手傷人,如果不是蘇念,或許程言也免不了要被這個彪悍的女人打上一頓。
被點破身份,那胖女人的眼底浮上一絲慌亂之色,只不過卻自以爲掩飾的很好,輕哼一聲:“什麼原來是你,我不認識你。”
蘇念不屑的冷哼一聲:“認不認識沒關係,故意傷人罪卻是被落實了,沒想到你有家暴丈夫的習慣,還有殺人的癖好!”
大廳裡,胖女人和蘇唸的鬧劇讓原本安靜的售樓處在瞬間熱鬧起來。
不少在後方休息室休息的人也都走了出來,當然自然也包括一直站在門口,臉色漆黑眼神森冷的顧之恆。
如果不是蘇念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他早就把這個胖子一手丟出去扔了。
好在蘇念有着靈氣,否則即便他速度再快,也根本來不及出手去救,而眼前這個胖女人也順利的進入了顧之恆的黑名單。
胖女人見周圍的人越聚越多,臉上也越來越難看。
她之所以選擇剛剛動手,就是因爲大廳裡沒有人,只有她一個人在做今天的收尾打掃工作。
加上攝像頭這幾天壞掉了,還沒來得及修,她這纔想着要動手。
對於蘇念,即便是她不知道叫什麼,但是,那天之後她的手就疼的很,她的丈夫也和他離了婚,她現在除了打掃衛生,什麼都做不了。
她不過剛剛四十歲,還有大把的時間,大把的青春等着她揮霍呢,可是現在都是因爲蘇念,她連重活都做不了了,即便是身體恢復好了,也到了退休的年齡,誰還要她啊?
一想到自己只能淪爲打掃衛生的阿姨,她的心底就忍不住憤恨,她去過仁杰醫院好幾次,可是沒有一次見到這個女人。
卻沒有想到這一次竟然在這裡見到她,此刻不動手那更待何時?
“你別血口噴人!”胖女人伸出手指指向蘇唸的臉:“大家給我評評理,我就一個掃地的,這個女孩竟然這麼污衊我,天啊,還有沒有天理了啊,我一個掃地的,我一個月能掙多少錢,你還要訛我的錢,那我把命都給你,都給你!”
說着,胖女人見周圍的人越聚越多,竟然當中將手中的拖把一扔,坐在地上打起滾來,那眼角的兩行清淚順勢而下。
讓蘇念都不禁感嘆,如果自己不是當事人,恐怕還真信了她的可憐模樣。
這話一出,果然在場的衆人都不禁譁然,看向蘇唸的眼神也不禁一變。
“你這個小姑娘怎麼回事?你懂不懂尊老愛幼的道理,你來這裡碰瓷,也不看看這裡是誰的地方!”
爲首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穿着一身紅色的職業包臀裙,扭着腰肢便朝着蘇念走了過來,一副蘇念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蘇唸的眉頭微蹙,擡手便擦了擦臉上對面女人噴濺出的口水。
剛想開口,身前卻忽然多了一道寬厚的背影。
“我倒要看看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把你們管經理給我叫出來!”
顧之恆陰冷的聲音頓出,對面的女人頓時臉色一怔,隨後便臉上竟然飄出了一絲緋紅,咬了咬嘴脣,雙手手指在胸前不斷的纏啊,繞啊。
一副嬌豔賤貨的模樣,在看到顧之恆的瞬間變成了溫順嬌羞的閨閣女子。
這一幕倒是蘇唸的心底不禁微微作嘔,下意識的看向顧之恆,卻發現他的眼神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對面的女人一眼。
見顧之恆一口便叫出了經理的名字,那對面的女人眼睛眨了眨,做出一副可愛的模樣。
“這位先生,你是認識我們的經理嗎嘛,人家跟你說哦,我們經理啊…”
“麻煩你不要污染我的空氣!”顧之恆眉頭緊皺,擡手便將眼前的女人甩到了一旁。
“哎呦……”
那女人的高跟鞋足足有十五公分,被顧之恆的大手這樣一甩,便瞬間趴在了地上,那腿更是因爲高跟鞋而無法發彎曲,整個人在地面都呈現出一副扭曲的模樣。
就算是蘇念都不禁嘴角微抽,擡眼望向顧之恆,“你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她可是女人啊。”
雖是這樣說,但是,蘇唸的心情倒是瞬間好了不少。
站在一旁的售樓小姐剛要伸手去扶地上的同事,卻沒想到剛伸出手就被那女人狠狠剜了一眼,差點眼珠子沒跳出來。
那旁邊的好心同事也就此收了手。
“哎呦,我好疼啊。”女人側着身子,擡手摸了摸自己眼角本就不存在的淚。
疼雖然是疼,但是,如果能用這點疼吊來一個金龜婿,解決自己的後半生問題,她這點疼算得了什麼啊?
眼前的男人不用問叫什麼,光是看這一身的氣質和一身的名牌,就知道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帥哥,你把人家推到了,還不把人家扶起來嗎?人家也會痛痛哦。”
“嘔——”
蘇念一個沒忍住,擡起手扶着顧之恆的手臂便彎腰乾嘔起來。
媽的,太噁心了,太他媽噁心了。
顧之恆的眉頭狠狠皺起,眉眼間的褶皺甚至能夾死一隻蒼蠅。
強忍着自己動手的衝動,顧之恆轉過頭便將視線放在了蘇唸的身上。
果真,還是自己的小女人養眼,外面的女人太可怕,他也想吐。
“你見過這麼噁心的玉?”顧之恆雙眼微微眯起,冷聲質疑着蘇念剛剛的話。
憐香惜玉,這個女人是香,還是玉?
那渾身劣質香水的味道,如果不是他用靈氣堵住了自己的鼻孔,早就被薰得頭暈噁心了,那叫香嗎?
要是小九在的話,可能也會感嘆一句,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都喜歡用靈氣堵住鼻孔,這是暴殄天物好麼?!
還有,你見過一塊這麼噁心的玉?
別糟蹋玉了好麼?
蘇念擡起頭,擦了擦嘴角,狠狠搖頭急忙承認錯誤:“我錯了,我收回剛剛的話。”
說憐香惜玉那都是糟蹋女人。
說到這,地上的女人再也忍不住了,看着一旁同事指指點點的模樣,臉上的面子也終是掛不住了。
對着一旁剛剛要扶自己起身的同事,沒好氣的怒吼:“你長得眼睛是死的嘛,不知道扶我起來了啊,眼睛沒用我就替你挖了!”
這話一出,蘇唸的眉頭不禁微微皺起,視線順着女人的聲音望去,便盯住了一旁被吼的女孩的臉。
很明顯被這個女人的恐嚇嚇得不輕,雖然眼底有着厭惡,但還是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將地上的女人扶了起來。
剛站穩,那女人便盯上了蘇念,她不傻看着兩個人的互動就知道是一對,可是,一看蘇念就是個未成年。
既然不想讓她好過,那麼就都別好過!
“呦,小妹妹,還沒成年呢吧,這麼大就學被人出來勾搭男人了啊,姐姐告訴你一句話,你啊還太小,經不起這個男人折騰,你看看你的小身板,你再看看你這一身的穿着,你覺得你們兩個合適嗎?”
女人的話語一出,顧之恆的雙眸中頓時冒出了一股火焰。
他剛剛怎麼就不一巴掌將這個女人的嘴封住!
眼神望了望一旁的蘇念,眼底閃過一絲擔憂之色。
只是,還不等顧之恆張口,蘇念便率先張口出了聲,脣角微勾輕聲道:
“這位小姐姐,哦,不對應該是阿姨了,想必勾搭了這麼多年,都沒勾搭成功吧,要不然這麼多年怎麼還會停在這個位置晉升不上去呢?”
“也是,人啊,不能不服老,阿姨小妹妹我送你一句話,人老珠黃,眼角的皺紋即便是用在再多的粉也是遮不住的,你只要一笑啊,就會往下掉粉的,這麼一會,阿姨你脖子和臉都一樣顏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