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全跟着李東波來到了他家,進了門就見到炕上躺着一個昏昏欲睡的老太太。
屋內的青年見到李東波回來,身後還跟着人,急忙迎了上去。
“東波,你請大夫在哪裡?”接着,他看向李東波身後的王德全,有些疑惑道:“這位是……”
“這位就是我和你說的王德全王大夫。”李東波拍了拍那青年的肩膀,見青年有些不相信,補充道:“我請的人你就放心吧,就算不相信我,你還不相信錢老嗎?”
聽到錢老的名字,青年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裡
他看向王德全,有些歉意道:“實在不好意思,您長得實在是太年輕,實在抱歉。”
說着他向王德全伸出了手:“我叫陳正林,我奶奶的病就麻煩王大夫了。”
王德全伸手握了一握,點頭道:“我會盡力。”
來到炕邊,陳正林附在老太太的耳邊,小聲道:“奶奶,王大夫來了,醒一醒。”
老太太微微睜開了眼,臉上滿是倦意,看也沒看旁邊的人,嘴裡應了一聲,又閉上了眼睛
陳正林見老太太又閉上了眼睛,急忙提高了音量,在老太太耳邊喊了一聲。
這下老太太清醒了,睜開了眼睛,看着三人。
“老太太,您今天感覺怎麼樣呀?”王德全上前問道:“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
老太太接過陳正林遞上來的杯子,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這纔出聲道:
“我總覺得肚子裡好像有一股氣上躥下跳,腦袋裡還嗡嗡的直響,還總噁心想吐。”
王德全聽了點了點頭,接着問道,“那您最近睡覺怎麼樣?”
“我這覺可多了。”老太太嘆了口氣。“天天都覺得困,沒一刻覺得清醒的時候。”
王德全在本子上記了兩筆,接着問道,“最近吃飯怎麼樣?”
“吃不進去多少。”老太太搖了搖頭。“這幾天肚子有點脹,總覺得噁心吃不下去飯。”
王德全點了點頭,接着問道,“那您最近大便小便都怎麼樣。”
“小便少還發黃,大便有點乾燥。”老太太答道:“這好幾天沒拉出來屎了,去診所開了點藥也不好使,還是拉不出來。”
王德全應了一聲,繼續道:“我聽李東波說,你腦子中總覺得有聲響,能告訴我是什麼樣的嗎?”
“就是腦子裡面有像車輪滾動的聲音。”老太太答道。
“那您這個症狀有多長時間了。”
“哎呀,這個可就長了,得有兩三年了吧。”老太太拍着腿嘆了口氣。“這聲音老響了,震的我耳朵都聾了。”
王德全聽着,心裡有了些想法,接着他的手按在老太太的臍下問道:“老太太,你這裡疼嗎?”
“疼啊,跟刀割一樣。”老太太道:“都好幾十年了,都習慣了,裡面就跟有氣在打架一樣。”
王德全一聽瞬間瞭然。
一旁的陳正林一見王德全臉上的表情,急忙上前問道。
“大夫,您說我奶奶這病是怎麼回事?”
“你先別急。”王德權淡淡道,接着伸手指打在老太太的腕上,片刻後移開,又讓老太太張開嘴,伸出舌頭。
脈沉弦,舌淡潤。
一旁的李東波也湊過來看了看,出聲問道:“德全,你說這是得了什麼病?”
王德全想了想,道:“臍下有氣攻衝上奔,衝胃則嘔,衝腦則鳴……應該是奔豚氣。”
接着又看向老太太道:“你這病平時都是什麼時候發作的厲害。”
老太太想一想道:“也就是每天早上4點左右吧。”
王德全點了點頭,從上衣兜裡拿出鋼筆,又從李東波手裡要了張紙,開始斟酌方子。
“德全,你能不能給我講一講老太太的病。”李東波見狀上前小聲問道:“我最近也自學了一點中醫。”
王德全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李東波,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出聲道:
“老太太的病證分寒熱二型,寒爲本,熱爲標,寒證積聚日久,變生熱證。”
李東波聽着,想了想道:“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呢?”
王德全一邊寫一邊隨口答道:“患者高齡,腎氣虛衰,八脈失養,衝脈不能下守,沉寒痼冷長達50年之久。老年之後,五液虧損,陰虛於下,所以會呈化熱之勢。”
“原來是這樣啊。”李東波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應該開什麼藥呢?”
“每日病作在凌晨4時前後,日重夜輕,寒熱錯雜。衝脈爲病,應當以桂枝加桂湯變通,佐以填補任督。”
王德全一邊說着,筆下的動作依舊不斷。
片刻後,他在方子下面簽好的名字,接着將方子遞給陳正林。
陳正林看方子有些迷茫,李東波見狀,湊上前看了一眼,不由自主的讀出了聲音。
“桂枝、抽桂、白芍各x克,炙草x克,當歸、首烏、蓯蓉、黑芝麻、紫石英、活磁石、生龍牡、知母各x克,龜板(先下)x克,“鹿角膠、鱉甲膠”(化入)、鹽柏、細辛各x克,澤瀉x克,鮮生薑x片,棗x枝,二煎混勻,準丑時初刻頓服,3劑。”
讀着讀着,李東波的臉上也帶上了疑惑,他指着方子上的字問道:“德權爲什麼還有時間。一定要這個時間才喝嗎?”
王德全將鋼筆蓋子蓋好,塞回了上衣口袋,道:“清代 《得配本草》歸納了八脈病的用藥規律。”
“奇經病變的給藥方法,當按其發病節律,提前2小時給藥,可以得到事半功倍之效。”
陳正林聽到王德全解釋了這麼多,心裡也是徹底放下了下來。他拿着方子對王德全道了一聲謝,急急忙忙跑出了門準備去買藥。
王德全看了一眼已經到了門口的陳正林,想了想道:“藥材需要去縣醫院裡買,我對縣醫院裡比較熟悉,剛好也要去縣醫院裡辦些事情,不如一起走吧。”
“實在太感謝了,我對這裡不是很熟悉。”陳正林聽了急忙道謝。“麻煩你了,王大夫。”
“不用客氣。”王德權笑了笑。
兩人也不多說,徑直趕往了醫院,在醫院門口碰到了剛來上班的秦玉山。
“王大夫早。”秦玉山看了王德全一眼,接着將目光移到他身後的陳正林身上,問道:“這位是……”
“一個患者的家屬,我帶他來醫院開點藥。”王德全說着,看着秦玉山笑了笑。“秦院長之前說的話還有效吧。”
“自然有效。”秦玉山笑着道。“不管怎麼樣,醫院裡總會有給你的位置。。”
“那就多謝秦院長了。”王德全笑道:“不過你放心,藥錢還是會給的。”
說着他忽然道:“對了,那位姓文的病人還在原來的病房嗎?”
聽到王德全這個問題,秦玉山的神色稍稍有些變化,他像是看出了王德權的想法。
“他還在,不過我不建議你去找他。”
秦玉山頓了頓接着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想從那老爺子嘴裡得到什麼消息那是不可能的,那老爺子脾氣倔得很。他不想說的事,別人一個字也別想聽到。”
“我知道。”王德全嘆了口氣。“但總歸還是要試試,不是嗎?”
他頓了頓,接着擡眼看向秦玉山,忽然笑了笑:
“如果秦院長願意將你知道的事情告訴我,我又何必去找老爺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