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賀聞山換繃帶的手法,王德全不敢恭維。
“你這是換繃帶還是在翻花繩?”王德全毫不客氣地指責道:“你這手法粗糙的連我們村的小姑娘都不如,這麼大歲數都長到哪裡去了?”
“還有,你這綁的是什麼?給羽毛球拍纏手膠嗎?”
“這傷口你看不見嗎?都暴露在外面了,你這繃帶還綁的有什麼意思?”
“還有你這紗布穿來穿去幹什麼?綁鞋帶都沒你這麼綁的。”
“還有你這結系的是什麼?單邊繩子打結你是跟誰學的?怎麼,你還想兩邊各打一個結不成?”
賀聞山一邊聽着王德全指責,一邊將綁錯的繃帶拆了下來,重新纏。
罵完這一通,王德全覺得自己心裡舒暢了不少。
看着賀聞山一臉吃了翔的表情,還不得不繼續給自己換繃帶,王德全就有一種說不出來舒暢。
賀聞山一邊打着結,一邊聽着王德全絮絮叨叨,整個人都多了幾分暴躁。
他深吸了口氣,將撂挑子不敢的想法壓在心底,接着用最後一點耐心看向王德全,問道:“這回怎麼樣?可以了吧?王老師。”
王德全眼裡掠過一抹笑意,接着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和肩膀上雪白的繃帶,用鼻子“嗯”了一聲,語氣隨意地說道:“還行吧,勉強能看。”
說着,他頓了頓又道:“我教了你這麼半天你就打出這麼個玩意,以後出去別說是我教的,我丟不起這個人。”
賀聞山聽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自從他把王德全抓在自己手裡,他就沒一刻的消停時候。
經歷了剛剛的洗禮,賀聞山開始有些懷疑人生了。
他開始思考,將王德全帶過來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王德全伸手調了調鬆緊不一的繃帶,接着不顧賀聞山怎麼看,走到牀邊,直接躺了下去。
他調了調枕頭的位置,接着還不忘蓋上了薄被。
室內吹着空調,溫度不涼不熱,正適合睡覺。
賀聞山看着他閉上了眼睛,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賀聞山現在甚至有些想不明白,他把王德全抓起來,到底是在折磨王德全,還是在折磨自己?
王德全舒舒服服地窩在了被子裡,昨夜一晚都沒怎麼睡好,這會兒睏意上來了,睡一覺剛剛好。
像是感受到了賀聞山的目光,王德全睜開睏倦的眼睛看過去,問道:“你不睡嗎?”
賀聞山強忍住將人掀起來的衝動,有些崩潰地說了一句:“不睡。”
“真的不睡嗎?”王德全打了個哈欠:“你這牀還挺舒服的,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說着,王德全沒等賀聞山回答,就閉上了眼睛。
聽着越來越均勻地呼吸聲,賀聞山有些沉默。
他不知道王德全這人是膽大,還是真的不畏懼生與死。
把敵人居所當成自己家的,賀聞山只見過王德全這一個。
看着睡熟的王德全,賀聞山的心情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不知爲何,像是被王德全的睡意傳染了一樣,賀聞山也打了個哈欠。
他看了看牆上的鐘,又看了看王德全,思考了片刻,索性換了睡衣,爬上了另一半的牀,蓋上被子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很久,賀聞山睡得倒是香,江樓中聽從賀聞山命令的人,長時間得不到他的下一步指令,都開始慌了起來。
原本被賀聞山設計的鐵桶一般的江樓,在這一刻不再嚴密,這個鐵桶變得千瘡百孔了起來。
一樓的義診在昌玉塵有意地加速之後,很快就看完了所有的患者。
管理這件事的工作人員聯繫不上賀聞山,只能任由昌玉塵等人加快看病的速度。
鍾萬象在整棟樓裡轉悠了一圈,讓他覺得奇怪的是,這一路他都沒看到什麼人。
想起王德全和石凍春說的危險,鍾萬象依舊一臉迷茫。
就這空空蕩蕩的走廊,所謂的危險,在哪裡?
說到了王德全和石凍春,鍾萬象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倆人究竟跑到哪裡去了?
……
石凍春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打入敵人內部。
他也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和那位戴面具的敵人勢力頭目,摟肩搭背地稱兄道弟。
這世界太魔幻了,一切都來得讓人猝不及防。
屋子的最裡面原本只有一把椅子,那是戴面具的人的位置。
如今那把椅子旁邊又加了一把椅子。
石凍春坐在那把後加的椅子上,感受着周圍的目光,頗有些如坐鍼氈的感覺。
索性不再理會那些目光,石凍春向屋子四周望去,打量了半晌,才發現自己始終覺得奇怪的地方在哪裡。
這裡似乎不是江樓?
這個想法剛從腦子裡蹦出來,石凍春就開始回憶自己來時走過的路。
當時的路似乎是一直向下的,因爲跟蹤的太過專注,他也沒注意自己到底下了幾層樓。
是三層還是四層?
然後好像又穿過了一條沒有窗戶的走廊,再然後,就來到了這裡……
看着周圍類似於石刻的牆壁,石凍春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坐到了一座大墳裡。
石凍春越想越覺得瘮人,再加上座位下那些人投過來的目光,他心裡漸漸萌生了退意。
走這個字,他也就敢在心裡想想。
石凍春知道,只要他敢未經“大哥”允許,踏出房門一步。
他這條命就算是徹底交代在這裡了。
現在江樓那邊只剩了王德全一個人去面對賀聞山那個變態,也不知道王德全那邊怎麼樣了。
石凍春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自己真的不是故意做逃兵的,誰知道這路走錯了就沒了回頭路了呢?
既來之則安之,石凍春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他現在只希望沈盈香那邊能發現他失蹤的事情,好順着江樓這邊的路找過來,然後把自己救出去。
至於抓到這個團伙的功勞,石凍春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想法了。
只要自己能活着出去,對於他自己而言,就是一份很大的功勞了。
就在石凍春胡思亂想的時候,一旁的“面具大哥”終於開口出聲了。
“孩子們,這是上天賜予我們的領路人,他將會帶我們重新走向光明,我們從此以後再也不用只生活在地下了。”
說着,那位“面具大哥”雙臂一震,說道:“我們將有吃不完的花草樹木,喝不完的清溪水,世界是我們的。”
石凍春聽着下方“哦哦哦!”的、類似於猿猴啼叫的聲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位“面具大哥”的話,還真的是槽點滿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