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宸最高興的就是楚昭由她自己決定做什麼，不做什麼的態度。
會武的不過四個郎君，除了一個比楚宸小，三個都高了楚宸小半個頭。
楚昭隨意地坐着，與楚宸使了個色，楚宸將袖子綁好了，“誰先來？”
問的自然是四位說會武的小郎們，楚昭嘴角掛着笑意望着他們，這四人的出身，她已一目瞭然，齊家竟然出了兩個，齊淮還真是夠拼。
“殿下，臣先來。”四個人中，長相最是好看的郎君站了起來，楚宸自小看着一干好看的人長大，倒是不爲美色所惑。
“那就來。”楚宸做了一個相請的姿式，楚昭的目光看向了齊淮，這是齊淮的侄孫兒，名喚齊凜，齊淮一生未娶，膝下無子，獨此子能入齊淮之眼，由齊淮言傳身教。
楚宸已經起勢，齊凜上前一步，楚宸立刻先發制人，攻向齊凜，齊凜不防楚宸連招呼都不打上來就打，被攻得有些狼狽。
倒是熟悉楚昭的人一見楚宸的動作，默默地念了一句，真是跟什麼人就學得什麼樣。
“招式太慢，下盤不穩，你們還真是寬鬆。”楚昭見楚宸跟齊凜過招之後，回頭衝着阿巧阿燕說，兩人都有些尷尬。
“殿下將來又不用上陣打仗，陛下何必苛刻。”還是阿醒在旁邊小聲嘀咕了一句，引得楚昭一眼瞪過去。
雖然楚昭很是嫌棄楚宸學得不到位，但是，楚宸與齊凜過招以來，將齊凜壓制得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最終，齊凜落敗。
“好！”郭承作爲護衛站在一邊，爲楚宸喝彩，楚宸見禮，“承讓！”
齊凜落敗是他自己萬萬沒有想到的，雖然楚宸是公主，然而敗於一個年紀比他小的娘子手上，任是哪個郎君都覺得臉上無光。
楚宸朝另三個道：“你們還有誰來？”
三個已經見識了楚宸的武功，衡量了個自己哪齊凜的可能比性，似乎，好像，都比不過。
等了半響沒人上前，楚宸挑了挑眉，“沒人來了？”
“我，我來！”並不是一開始說會武功的人舉手，楚宸一看，一個跟她差不大的小郎君，被楚宸看了一眼，還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楚昭見那表情，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楚宸是攻，這位小郎君纔是受。
額！胡思亂想得太多了，打住，打住。
“你學過武嗎？”楚宸揚了揚眉問，那人老實的搖頭，“未曾學過，但是，還是想跟公主殿下討教一番。”
沒學過武還要跟她打，楚宸對比了在齊凜落敗之後不再敢跟她動手的人，呵呵……
“想討教那就上來。”楚宸不是不給人機會的人，明知不可爲而爲之，就憑這一點楚宸多注意此人幾眼。
看着小的人，跟楚宸站在一起，竟然還比楚宸高了那麼一點點。長得吧，不如齊凜的大氣，面對楚宸的打量還一個勁地低着頭，好生靦腆。
“你叫什麼名字？”剛剛跟她過招的齊凜楚宸沒問名，這會兒楚宸倒是問起這個明顯要輸在她手裡的人。
“臣，臣名蕭衍。”小靦腆自報家名，楚宸一頓，“蕭，你是蕭相的族人？”
“是，蕭相是臣的伯父。”蕭衍倒是老實地回答，楚宸道：“你未曾學過武，想要如何與我討教？”
“不知殿下覺得如何纔算是臣等贏？”小靦腆，問得卻不靦腆。
楚宸道：“剛剛他們與我過招，打贏了我就算贏，至於你嘛。”
跟一個不會武功的人過招，就算是贏了也勝之不武，楚宸想了想，突然拾起地上的樹枝，畫了一個圈。
“這樣，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只要你能把我逼出這個圈子就算你贏，如何？”楚宸想出了別的法子，蕭衍一看，“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楚宸再次上下打量了蕭衍，此事看着輕鬆，想要做好卻不輕鬆，尤其蕭衍一看就是個一點武功都沒學過的人。
“於別人來說或許容易，但是你一個不曾學武的人，想要讓我出這個圈子，並不容易。哎喲！”楚宸的話還沒說完，蕭衍突然衝了過來，整個人撲向楚宸，直接將毫無防備的楚宸撲倒。
“公主！”蕭衍這一撲，不僅將楚宸撲倒，更是壓在了楚宸的身上，楚宸很是吃痛，一旁的宮人連忙將他們扶起。
“你這是做什麼？”楚宸突然叫人那麼撲倒，痛得她倒抽了一口氣，起來了直問蕭衍，蕭衍滿臉通紅的道：“殿下，我贏了。”
痛得倒抽的楚宸一頓，回過頭一看，她人已經在圈外，懵了！
“如此使詐，不算。”楚宸沒說什麼，倒是齊凜出言，楚昭沒有說話，楚宸卻直直地問向齊淮，“齊大人覺得呢？”
突然被楚宸看着，隨着楚宸的一問，女帝也看了過來，齊凜差點沒被嚇死。
“兵不厭詐，贏了就是贏了。”齊淮恭敬地說。楚宸道：“對，贏了就是贏了，所謂的使詐用詭，都是技不如人。我以爲自己學過武功，對你不曾防備，以至叫你以身形將我逼出了圈子，所以你贏了。”
輸，楚宸也絕不是輸不起，雖然心裡有些不憤，那也只是一點點而已。
倒是一旁的人聽到楚宸輸了認得如此坦蕩，姜參捋了鬍子，倒是很有其父與楚昭的風采，敢輸，敢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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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贏了我，姑姑，就讓他留下。”楚宸沒忘一開始自己就說過的話。
楚昭答應得分外的爽快，“好，依你所言。”
不過，說完目光掠過了蕭衍，本來正高興的蕭衍突然察覺到一絲打量的目光，本能地尋了過去，與女帝對上，女帝平靜無波的雙眼差點將他吸了進去。
蕭衍立刻低下了頭，也才能將心中的恐懼慢慢地平復下來。
“姑姑，我都選了兩位了，餘下的，就由姑姑幫我選吧。”楚宸撲了上去，抱住楚昭的手撒嬌。
楚昭拍了拍她身上的灰，“怎麼，才選了兩個就覺得累了？”
“姑姑一定是已經想好了要選誰，既然如此，就請姑姑辛苦辛苦，在阿宸點了餘下的三人。姑姑和諸位大人都忙，阿宸莫耽誤姑姑和諸位大人做事。”
一番理由冠冕堂皇，偏偏楚昭道：“凡事有始有終，去吧！”
一般楚昭發話，滿朝無人能拂，事情還是楚宸自己要求的，楚昭要她有始有終也是理所應當。
所以，楚宸只好再次整裝，走到餘下的十數人面前，搖頭晃腦的看了半響，“把你們的手伸出來。”
突然要求伸手，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不解餘意。
但是，還是要聽話照做。而楚宸看着他們的手，細細地研究，沒人知道她在幹什麼，不過，她卻停在了一個滿手是繭的人旁邊。
“你手上的繭跟別人不一樣。”楚宸實話實說，原本羞於伸手的小郎君，聽到楚宸的聲音回道：“是，小臣父母原只是寒門，陛下先前在冀州開了科考，臣父有幸成爲冀州的官吏，之後隨陛下遷都留於長安任職，小臣手中的繭，都是做農活留出來的。”
“你的父親是？”楚宸詢問，小郎君道：“工部尚書高明正是臣父。”
一說高明，楚宸是知道的，立刻問道：“高大人有一雙巧手，冀州的水車，長安城，大明宮，都是你父親督造的。你可曾跟你父親學過？”
“學了，小臣從五歲起就喜歡跟着父親學工藝，不過母親卻不是很喜歡我做這些。但是自從父親追隨陛下之後，大昭建而任工部尚書，母親倒是不再攔着我跟父親學手藝。”擔到喜歡的事，一些委屈就說了出來。楚宸一看陪隨他的人，“怎麼不是高大人陪你進宮？”
“父親奉陛下之命去了揚州，尚未歸京，所以是小臣的叔父陪臣進宮的。”小郎君老老實實地回答，楚宸點了點頭，“你叫什麼名字？”
小郎君一拜道：“小臣高晦。”
“明生暗，果然是高大人之子。”楚宸俏皮地說了一句，“你也留下吧。”
聽到楚宸的話，一衆人都莫名，不知楚宸這一次選高晦的理由是什麼。
高晦卻是大喜，與楚宸一拜，“多謝殿下。”
楚宸又開始思考起來了，楚昭已開口道：“楚薈，魯末。”
人選之中乍被點到名的人一頓，卻走出了一步，“陛下。”
“此二子留下。”楚昭發話，楚宸驚得回過了頭，楚昭衝她點了點頭，“姑姑，魯末還罷了，楚薈……”
“阿宸！”楚昭在她的話要說出口之先打斷了她，“可聽朕的？”
一個朕字，代表的是帝王，楚宸懂得此理，聞之而一拜，“諾！”
“來，都站在一起讓朕看一看。”楚昭和所有被選中的楚宸侍讀說話。
五個人，加上楚宸是六個，二女四男，三個是楚宸自己選的，一個是楚宸所不喜的，另一個甚是憨厚的。
“以後，你們隨阿宸好好讀書。”伴讀嘛，不就是陪楚宸讀書的嗎。
“是！”意外被點了名的兩個人，與楚昭一拜，齊淮一眼掠過選中之中，楚昭不喜歡楚家已經是公開的秘密，這一次，竟然還選了楚薈作爲伴讀。
“姑姑爲什麼要選楚薈，那是楚茂的親曾孫子，在太學的時候，他就處處以世家自居，仗着楚姓肆意妄爲。”
人選定下，各自散去，之前不能上前問的話，如今沒什麼不能問，楚宸拉了楚昭的手讓她爲她解惑。
楚昭道：“楚家本家的人，我一直都不喜歡，但是，我可曾爲難過楚家的人？”
已爲帝者，楚昭的喜怒更不掩飾，楚茂原本是前朝的三公之一，如今連個宗正的位子都混不上，已得知楚昭待之不喜。
但是，楚昭在爲楚宸所選的伴讀裡，卻選了楚家的人，楚宸意外，旁人亦然。
“姑姑是什麼意思？”楚宸聽到楚昭話中另有深意，可她並不明白。
楚昭摸了摸楚宸的頭，“這個世間，不是所有的人都得你喜歡，你也不會喜歡所有的人。但是，喜歡不喜歡是其次，楚薈在太學中的成績，你知，我亦知。”
不管楚薈的爲人如何，他確實胸中有墨，正應了楚昭要求的文。
“但是，就算是這樣，比他文才好的人難道就沒有了。”楚宸並不服氣。剛剛那些人裡，難道就沒有人比楚薈更會懂讀書了。
“你不喜歡楚薈，和其他不一樣，這纔是我之所以將楚薈留下的原因。阿宸，你得學會讓你自己不被不喜歡而控制，純粹的去看待一個人。”楚昭將自己的意圖說明，楚宸完全愣住了。
楚昭繼續道：“對自己喜歡的人好沒有任何問題。當然姑姑並不要求你對你不喜歡的人好，連姑姑都做不到，所以姑姑不會要求你做到。不過，無論你因爲什麼原因不喜歡一個人，你都要正視一個人的優勢，長處短處，只有將一個人的長短用到的人，纔是真正會用人的。”
說到這裡，楚昭已經收了話，而楚宸昂頭看着楚昭，“用人，姑姑是要用楚薈教我用人嗎？”
“不僅於此，但是，阿宸，你的喜歡和不喜歡，你要懂得控制。”楚昭並沒有將所有人的目的都說開了。
“齊家，朝中七相，姑姑都讓他們當我的先生，爲何獨獨舍了齊相，如今就連給我選伴讀，姑姑也不考慮齊家。”既然有些事情現在是得不到答案板，楚宸暫時放下。
想到了齊淮，還有齊家的兩個郎君。
“你自己選不上他們，與我何干。”楚昭將問題丟還給楚宸，引得楚宸翻了一個白眼，“楚薈跟魯末都是姑姑給我點的，如果姑姑想選齊家，後面自然會有他們。”
“你忘了，姑姑的皇后，正是出自於齊家。一個皇后，難道不比當你的先生，還有你的伴讀更有份量？”打趣完了，楚昭給了正確的答案，楚宸眨了眨眼睛。
“這就是姑姑所說的平衡之術？”
點了點頭，楚昭道：“對，正是平衡之術，齊家要的東西很多，我就是要告訴他們，做人不能貪，當大昭的臣子更是不能貪。”
楚宸突然湊近了楚昭，“齊相喜歡祖母？”
這樣的詢問，引得楚昭看了過去，“誰與你嚼舌根了？”
“沒有沒有，是我自己發現的。齊相每次遠遠看到祖母的時候，眼神就不一樣，我偷偷問了阿兼嬤嬤，阿兼嬤嬤還欲言又止的。”楚宸還算老實，楚昭按下了她的頭，“小孩子家家的，不可胡思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