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了,風有些大,先抱阿昭上車吧。”齊氏看着楚昭那紅撲撲的小臉,額中心那一點硃砂與鍾氏如出一轍,催着阿醒將楚昭抱上車,比鍾氏這親孃還急。
“你若是喜歡小娘子,那就再生一個。”鍾氏打趣一說,亦示意阿醒抱楚昭上車。
齊氏一聽一幅蔫了的樣兒,“我長得不如你,生出來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也不如你。”
逗得鍾氏一笑,“當初你因我長得好看硬要與我交好,這麼多年了,你看重皮囊的性子還沒改啊?”
“還說呢,當初原以爲你能進我們家的,我當時都高興壞了,哪想到……四哥。”齊氏要說的話戛然而止,喚了一聲,鍾氏並沒有回頭,她能感覺到背後那灼熱的目光,可是,她已爲人婦。
“時候不早了,阿昭週歲你要早些來。”鍾氏似未察覺齊氏的目光及別有所指,拍拍齊氏的手便要登車而去,齊氏喚了一聲阿鍾,鍾氏絲毫不曾停滯,上了車即喚車伕駛去。
齊氏見此輕輕一嘆,等不見鍾氏的車輛,這纔回府。屋檐下一青年瞧着她離去的方向,情深意切,不可忘懷。
“你又何必呢,阿鍾已是楚家婦。”齊氏終還是忍不住說了這句,青年看了她一眼,頭也不回地往裡去,齊氏道:“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往後,別再做些叫人誤會的事。”
那人聽得腳步一頓,冷冷地說道:“我連見都不見她,還不夠嗎?”
“既然當初你放棄了,就別作出情深的模樣,你現在最該做的是娶妻生子,否則當初你鬧着要娶阿鐘的事何人不知,但凡你一日未娶,世人皆知你是爲何,這樣的你,難道還不是在給阿鍾添麻煩嗎?”
齊氏的話就像一把刀扎入他的心。“那又如何,爲了齊家,我不能娶我心愛的人,難道我不想毀了另一個女子的幸福亦不能?”
“此事不該你管,我的事你也不必刻意和她提起,楚章若是欺負了她,你只管與我說。”丟下這一句,青年走得瀟灑……
而鍾氏回了熟悉的別院,阿醒想將熟睡的楚昭抱回房去,鍾氏卻道:“讓她睡這兒吧。”
阿醒應下,將楚昭放在一旁的小榻上,爲她蓋好了被子。
“下去吧。”鍾氏走了過去,坐在榻前,阿醒應聲與其他侍女都退了下去。
外頭早已漆黑一片,屋裡點着燭火,映着鍾氏的面容,鍾氏看着楚昭的臉沉思。
“郎君,小娘子睡了,娘子在看着小娘子。”外面傳來的聲音打斷了鍾氏的沉思,鍾氏不悅地皺起了眉頭,楚昭翻了個身,顯然也被吵到了,鍾氏輕輕拍拍她的背,讓她可以好好地睡。
而楚章已經走了出來,阿兼一臉爲難地跟在後頭,“娘子,郎君硬要進來。”
鍾氏應了一聲,揮手讓她退下。待楚昭睡熟了,這才請楚章到外頭去說。
“這麼早她怎麼睡了。”楚章也看到了楚昭的小身影睡得很沉,皺着眉頭問。
“孩子覺多。你有事?”連孩子都沒差過的人,說什麼都沒用。
“今日相府宴客,三娘還小你帶她去能做什麼,爲何不帶大娘跟二孃?”楚章也不繞彎子地說明來意,鍾氏看了他一眼,“你這是來跟我興師問罪?”
楚章漲紅了臉道:“大娘漸長,眼看就要訂親了,二孃也開始懂事了,帶她出去見識見識,將來不至於怯場。”
“哼,我生的孩子,我去哪裡要帶誰,誰也管不了,更別說那不是我生的。”鍾氏說得十分不客氣,楚章道:“你別忘了你是她們的嫡母。”
“我從來沒有認過他們,如同莫氏當初進府我是不同意的,你硬要納,既然如此,他們跟我沒有半點關係。宗族禮法,你是世家出身,難道還要我教?”鍾氏嘲諷地反問。
“你,你竟拿宗族禮法來壓我。”楚章聲音提高了,指着鍾氏道:“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宗族禮法,當初你跟齊家四郎的可鬧得沸沸揚揚的,私相授受,我楚章肯娶你是救你。宗族禮法,你也配提。”
“啪!”鍾氏一個耳光打在楚章的臉上,楚章大驚,怎麼也想不到鍾氏竟然敢對他動手,揚手就要打回去,鍾氏的目光如刀地盯着他。
“楚章,當初娶我時,我是什麼名聲你是一清二楚的,事隔十餘年你敢提此事,是不是忘了,當初是你求着要娶我的,只要我救你楚家上下。”鍾氏陰冷地提醒楚章此事,楚章死死地盯着鍾氏。
“當年你我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的,我嫁入楚家,當你楚家的夫人,我養着你楚家上下,而你,不能管我任何事,是任何事。”鍾氏一步步走向楚章,楚章看着她那張沒一絲溫度的臉,忍不住地後腿。
“莫氏的事我不與你計較,莫氏的兒女若是聰明如大娘一般的,我幫你養着教着也無妨,偏偏你那母親跟你一般喜歡自作聰明,怕我害了他們的性命,既然如此,以前不叫我沾手,往後也別指望我沾手。我倒要看看,他們能娶個什麼人,嫁個什麼人。”
眉間的冷意不散,楚章已經止不住地發顫,“你當初說過會幫我好好照看楚家的,你說過的。”
“對,我說過的,但那是有條件的,我提的條件,你做到了嗎?”
楚章突然哭了,不顧任何顏面,尊嚴地坐在地上哭了起來,“你爲何這樣的狠,爲何?你究竟想要做什麼,做什麼?”
“現在你還問這句話,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嗎?你與我,井水不犯河水,你過你逍遙自在的生活,我養我的兒女。終老此生!”
“明明是你,是你先犯了我們的約定的,她就是最好的證明。是你將我押來院子的。”楚章指的是楚昭,楚昭竟不知何時站在門口,剛剛他們的話,她聽了多少?
鍾氏皺起眉頭……朝着楚章冷笑地問道:“你不知我爲何如此?”
楚章面露哀傷,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