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鬧?這什麼意思?”陳雪停下了自己吃漢堡的動作,有些沒理解地問道。
大概我也能預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的,這種平時都習以爲常的東西,一般人都不會特別去在意的。就好像一個人天天上課都會帶着筆,有一天忽然忘記了,他可能很久都不會意識到,直到老師說這節課考試。
我說就是字面上的意義,打鬧,吵鬧,開玩笑。你想想自己還是初中生時,午休和課間的時候都在幹什麼吧。她想了想說道自己一般都會和同學聊天吧?
啊,我都忘了她是女生了,一般不會在教室或者走廊裡吵吵鬧鬧的吧......
“好吧,換個說法。你覺得一般的學校中課間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呢?”我問道。
“那就是相互之間串座位,聊天,玩點小遊戲吧?”陳雪說道。“哦!對了,我還說你爲什麼會說打鬧呢。我上學的時候男生都是這樣呢!不是跑來跑去,就是大聲喊叫。”
我說沒錯就是這個東西,你沒有發現這個學校中幾乎沒有什麼標語嗎?一般的中學的走廊中不是都會有很多什麼慢步輕聲,保持右行,或者禁止大聲喧譁這種類似的東西嗎。
我一進來的時候就感覺這學校有點奇怪了,怎麼說比呢?就是有點太乾淨了。牆面上什麼東西都沒有,操場上的人也是少得要命。明明是午休時間,走廊上卻看不到一個學生。讓人感覺這地方根本那就不像學校,而像是別的什麼地方。
“可是這學校裡有人啊,你也看見了班級的那些學生了,還有沈老師。”陳雪說道。“這地方就是一個學校啊。”
沒錯,陳雪說的當然是事實。這地方確實是一個學校,我在走廊上向路過的那些班級裡看的時候就知道。所以我才說這地方不像一個學校,而不說不是一個學校。
“你跟我玩這種文字遊戲有意思嘛!有什麼話被繞彎子了!”她催促道。
“包括楚汐所在的初二三班在內,我剛纔觀察了好多其他的班級。它們全都是一個樣子,教室裡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幾乎是座無虛席,空着的位子八成也只是吃飯去了。”我繼續說道。“這個樣子很不正常。”
“這倒是,我都沒注意到這些呢。”陳雪咬了一口漢堡意識我接着說。
所以我就很在意這些孩子究竟在做些什麼了。好好的休息時間不去好好玩鬧一番,都坐在位子上做什麼呢。這個疑問在我進入到初二三班的時候,就得到了很好的解釋。
那些學生......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坐在座位上學習。雖然每一個人看的科目都有些不同,但是沒有錯,他們全都在學習。不是瘋狂地算着什麼東西,就口中唸唸有詞地揹着什麼。其實我們進去的時候就只有沈老師一開始就注意到了,他班裡的孩子根本連看都沒看我們一眼。
他們不是過於認真而沒有看到我們的存在,相反這些孩子給我的感覺卻是一直在注意着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那不是一種友好的或者好奇的注意,它很明顯地充滿了敵意,彷彿這個不小的教室裡除了自己以外全都是敵人一樣。
我們剛一進來時,我就感覺到了很多股突然多出來的視線。那是那些孩子們的,他們一邊在學習,一邊非常迅速地用眼睛瞟了我們一下。他們的敵意很有目的性,從之後的小動作我就能看出來,他們在知道來的人是我和陳雪的時候,就變得放鬆多了。
“你的意思是說這些孩子一直在警戒着什麼東西嗎?”陳雪問道。
我思考了一下,說出了一個自己認爲**不離十的答案。
“他們確實是在警戒着什麼,但是那應該不是什麼東西。”我忽然感覺到有點口渴,便停了下來喝了一口可樂。
“這些學生在警戒這的一定是什麼人。”我繼續說道。
“人?誰啊?沈老師?還是楚汐?”她表現得有點吃驚。
我說現在還無法確定,雖然我大致能推斷出事什麼人,但是現在還是缺少決定性的證據。我只能說對於這個學校的學生來說,應該學習纔是最爲重要的事情了。其實每個學校每個班級都會存在一兩個這樣的孩子,別人在玩的時候,他在學習,別人在學習的時候,他在更努力的學習。
這種孩子家長或者老師都稱他們爲好學生,一般都很受喜歡。他們的成績非常好,很受老師的重用。但是這個學校就有點不對了,他們所有的學生似乎全是這樣。不對,應該是有過之而不及。
我能明顯地感覺到對於這些學生來說,學習並不是最爲重要的。因爲學習就是他們的一切,除了吃飯睡覺,根本那就沒有什麼可以和學習相比的東西。
這就有點可怕了,就算這是一所重點的升學學校,也太過火了。只是一個精英班倒還有可能,但是我是觀察過的,那一整個的樓層的學生可都是那個樣子!這隻能用詭異來形容了......
而且那種明顯的目的性很強的敵意,更是不同尋常。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剛從小學出來沒有幾年的孩子該有的東西,他們這個年齡的孩子特有的那種好動,吵鬧和貪玩的個性我是一丁點都沒有感覺出來。這地方很不簡單......
“你真的能感覺出來這麼多嗎?”這時陳雪已經吃完了漢堡,隨手把垃圾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我怎麼覺得他們和一般的中學生沒有什麼區別呢?”
我說你又不是心理醫生,這些孩子好像還很會隱忍,他們每一個人都似乎存有一個非常大的慾望,但是卻很好的壓制住了。具體是什麼東西我就猜不出來了,但是一定和他們這麼瘋狂地學習有什麼關係。在我看來他們就想一個明明已經滿了得氣球一樣,但是他們自己還不知道,還是一個勁地在給自己打氣。
沒有多久他們就會爆了......
“看來我還真的找你找對可,楚汐的死真的沒有這麼簡單啊。”她感嘆道。
“你不就是知道事情不簡單纔來找的我嗎。”我道。“好了該說的也說完,但是我還是有一些東西沒確定,有時間你得帶我再來一次。”
陳雪點了點頭說沒問題。
“正好你也吃完了。咱們走吧!”她揮了揮手中的鑰匙。
“去哪?”
“去找楚汐原本的班主任,我找到地址了。”陳雪說道。
那之後我們就驅車前往楚汐原本班主任的家裡,那地方是一個稀鬆平常的出租房。我們去的時候已經沒有人了,陳雪想辦法聯繫到了房東,他告訴我們那個人在在就以就沒再回來了。
當陳雪問及大概是什麼幾時的時候,得到的答案是一個月以前。那不就是他跟學校請假的時候嗎?事情會這麼巧嗎?
沒有辦法我們只好從房東那裡要來了那個人的手機號碼,但打過去也沒通,似乎停機了。陳雪告訴我這個人叫陸明輝,八零年生人,老家是北方的,不知道爲什麼最後來這裡當老師了。她找到教導主任的時候,對方很痛快地就告訴了自己他的住址。
陳雪聽教導主任對這個陸明輝的評價好像很高,從三年前到這裡教書之後,教學成績一直很好,是一個非常優秀的老師。
“不過這口中的優秀老師可是消失了的啊。”我有些諷刺的說道。“非趕在這個節骨眼上玩失蹤,很可疑啊。”
“確實這個叫陸明輝的傢伙八成有什麼問題。”陳雪特贊同道。“剛纔房東電話裡跟我說,這個人從搬走之前做事就有點鬼鬼祟祟的了,上個月的房租都忘交了。要不是房東過來催他八成根本想不起來這件事。”
總之這次是無功而返了,我嘆了一口氣讓自己隨便地靠在走廊的牆壁上。聽說那個學校的教師收入都很高,這個姓陸的傢伙爲什麼偏偏找這麼個地方租房子呢?
我四下望了望,這地方的環境和整潔這個次可是一點都搭不上關係。何止是搭不上關係,簡直就是髒亂差的代名詞,要不是風風火火地跑了快一天了,我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就這麼靠在這牆皮都快掉光的牆上呢!
地板上不知道是怎麼弄上去的各種顏色的污跡,總共就兩個電梯,一個壞了沒人修,一個被小廣告貼得滿滿的,這層樓梯的扶手上還站着一塊不知道多久沒清理的口香糖。真虧的陳雪一點眉頭都沒皺就走進來了。
光是樓下那些好幾天沒人收拾的垃圾就讓我望而卻步了,所以......我是被他生生拽上來的。我一直懷疑他是不是來錯地方了,這是給人住的地方嗎?可惜的是,就結構來說她沒有找錯地方,陸明輝還就真在這裡住過。
而且這地方我不是很熟悉,因爲它比我租的那個公寓還要遠離市中心,城鄉結合部都比這破地方好上好幾倍。真想面對面地和他說上幾句話,這個人的心理狀態和思考迴路我真的想好好研究一下。
“現在怎麼辦?”我拍了拍肩膀上的白灰問道。“去找這個人嗎?”
我當然知道這是不實際的,一個這麼大的城市我們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把他找出來。雖然陳雪是警察,但是她現在是以個人身份調查這件事情的,警方的調查網和情報網是無法使用的,上層已經不讓她在插手這件事了。
所以現在事情變得有些麻煩了,很明顯這個陸明輝是一個線索,他的失蹤也許和楚汐的自殺有着什麼關係,但是就這麼簡單地斷了。
我們兩個優點失望的回到了車上,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了。我終於想起了包中的那本字典了,這個也是一個很小的疑點,我簡單地說明了一下,就把它交給陳雪了。當時因爲她還在開車,所以就隨手把那本字典收進了駕駛座旁邊的儲物箱裡面了。
我還特意提醒她別忘了去打聽打聽這東西的主人,我總有點莫名地在意這個東西。那個空無一人的一層大廳中怎麼想都不該有這麼個東西。
要是有人一步小心掉了,一定會注意到的。這個是和轉頭差不多大的厚字典啊。掉地上的聲音誰能忽視掉?又不是聾子。就算真是沒聽見,書包一下子輕了那麼多總能注意到吧?中午的時候我急着給陳雪買午餐,就沒想這麼多。現在回想起來,這東西果然還是太可疑了,好像是有什麼人故意放在那裡是的。真是那樣就顯得有點詭異了,這麼做什麼意義都沒有啊。
“你們心理醫生都是你這樣嗎?”陳雪顯得有點無奈。“疑心病這麼重,不就是一本字典嗎?老舊成這樣,照着人腦袋使勁砸先壞的沒準還是這字典呢。那些學生那麼重視學習,掉個字典沒準真就沒注意到。有時間我讓沈老師問問那些學生就是了。”
真的是這嗎?我多慮了?仔細想想陳雪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的,畢竟是那些超出常識的中學生嘛,而且和楚汐自殺也不會什麼關係。想到這裡我就自然地把字典這件事忘到了腦子後面去了。
“陸明輝那邊我是不會放棄得。明天一整天我都有可能不會來,警局裡面的事情再不處理就麻煩了。”在一個十字路口暫時停車的陳雪轉頭對我說道。“那時候我會動用我的權利,讓王克強偷偷的查查看的。”
我說你這樣真的好嗎?濫用私權後果可是很嚴重的,尤其你還是一個有名的刑警,出了事情可不一定是停職那麼簡單了。還是放棄爲好吧?事情可以一點一點來調查的......
陳雪聽完並沒有說什麼,卻而代之的則是狠狠地踩了一腳油門,這輛老舊的黑色現代就想是喝了興奮劑的鬥牛一樣,蹭的一下就竄了出去。我整個人一下子就被慣性死死地壓在椅子上了,那種加速度實在是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感覺心臟都要被壓縮成一個點了,要命的是它還在飛快地跳,血流一下子就涌到腦子中了。
“你突然幹什麼!謀殺嗎?”在下一個紅燈前她一直都沒有減速,整個人就像是飆車的賽車手一樣地開着車。我馬上搖開了副駕駛座位旁邊的窗子,一邊呼吸着夜晚冰冷的空氣一邊乾嘔着。
“你最好還是繫上安全帶吧?”陳雪隨便地說道。“不然的話下次我剎車就不會這麼溫柔了,你八成會穿過擋風玻璃直接飛出去吧。”
我立刻手忙腳亂的繫上了安全帶,並同時換了一種比較委婉的口氣問她我剛纔是不是說錯話了。她說沒有啊,只是自己有點不喜歡別人對自己的工作指手畫腳的,她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做法。
我這時候纔想起來她搬進來之後,王大嘴曾近悄悄地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和我說了一些陳雪得事蹟。確實這個女人在工作上是非常不講理的,和我推斷的一樣,這傢伙沒準有輕微的人格分裂......
總之她是絕對不允許別人對自己的工作指手畫腳,有的時候就算對方是局長也是一樣。要不是因爲陳雪是這個性格,以她的成績八成早就不是一個簡單的刑警隊長了。我心說我總算知道你爲什麼沒有男朋友了,突然來這麼一下誰受得了啊!
之後不管我真麼勸她都沒有消氣,直到回家爲止我都在忍受着過山車一般的快感......
晚飯她很簡單地用了一些剩下來的食材做了點東西,老實說我能明顯感覺出是在糊弄。不過我也不會有什麼抱怨,畢竟就算是糊弄也比我自己做得好多了。
她的心情是在快睡覺之前纔好轉的,和昨天一樣又對我進行了一連串的物理以及精神上的騷擾,才滿足地睡去了。真是一個麻煩的女人。
之後的兩天乏善可陳,陳雪一直都在警局忙裡忙外,第一天後半夜才拖着疲憊的身體回來了,澡都沒洗就那麼渾渾沈沈地睡了。我紅着臉費了老大得力氣才幫她換了衣服,第二天我們一起去參加了楚汐的葬禮,之後她又急急忙忙地回警局了,一晚上都沒有回來。
更之後這場幾乎徹底把我逼瘋的自殺事件才真正地進入正劇,它徹底地讓我理解到了什麼才叫做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