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別館。
落寒居。
一襲紫紗衣的少女獨倚軒窗,目光悠悠地越過窗外的玉蘭花樹枝,望着如鉤新月瑩白的光芒漸漸暗淡,最終隱沒在晨曦中。
天邊啓明星一閃,如同少女瑩潤的面龐上滑過一滴淚。
那個人,一夜未歸。
輕輕擡了袖子擦了擦臉,秋沉落站起身,走到牀邊,而後直直地倒進柔軟的牀褥中。閉着眼睛,臉埋在被褥裡,她就這樣,一直一直,直到有些呼吸困難,她才懶懶地翻了個身,呈大字型躺在牀榻上。
許是晨光刺眼,她終是擡起右手,以手背覆在眼睛上。
片刻後,抵不過深深倦意,沉沉睡去。
窗外,風起,吹落一地潔白的玉蘭花。
在山崖之上出現第一縷霞光時,白衣男子便感覺到懷中冰塊一般的身體在漸漸溫暖,脈搏也重新出現了。
待白穎華顫了顫長長的眼睫,睜開墨玉一般剔透的眸子時,第一眼看見的,便是一雙宛如夜空寧致沉寂又流光璀璨的黑眸。
“……雲?”她怔怔地望着這雙帶笑的溫潤眸子,不自覺地吐出一個名字。
那眸子的主人聞言卻怔了一下,卻聽懷中人兒道:“抱歉,認錯人了。”話音未落,她便掙脫他的懷抱,下一刻一柄劍便抵上他的喉嚨。
坐着的男子卻絲毫沒有躲閃或起身的意思,只是望着她的眸子:“‘雲’?”
白穎華看着眼前這表情溫和的男子,墨玉眸子裡浮上一絲驚豔,雖然只是一瞬,然而似乎是她錯覺,那人似乎在她眨眼掩去眸中驚豔和麪上緋紅的那一霎,彎了眉眼,勾了脣角。這樣的風度氣質,恐非常人。她握着劍的手也微微鬆了——若是可以,她不想樹敵太多。
然而那人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便又好脾氣地重複了一遍:“雲是誰?”
“一個故人。”她下意識回答,甫一說完便暗自着惱起來,埋怨自己的大意。
微微點了點頭,那人卻是衝她露出一個幽怨的眼神:“落華宮的宮主就是這般對待一個照顧了你一夜的人的麼?”
白穎華微微一怔,隨即想起昨日正是十五,心下一驚,劍鋒又向前遞了幾分:“你究竟是什麼人?”若是可以,她希望通過交易守住那個秘密。
“如果不想我向外泄露你的秘密,那麼,便收我入宮吧。”那男子依舊盤膝坐在雪地裡,望着她的眸子,言笑晏晏。
白穎華卻是絲毫不放鬆:“你想入我落華宮?”後者輕輕點了點頭,她的眉便微微蹙起:“你有何目的?”
嘆口氣,男子伸手,白穎華高度戒備,誰曾想眼前之人只是從衣袖裡取出一封書信,交予她。將信將疑地看了那封書信一眼,她忽的想起昨日盈月說的事情,疑惑道:“花祁非的徒弟?”
男子眼眸裡閃過一絲讚賞的笑意:“不錯,所以——這樣算來,我就是毫無報酬地幫你保守秘密了,宮主,你覺得如何?”
雖不認爲這男子會願意無償保守秘密,但白穎華也打定主意——把他放在身邊,她可以隨時隨地地監視他,又能讓落兒吃到喜愛的糕點,或許也不錯。畢竟這男子的身份她可以不顧及,花祁非還是要顧忌一點的。
於是當下她便收了手中劍,道:“成交。”
男子微微笑起來,滿意地喚:“宮主。”
“你,怎麼還不起來?”白穎華終於發現低着眸子說話有些彆扭了。
那男子一臉微笑頓時垮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爲了照顧宮主,我可是整整坐了一夜呢。腿僵了。”
白穎華臉色一紅,這纔有些歉意地道:“多謝。”說着便伸出一隻手,“我拉你起來。”
看着自己眼前的這隻手,男子脣角的笑意更深了,伸出自己的手,輕輕搭上。
——有點冰涼,卻是軟軟的,滑滑的,可以感覺得到每一根指骨。
見他順利地站起身,白穎華收回手,卻不想身旁那人身子一晃,一個踉蹌便整個人倒向她,下巴還擱在她的右肩。突生這等變故,白穎華冷眼看着這人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自己肩上,半晌道:“起來。”
“服侍了宮主一晚,夙軒很是疲憊。”溫潤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煩請宮主扶夙軒下山了。”
隱去行跡藏身於遠處松林中的無憂見到這一幕,只覺得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果然回去之後肯定要被王爺大卸八塊了……啊啊少主你爲何會看上他啊啊啊啊!
“你叫夙軒?”白穎華微皺了纖眉,問道。
沒看見她皺起的眉,夙軒“嗯”了一聲,索性閉了眸子裝起虛弱來了。
伸手推開壓在肩上的人,白穎華冰冷的面容出現在他的眼前:“若是這般沒用,我落華宮要來何用?不若殺了。”
夙軒眯起眼眸,嘆口氣,站直身子。
似乎稍稍滿意了些,白穎華轉身便飛身而起:“若是跟不上我,便等死罷!”
再次長嘆一口氣,望着不遠處已縮成一個小點的人兒,他只得飛身掠去。
長卿山斷崖,只留下一個滿懷鬱卒的無憂,無言看着山間升騰的雲霧。
這一日的雪見城,都籠在一層薄薄的煙雨朦朧中。
自長卿山上下來,白穎華輕執一把木骨紙傘,穿行在雪見城的街巷中,目的地,是那坐落在皇城外的墨寒別館。
夙軒也撐着一把紙傘,隔着三五步之遙,落在白穎華身後,悠悠地行着。
待行至別館,白穎華便看見一抹熟悉的紅衣。有些意外地,她挑眉看向那個倚在門口迎她的少女:“範姑娘?”
紅衣少女見着她,神情間浮上激動,快步迎過來:“公子!”
“可是決定了?”白穎華的驚詫不過一剎,待站在門廊之下,收了傘,才道。
“是,嫣月已經處理好一切事情,投入落華宮。”嫣月接過她手中的傘,笑道,“公子這一夜,是在山上嗎?”
白穎華嗯了一聲,又問道:“落兒她們,你可曾接到?”
“小姐與幾位客人昨日便住下了。”嫣月恭敬地立在一邊,然而神色雖是已經平靜,眸中的顏色卻還是翻涌——這半年來,她日思夜想,終於能夠再次看見這令她魂牽夢縈的容顏。
聞言,白穎華露出
放心的淺笑,道:“落兒在何處?”
嫣月聞言,眸子一黯,卻還是道:“小姐在落寒居,應該還未起身,要嫣月去喚嗎?”
“不用了。我自己去。”白穎華淡淡一笑,便轉身踏進一邊的迴廊。這墨寒別館的設計是出自她手,每一個院落之間都連着雕樑畫棟的迴廊。
嫣月這纔看見跟着白穎華而來的夙軒,驚爲天人的同時,不由問道:“你是誰?”
尚未走遠的白穎華聞言,回眸笑道:“嫣月,帶他去膳房。夙軒,既然你是花祁非的徒弟,那就先做點紅豆酥、黃金千層酥和嬤嬤餃來罷。”
萬沒想到眼前這彷彿從水墨畫中走出來一般的男子竟是個廚子,嫣月應了是,看向夙軒的眼神卻是清清楚楚地透着“人不可貌相這句話果然是真理”的感慨。
夙軒向着那悠然遠去的背影微微一笑,聲音溫和:“是,宮主。”
落寒居。
白穎華伸手輕輕推開房門,進了屋子。
瞥見窗戶大開,她無奈地搖搖頭,走過去輕輕關上窗,走到牀榻前,又發現秋沉落沒換睡袍沒蓋被子,眉頭微微一皺,她伸手扯了一邊的被子給她蓋上,掖好被角,然後輕輕坐在了牀榻邊。
窗外微雨過,碧天晴。
秋沉落是被餓醒的。
她睡着睡着,便覺得好香,隨即肚子開始咕咕叫起來。她想了一想,自昨日下午開始她便什麼也沒吃過了,難怪會餓。
嘟嘟嘴巴,秋沉落睜開眼睛,正看見一臉笑意的白穎華望着她。
秋沉落一怔。
便聽見白穎華笑道:“落兒,你的肚子在抗議了。”
她話音未落,秋沉落便聽見一陣“咕嚕嚕”從自己的腹部傳來,頓時大窘,扯了被子矇住腦袋道:“你聽錯了!”
“好吧,是我聽錯,快起來吧。”白穎華妥協道,伸手去扯她的被子,“有你愛吃的水晶嬤嬤餃哦。”
“真的?”秋沉落眨巴着大眼睛,用力吸了吸鼻子,發現這香味真的是水晶嬤嬤餃,當下便歡心雀躍地溜出被窩,趴在桌子邊望着一桌子香氣誘人的糕點開始流口水。
被她這反應弄得啼笑皆非,白穎華起身走過來,拍掉她伸向糕點的手,道:“快去洗漱,不然要冷了。”
“嗯嗯,穎兒你不許偷吃哦!”興奮地點了點小腦袋,秋沉落迅速竄去洗漱了。從一開始就立在她們旁邊的嫣月,頓時無語。
然而待秋沉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洗漱完畢回到房間準備大快朵頤之時,卻發現自己桌子上只剩下杯碟碗筷,以及糕點的碎屑。
“啊啊穎兒壞蛋,我的美食呢?我的美食呢!”看着某人在桌邊搖着扇子悠哉淺笑,秋沉落抓狂地碎碎念。
見她如此,白穎華也不惱,只是伸了手:“落兒,走,帶你去吃好吃的。”
“誒?”
不待她問,白穎華便拉着她的手,直接閃出了落寒居。
——此時已近午時,說到美食,糕點算什麼,全肉宴纔是王道啊!
以上,爲秋沉落看見眼前情景之後唯一的感想。
圓桌邊早已坐滿了人——歐陽潯、血柒、樂晶晶、孤月、獨月、攬月、邵飛揚、夙軒,嫣月有些手足無措地立在一邊,忽然聽聞秋沉落招呼她道:“嘿嘿,嫣月,你也坐呀。”
嫣月聞言,擡眼瞧了一眼白穎華,後者淡淡的聲音響起:“孤月他們都坐下了,你還站着作甚?”
於是嫣月便戰戰兢兢地坐在了空着的位子上。
待一片風捲殘雲之後,秋沉落吵着要去逛集市,白穎華便寵溺地笑着說好,於是一衆人便浩浩蕩蕩地出了門。
雪見城的集市分爲六處,日夜不息。此時秋白一行人就正在“西市”裡四處閒逛。秋沉落和嫣月、獨月走在最前面,時不時地跑到小店鋪、小攤點之前,看看這個髮簪,摸摸那個玉墜,嚐嚐糖葫蘆,啃啃小糖人,逗逗小鳥兒,喂喂小兔子。
孤月和邵飛揚一臉苦相地跟在三個女孩子旁邊,身上早掛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
“哦~呼呼~”獨月忽然從旁邊的一個賣面具的小攤點上拿了一張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套在自己的臉上,突然轉回臉去,張牙舞爪地嚇唬孤月。
孤月無語,艱難地伸手把那個面具從自家妹妹臉上拽下來:“茜茜,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老喜歡惡作劇……”可惜他說教還未開始,獨月早溜到一邊去了。無奈地嘆口氣,他將那面具還給攤主,道了歉才繼續追過去。
走在人羣最末的,是白穎華、歐陽潯、血柒和夙軒。
“穎華。”歐陽潯正走在她身邊,低聲詢問,“這個人,真的是祁王的徒弟嗎?我父王與祁王也有些交情,當初祁王因爲一段情傷徹底退出官場,幾年後改頭換面出現在飄香居做了一名糕點師,丞相和陛下多次派人去請,皆是無功而返。但是,我從未聽說祁王有個徒弟……”
白穎華不甚在意地淺笑:“大哥,夙軒是我落華宮人。”言下之意便是,有她在,他掀不起什麼風浪。
歐陽潯一頓,也不再多說,只是道:“若有用得到大哥的地方,就直說。”
“嗯。”心裡微微一暖,白穎華含笑點點頭。歐陽潯心中一動,擡起手想要撫一撫身邊人兒的青絲,然而半道卻被另一隻手截住了。他擡眼望去,一襲血衫的少年正笑得仿若盛開的妖嬈罌粟花:“歐陽世子你,想對白穎華做什麼?”
眉心一點紅痣,在那張魅惑到極致的面容上,襯着那盛放的笑容,愈發令人深溺。
面色有些不自然,歐陽潯輕輕掙開他的手,笑道:“穎華,大哥很好奇,血柒公子難道也和孤月一般,賣身與落華宮了嗎?”
“沒有,他似乎是太閒,所以出來遊歷。”白穎華倒沒看見方纔火花四濺的一幕,漫不經心地回答。歐陽潯還想再問,然嫣月卻是扭扭捏捏地紅着臉走了過來,手裡還捏着一根白玉簪。
“公子,嫣月記得公子極喜玉簪,這白玉簪是方纔嫣月在菱容齋玉器行裡看中的,覺得與公子很是相配……”
“這簪子倒不錯,不若送我吧,小嫣月。”突然斜裡伸出一隻手來,直接抽走了嫣月手中的白玉簪。
“你!你幹什麼?”嫣月氣呼呼地瞪着那隻賊手的主人,而後者
眯着眼睛,臉上的笑容愈來愈大——爲什麼不僅那個歐陽世子,就連這個醜婆娘都來覬覦他的白穎華!血柒面上笑容還在一點點擴大,心裡的怨氣也越來越重。
白穎華無奈地看着眼前劍拔弩張的氣氛,最後決定無視他們。
“宮主,他們是不是很煩?”一直悠哉跟在她身後的夙軒出聲,語氣裡有小小的幸災樂禍。
“你也很煩。”白穎華沒好氣地回答,然而話剛出口,她便微惱——緣何對上這個知曉她秘密的人,她總是自亂陣腳?
前面忽然傳來孤月的哀嚎:“晶晶,你忍心嗎?”
樂晶晶此時一掃昨日哀怨,正和秋沉落、獨月一起合力向孤月的腦袋上放一疊一疊的瓷盤。聽到孤月哀嚎,她也好不內疚,只是笑得燦爛:“你既然答應爹爹帶我出來散心,那隻要我開心,你犧牲下不也沒什麼嘛。”
孤月無語問蒼天——對,這是他心太軟的緣故,這是他自己的錯,怨不得別人。要不是看晶晶情傷,搞得失魂落魄一副想要就此駕鶴西去的可憐表情,他纔不會同情心氾濫,念着自小一起長大的交情提出帶她出去散心呢!
不過孤月不愧是孤月,硬是在全身掛滿各種包裹和零食的情況下,堅持頭頂三十個瓷盤超過兩柱香時間,打破了那個雜耍小攤的記錄,同時三個女子也如願以償地拿到了頂盤子的獎品——一隻做工不怎麼精細的布偶。
“穎兒穎兒,你看,這個小雞的布偶可愛不可愛?”秋沉落抱着那布偶一蹦一跳地衝過來炫耀。
午後的陽光裡,那笑容裡盈滿真真切切的滿足和得意。
白穎華看着她,輕輕伸出右手,卻在她面前微微一頓,轉而落在她的發頂,輕輕揉了揉。
“嗯,很可愛。”
秋沉落怔怔地望着她,忽然抱着布偶的雙手一鬆,驀地摟住了眼前明明在笑卻彷彿在哭的雪衣少年。
那個做工拙劣的布偶就這樣,掉落在地上,歪了胖胖的身子,濺起些許塵土。
白穎華伸出去的右手被晾在半空中,懷中傳來真實的觸感,她長嘆一口氣,右手緩緩落在紫衣少女的背上:“笨蛋。”
“……哭什麼。”
——很久很久以後,嫣月每每看見那個被她家公子珍惜萬分的布偶,都能想起這一個午後,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大街上,背對着她擁着秋沉落的公子,周身都泛着點點白芒,似乎若有一陣風過,隨時都會消逝一般。
紫衣少女窩在少年懷中,雙肩一顫一顫,良久終於撐起自己的身子,用袖子胡亂抹了幾下眼淚,抽抽搭搭地道:“誰叫你要讓人家擔心的!誰叫你一個晚上都不回!”
“宮主昨日去查看長卿山落華分宮的築建的進度了。”突然旁邊一人道,正是夙軒。
眼尖地發現白穎華身子一僵,夙軒彎了脣角,眯着眼睛迎上她疾射而來帶着森森寒意的警告眼神,笑得慵懶。
“夙軒說的不錯。”無視那渾身都散發着狐狸的狡猾氣息的白衣男子,白穎華解釋道,“不過看着看着忘了時辰,便就宿在山上了。因想着也就一晚,你們又都在山下別館,所以便沒命人送信與你。”
秋沉落聽了,滿意地點點頭,道:“這次就原諒你,下次一定要先跟我說一聲!”
“好。”萬分寵溺溫和。
她沒看見,她亦未看見,身邊衆人眼眸裡閃現的不同神色。
忽然前面傳來一陣嘈雜。
衆人紛紛擡眼望去,卻見一羣官兵都亮着兵器,那樣子似是正在追什麼人。熱鬧的集市頓時一片人仰馬翻,平頭百姓誰都不想與這種事情扯上關係,眨眼間收攤的收攤,關店的關店,不一會兒整條街除了他們這一羣人,便只剩下那羣官兵與他們正在追捕的人了。
“公子!”樂晶晶忽然尖叫一聲,疾奔幾步,接住了那身負重傷搖搖欲墜的男子。
正是昨日才與她們分別的憐琴。
“公子!公子!”樂晶晶扶着憐琴,眼淚一顆一顆地向下掉。也難爲她一個閨閣小姐,見到一個滿身鮮血的人不嚇得失態就不錯了,居然還能一邊顫抖一邊扶着受了重傷的人。
追趕的官兵已近身前,跑的最快的兩人將手中長矛向前一送,打算就地處決了憐琴。若非這羣官兵今日運氣不大好,此時他們就能帶着憐琴的屍首回去領賞了。然而事實上是,樂晶晶正扶着憐琴,以那兩個普通士兵的刺法,若是真刺到憐琴身上,只怕會連樂晶晶一同變成一串。於是孤月想也不想地拔劍擊退了那兩人。
見此情況,帶隊抓人的皇城禁衛隊隊長一揮手,便立刻有一隊手握長矛的兵士將他們團團圍住了。
樂晶晶雖只是個女子,卻也明白民不與官斗的道理,當下白了臉,低聲道:“塵哥哥,對不起。”
孤月沒有回答,然而卻微微弓起了身——這是他正式迎敵的姿勢,縱然一對一他可以幹掉這不過百人的禁衛小隊,可是對方明顯不會禮貌謙恭地等你一個個滅,一旦打起來便是他一雙手要同時應對百來號人。他還沒有自大到那個地步。
幾個女子都去幫樂晶晶查看憐琴的傷勢,看看不要緊,卻個個都捂緊了嘴巴——瘦弱的身子上可見的傷口就有三處,兩處是箭傷,還有一處則像是爲什麼鈍器所傷。憐琴沒有武功,是以受了這些傷便已經是觸目驚心了。
“喂,你們是什麼人?不要妨礙我們緝拿要犯!”領頭的銀甲將軍站在包圍圈外揚聲叫道。
“我可能問一下閣下,這人犯了什麼大罪過,竟能勞煩上面派遣禁衛隊來抓人?”歐陽潯上前一步問道。
“刺殺三殿下,你說這罪過大不大?”那將軍回答得倒也迅速。
歐陽潯一頓,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這是人家皇家之事了,他身份敏感,還是少插手這種事情爲好。
然此刻,白穎華淡淡的聲音悠悠地響起:“孤月,退下。”待驚訝的孤月退至一邊,白穎華卻出乎衆人意料地對着那禁衛隊隊長淺淺一揖,衣袂飄動,“我等無意妨礙大人公務,還請大人速速將這要犯帶走罷。”
話音未落,不僅對方,就連秋沉落樂晶晶等人也未曾預料,都驚怔地望着她。
就在此時,那隊官兵後方傳來一陣騷動聲,緊接着,一襲華服的熟悉男子便出現在衆人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