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陽光晴好。
申時,白穎華又準時出現在秋沉落和雲氏姐弟暫居的小院外。
秋沉落又一次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
每一日申時,白穎華都會準時出現在這裡,一站一個時辰。
每一日這一個時辰,秋沉落都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誰也不理。
孤月嘆氣,道:“公子,小姐她還是不願見你。”
雲瑢站在一旁頗爲拘謹,然而卻還是衝口而出:“我會好好勸勸小落的。”
白穎華這纔將微沉的目光轉向她,然而話出口卻是冰冷的疏遠:“你以爲,我和落兒,是因爲誰才搞到這種地步的?”
雲瑢被這一噎,微張着脣說不出話來。
“你又是她的誰,可以如此肆無忌憚地喚她‘小落’?”白穎華的聲音愈發冰冷。
“我……”
“她是我朋友!她是我姐妹!她爲什麼不能叫我‘小落’!”忽然院內傳來秋沉落憤怒的聲音,——
“小姐!”孤月轉身急喝。
然而,孤月的聲音並未蓋過秋沉落接下來的話。
——“白穎華!你不要管得太寬了!”
……
小院裡,小院外,一片寂靜。
良久,院裡響起“砰”的一聲,秋沉落又回了自己的屋子,甩上了門。
孤月僵着身子,甚至不敢回頭去看身後那人會有怎樣的表情。
“雲大小姐真是好本事。”良久,身後之人淡淡的聲音響起,“不過一月光景,竟然可以超越我和落兒十數年的感情。”
雲瑢靜默地望着白衣少年。
“孤月,你一直背對着我作甚?”白穎華道,看着孤月轉過身來,忽然就笑了,笑得孤月愈發心底生涼。
“公子?”孤月有些不確定地喚。
“有些東西,不可強求。”白穎華依舊掛着淺淺淡淡的笑意,道,“若是缺了什麼,便回去取。”
“是。”
“我會再派個人來,以後你們兩交替守夜。”
“……是。”
白穎華又打量了一眼這小小的院落,皺眉道:“落兒喜歡的那幾處地方,地契在夙軒那裡,你抽個時間去取。”
“是。”
“去請個好大夫和廚子。”
“是。”
“有些地方你確實不甚方便,明日我便再撥兩個侍女過來。”
“是。”
“獨月在宮裡很好,若是想她了,便回去看看。”
“是……誒?”
“好好保護落兒。”白衣少年脣角的笑意終有了一絲落寞。
——公子你,是不打算再來了麼?
“孤月會的。”孤月終究擡眸,忍不住道,“公子,小姐她只是一時……”
“不。”她打斷他,“終會有這麼一天的。早些來,也好。”
說完,那白衣少年也不管身後兩人如何驚異神色,轉身,漸漸消失在小巷盡頭。
彼時的秋沉落正窩在牀榻上暗自懊惱傷心生氣,各種情緒混雜。
彼時的雲瑢立在小院門口心中卻是空空落落,只有感嘆。
彼時的孤月望着白衣遠去的身影,面上滿滿的疼惜與擔憂。
那個時候,這小院裡的三人,還不知曉,這一別,竟幾乎成爲訣別。
夜幕降臨。
秋沉落依舊窩在小屋裡牀榻的一角,發着呆。
她有些後悔了。
她這段時日,總是會莫名其妙地針對穎兒發火。
從憐琴死在她面前開始,她就開始莫名其妙地暴躁。她想不明白,爲何初初下山的那段日子再也不復返了呢?從遇到潯大哥,知道倩妃要暗害她們開始,穎兒的一舉一動,皆是從她們的安全考慮。她明白,所以她不曾阻撓,即便是看見店小二血淋淋的腦袋骨碌碌地滾來滾去,她也不曾起過要對穎兒發火的心思。她只是害怕穎兒變成她不認識的人。
然而現在的穎兒,她真的有些不認得了。冷血、無情、殘酷——她不想用這樣的詞語形容,但穎兒確實在漠視人命。明明那個時候,她可以救憐琴公子,可她卻說要將憐琴交出去。明明那一天她可以將雲氏姐弟帶出火坑,她卻列出一大堆理由。
原本今日她已打定主意,只要穎兒態度軟化一些,那她就回去,不再和她鬧彆扭。儘管當初她說再不回去,但是她想穎兒了,那些賭氣的話,就讓它們見鬼去吧。可是她卻聽見穎兒那般與雲瑢說話,一聲一聲,冰冷疏離。她原想也讓穎兒與雲瑢姐姐成爲好朋友的啊!
衝動果真是魔鬼。說出去的話,如同覆水難收。如今再讓她回去,饒是厚如城牆的臉皮也定是會紅個通透的。更何況那些話那麼傷人,不經大腦地說出來,也幸好當時有孤月大哥和雲瑢姐姐擋着,她未曾看見穎兒,穎兒也不曾看見她。
否則——若是那個時候她看見了穎兒的表情,恐怕她就再不敢也無顏回去了。
“寒……你要因爲兩個外人……與我絕交麼?”
那一日,穎兒最後的話總是迴響在她耳邊。
——是啊,她竟然因爲兩個萍水相逢的孩子,那樣傷穎兒的心。不過是兩個命運悲苦的孩子,她怎麼能夠忍心對穎兒說出那樣的話。穎兒爲了她,孤身一人上山三年……她如何能忍心……
——她決定了!不再和穎兒鬧彆扭,穎兒下次來,她就乖乖地見她,隨她回去。至於雲氏姐弟,她會去找那個雲大學士說理的,行不通的話她就乾脆嚇唬他!或者回國去,要父皇派使者前來要求和親,把雲瑢姐姐嫁給九皇兄!
“撲棱、撲棱……”一陣鳥兒振翅的聲音響起。
秋沉落詫異,然而心裡陡然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她下了牀,披好衣服,剛打開房門,卻見孤月直挺挺站在她面前,看見她,原本的爲難神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萬分焦急:“小姐……”
“發生什麼事?”秋沉落奇道——她鮮少在孤月臉上看到這種表情。初遇時他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紈絝子弟模樣,後來輸給穎兒便斂了花花性子,通常皆是一副沉靜的面容,這般焦急,她還真未見過。
“長卿山上的分宮遭到紫雪軍隊的夜襲,你看——”孤月忽然轉身,擡手指向西方。
秋沉落心中一驚,忙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城外長卿山的方向。
秋沉落這才注意到,幾乎半邊夜空都亮了起
來,尤其長卿山方向,似乎燃起了大片的火燒雲,絢麗地不可思議。
“那是紫雪官兵在放火燒山!”孤月急急出聲,打斷了秋沉落有些怔忡的眺望,“小姐,公子他們還在那裡!所以,請小姐允許孤月回去!”
秋沉落一愣,放火燒山?
她定睛看去——那片火燒雲連至地平線,不,應該是大火自地平線沿着山坡蔓延而上,映亮了天空!
不待孤月再度徵求她的意見,秋沉落已足尖一點,飛身而去。
孤月也立刻跟上。
長卿山。
落華分宮。
白穎華看着山下蔓延而來的大火,眸光森冷。
“居然等到我們分宮落成纔來,紫雪國倒也能沉得住氣。”站在白穎華身邊的冷希忍不住啐了一口。
“公子。”盈月走過來,面帶擔憂地道,“工匠們已經大部分都轉移到了臨時挖就的地穴中,只是這分宮……”
“無妨,東西不過是死物,燒了便燒了,人沒事便好。”白穎華淡淡開口,“樹木砍得如何了?”
“大家還在努力砍伐,已經差不多能夠勉強劃出一道一丈寬的空隙了,但是……”盈月皺起了眉,“風勢越來越大,恐怕……”
“這個不用擔心。”白穎華忽然轉眸輕笑,“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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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有何吩咐?”盈月甫要轉身,聽到白穎華喚她,便停住了動作。
“若是我有什麼意外……”
“公子切莫亂說。”盈月忙打斷她,“不過區區一萬紫雪士兵,這些人如何能傷得公子。”這話裡,卻是七分擔憂不安,三分強作鎮定。
白穎華低笑:“我的盈大總管何時也這麼不沉穩了。”
盈月怔了怔,隨即垂了眸子:“公子,小姐還在等你。”
白穎華全身一震,只聽盈月又道:“公子,我們都在這裡。”
白穎華卻是垂了眸子,向她作了一揖,淡淡道:“盈月,若我當真出了意外,還請轉告夙軒,請他幫忙照顧落兒了。”
“公子!”盈月忙側身避開那謝禮,頗爲不贊同地道,“公子這話,還請您親自與他說。”
白穎華也不在意,只是笑道:“若是大勢難挽,我自會安排人護送你離開。或者,你可暫去地穴中避一避。”
“公子,那你呢?”盈月急急問道。
“我麼。”夜色下一襲清冷的白衣少年淡笑,眸光暖暖,“身爲宮主,總該負起屬於我的責任。”
月下,山上,宮門邊,火光前。
白衣勝雪的少年容顏傾城,風姿清絕。
微微一笑,白色身影拔地而起。
蓮華劍,出鞘。
凌厲的氣勢,崩瀉。
落華宮衆奮力砍伐的那道環徑寬達一丈多的圓環將方落成的落華宮保護起來,而那柄純白的劍身在漫天月華之下泛出清冷的幽光。
劍光沿着那個圓環,所及之處,寸草不存。
環徑三丈的巨大黑圈,將漫山火光隔離在落華宮的院牆之外。
那一瞬間的萬千劍光,反射了月亮的熠熠清輝,讓所有屏息以待的落華宮衆都震驚而近乎膜拜地,望着空中那個徐徐落下的白色身影。
——這便是他們的公子,他們落華宮的宮主!
而那些循着大火的腳步攀上山的官兵們,目光中的震驚與呆滯已無法言說。
落至地面的白穎華收劍回鞘,暗喘一口氣,面上神色卻依舊沉靜淡雅,朗聲道:“請問主帥大人何在?”
燒至黑圈便漸漸開始熄滅的大火後,一騎排衆而出:“本宮便是主帥,你又是何人?”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便是紫雪國的大皇子,雪宮秦。
白穎華依稀還記得,那個雨天裡死去的憐琴便是這大皇子的人,是以多打量了他一眼。待看見那人陰鷙的眼神,她便直覺眼前之人怕是不會聽她的要求,看來——只有背水一戰了。
上前一步,白穎華作了一揖,放低姿態:“在下是這落華宮的宮主,白穎華。我落華宮無意與紫雪國爲敵,還請殿下代爲稟明皇帝陛下。”
然而亟欲在父皇面前表現的紫雪國大皇子卻並未將白穎華的話聽進耳朵裡,而是馬鞭一揚:“爾等分明是亂賊流寇,想要佔山爲王威脅我都城安危,還妄想狡辯!兒郎們,給我殺,一個都不要留!”
在太子的號召下,兵士們高呼一聲,一擁而上,開始衝鋒。
白穎華眸光漸沉,大喝道:“所有宮衆,退下!”
言未畢,百尺白綾翻飛,自白穎華的身子向兩邊延展而去,形成一道白色幕牆。而甫一定下來,那白綾便開始詭異地翻轉,有一些晶瑩的粉末被風吹起,遠揚,落進衝上來的兵士羣中。
少年飛身而起,如同兩年前點着三尺白綾一般,瞬間沒入敵羣。
白色的身影如同利刃,遊轉到哪裡,哪裡便倒下一片。
白綾翻飛之後的落華宮衆人屏住了呼吸,遠遠望着他們的宮主以天人之姿,爲他們贏回生機!
終於攬月忍不住了,飛身躍出了白綾的保護範圍,一路衝殺,而她的目標所在,便是那月下白衣所在。
有攬月的帶頭,幾乎所有的落華宮衆都衝出了白綾——他們是那人的屬下,是那人殺人時的刀與劍,怎麼能讓那人孤身力戰。
紫雪太子驚疑不定地盯着人羣中游轉自如的那一抹白色身影,心中一顫,竟動了現下撤軍的念頭。然而就在這時,他眼尖地發現,那一招一式、一錯步一揚手皆優雅萬分的白衣少年,踉蹌了一下。
——畢竟一萬人馬實在是多了些,縱然有幾十名宮衆加入戰圈,卻都只能各自形成一個拼殺的小圈子,就連離她最近的攬月,身邊也圍了不下一百來人。而白穎華也的確有些體力不支了,這一個月來費心盡力地去籌劃商號的建立,再加上方纔力止火勢,白衣少年在敵羣中游轉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眼見機會來了,雪宮秦右手一揮,大喝道:“弓箭手!列隊!”
於是冷森森的箭簇便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幽冷光,密密地,對齊了兵士羣中那一抹纖塵不染的白衣。
“放!”落字顫抖,還帶着尾音。
破空之聲響起,竟蓋過了士兵們的喊殺聲和金戈相擊之聲,像是山間凜冽的風聲,嗖嗖作響。
“公子!小心!!”攬月驚喚。
“公子!!”不經意瞥見箭只攢射的宮衆們驚呼。
白穎華手
裡的紫竹簫一橫,逼退圍上來的幾個兵士,隨即將身形竭力拔起,踩着身邊敵人的肩膀和腦袋,險險避過那一陣波及範圍龐大的箭雨。
然而忽聞細微的空氣振動聲,白穎華卻身正在半空,舊力已竭,只得勉強地吸了口氣,側了側身。
“公子——!”
三箭連射,白穎華終是沒有避過第三支箭,尖銳的痛楚從左臂傳來,華美的白衫漸漸殷紅。
白穎華咬牙,伸手拔掉那支金翎箭,隨即一腳挑起地上一支長戟,凌空踢去——
“啊!”正在馬背上爲自己射中匪首而得意洋洋的雪宮秦驚叫一聲,下意識地伏低身子,那長戟便正中他束髮的高高發冠,前衝之勢幾不可見地一頓,隨即便帶着那鑲金嵌玉的發冠沒入了遠處燒焦的樹林。
血腥味瀰漫開來。
白穎華的血、落華宮衆的血,還有那些奉命行事的軍士們的血。
落華分宮的宮門前,終成修羅場。
白穎華瞪着不遠處一臉狼狽的雪宮秦,眸光凌厲冰冷,全身殺意瀰漫。
四周漸漸地,又圍過來一圈敵人。他們踩着同伴的傷殘身體,漸漸將染了血的那一襲白衣圍在中間。似是商量好一般,幾十把長矛從四面八方刺向中間那一點。
白穎華拼着力竭的身子,足尖一點,飛身而起,以紫竹簫支撐在一柄長矛尖上,整個人倒立起來。
“喝!”衆兵士齊力將長矛向上一頂。
白穎華撤了紫竹簫,腳尖點着亮晃晃的矛尖,飛身騰躍至半空中。
“穎兒——!!!”秋沉落一路疾奔而來,從半山腰遇上官兵便一路白綾開路,終於眼尖地在黑壓壓的人羣中看見飛身而起的那抹白影,驚呼道。
半空中的白穎華聽見這滿含擔憂的聲音,一怔,呆呆地望去,然後勾起脣角,微微笑了起來。
——寒,始終是嘴硬心軟的孩子呵……
——果然,是屬於她的落兒……落兒還是在意她的……
眼前一花,白穎華身形微晃,衣帶翻飛着,從半空,月下,墜落。
秋沉落驚得目眥欲裂,白綾一震,震翻了與她纏鬥的數十小兵,飛身要去接住墜下的白衣少年。
——那抹白衣墜落的地方,可是聚集了無數冰冷而明晃晃的槍尖與刀刃,反射的月光杳杳,直逼人眼。
然而她距離白穎華,實在太遠。不過瞬息的時間,她離那裡還有十數丈之遠,那人的身子距離那些高舉的兵刃,卻只有毫釐。
秋沉落眼前一黑,那一瞬間歇斯底里:“不——!!!”
忽然黑暗中一道白影閃過,堪堪自那冰冷攢簇的兵刃上,救下了那纖細的白衣少年。
長髮流瀉,月光下沐浴着銀輝的男子低垂的眸光溫潤如玉,四周的兵士愣怔間,再見那男子擡起頭來,已是滿身殺氣。
溫潤的氣質不見,然而那周圍的士兵都能感覺到,身邊的空氣,在一寸一寸地變冷。
惶然間,他們似乎看見,那容顏絕代的男子,眼眸似乎變成了銀色。
殺氣四溢,還未有反應的時間,那一圈士兵便口噴鮮血,成片成片地倒下。
以那一襲飄然出塵的白衣男子爲中心,彷彿一朵巨大的曼陀羅花漸漸綻放,花瓣在月色下,紅得妖異。那花心,赫然便是烏髮銀眸的白衣男子,還有一襲漸漸殷紅白裳的少年。
離得稍遠一些本欲過來支援的士兵彷彿看見了修羅夜叉一般,尖叫着扔了兵器,轉身,連滾帶爬地向山下逃去。
只怕,會成爲一生的夢靨吧。
秋沉落與逃離的大軍相向而行,一路上踩過一個又一個人頭,踏過一具又一具屍體。
她心慌意亂,全都無暇顧及。
——這些人,都是這些人害了穎兒!她還顧及什麼死者爲大的破教條!
風暴中心,長身玉立的男子抱着白穎華,烏的發,銀的眸,雪的顏,映着這漫山遍野的血流成河,彷彿入魔。
秋沉落含着淚撲過去:“穎兒——”
那白衣男子似乎已入了魔障,看見秋沉落疾奔而來,竟然自地上挑了一柄劍起來,落手前指。
然而秋沉落前衝之勢並未有半點遲緩之跡。
“咳、咳咳……”千鈞一髮之刻,卻是懷中之人輕咳了一聲。
仿若一驚,白衣男子的瞳孔變回了夜空一般的墨色,他丟了劍,垂眸看去,然而觸及懷中一片殷紅,眼瞳又是猛地一縮。
與此同時,秋沉落也已經合身前撲,哭腔濃重:“穎兒!”
殺聲震天。
落華宮的宮衆終於從方纔那幕詭異的景象中回過神來,一個個目眥欲裂,提了兵器便去追趕狼狽逃竄的朝廷軍隊。
眼前閃現的是方纔還淡淡微笑着的公子,極力護着他們的公子,只一招便免了所有人被燒死的命運的公子,還有從半空墜落的公子,以及滿身是血的公子……
“殺啊!”
“殺啊——”
他們,她們,都不是軍人士兵,然而這一刻,他們要爲公子而戰!
拋卻個人所恃的武功,拋卻作爲江湖人的驕傲,拋卻不參與朝堂之事的原則。
每個人都是握着刀劍,像一個普通的士兵一般砍殺着。
月光漫漫。
滿天血色。
丟盔棄甲,被銀眸修羅嚇破了膽的紫雪士兵哪裡是殺紅了眼的落華宮衆的對手,原本還剩餘六千多人,經這一役,能夠有命回家的,只怕不到來時的一成。
而那紫雪國的大殿下,此刻正歪在地上一臉驚懼地看着一步一步向他逼近的孤月。他的坐騎剛纔受了驚,直接將他從馬背上掀飛下來,而他不小心扭了腳,此刻只能手腳並用地向後蹭着。
孤月冷冷地看着這形容醜陋可憐的大殿下。
——這個人,派憐琴去刺殺慕遠。
——這個人,害晶晶傷心難過。
——這個人,間接導致公子小姐不和。
——這個人,今次害得公子傷重昏迷。
心底不知爲何漸漸涌起殺意,然而,他還保有理智——殺了眼前之人,半點好處沒有,反而後患無窮。於是他邪邪一笑,又彷彿是幾年前在江湖上那個邪佞隨性的隨風毒使,抽出佩劍挑了眼前這繡花枕頭的琵琶骨之後,又灑出一把毒粉。
“啊!!!”如同殺豬一般的哀嚎聲響起。
與此同時,曙光初露——破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