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冥山,落華宮。
距離秋沉落回宮已經有十數日了,回家省親的孤月和獨月之前早接了消息,今日便抵達了落華宮;去“度蜜月”的盈月和邵飛揚也在前幾日便趕了回來;歐陽潯原本打算先陪一陪自家爹孃和大哥,接了消息自然也是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就連血柒都扛着一個不知哪裡來的重傷的黑衣男子,回到了落華宮。
然而整座落華宮卻都是籠罩在一股詭異的氣氛中。
不知是不是後遺症,還是旁的什麼,秋沉落如今除卻南宮神醫三老,其他人一概不記得。當然是記得“穎兒”的,只是——卻不記得那“穎兒”是誰了。每日裡,她只是跟着卉娘,一個一個地,認落華宮衆人。縱然她還是那麼地活潑,然而落華宮的宮衆們卻只覺得,小姐昔日那一雙活潑靈動的眸子裡,光彩漸漸地黯淡下去了。歐陽雲峰也早得了消息,日日陪着秋沉落,縱然她不再如以前一般對他惡語相向,卻也漸漸地好似在接受歐陽雲峰了。
——這歐陽雲峰,恐怕就是落華宮上下因爲此次事件最開心的人了。
哥哥是小姐的貼身護衛,然而此次小姐出事,他卻不在。整座落華宮沒有一個人怪他,可自家哥哥卻執意認爲那是自己的失職。更兼小舞也變成了那個樣子,哥哥悔恨不已,硬是自去領了刑罰,而後便一直寸步不離地跟在小姐身邊,不眠不休地保護。
——只可惜,已經發生的事情,如今再做什麼,都已是徒勞了。
這樣想着,獨月將眸光投向了素蓮湖。
落華宮每一座宮殿中都有一片湖泊,或大或小。而素容殿中的這一個,名爲“素蓮”的湖泊,名字還是小姐起的。素蓮湖的面積倒不大,也不過十數丈見方而已,湖中有一座小型水榭,佈置皆是公子十五歲生辰時,小姐指揮着衆人搗鼓了許久才弄好的。雖然在她看來,那品味實在不怎麼樣,可是公子卻十分喜歡。那是整座落華宮裡唯一一處非是按照公子與築閣司的安排佈置的地方,卻也是唯一一處公子下令,任何人都不得動半分的地方。
然此刻,一襲素衣的公子,便在那裡。
獨月長嘆一聲。
聽冷希說,自從敬香城回來,公子便徑自入了素蓮水榭,吩咐備了酒,而後便再也不曾出來過。
素蓮水榭四面皆非牆壁,而是輕紗曼卷,是以誰都能看到,公子一個人,倚在榻邊,由一開始的自斟自酌,到如今的大口灌酒,自始至終,公子都未曾變過表情,未曾說過一句話。然而不管是攬月和嫣月,還是盈月,抑或是南宮神醫三老和夙軒大人,血柒,歐陽潯,沒有一個人說的話,公子能聽得進。
一開始,他們還能在水榭外站上那麼一時半刻,到了這幾日,公子終是誰也不見,若是有人接近,便直接一揮衣袖,出手即是殺招。
公子十數日來不曾斷過一滴酒,也不曾闔過眼。只是偶爾,偶爾風裡會傳來公子的聲音,支離破碎的,分崩離析的,氤氳着不知是悲慼還是絕望的,低低的一聲呼喚:“落兒……”
輕飄飄地,彷彿無根無蒂,帶着彷徨和無奈。
無人可近得素蓮水榭半步。
然整個素蓮湖周圍,卻是數日之內便平地而起幾座小屋,那些擔憂公子的人,便住在了湖邊,遠遠地望着。
可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終有一日,公子會死的。
每個人面上皆是陰雲密佈,可偏偏,不管是那什麼百尺門也好,銀月國也好,現在的落華宮都無從下手。
沒有公子的落華宮,對這些來犯者,無從下手。
“獨月。”忽地,身後傳來盈月的聲音,獨月回過眸去,卻見她擡手招了招,“你過來,我有事情拜託你。”
獨月依言走過去,卻不想盈月也轉身,道:“跟我來。”
兩人行至素蓮湖邊的小屋中,獨月這才發現,小屋中集合了落華宮中幾乎所有的高層,就連秋沉落都在其中。
“公子與小姐這樣下去,是絕對不行的。”盈月首先道,“公子與小姐於我有恩,盈月已決定終身追隨,但既是牽扯到與武林爲敵和與銀月國太子勢力爲敵,盈月在此自作主張一次,想要問一下諸位,是否願意誠心助盈月一把?”
“不用廢話了,只要能幫得上小華華,小爺什麼都會做。”血柒率先表態。
歐陽潯點點頭:“血柒公子說的沒錯,盈月若真有什麼對策,儘管說與我們便是。”
輕嘆一聲,盈月道:“我不過一介女流,哪裡有什麼對策,只是夙軒大人已經開始行動了,而我前段時間撒下的網也已經卓有成效,加上夙軒大人調查到的情報,我想將目前的事態向大家做一個說明,隨後再考慮對策。”她眸光一一掃過屋中衆人,見衆人皆是神色堅毅地點了點頭,便道,“那麼,夙軒大人,請。”
一襲玄裳的男子聞言點了點頭,隨即道:“宮主的落華宮規模雖大,然很多人並非一開始便是落華宮人,被收買、誘導、叛變的可能性非常大。”頓了一頓,他輕瞥一眼頗有些不滿的紫月等人,道,“錦地羅就是個例子。”
衆人頓時垂下了頭。夙軒又道:“故而很多事情不會告訴你們,若當真是爲了宮主,還希望你們不要多問,只要按照我的命令去做便可。”
“這……”衆人面上或多或少地出現了一絲猶疑——夙軒的意思,便是不會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見衆人如此,夙軒也不在意,只輕哼一聲,一隻手指放在身側的茶几邊緣,輕輕地敲擊着。片刻後,攬月道:“請夙軒大人吩咐。”
其他人,也由原先的垂着腦袋,緩緩地擡起了頭。
夙軒脣角劃開一道滿意的弧度:“落華宮的打理,依舊交給盈月,嫣月和邵飛揚輔助。”
“是。”盈月和嫣月、邵飛揚垂眸應喏。
“孤月與獨月,保護秋沉落,從現在開始,寸
步不離。”
“是。”孤月和獨月應喏。
“小柒,潛入藏花國百尺門,半年之內,我要看到百尺門下一代掌門繼任。”
“知道了。”血柒心中雖是萬般不願,但百尺門此次作爲也確是導致現在局面的原因之一,他自己本身也很想去會會那個什麼武林盟主啊。
——又來了,不管是弒君還是刺殺武林盟主,夙軒大人總是說得這麼理所當然……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公子還真的是很相配……
“攬月,你繼續……”夙軒話尚未說完,就忽地聽到外面響起一聲驚恐的尖叫:“啊公子——?”
衆人一怔,再反應過來時已是全部破門而出。
依舊一襲華美的白裘,髮絲凌亂披散在身側和身後,一隻手提着白瓷酒壺,一隻手卻是微微擡着,緊緊掐着一個侍女的脖子。
呼吸困難的侍女雙手正在努力地想要掰開那一隻已然瘦削到棱角分明的玉手,然而卻怎麼可能敵得過呢?漸漸地沒了力氣,就在這時,那表情冷戾的白衣女子,卻忽地棄了那侍女,轉身蹲下。
呆怔的衆人這纔看見,她身邊的地上,靜靜躺着一個胖乎乎的,做工有些粗糙的布偶。而那一襲白衣蹲下身子,微微地向前蹭了蹭,緩緩地伸出一隻手去,輕輕地碰了一碰那布偶,蒼白的薄脣微啓:“落兒?”
然她手指輕碰那一下,卻讓那布偶微微地歪了歪身子。那一襲白衣見狀,倏地收回了手,好似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縮着手指不知如何是好,眸光微微垂下,又微微地擡起,殷殷地望着那布偶,口中喃喃着:“落兒,我不再亂殺人了,你莫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那神情模樣,倒是讓所有正欲上前的人,頓住了腳步。
那布偶依舊靜靜躺着,那一襲白衣便鬆了手中酒壺,又微微地,向那布偶挪了一小步:“方纔是我不好,可是她居然敢撞你……落兒你不要生氣了……”聲音低低地,含着哀哀的懇求。
萬沒有想到十數日地不曾見面,再見時,白穎華竟成了這般模樣,所有人都呆住了。嫣月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忍着哭腔輕聲喚道:“公子?”
然那一心一意都在布偶身上的白衣女子,卻是半點都不曾聽聞,更不曾理會,眸光只柔柔地,哀哀地傾注在那一個布偶上,小心翼翼地喚:“落兒,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原諒我了哦?”
那布偶依舊靜靜地躺着,有些滑稽可笑的臉正對着他們這邊,然卻沒有一個人有一絲笑意。
——誰來告訴他們,公子究竟是,怎麼了?
忽地,那個布偶緩緩地站起了身子,那一襲白衣倏地一怔,擡眸,卻是一個笑容溫柔的俊美男子,輕輕地扶着那布偶,聲音也仿若流過山間圓石的清溪般柔和:“宮主,小姐沒有生氣哦。”
那一襲白衣出塵的清絕面容上浮起愈發怔忡的神情,直至那一襲玄裳的男子將那布偶輕輕放進她懷中,那清瘦的容顏上忽地便浮現出欣喜來:“落兒,落兒……”她微微地歪了腦袋,將面頰貼上那布偶,半闔了眼瞼,好像一個得了糖的孩子。
那一襲玄裳的男子望着眼前的女子,終是再也忍不住,輕輕地伸手,卻是重重地,將她攬入了懷中。
出乎預料地,那一襲白衣並沒有嚮往常一般對他露出殺意,更未出手,只是伸出一隻手,撐開他,語氣有些小孩子氣地抱怨:“你會擠到落兒的!”
夙軒一怔,卻見那一襲白衣輕輕地爲布偶撣了撣方纔落在地上沾到的灰塵,而後面上劃開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落兒,你沒有摔疼吧?”
“公子……”盈月終是落下淚來,伸手捂着嘴巴,她輕輕靠在邵飛揚的懷中,低聲抽泣,“怎麼、怎麼會這樣……公子……”
“秋沉落!你看你乾的好事!”嫣月淚流滿面,卻還是猛地轉身瞪向了秋沉落,怒吼,“你——”然歐陽雲峰卻是攔住了嫣月,神情堅毅:“這次的事情,並不能怪罪秋姑娘,還請嫣月姑娘不要遷怒。”
“你讓開!”嫣月一把推開他,隨即一手扯住秋沉落的衣領,將她向前扯了扯,歇斯底里——
“秋沉落,你好好看看!公子會這樣,全部都是因爲你!都是因爲你!!”
“你告訴我,你什麼時候才能不傷害她!你說!”
“你到底夠了沒有!滾回去做你的玄風國的公主吧!算是我求你,不要再來招惹公子她了,不要再這樣對她了!今日你可以忘了她,可以把旁的人當做公子,可以後呢?你再做出更過分的事情呢?”
“要是有一天——有一天你對公子刀劍相向了,你——你!你滾啊!”
然而那個少女卻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抱着布偶坐在地上的白衣女子,片刻後,怔怔地道:“穎兒?”
嫣月一怔。
秋沉落忽地擡手,掰開了她抓着她衣領的手,眸光直直地望着那一襲白衣,直直地向那一襲白衣的方向,走了過去。
衆人屏息看着眼前的一幕,就連要過去阻止的嫣月也被攬月拉住了,嫣月不服,然而攬月卻輕聲道:“如果小姐能變回以前的模樣,公子便也會。”
這一句,成功地讓嫣月安靜了下來。
那一襲紫紗衣裙的少女在一襲白衣身前站定,而後緩緩地蹲下身子,擡手,衆人屏息。然,秋沉落的手卻是落在了布偶的腦袋上,她輕聲道:“穎兒,布偶……布偶……”
“啪!”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白穎華一手揮開了秋沉落的手,抱着布偶的另一隻手緊了緊,隨即怒道:“不要碰落兒!”
秋沉落呆住,忽地就流下了眼淚,啓脣:“穎兒?”
然那一襲白衣卻倏地後退了一步,寬大的衣袖一揮,便是兩隻手臂都緊緊摟着布偶,口中喃喃着:“不會把落兒交給你的,不會把落兒交給你的……”
“穎兒!”秋沉落終是淚如雨下,
上前一步,伸出手去。
然而那一襲白衣卻只是不斷地後退着,如玉般絕代風華的容顏中浮起愈來愈多的驚惶,她輕輕地搖着頭,一步一步地後退:“別過來,不要過來!我不會把落兒交給你的,死也不會……死也不會……”
“宮主!”眼見着白穎華已經退到了湖邊,夙軒忙飛身掠過,將她攬進懷中,柔聲哄道:“宮主,沒有人要你交出小姐,你莫要害怕……”
然他話音未落,卻是白穎華已然一揮衣袖,推開了他,夙軒忙側身躲過白穎華那一擊,然白穎華卻是連人帶布偶,都掉進了身後的素蓮湖中。
“宮主!”夙軒驚喚。岸上衆人也忙跑了過來,卻不想那一襲白衣卻只是在水中狼狽地撲騰着,伸長了手去拿那落水時不小心鬆開了的布偶。
“落兒、落兒莫怕,我這便來救你……”
終於將那溼透了的布偶重新攬進了懷中,那一襲白衣只浮在水面上,緊緊攬着那布偶,輕聲道:“落兒,對不起,對不起,你冷不冷,我這就帶你去換衣服……”話音未落,便已然一個旋身出水,飛身而去。
夙軒腳尖一點,飛身追去,只留下一句:“速送小姐去藥廬!”
秋沉落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管誰說話,一概不理,良久,她忽地闔了眸子,昏了過去。孤月忙接住她,隨即便與衆人一同,去了藥廬。
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外的一條官道上,行着的馬車中停放着的一具冰棺上,忽地裂了一道縫。
看着全身上下都滴着水卻還在四處翻找東西的白穎華,夙軒心尖的疼痛愈來愈身,終是蔓延了整個心房,隨即蔓延到全身,四肢百骸。他走上前去,輕聲道:“宮主,你先去換衣服,‘小姐’就交給我罷。”
“誒?”白穎華擡眸,卻聽夙軒道:“素容殿沒有小姐的衣服,宮主您也全身溼透,若是着了涼,小姐會擔心的。”
頓了一頓,白穎華微微眯了眯墨玉眸子,似乎是覺得夙軒說得有理,便微微鬆了抱着布偶的力道,道:“那我去換衣服,你在這裡等我!不許把落兒帶走!”
“好。”他寵溺地一笑,道,“我和小姐在這裡等你,宮主。”
於是,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感覺,白穎華將布偶交給了夙軒,而後便進了側室,片刻後她再出來時,已經是換了一身白衣,然髮絲仍舊向下滴着水。夙軒輕嘆一聲,將懷中布偶遞給她,道:“宮主,小姐已經換好衣服了。”他以內力蒸乾了布偶中的水分,又從一旁找了塊絲絹給布偶披上,權且算是“換衣服”吧。
然不曾想,白穎華竟是因爲這樣一句話,緩緩地勾了脣角,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她接過布偶,便知夙軒所言確實不錯,當即溫溫和和地笑了,對他道:“謝謝你!”
夙軒被她面上的笑容一震,隨即微微地緩和了表情,自一邊取了一塊帕子,道:“宮主。”他走過去,將帕子蓋在她的腦袋上,輕聲道,“我來幫你擦乾頭髮。”
白穎華一想,溼着長髮確實不便,便點了點頭,抱着布偶坐了下來,乖乖地任夙軒幫她擦乾頭髮。
輕輕地擦拭着每一縷髮絲上的水珠,夙軒站在白穎華身後,每一個動作都輕柔地不可思議,他此刻的心情,也緩緩地,溫柔地不可思議。
——從沒想過,有一天,她和他,可以這樣相處。
——自那一日宮瑾羲忽地出現,害她誤會了他之後,她就再也不曾對他露出過哪怕是敷衍的笑容。每一次迎接他的,皆是殺氣。
——可是現在她這個模樣,他卻不知自己是如何希望了。
——努力地讓她變回原來那般?還是就這麼一直下去?這樣的白穎華,他看着都忍不住想要落淚,可對於白穎華來說,一個布偶,比起一個大活人,確實好掌控多了。布偶不會傷害她,然而秋沉落卻會……
“落兒,你晚上想要吃什麼呢?”白穎華坐在他身前,抱着懷中布偶,垂着眼眸喃喃着。
然而布偶是不會說話的,是以白穎華便一直抱着那布偶,等待着回答。
很久以後,夙軒將手中已然溼了的絹帕棄了,白穎華都只是抱着布偶坐着,夙軒看得她面上落寞神情,心中一陣酸澀疼痛,便也在她身邊坐下,而後緩緩伸手,攬住了她的肩,喚道:“宮主。”
“吶,你說,爲什麼落兒一直都不說話呢?”沒有反抗他的觸碰,抱着布偶的女子輕輕地把腦袋擱在了玄裳男子肩上,聲音低低的。
夙軒身子一僵,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哪怕是被錦地羅虐待之後的白穎華,都未曾表現地這麼脆弱過。
心裡泛起一波又一波的疼惜,然他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擡手,輕輕地撫一撫她的發頂。白穎華卻是依舊喃喃着:“是不是因爲我殺了好多人,所以……落兒不願理我了呢?”
“那、那,那……那我以後都不殺人了,落兒,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她輕輕地將布偶舉起,口中哀哀地喃喃。
“落兒,你不要不理我啊。”好像帶着哭腔,又好像壓抑着嗚咽,白衣女子輕輕地伸手觸了觸那布偶的臉頰,一臉認真,“你說過的,我們要不離不棄的……我再也不亂殺人了,好不好?”
“宮主,小姐沒有生你的氣,也沒有不理你。”夙軒終是再也聽不下去了,緩緩地開口,“你先好好地休息一下,明天小姐就會和你說話了。”
“真的?”白衣女子倏地擡起眼眸,墨玉眸子裡閃着驚喜歡快的光芒。被這光芒差點灼傷了眸子,夙軒淺淺一笑,微微眯了眯眼眸,道,“嗯,真的,我和你保證。”
似乎得了保證便心滿意足,一襲白衣的女子抱着布偶,終是聽從了夙軒的話,歇下了。走出素容殿,夙軒忽地冷了眼眸,低喝:“出來罷,小柒。”
一陣微風拂過,一襲紅衫傲然立於月下,面上神色妖嬈,那眉心一點血痣,愈發殷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