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山脈。
馬車沿着山路蜿蜒而上,攬月抱劍坐在車前,冷眼望着前方天色黯淡。一旁趕車的冷希不時擡手捋一捋自己的胳膊,臉色也有點發白,似是被早間這山上的寒氣凍着了一般。偌大的山間,一時之間竟只有馬車的車輪軲轆轆滾過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之中,這點聲音反而竟似被無限放大,聽在人耳中,甚是有些詭異。
遠遠地,冷希望見了蒼山派的山門,打着早到早休息的算盤,冷希不禁將手中的馬繮拉得緊了些。
然,就在此時,身後車廂中忽然傳來一道清冽淡漠的聲音:“停車。”
冷希一怔,隨即按照吩咐一勒馬繮,“籲”了一聲,而後跳下車來,語帶疑惑地道:“公子?”
攬月跳下車來,伸手打開了車門,隨即修長白皙的手指挑起車簾,扣住門扉,一襲玄裳的俊逸男子率先探出身子,輕盈地跳下了車。他隨即轉身,一襲雪裳的絕色公子便搭着他伸出去的手,也跳下車來。
“你們在這裡等着,本宮自己……本宮與右使一同前去蒼山派便好。”一襲雪裳的束冠公子言至一半,觸及到身邊男子驀然沉下去的眸光,下意識地便改了口。然這話音甫一落,她便反應過來,下意識地蹙眉,面上閃過一絲懊惱和窘迫。
一旁的玄裳男子見她自覺改口,脣角原本浮着的狡黠與算計便盡數化作了得逞般得意洋洋的弧度,看得那白衣公子,愈發地懊惱了。
——她最近是否有些太過放縱自己了?
——總想着時日無多,稍稍放縱一些,權當算是對自己的一點點補償與慰藉。然如今,事態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她一向自制力很好的,可最近,頻頻在他面前失去冷靜與自持,總是會被他的思維帶着走,縱然、縱然這是自己在心中默許的,卻也……實在太危險了,不管是對他,還是對自己。
攬月在一旁望見這般情景,脣角勾起的笑意點點看得冷希莫名其妙,直皺眉頭。
“冷希留下看着馬車,攬月隨同保護穎兒。”夙軒見白穎華垂下眼睫默不作聲,只當是她在爲方纔的那一句話害羞,脣角一勾,心情甚好地吩咐道。
白穎華聞言卻擡眸掃了一眼甚爲贊同的攬月,纖眉微蹙:“攬月就不用隨同了。”聲音清冽中帶着一絲幾不可察的詢問意味,卻又帶着一絲權威動搖的惱怒。
然,夙軒尚未開口表示不贊同,攬月便已出聲:“攬月是爲公子的貼身侍女,當寸步不離。”秀麗的面容上是一片清冷淡然的神色,然那一雙淡棕色的眸子裡卻浮着一層堅決的光芒。
夙軒脣角帶笑卻並不言語,白穎華望了攬月片刻,似是有些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脣角的淺淡笑意有些微的透明。
三人轉身便向着山門飛身而去,只留給冷希三道迅速遠去的飄然背影。
過了片刻,那三道身影已然飄至蒼山派山門之前時,冷希才陡然回過神來,站在原地,擡頭望了望天,有垂眸看了看手中攥着的馬繮,再側眸看了看站在他旁邊無聊地用蹄子刨土的兩匹馬,心裡一片欲哭無淚——不公平啊!爲什麼只有他要被留下看馬車啊啊啊……
蒼山派的山門高大宏偉,看上去大氣磅礴,透着一股沉澱了數百年曆史的厚重感。朱漆鐵皮包裹的大門此刻正緊閉着,白穎華等三人落在山門前站定,見眼前這番景象,不由皆是微微沉了沉眸光。
攬月上前一步,擡手叩響了朱漆大門上的巨大門環。
咚,咚,咚。
沒有人應答。
攬月蹙起眉頭,轉眸看了一眼身後相攜站立的玄裳與雪衣,再得到二人肯定的眼神後,攬月微微退後一步,雙手抱拳,朗聲道:“落華宮前來拜訪蒼山派掌門閻老前輩!”
落字在空氣裡打了幾個迴旋兒,山間清風拂過,聲音漸漸消散無形。
依舊無人應答。
攬月見此狀,提高了聲音再度朗聲道:“蒼冥落華宮,前來拜訪貴派掌門閻飛昌閻老前輩,若有人在,煩請開門通報一下!”
依舊無人應答,更無人開門。
攬月眸中閃過一絲怒意與冷意,沉默片刻,再度拱手鞠躬,將聲音再度提高,恭敬萬分地道:“蒼冥落華宮前來拜訪貴派,望請開門通報!”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依舊無人應答。
攬月心頭驀地一把火起,直起身子,右手一拍腰間劍鞘,銀劍攬月應聲震動,下一刻便自行出鞘,嗡鳴不止。攬月右手一擡,便將銀劍握入手中,屏息蹙眉,氣沉丹田,而後,銀劍出擊,如雷霆萬鈞般,擊在朱漆鐵皮包裹的木門上,帶起一片星火四濺,稍嫌刺耳的金戈之聲大作。
然不過一眨眼工夫,攬月便已然挽手揮劍,在空中甩出一個劍花之後,回劍入鞘。
瞬間的靜默後,轟然一聲,那一扇歷史久遠的朱漆鐵皮包木的蒼山派山門便四分五裂,緩緩倒下,發出更大的“哐”一聲的聲響,灰塵四起。
攬月暗自輕喘一口氣,平息了有些急促的呼吸,依舊冷着一張清秀的秀麗面龐站在門前,瞪着那朱漆大門的目光似要將它生吞活剝了一般。
片刻後,煙塵散去。
白穎華眼睫微垂,眸光輕掃那倒在不遠處四分五裂的、被切割地十分整齊的門板,再對上攬月驀然迴轉而來的負罪的眼神,脣角輕勾,綻出一個漫不經心的慵懶笑容,就連說話的聲音和調子都充滿了懶散一般:“攬月的武功又精進了,有這等本事,本宮很是放心呢。”
攬月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大明白白衣公子所言何意。然白穎華也不解釋,全當沒有看見攬月畫着大大問號的眼眸和麪容,只擡眸雲淡風輕地掃了一眼煙塵落地後顯現出來的蒼山派大門內部的情況,墨玉眸子裡浮着陰晴不定的神色。
攬月微微蹙眉,將
眸光投向一邊不曾出聲的玄裳男子,卻見夙軒僅是勾着脣角溫柔似水地望着身邊的白衣公子,心下一怔,隨即瞭然,當即便向白穎華拱手行禮,語調裡帶着一絲欣喜:“多謝公子誇獎。”說完這一句話,她便腳步輕移,站在了白穎華身後。
夙軒側眸望着身邊的絕色人兒,脣角含笑,就連眉梢眼角都氤氳着笑意:“穎兒,我們進去罷。”
白穎華眸光微微沉黯,脣角卻勾起一抹有些邪肆魅惑的弧度,清冽的聲音帶着淡淡的興味響起:“嗯。”
雪色華裳之上,花紋華麗繁複,毛茸茸的衣領將白衣公子素白如玉的面容襯得更勝九天謫仙,風儀落落,緩步行向倒下鋪在地面上的朱漆大門,纖塵不染的雪白衣袂如雲舒展,隨着她優雅的步伐在身側劃出令人心神沉迷的美麗弧度。
如此清雅風姿,如此傾世風華,這世間除卻魔君白穎華,不做二人想。
纖長微翹的眼睫,弧線優美的丹鳳眼,如墨玉琉璃一般的瞳仁,和男子相比略顯嬌小的鼻頭,脣線優美色澤粉白的薄脣,微尖的下頜,白皙如冰玉的面龐,還有快要垂到腳踝的三千如墨飄逸青絲。如玉面容上那一抹似是而非的淺淡笑意那般雲淡風輕,卻彷彿氤氳着令人目眩神迷的魅惑與慵懶,彷彿那人僅僅是向那裡一站,便自成一道極美的風景。
與那華美白裳的絕色公子並肩而行的一襲玄裳的男子擁有極俊逸的眉目,膚色白皙如暖玉,一雙深邃蒼茫如夜空一般的眼眸恰到好處地嵌在那一副令人心旌搖曳的俊逸面容上,一眼望去便要不由自主地迷失其中。高挺的鼻樑,線條優美而冷冽的薄脣勾勒出一道高深莫測的笑意,似冰冷,似溫和,一如那深邃眼眸中浮着的神色那般,耐人尋味。
一襲剪裁合身的墨色綢緞廣袖錦袍,暗金與亮銀的紋線交織着勾勒出繁複高貴的花紋,將他一身凜冽而高貴凌然的氣勢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來。隨着悠然的步伐,墨色錦緞廣袖在身側劃出美麗的弧度,連帶着衣袍線條的起伏,望過去便彷彿似有一汪深潭漸漸泛起漣漪,在如華月色下熠熠生輝。
甫一踏入寬敞的大門,雪色錦靴與墨色錦靴甫一落地站定,四周景色便驀然一變。夙軒眸光陡然一沉,白穎華脣角卻勾起一抹不甚在意的淺笑,輕輕啓脣:“攬月。”
一襲淺淡藍紫簡單衣裙的攬月便緊跟着也出現在二人身邊:“公子,攬月在。”
“自己小心。”白穎華眼瞼半斂,墨玉眸子裡浮光躍金,流光瀲灩,如是叮囑道。
攬月心中一陣溫暖:“是,公子。”
夙軒立在一旁,見此情況,不禁微微挪了一步過去,脣角浮起一絲狡黠的笑意:“穎兒,你偏心吶——都不叮囑我小心一點?”
白穎華依舊半闔着眼瞼,卻微微側眸想要丟個白眼給他,卻不想正望見緊挨着自己的夙軒深邃蒼茫的眼眸,還有那一副玉容上三分認真七分玩笑的神情,心中不知爲何彷彿有清風微拂,驀地,某個角落微微地柔軟起來。
在心底無可奈何地輕嘆一聲,白穎華垂眸掃了一眼被夙軒緊緊攥着的手,脣角笑意微微加深:“若你不小心,那便讓攬月來護着我便是。”她說着,輕輕地動了動微微冰冷的手指,意欲將自己的手從他溫暖的手掌裡抽出來。
夙軒忙再度緊了緊攥着她的手,劍眉一挑,側眸瞥了一眼正四處張望,脣角卻浮着止不住的笑意的攬月,輕嘆一聲,望向白穎華的眸子裡浮上一層淺淺的無奈和淡淡的笑意,脣角卻狡黠地一笑,手腕一用力,便將身邊的白衣人兒攬入懷中,甚是溫和卻傲然地道:“這世間除了我,還有誰能真的護住你?”
白穎華聽着他從未說出口的狂妄話語,有一點點失笑,然還不待她答話,夙軒又道:“何況——真有敢染指你的人,本君也絕不會給他留一丁點兒可能!”
白穎華微微一怔,驀地擡眸望他。
——若、若是與雪山之上的那人對上,眼前這副令她心動的俊逸出塵的容顏,這個讓她眷戀留念的溫暖寬闊的懷抱,還有這讓她不禁沉湎的溫潤好聽的聲音,會不會……
眼前驀然閃過一副眉間點砂的妖嬈容顏,滿面的鮮血,慘白的薄脣,黯淡無光的琥珀色眼眸,記憶裡令她驚顫到全身冰冷的那種悔恨與驚惶驀然涌上心頭。白穎華全身一顫,此刻墨玉瞳仁裡映出的這副俊逸容顏不知何時已染滿了血色,她腦袋空白了一刻,只覺得全身原本便微涼的血液此刻更是冰冷了個通透。
白穎華怔怔被夙軒攬在懷中,擡起的墨玉眸子裡,驚懼、茫然、惶恐、不知所措,一時間溢滿了那一雙無論何時都雲淡風輕的清淺眸光。
“穎兒?”夙軒蹙眉,出聲喚道。
——他攬着她,自是感覺到了她此刻的顫抖與驚惶,還有陡然蒼白的面色和驟然下降的體溫,以及那倏然便瀰漫開來的淺淡蓮花香氣。
——發生什麼事了?與這突然變化的景色有關麼?這個地方所佈下的陣法是什麼?是能讓人看到幻象的陣法麼?那麼……幻象難道是與秋沉落有關的?
——他實在想不出除了有關秋沉落,還有什麼人、什麼事,可以讓她露出這樣的神色。
如此一想,夙軒立時焦急起來——秋沉落是她唯一的弱點,若這個詭異地方真如他方纔所想,那……這個陣法尚且不知會不會致人死地,若是那樣的話,他要如何才能將她從幻象裡喚回?
越想便越擔憂着急,越想便越不敢繼續想下去,夙軒抓着白穎華雙肩的手漸漸地加大了力氣而不自知,只劍眉緊蹙,一雙深邃眼眸死死地鎖住眼前白衣人兒的神色與眸光,腦海中則是不斷旋轉着各種各樣的方法。
然這不過片刻時間,夙軒尚且還在思慮沉吟,白穎華卻陡然回過神來,夙軒尚不及舒展眉峰,卻被白穎華一把推開
。
他一怔,她便已然拂袖轉身,背對於他了。
夙軒不解地微微揚眉,輕聲喚道:“穎兒?”
片刻,那背對着他的白衣人兒清冽如常的聲音響起:“開始破陣罷。”雲淡風輕地彷彿方纔所有,不過是浮夢一場,不曾真正發生過。
然而夙軒卻敏銳地讀出了這短短一句話中透出的徹骨涼意,還有他已許久不曾體會到的生分與疏離。
——穎兒,似乎在疏遠他。
夙軒狠狠地蹙起眉峰,還待再說些什麼,那一襲雪色華裳便已然拂袖行去,身後一直沉默的攬月也不做聲地跟了上去。他無奈輕嘆一聲,只得將這個問題暫且放在心底,眼下最重要的是破陣,進蒼山派尋玉蓮秘境中的南鬥和北斗那兩位前輩。
玄色衣袂一揮,他快步追了上去。
玄風國,西豐城,虹都酒樓。
虹都酒樓乃唐家在玄風國的名下產業之一,前不久玄風國危,西豐城困時,唐家現任家主唐崢將家產盡數捐入國庫,如今這虹都酒樓便也算得官家產業了。
這一日,玄風國的明珠帝姬包下虹都酒樓,宴請閨閣好友。當然,城中百姓只知虹都酒樓今日不開業,是爲皇室宗親包場,至於這包場的是誰,那就不得而知了。畢竟帝姬殿下乃金枝玉葉,且尚未出閣,怎可拋頭露面,惹人非議?
虹都酒樓三樓。
筵席已開,菜品已上,座中人分別是明珠帝姬殿下,京都四少與御醫院首席林夕,紫雪國慕王夫婦與凌王殿下,藏花畫徵歐陽家的小少爺歐陽雲峰,還有近年江湖非議諸多的落華宮左使,“柳枝”盈月。
筵席的舉辦雖是藉着明珠帝姬的名頭,可真正提議的卻是紫雪國的慕王妃,雲容。此刻,雲容正與風落公主一同坐在主位上,這自是不合禮法,然幸而在座各位皆是“不拘小節”之人,加之各自相熟,如此並不曾惹出什麼不快來。
酒過三巡,衆人也由一開始的稍稍拘謹到現在放開手腳來,氣氛溫馨許多。沈寒綾坐在唐崢身邊,面上帶着得體的幸福笑容,舉起酒杯向坐在上首的風落公主示意:“公主殿下,多謝當日相助。”
風落公主自然也微笑着端起酒盞,點頭應道:“舉手之勞,何況如今看着你們兩位如此恩愛,我也覺得很開心。”
“公主殿下說笑了,當日若非公主殿下與……當日若非公主殿下古道熱腸,爲我和崢哥哥計劃打算,努力爭取,只怕如今我與崢哥哥……”沈寒綾似是想到數年前自己與唐崢之間苦戀的困難重重,不由紅了眼眶。一旁唐崢伸手將她攬進懷中,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安慰自家娘子,畢竟給他們造成那樣傷痛回憶的是他們各自的母親。
“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只要你們如今生活幸福美滿,不就皆大歡喜嗎?”風落公主撇撇嘴,有些不以爲意。畢竟她不曾知曉沈寒綾與唐崢之間的故事,雖是當初她與沈寒綾約定要聽他們的過往,卻因爲這樣或那樣的原因,始終未能得成所願。
雲容也點點頭道:“小落說的沒錯,人生不可能重來,最重要的是現在和以後。”她看了一眼沈寒綾和唐崢,便回眸看向自家夫君,脣角帶着溫柔的笑意,“只要現在和以後好了,以前再多的苦難與困厄,都可以拋到腦後,不要拿過去懲罰自己。”
雪慕遠見自家娘子看過來,脣角勾起一個溫柔的笑,也道:“確實如此,唐兄既是與唐夫人已經苦盡甘來,自當好好珍惜現在,打算未來,莫要再固守以前了。”
沈寒綾聞言,眨了眨眼睛,面上已然帶笑:“誒?我只不過是想起以前有點點感傷罷了,纔沒有要固守以前呢。”那笑意裡,竟是帶着一絲惡作劇的意味。
風落公主聞言白了她一眼:“只是感傷能把眼睛都感傷紅了?那些難過傷心的記憶還要着做什麼?直接忘掉就好了,記着便是白白惹自己不痛快。”
“公主殿下此言,子凌當真不敢苟同。”一直搖着扇子笑眯眯當木頭人的王子凌忽然說話了,見風落公主將目光投向自己,他手中的扇子漸漸搖得慢下來,面上帶着一副好似故作深沉的神情,“每個人的每一段經歷都是十分寶貴的,不管是痛苦的還是快樂的,都是人生的一部分,怎可輕易捨棄?”
雪凌宇聞言卻是瞥了他一眼,不待風落公主說話便自顧自地搖頭,將手中酒盞中的酒一飲而盡,斜飛入鬢的眉毛一揚,道:“人生得意須盡歡,我自己覺得開心就好,想忘就忘,不想忘就不忘,哪來那麼多感慨!”
風落公主眸光一轉,卻並未說話,倒是坐在她身邊的雲容聞言微微笑起來:“七弟一直都這般灑脫,倒真教雲容羨慕。”雪凌宇眉毛微挑,卻又聽雲容輕嘆一聲,道,“只可惜,這世上能做到像七弟這般瀟灑的,怕是沒幾人。”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要走的路,何必管別人如何。”一直悶聲喝酒的慕容逍忽然放下酒杯,如是說道。
座中衆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只有林夕微微別開了眼眸,好似心事重重。
“是啊,何必管別人如何。”風落公主忽然重複了一遍慕容逍的話,心生感慨。雲容只覺得身邊的少女好似與以前不同了,卻說不上來這“不同”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她微微歪了腦袋,疑惑地輕喚:“小落?”
“——唔,我有事情要宣佈。”一反常態地,風落公主沒有立即應了雲容的話,而是將手中的杯盞放下,直起身子,面色認真地如是道。
座中衆人皆是微微愣怔了一下,風落公主如此正式的表情他們可不常見,心中對於那要宣佈的事情便存了三分猜測,七分好奇。
虹都酒樓的三樓一時間一片靜默,衆人屏氣凝神,緊緊盯着一眼便能看出緊張的風落公主。
半晌,“——本公主決定,嫁給歐陽雲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