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風國昊德帝龍馭歸天后,朝局動盪。尤家以尤將軍爲首,擁兵自持,一直不曾表態;慕容家以慕容逍爲表率,也是不動聲色;王家人倒是頻繁上書,單家也似乎暗中小動作不斷;唐家作爲皇商,似乎並不如何在意下一任皇帝是誰,依舊一心撲在商業經營上;倒是孫家一反常態地頻繁在京中各大官員之間走動……
在諸皇子中,除卻闌王風息闌爲多數大臣看好之外,還有一位支持者頗多的皇子,便是四皇子,敬王風黎敬。這風黎敬雖然也頗有詩書之才,但在京中常倚仗身份四處橫行,許多大臣也稍有耳聞,但不知爲何此次涉及奪嫡之爭時,他倒收斂了性子,備下厚禮拜訪朝中舉足輕重的多位大臣,以此爭取了不少支持勢力。許多元老看好的闌王殿下卻一直按兵不動,什麼動靜也沒有,每日裡只按時去乾元殿爲昊德帝守上一個時辰的靈,再去御書房與殿前閒人、老丞相一起批閱奏摺,處理政事。
惜落宮。
“小姐,你吃一點兒吧。”寧舞站在圓桌邊,低聲勸慰一直呆呆坐在桌邊的秋沉落。自從在乾元殿一場慟哭後,秋沉落昏睡過去,醒來便一直呆呆坐在桌邊,不吃也不喝,總說沒有食慾,這可急壞了一衆惜落宮的宮女太監。
秋沉落動了動眼瞼,掃了一眼面前可謂豐盛的餐點,卻滿面的索然無味。動了動嘴脣,她道:“小舞,你把這些撤下吧,我不想吃,也別再換着花樣做了,浪費。”
“小姐,這樣不行,會把身子搞垮的。”寧舞面帶擔憂,“聽小舞一句勸,多少吃一點兒吧,小姐!”
秋沉落擡眸看了她一眼,復又垂眸,不言語,也沒有其他反應。寧舞長嘆一口氣,不知該如何勸慰,就在此時,一道清冽聲音響起:“小舞,你且下去罷。”
寧舞驚異地回眸:“……公子?”怔了怔,她便福身行禮,“是,公子。”而後轉身退了下去,關上了房門。
秋沉落聽聞,身子一僵,驀地回眸,那一襲衣衫華美的白裘便映入她的杏眸。張了張嘴,秋沉落聲音低啞:“……穎——穎兒?”
一襲雪白宮服的玉冠公子面上浮着一絲柔和淺笑,立在距她不過二尺的地方,眉目柔和地望着她:“落兒。”
低低的這一聲喚,彷彿柔腸百轉,又彷彿曲水流觴,似一抹溫暖斜陽輕輕緩緩將柔光灑落她一片暗沉的心境,讓她在一片迷茫的眼前找尋到了一絲方向。
“穎兒!”秋沉落驚怔良久,終是忽地起身撲了過去,“穎兒!”
彷彿迷失了回家道路的孩子,驚惶良久,終於看見了熟悉的懷抱一般。白穎華伸出雙手,接住她,攬進懷中。纖細白皙的玉手擱在秋沉落的脊背上,輕輕地,緩緩地拍着。
——“我在。”
“嗚哇哇哇哇……”雙肩抽動了片刻,她終究還是眼淚決堤。
奪嫡之爭終究還是搬上了檯面,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原因無他——風息闌可與沈老丞相、殿前閒人一同批閱奏摺、處理朝政,爲何他便不能?!
昊德帝龍馭下葬的那一日,風黎敬帶兵圍困皇城,實行逼宮。數千皇城禁衛軍將皇宮禁苑圍了個水泄不通,這一突然的變故出乎宮中人的預料,畢竟局勢尚未明朗,誰也不曾想到四皇子膽敢做這等逼宮之事,是以全皇宮上下都陷入一片恐慌。然就在風黎敬洋洋得意地立在朝殿中和風息闌遙遙對峙,提出要他放棄帝位繼承權時,上官邪手握聖旨出現,當即宣佈新帝爲九皇子,闌王風息闌。風黎敬沒想到全皇宮上下找了數日都不曾找見的遺旨竟會在上官邪手中,還在此刻宣讀,心中不服的同時,便動了殺心。
朝殿中,沈老丞相立在對峙的兩方人馬中間,怒斥風黎敬不忠不孝,大逆不道。然風黎敬只是站在對面,面上掛着一副陰沉沉的笑容,不聲不響地任沈老丞相怒罵。
半晌,風黎敬才擡手,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道:“沈老丞相,你累嗎?”
沈老丞相被他這一句不鹹不淡毫無半點誠意的話語一噎,一張老臉氣得鐵青:“四殿下,你!”
然而風黎敬卻再不理會他,而是直接將目光投向站在高臺之上的風息闌:“九弟,四哥知道你一直以仁德自居,我想你也不願意這些我玄風國的國之棟樑們爲這樣一場小小的紛爭而喪命吧?”
風息闌望着他,面上還勉強掛着算是溫和的笑意:“難道四哥你就願意讓這些爲我國效力多年的大臣們死於你的野心?”
風黎敬被他的話一刺,卻毫不在意:“我知道九弟你的倚仗都在這裡了,四哥也打開天窗說亮話,這外面都是我的人,就算上官邪他武功蓋世,難道還能敵得過我一萬禁衛軍?”
“更何況——九弟你有一位殿前閒人……”風黎敬忽然話鋒一轉,面上泛起大大的陰鷙笑容,得意洋洋,“卻不要忘了,如今我玄風國在職的殿前閒人,並不是上官邪啊。”
風息闌一愣,隨即面色大變:“你什麼意思?!”
聳了聳肩,風黎敬似乎對於風息闌那一副從容溫和的模樣終於有了變化頗爲滿意,當即笑道:“什麼意思?當然是——字面意思了。”他話音未落,身後殿門口便走進一個人來。
那人一襲華美的白色朝服,面上浮着一層漫不經心的淺淺笑意,一步一步踏進朝殿,如雲衣袂垂在身側,隨着步伐劃出飄逸的弧度,行走之間風姿落落,清雅出塵。
“白穎華——?!”當即便有大臣驚聲喚出那人的名字來。此言一出,大殿之中頓時一片譁然,而後便靜若無人。
風黎敬哈哈一笑,望着風息闌面上不可置信的神色,只覺胸中一陣快意。那行至他身邊的一襲白衣微微向他點了點頭,便垂手立在一旁,面上始終浮着雲淡風輕的笑意,墨玉眸子裡掠過對眼前這好似鬧劇的奪嫡之爭的不屑一顧。
“穎兒!”上官邪怒喝,“你……你在做什麼?快過來!”
然那一襲白衣
卻不過將眸光輕輕掃過一臉震怒的老者,神色寡淡,似不以爲意。風黎敬朗笑聲後,便驀地一沉面色:“風息闌,如何,這樣你還有所依仗嗎?!”
風息闌神色不定地望着殿下那一襲白衣,沒有接話。
“我們好歹兄弟一場,如果你識相一點,宣佈放棄皇位,並且從此遠離西豐,併發誓再不踏入此地一步的話……我倒也可以念及兄弟情分,留你一條賤命,怎麼樣?”風黎敬已然有恃無恐。
——如果風息闌不願放棄皇位,那麼他自然不會留他,有身後數千禁衛軍做倚仗,他根本不會輸,而風息闌那“仁德”之名,自然也會被那些大臣、宮女太監的鮮血所污染,他便只會是一個僞君子!再者一旦開戰,刀劍無眼,風息闌若學藝不精死在這混戰中,那於他實在是再好不過了。而若風息闌應允了他的條件,雖然他還有命在,但他絕不會給他留一絲機會的。皇位,只會是他的囊中之物!
半晌,風息闌長嘆一聲,道:“四哥,若我發誓不再踏入西豐一步,你便當真會放過這些大臣們嗎?”
風黎敬尚未說話,風息闌身後的大臣們便不贊同地七嘴八舌起來,沈老丞相更是萬分激動地扯着風息闌的衣袖:“闌王殿下,你不能走!你是先皇欽定的太子,你不能走!你不能向四殿下發誓,你……”
風息闌掙開沈老丞相的手,伸手扶住他,沉聲道:“丞相大人,息闌明白,但是——息闌不能拿您和各位大人的性命來冒險。”頓了頓,他又道,“這是父皇的國家,是父皇的天下,你們是父皇的臣子,父皇想要將皇位交予我,是想我接替他來守護這個國家的臣民,我怎麼能……怎麼能用父皇的臣民的血,來成就我的帝位?”
沈老丞相一怔,老淚縱橫:“九殿下……”
“這家國天下,還要倚仗你們來一同治理,即便我坐上了皇位,各位大人卻不在了,那息闌做一個光桿兒皇帝,又有什麼意義?”風息闌長嘆一聲,望着眼前老淚縱橫要跪他的沈老丞相,伸手扶起他,又轉眸對身後跪了一地的大臣們道,“各位大人快些起身吧,息闌受不起了。”
“九殿下……”那些大臣們卻只能無言依命起身,一個個都眼巴巴地望着風息闌,心中溢滿了感動。
“風息,老夫不會同意的。”上官邪忽然道,“就算拼上這條老命,老夫也斷然要看着你登基爲帝,做一個百姓愛戴的好皇帝!”
“義父……”風息闌喚了一聲,卻不知該說什麼。
然,大殿中忽地響起一個泛着清冽泉水味道的清澈聲音,溫潤如玉,沉靜如簫。
“國者,無民不立,無王不興。王,本就是民獻給國的祭品,領受民之膏血,是爲以王之犧牲換取國之昌盛。帝王之位,若能爲民輕言放棄,便可爲當之無愧的帝王。”
衆人驚異地看向殿中。
“——風息闌,本宮果真不曾看錯你。”
此一言出,風黎敬更是瞪大了眼睛望着身邊那一襲白衣,風華絕代的束冠公子。
“然,你此一去,將偌大玄風國,千里江山,萬千子民拱手奉於他人,可曾想過,那會是比今日更加慘烈的未來。”
殿下白衣直射而來的眸光淡淡,然風息闌卻只覺心中猛地一沉,那眸光,那話語,竟彷彿擊中他內心深處,疼痛非常,震撼非常。
“你就此離去,如何給她一個安心溫暖的家。”這一句話音甫落,劍光一閃。
風黎敬瞪着不可置信的雙眼,慢慢軟倒了身子,只是一隻手還伸向身前那一襲白衣的方向,嘴脣一張一合,咬牙切齒:“白穎華,你敢騙我——”
後面的話卻也再沒有機會說出,那一襲白衣右手輕執一柄長劍,反手一劍,便讓那張狂一時的四皇子徹底沒了生息。
朝殿中一片驚怔和寂靜。
“噹啷”,那白衣公子棄了劍,拂袖轉身,卻在那一瞬間身後飛出數道白綾,以雷霆萬鈞之勢向大殿之上竄去,隨即便有幾道黑色身影驚叫着掉落。
“今日本宮助你,風息闌,記得——你要給她一個太平盛世。”
這清冽淡雅的聲音彷彿挾着風遠遠席捲而來,眼前白綾迎風飄舞,一閃過後,那一道風華絕代的白色身影便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裡。
殿中原本支持風黎敬的衆人一時之間失了主心骨,正在原地不知所措時,一羣銀甲士兵衝了進來,不由分說便將他們拿下。身着銀翎甲的尤楚緩緩走進殿中,單膝跪下,稟報道:“微臣救駕來遲,還請陛下恕罪。”
他如此一說,風息闌身後的衆大臣們便互望一眼,一同跪下,高聲叫道:“恭喜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風息闌怔怔掃了一眼殿中,殿下風黎敬死不瞑目的屍體還在,那些亂臣賊子還在,跪在地上等他登基的大臣們還在。他拂袖轉身,終究是踏着極緩的步伐,邁上臺階,在那一張雕龍鏤鳳的龍椅前,立了片刻,甩袖轉身,鄭重地坐下。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響徹雲霄。
惜落宮。
秋沉落正坐在庭院中,面前擺着一張琴案,她坐在琴案前,蹙着纖眉冥思苦想。按照外公的說法,再過幾日便是她的九皇兄,風息闌的登基大典,她便琢磨着要作一首曲子送給九皇兄,而且還要將之規定爲玄風國的國歌!
這點子甫一冒出來時,秋沉落便興奮兮兮地和小舞說了,於是此刻小舞正陪着她一起,坐在琴案邊冥思苦想。只是小舞並不通音律,雖然心意是足了,這能力嘛,就有些欠缺。秋沉落正苦惱時,忽然背後感覺一寒,她擰眉,低喝道:“誰?!”
寧舞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緊張反應嚇了一跳,剛要開口,便見數道劍光閃過——那回答秋沉落問題的,便是兩個執劍的黑衣人。
——有刺客?
小舞面色一驚,剛要張嘴喊人,便只覺後頸一痛,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
道了。
秋沉落在黑衣人襲來的那一刻便已經揚手,白綾從袖中竄出,然卻是慢了一步,待擊飛那黑衣人,小舞已然暈了過去。秋沉落心頭一顫,待細看小舞只是暈了過去之後,她便放下了心。與此同時,那兩名黑衣人同一時間,執劍飛身撲來。
秋沉落足尖一點,旋身離開琴案邊,手中白綾連揮,擋過黑衣人緊追不捨的殺招,飛身向惜落宮外而去。
能夠悄無聲息地摸到她身處的小院裡,這隻能說明惜落宮的侍衛已然全軍覆沒,她就是喊人也不會有人前來,還不如出了惜落宮,看能不能遇到皇宮裡巡邏的侍衛,好拖上那麼一會兒。這兩人武功不弱,秋沉落自忖一個人尚且可以對付的來,但兩人一起上,她便沒有獲勝的把握了。穎兒方纔才離開,道是去御書房尋外公了解情況,若是她能好命撐到穎兒回來……
秋沉落一邊努力向宮外而去,一邊注意着身後寒光閃爍的刀劍,還要再辨別御書房的方向,着實苦不堪言。然而繞來繞去,她一直都是在惜落宮門口不遠處繞圈子,根本不知御書房在哪個方向,而且不知爲何,原本她這惜落宮附近巡邏的守衛最多,這麼久了,卻連半個人影都不見。這片刻過去,她已然有些氣力不支——前些日子她心情不好,連帶着沒有食慾,幾日下來便瘦了一圈,哪裡還像以前一般。
終於,秋沉落停下腳步,白綾一蕩,將其中一個殺手擲過來的匕首彈開,又擡腳正踢在那趁隙攻來的黑衣人手臂上,借力彈出些許距離,微微喘了一口氣。睜着杏眸瞪着不遠處兩個黑衣人,秋沉落心中暗暗叫苦,很明顯這不是鬧着玩的,此刻面對這兩個殺手的,只有她一人。先不去想爲何孤月、獨月和夭月他們都不在身邊,秋沉落擰眉,白綾一揚,再度對上其中一個黑衣人。只是此一次,她再不收斂力道,而是全力迎敵。
這非你死即我活的刺殺與死鬥,她若再想那些個手下留情,便當真是對自己殘忍了。兩道白綾在空中曲折蜿蜒,走着詭異的弧跡,在數個回合後終於將一名黑衣人打得噴血而退,從半空墜落而下。
然另一名黑衣人似乎對同伴死活毫不感興趣,身法詭異地繞過她的白綾,眨眼間便出現在秋沉落眼前,窄劍高舉,秋沉落手上暗自用力,同時毫不怠慢地擡腳踢去。只是那黑衣人似乎早看透她出手習慣,左手一張便扯住了她擡起的腿,同時一劍刺下。
秋沉落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然一陣大力的撞擊感覺涌上,不知是什麼將她撞飛了開去,隨即她便聽到一聲慘叫。白綾一揮,纏繞在一邊的樓宇欄杆上,秋沉落止住自己飛出去的勢頭,落下地來,卻目瞪口呆。一個身着淺粉色宮女服裝的小丫鬟正躺在不遠處,胸口正插着一把長劍,大片大片的鮮血從她身上流出。而她身邊,那黑衣人正捂着臉在地上翻來覆去地打滾,好似痛苦非常。、
認出那地上的小宮女是誰,秋沉落杏眸猛地一縮,忙踉蹌着跑過去,抱起那小丫鬟的腦袋擁入懷中:“小蝶!小蝶你怎麼……”
——是了,那半路冒出來,不知爲何會在此地的小宮女,正是本該身在紫雪國雪見城慕王府裡的寧蝶。
秋沉落望着眼前面色慘白,還在不斷流血的寧蝶,霎時間慌了手腳,嘴裡不住喃喃着:“小蝶,小蝶,你,你別……我……”她語無倫次,半晌纔想起來應該爲小蝶止血,便擡手迅速在她胸口幾處穴道點了點。然而,那血依舊在源源不斷地流出,不過片刻功夫,便將寧蝶整個上半身的衣服都染紅了。
“小、小姐……”寧蝶掙扎着開口。
秋沉落忙伸手握住她擡起來的那隻手,急道:“小蝶你別說話了,我這就去找人救你,你不要怕,我一定……我……小蝶……”心間涌起一波又一波的恐慌和不知所措,秋沉落一邊啪嗒啪嗒地掉眼淚,一邊語無倫次地安慰她。
寧蝶費力地搖了搖頭,嘴脣已然慘白如紙:“小姐,你、你……聽我,說……”
“好、好,我聽你說。”秋沉落忙垂下腦袋,靠近寧蝶。
費力地喘着氣,那一劍正好貫穿了她的心臟,寧蝶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迅速地流逝,然而她心中尚且掛念着一件事,而她,便是爲了這件事,千里迢迢從紫雪國趕了來。
“——請、請小姐……答應我,”寧蝶忽地嘔出一口鮮血,嚇得秋沉落花容失色,然她卻毫不在意,只是依舊執着地望着秋沉落,握着她的那隻手力道出奇地大,手面上青筋突起,攥得秋沉落生疼。
“……如果、如果小舞……我妹妹她……犯了什麼錯,咳咳……”寧蝶劇烈地咳嗽起來,大口大口的鮮血吐出,秋沉落的眼淚也如雨下,她擡眸四處張望,希望看到哪怕一個人影,然而,整座宮殿中各宮的人馬都被風黎敬帶來的禁衛軍嚴格看管了起來,又哪裡會有一個人影出現。
“小、小姐,求你……求你一定要、要……”寧蝶在秋沉落懷中費力地呼吸着,面色愈發慘白如紙,聲音也愈發低弱,然而攥着她的手,卻依舊力道不減,仿若鐵鉗一般,狠狠地攥在她的心上。
“你別說話了小蝶,不要說了,你會死的,你……”秋沉落聲淚俱下。
然而寧蝶卻不依不撓:“……小姐,求你……饒她,不……死……小姐,請,請你、答應……我……饒……”
“好好好,我答應你,不管小舞犯了什麼錯,我都會饒她不死,你不要說話了,我答應你,你別說話了,小蝶……”
然而秋沉落的話還未說完,那一雙顫動着眼睫的眼眸,便輕輕地,闔上了。
“小蝶——!!!”秋沉落尖叫。
然卻無論如何,那掛心妹妹的女子已經嚥了氣,除了還緊緊攥着她的手昭示了她對妹妹的不放心,那清秀的面容上血痕遍佈,漸漸地,失了溫度。
那尚未斷氣的黑衣人身邊,不知何時,一襲白衣凌風而立,青絲飛揚,衣袂飄舞,風華絕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