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國公曆1890年,十月二十五日,落華宮宮主——華月公子白穎華的十七歲生辰。這本該是極爲歡慶的日子,然而蒼冥山上的落華宮裡,卻是一片氣氛沉黯。
素容殿,悠然居。
悠然居的面積不大,卻是一個頗爲幽靜的去處。因爲地處素容殿的範圍內,平日裡是不住人的,只供公子偶爾前來散心小酌。悠然居里有一片竹林,苑中又有幾株梅樹,此時雖則尚且不曾入冬,這蒼冥山的山頂卻是溫度偏低,略有薄雪堆積,那幾株梅樹便已然結了花骨朵兒,在枝頭含苞待放。
梅樹下有一張低矮石桌,石桌旁擺着兩張小凳。此刻,那石桌旁便正對坐着一襲白裘與一襲玄裳。二人之間的石桌上擺着幾道頗爲精緻的糕點,還有一壺酒,兩個酒盞。此刻那傾入酒盞的酒液醇香四溢,氤氳着空氣中原本便飄飄搖搖的淡雅蓮香,竟然將這一處幽靜的小院子也襯得愈發清幽。
白穎華擡手執了酒盞,送至脣邊輕呷一口,道:“你想說什麼,便說罷。”
夙軒見她那般淡然清冷的模樣,原本心中一籮筐的話卻是不知應不應此時說出了,片刻後才也執了酒盞,輕呷一口,讚道:“不知這酒,宮主是何處得來,當真是好酒!”
白穎華聽他這般一說,墨玉眸子裡閃過一絲不知是何意味的寡淡神色,卻是漫不經心地接話道:“——原來竟還有夙軒你不曾知曉的佳釀。”
夙軒聞言,卻是敏銳地察覺到她話語中那一絲落寞,當下也不太明白,爲何只是讚了這酒便引來她心中不快,然他卻知曉,她此刻只怕又是想起了那秋沉落,便微微一笑,夜空一般蒼遠的眸子裡浮着一絲溫柔的笑意:“若夙軒不曾猜錯,這酒,當是宮主釀的。”
聽得夙軒此言,白穎華卻是怔了一怔,隨即脣角挽了一道不知是欣悅還是苦澀的笑意,片刻後,她道:“罷了,告訴你也無妨。”
夙軒聞言一怔,卻聽她道:“——這酒,是我五年前便釀好了窖藏下的。”說到這裡,似是不知想起什麼,白穎華微微顫了顫眼睫,清冷的眸光越過他溫雅如玉的面容,直直地投入他身後的那一片淺淡天空裡去了,“原本想着,待落兒十八歲生辰,便將這‘女兒紅’拿出來爲她慶生。”
不期然聽到了“落兒”二字,夙軒心間一緊,望向她的眸光略沉了沉,然除卻一絲淺淡至極的落寞外,卻並未在她面上看到其他的神色。白穎華這纔將眸光微微垂下,落在他面上,微微勾了勾脣角,竟是眼角眉梢都染了一絲愉悅的笑意。
“——夙軒,你不用那麼緊張。”白穎華將手中的酒盞擱下,卻是將右手支在了石桌上,衣袖滑下露出她半截玉臂,她便將腦袋微微歪了,支在右手,脣角劃過一絲涼薄又惡劣的笑意。
夙軒微微蹙眉,然出乎他意料的事情發生了——白穎華脣角含笑,竟是直直地伸了左手,越過那矮小的石桌,直接輕輕地覆在了他的眉心,而後那微涼的指尖便輕輕地,緩緩地將他的眉峰撫平。
“皺着眉,會老得很快的。”白穎華笑意闌珊,話語之中卻鮮見地帶了一絲溫和。
夙軒有些呆呆地擡眸,望着她,夜空一般的眸子裡一片茫然疑惑。
“——靈溪來過之後,我忽然想明白了許多事情。”她收回手,啓脣,薄脣微微開合,脣間逸出的字眼竟似乎都帶了那麼一絲蓮香,那般清雅,“一直執著於過去,待失去原本擁有的時,纔會發現,悔恨那般深重。”
夙軒眸光一沉,脣角的笑意卻是微微地勾了起來,蒼遠的眸子裡旋着一片高深莫測的流光。
白穎華卻似乎並未看見他神色之間那極細小的變化,只是再度擡眸望了望似是近在眼前的天空,輕輕笑起來:“夙軒,你還記得,我和靈溪說的話麼?”
夙軒聞言卻是再度一怔,微一回想,便記起那一日白穎華在離寒殿上與靈溪說的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話來,又想起自血柒死後白穎華這一番奇怪的作爲,心中竟也摸不準白穎華到底要說什麼,然微一沉吟,他還是點了點頭,笑意溫和:“宮主說的話,夙軒自然記得。”
然聽到他這般答覆和用辭,白穎華卻是忽地便淡了三分笑意,墨玉眸光輕輕掃過他的面容,而後輕嘆一聲:“我只是覺得,與其將落兒綁在我身邊,令她不開心,不若將她送回她原本該去過的生活。”
夙軒心裡一怔,卻是明白,白穎華竟是已經看穿了他這幾日的心思與疑惑,心中念頭微轉,便道:“可宮主你,似乎並不喜歡不能掌控之事。”頓了一頓,他生怕錯過這一次瞭解她關於秋沉落真實用意的機會,便直白道,“以前宮主不是認爲,秋沉落在你身邊纔是最安全的麼?”
“呵……”不曾想,白穎華聽了他的話卻是擡袖掩脣,輕輕地笑了起來。夙軒蹙眉,卻又想起她方纔的話語,便又鬆了眉頭,只認真地望着白穎華,夜空一般深遠的眸光裡除卻疑惑,竟是不見一分莫測與算計。
白穎華伸手又端起酒盞,卻是一口氣將酒盞裡的酒液全數傾盡了脣中,道:“可是,落兒在我身邊,並不快樂。”平平淡淡的語氣,簡簡單單的話語,然而夙軒的心卻倏地一緊,他聽出她聲音裡的那一分無奈,那一分苦楚,那一分落寞。
——看來,這件事情很簡單。寧舞事件只是一個導火索,此一番將她與秋沉落之間的矛盾全數抖落了出來,他原本以爲她與秋沉落之間定會冷戰上許久,或是秋沉落直接不顧她的感受與她翻臉,竟不想最後是她先出言撇清與秋沉落的關係。他之前還在想,難道當真是《青衣訣》的影響,至今已連秋沉落在她這裡也不再管用了,卻不想……
這樣想着,夙軒心裡便陡然泛起一陣心疼與憐惜來。眼前的這個女子,自小便女扮男裝,
處處堅韌強大,漸漸地周遭的人便當真以爲她滴水不漏,可他卻無論何時都能看到她墨玉眸光流轉之間的脆弱。可自她將他支使去了玄風國後,便出了血柒的事情,他一時之間被她的算計和血柒的死可能產生的威脅動搖了心脈,竟是迷糊到連這最簡單的事情也沒能看清了。
長嘆一聲,夙軒伸出手去,卻是徑自落在了她正擱在酒盞邊的玉手上,觸手一片冰冷,一如她整個人此刻的心境,無奈地微微搖了搖頭,夙軒道:“不管她在你身邊快不快樂,我都只看到,你不快樂。”
白穎華一怔,墨玉眸子一眨不眨地呆呆望着他。夙軒見她這副神情,脣角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眼眸中卻浮上了疼惜之色:“白穎華,你說要珍惜身邊人,那麼,可曾想過,要如何——來珍惜我這個‘身邊人’?”
白穎華聞言微微蹙眉,卻不想對面那人竟是有樣學樣,也越過桌子便伸了手過來,輕輕地將她眉心的那一點兒褶皺撫平了。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對秋沉落下手,相反還會好好地派人保護她。”他撫平了她眉間褶皺的那一根手指修長白皙,卻微微帶了些薄繭,徐徐地向下滑了滑,描摹過她的瓊鼻,輕輕按在她的薄脣上,又繼續道,“只是你也要答應我,莫再想那些個有的沒的。”
白穎華頓了頓,夙軒收回手去,笑意盈盈地,眉間浮着溫柔,卻又帶着一絲狡黠之色:“至於秋沉落身上那莫名其妙的血蠱的事情,我也會派人去查;蒼山派那邊鬧出來的事情,我也自會派人去處理。”
他此言一出,白穎華身子一僵。然夙軒卻是不知爲何,忽地便起身走到她身邊,將手遞到了她面前,聲音溫潤如玉,帶着一絲幾不可察的羞赧:“過了這麼久,你當初那些氣也該消了罷?”
白穎華微怔,隨即想到了他所指何事,墨玉眸光又沉了沉,然她還不曾說話,夙軒便已然俯下身子來,輕輕地伸手攬了她入懷:“我當真不知曉你是如何知曉我的身份,但我向你坦白,多年之前遇見你時,確是曾想過利用。”
察覺到懷中纖瘦的身子一僵,夙軒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可是,不知爲何,從花祁非那裡出來後,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見你。直到在長卿山上斷崖邊看見你的那一晚,我就再也沒有了利用的心思,我向你保證。當然最開始的確存了一兩分試探與玩笑的心思,可……可我,我——我後來真的是認真的了。”
夙軒沒有去看白穎華此刻的神色,然他卻知曉,此一役他斷不能再搞砸了,便萬分地小心翼翼:“我知道我向你隱瞞了身份,你很生氣,可那也是沒有辦法。我知道你不喜我派人打探你的消息,跟蹤你的行蹤,我後來便沒有再做了……我不知曉你是如何知曉我的身份,可我向你保證,我當真沒有那一份心思!”
白穎華只是任由他攬着,既不伸手推拒他,也不順勢迎合他,只是一片清冷地坐在那裡,聽着他在她耳邊絮絮地念叨:“……如果、如果你還不信,我便帶你去見一個人,你就會明白的。”
夙軒說完這話,便忐忑不安地擁着她,他這過去的二十一年裡,從未有過這般忐忑不安的時候,他只覺得全身上下都吊着水桶,七上八下地,一時之間,竟是不敢垂眸去看一看白穎華的反應。
半晌,白穎華微微動了動,卻是啓脣道:“南宮穎。”
“嗯?”夙軒下意識地應了一聲,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白穎華卻在他懷中微微擡起眸子,墨玉眸子裡浮着一層淺淺的笑意。夙軒一怔,隨即便倏地明白了她的意思,面上呆了一呆,隨即便是狂喜涌上了心頭。
——他今日原本不過想知曉她與秋沉落之間到底發生了何事,這纔將她邀至這僻靜的悠然居里,然而卻不想她,她竟是當真地應允了他!
——他知曉她將南宮神醫夫婦看做自己真正的親人,這“南宮穎”的名字只怕是南宮神醫夫婦爲她取的,她既然將這個告知於他,便是……便是……
然他方欣喜了這片刻時間,眼前卻倏地拂過她那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心尖一緊,想起之前她問他是否記得她對靈溪說的話,那一句“珍惜身邊人”,還有那一句“待到失去”,這心裡的喜悅忽地便被沖淡了許多。
——她說“待到失去”,再聯想她從來都一襲白衣,卻在血柒死去的那七日裡一直身着鮮豔的血紅色衣衫,還有閉門不出的那些日子,心裡便陡然不是滋味起來。
長嘆一聲,夙軒也不顧白穎華的詫異與疑惑,便將下巴輕輕地擱在了她肩上,沒有說話。白穎華倒是不明白他這又是怎麼了,明明他一直都想要的不過是她親口對他做下承諾,如今她算是至少允了半個承諾了,他怎地便不開心起來?
白穎華沒有想明白夙軒爲何嘆氣,夙軒心裡倒是一片明鏡。
——其實早前他便察覺到了,只是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這般嫉妒。沒錯,就是嫉妒。在白穎華允諾之前,他一心只想着要她再信他,依靠他,對於血柒拼死保護住了她,他竟然沒有多少怒氣,對於她爲血柒那般反常,雖然心裡也極不痛快,卻想着一個已死之人如何能再與他爭。卻沒想到,白穎華甫一開口允諾,他便打心底開始嫉妒那幾日白穎華爲了血柒的那些作爲了……
片刻後,白穎華有些好笑地開口,聲音卻依舊清清淺淺:“怎麼,夙軒,你打算一輩子都這般擁着我過了麼?”
這話甫一出口,她便面色一僵,暗自懊惱。
——雖然是爲了防止這人去對落兒做什麼,今日她纔會半推半就模模糊糊地做出了那般承諾,可……爲何一對上這個人,她便會自亂陣腳?縱然她知曉她的心還在他身上飄搖,可……她一向自制力極好的……
果然,夙軒一聽她這般帶着
三分玩笑的話,只是微怔了一下便接道:“這是自然,若是可以,我當一時一刻也不會放手的。”
白穎華聞言,面上倏地便浮起三分羞赧,然手下卻是動作絲毫不慢地將他推了開去,夙軒笑了一笑,順勢鬆開了手,卻是道:“穎兒,隨我回家一趟,可好?”
聽到那一聲略略低沉溫雅的“穎兒”,白穎華面上掠過一絲恍惚之色,隨即反應過來他方纔說了什麼,登時微微瞪了一雙墨玉眼眸看向他:“你說什麼?”
夙軒無辜道:“隨我回家一趟啊。”他此刻神色倒是滿滿的無辜,當真是不明白爲何白穎華的反應這般大,“雖然父王非是我生身父親,但卻對我有着十數年的養育之恩,我想讓他見見你。”說到最後這一句,夙軒的面上也劃過了一絲羞赧。
白穎華腦海裡驀然閃過三個大字“見!家!長!”,隨即一道驚雷彷彿落在她的腦海裡,竟是生生地掀起了巨大的風浪。夙軒眼珠轉了幾圈,竟是忽地便明白了白穎華這般巨大反應的緣由,當即只覺得眼前這一直淡然的女子這般可愛,心下的憐惜之情又多了幾分,便笑眯眯地伸手再度將她攬入了懷中。
四目相對。
白穎華還在“見家長”的震驚中沒有回過神來,夙軒便狡黠一笑,夜空一般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狡黠,望着近在眼前的瑩潤薄脣,便緩緩地湊了過去,然距離那脣瓣還不到一寸距離,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便由遠及近:“公子——公子——公子,不好了!公子,不……”
這闖進悠然居的便是嫣月,然她的身形甫一至悠然居的苑門,便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呆了,這後面的話自然便消了音,當下呆呆地站在門口,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相擁的兩個人。
嫣月這一聲咋咋呼呼,早將白穎華自震驚中喚回了神,望着近在咫尺的絕代容顏她也不禁一怔,隨即便伸手推開了他,清絕容顏上一片清冷淺淡的笑意。夙軒望着她不甚在意地理了理衣袖,便轉眸問嫣月:“出了何事?”
嫣月被白穎華這一問,才自方纔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忙福身行禮:“公子。”她起身後便自覺地稟報道,“公子,山下寧安鎮裡來了許多武林門派的人士,宮衆來報,道是要討伐、討伐魔宮!”
她說到最後幾個字頓了一頓,卻是咬了牙這般說了出來。
——在嫣月的心裡,有白穎華在的落華宮,那便是整個烏煙瘴氣的武林中唯一一處清幽之境,然今次那些個武林人士竟然口出狂言要滅了她們的落華宮,更說什麼落華宮是魔宮,而白穎華是魔君!她、她家公子纔不是什麼魔君!她自是知曉在武林中若是一旦遭人口舌,只怕被稍有用心的人利用便會被整個武林視作邪魔歪道,是要遭到整個武林的討伐的,而名聲一旦壞了,卻是很難再恢復的。在她心中,白穎華的名聲自是十分重要的,而如今遭到了污衊,便自然是一件極爲重要的大事,故而她才失了禮數,一路驚惶叫嚷着奔了過來。
白穎華一怔,隨即眸光一沉,脣角卻彎出了一道妖嬈魅惑的弧度:“這幫武林人士,來得倒是出乎本宮意料地快呢。”話音未落,她便一拂衣袖,飄身而去。
夙軒心中暗自懊惱方纔偷腥不成,卻也知曉當下這件事情更爲重要,何況方纔白穎華的那一句話之間滿是戾氣,他心中不禁緩緩地升騰起一絲擔憂,似是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嫣月,夙軒也一拂衣袖,飛身去追白穎華了。
嫣月被夙軒最後那一眼看得有些怔怔,卻又想起方纔看見她家公子與夙軒大人時他們二人那親近的姿勢,想了想自己這數年來的苦戀無果,不禁心中一片澀然。然,山下宮衆傳來消息時便已道來者不善,人多勢衆,這落華宮的衆人在數日前便被白穎華派出去,大江南北地四處去尋什麼血蠱的解藥,此刻落華宮雖然看起來勢大,卻其實就是個空殼子,加上丫鬟小廝,統共也就不過一百餘人,其中會武的卻是不到十人……
這樣一想,她心中便升騰起濃濃的擔憂,當下不敢耽擱,轉身便向宮門方向飛身而去。
——不管如何,不管要面對什麼,她都一定會保護公子!
蒼冥山,落華宮的宮門前。
白穎華身着一襲極其華美的白色狐裘,萬千青絲垂在身後,只有薄薄幾分以一根質地上好的白色綢帶鬆鬆地繫了,臉頰兩側有一些細碎的青絲垂下,在微涼的山風吹拂下隨着身後的青絲一起飄揚在空中,舞出令人迷醉的弧度來。
盈月立在她身後右側,有些惴惴不安:“公子,此一番盈月未能防患未然,實在有愧公子重託。”
幾乎在一個多月前,白穎華便已然吩咐她多多注意最近武林動向,只怕是有人要來與她算陳年舊賬。然她着人查了許久,都未曾打探到什麼,前幾日小姐又不知爲何孤身單騎便離開了,她估摸着公子心情不大好,一時之間,倒是忘了之前白穎華的提醒。是以此番對方能集結了那麼多人打到家門口來,卻是有她三分疏忽在內的。
白穎華卻只是長身玉立,片刻後,聲音清冽道:“無妨。”除此之外,她竟是再不開口說一句話,負手立在最前面,一襲華美的白裘在山風吹拂下,長長的衣襬與寬大如雲的衣袂飄搖而起,便又平添了幾分謫仙的味道。
夙軒此一番卻是立在了她的身側,白穎華只初時側眸瞥了他一眼,卻只望見他那一雙夜空般深遠的眸子裡只有溫和的柔光瀲灩,她便只微微勾了勾脣角,不再過問。
——既是她已承認,便毋需再藏着掖着了。
這般想着,前方的那一片櫻樹林裡已傳來一陣陣響動。白穎華微微挑了挑纖眉,風姿清絕的如玉面容上卻是泛起了一道清冽的淺淡笑意,一雙墨玉眸子裡轉着清淺的笑意,卻高深莫測地,望着那一方樹叢簌簌響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