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國西境,蒼山山脈。
西來峰,蒼山派山門,演武場。
山風凜冽而過,挾着寒意刮過人們的臉頰,冷地生生地疼。
蒼山七聖擺好的陣法,便是上古傳言的八卦陣﹡缺,蒼山派自古成名,便共有八座主峰,一座尚峰。
尚峰爲玉蓮峰,峰頂爲只有歷代掌門知曉其存在的玉蓮秘境,秘境又名七星秘境,實乃南鬥與北斗二位仙人沉睡之地。普天民衆認爲天方地圓,南方與北方各有七星。而南鬥與北斗便是各自掌管南鬥七星與北斗七星的神仙。傳言南北二斗十四星所司乃人世和平、禍亂與戰爭,故在人間蒼山派的玉蓮秘境沉睡。一旦亂世將起,禍星降世,二位仙人便會設法維護世間和平,拯救蒼生。其七星棋陣,即爲此所設。
其他八座主峰分居蒼山派的開山之祖及其七位最出色的弟子,每個人皆本領不俗,蒼山派開山之祖天賦異稟,通曉古今,擅兵法戰陣、天文地理、數理醫藥、奇門遁甲等術,八卦陣即爲八座主峰的主人可聯手運功對敵的一套武功。後來,這“八卦陣”流傳至今,每一代居住八大主峰的蒼山派掌門與長老們皆要修習此武功。然到閻飛昌這一代,逸封長老早於八年前逝去,故而八卦陣並不完全,此刻擺在衆人眼前的,是經由閻飛昌的前代師祖改良的八卦陣﹡缺。
八卦陣大名流芳百世,然其真正面目卻鮮少爲人所見,故而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想要一睹八卦陣真容。然在閻飛昌與六位長老齊聲斷喝的同時,他們所站的演武場中間忽然被一片朦朧溫和的白光所包裹,衆人只看見閻飛昌等蒼山七聖皆是雙腳分開,穩穩地站在原地,每個人都將右手放在胸前握拳,只豎起食指與中指,閉着眼眸口中唸唸有詞,每個人面前都漂浮着各自的青色長劍。
而那被白光包裹住的一襲玄裳與一襲雪衣,則是全然不見了蹤影。
……
一炷香過去,演武場中依舊寂靜無聲,蒼山七聖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而那道白光也依舊將陣中的兩人遮掩地嚴嚴實實。
此時,玉蓮峰上,玉蓮秘境中。
依舊是那一棵巨大的榕樹,樹下依舊擺着一張棋盤,棋盤兩面依舊坐着兩位老者,一位身着青綠衣袍,手執黑子,眉發雪白,神情溫斂;一位身着藏藍衣袍,手執白子,鬚髮皆白,神色肅穆。
這二位,正是五年前曾將秋沉落與白穎華困於七星棋陣之中的南鬥與北斗。自夙軒將白穎華帶出七星秘境之後,這南鬥與北斗便一直坐在這一棵巨大的常青榕樹下面對弈,直至今日。秘境之中時間流逝速度似是與尋常時日不同,這一點,從歐陽潯進入秘境之後漸漸地呈現出來。
此刻,依舊身着寶藍色絲綢衣衫的歐陽潯站在北斗身後,一雙眼眸卻並未放在二老面前的棋盤上,而是放在了擺放着棋盤的小石几旁邊一株白色的花草上。
他在這裡待了不知多少個日夜,將這並不算多小的七星秘境考察了一遍一遍又一遍,終是發現了這一株花草與其他花草到底是不同的。以他數年遊歷世間的見聞廣博,都不曾見過這般美麗地不可方物的花草,更妄談知曉這花草的性狀與名字。這七星秘境中的奇花異草很多,很多,有許多他只在各種各樣的植物典志上看見過畫像與描述,從未見過它們真正的樣子。然而在這裡,卻遍地都是世間難尋難見的珍奇花草。
然這一株通體雪白的花草,光華流轉,仙氣繚繞。卻是通觀整個七星秘境,也僅此一株。引起他注意的還不僅僅只是因爲這一點,而是——大榕樹下除卻棋盤、石几、石凳,便是這一株雪色的花草,其他什麼都沒有,這與秘境中花草遍地的情況太過迥異了。他留了一份心,只要閒下來,便一直緊緊地盯着這株雪色的花草,因爲——他直覺,這株花草與他此行前來所爲有莫大的關係。
“啪。”又是一枚棋子落下,發出清脆的響聲,將歐陽潯的思路扯了回來。
他緩緩地轉眸看向對面的南鬥,有些不解——這已是南北二斗兩位老者之間的第二十七次對弈了,之前二老落子無聲,對弈無聲,讓這偌大的七星秘境整日裡都是靜悄悄的,靜的令人心底發寒。可如今……
“南鬥,你這麼大火氣做什麼?”歐陽潯眼底尚未浮現出明顯的疑惑,北斗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似乎也是對南斗方才落子發出的那一聲頗爲不滿。
南鬥微微擡起眼皮覷了北斗一眼,又看了一眼歐陽潯,才道:“怎麼,許這小子嘰嘰咕咕,就不許我下棋落子發出一點兒聲音的?”
“……南鬥。”北斗怔了一下,隨即長嘆一聲,道,“我以爲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你也該想清楚了。”
“想清楚?到底是誰沒有想清楚?當初若非你胳膊肘向外拐,如今我們需得如此苦惱嗎?該好好想想的是你吧,北斗!”南鬥沒好氣地瞪了北斗一眼,顯然是又想起了五年前的大好機會白白溜走的事情,頓時火氣又噌噌地向上冒。
“喂喂,南鬥,你不要這麼不講道理嘛!”北斗似乎是一見南鬥冒火便會開始插科打諢嬉皮笑臉的,歐陽潯這些時間待在這裡,對於這種時不時便要上演一次的“另類友誼戰”很是無奈,當下只聽北斗又道,“當初你也被那個混小子打傷了,難道你想我一個人上前去跟他交手嗎?”
南鬥聞言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什麼就又閉上了嘴巴,啞口無言。
——北斗說的不錯,南北二斗雖是共同運轉七星棋陣,可北斗司人間和平,他南鬥司世間戰爭,原本他便是武道派,而北斗除卻會佈陣會下棋會掐算天命,對戰卻是實實在在的菜鳥一隻。就算當日北斗真的與闖陣的銀眸小子
和天煞之星對上,其結局也不會有多少改變。說到底,還是當日的天煞之星命不該絕啊。
無奈地搖了搖頭,南鬥下一刻卻又想起了什麼一般,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北斗身後的歐陽潯,直將一直沉默乖覺的歐陽潯瞪得莫名其妙:“那你放這個小子進來幹什麼?!”
北斗聞言卻是苦笑一聲,道:“南鬥,這件事情你可不能全怪我。傅小子帶他前來,你我又看到了他的誠心,何況——你不覺得,此一次的天煞之星太過奇怪了嗎?根據這小子的描述和猜測,我覺得……如果不是那個人插手,這世間便存在另外一個……和我們一樣的人,正妄圖借天煞之星現世的禍亂,計劃着不爲人知的事情。”
“那不可能。”南鬥想也不想地搖頭否定,“這小子很明顯是站在天煞之星那一邊的,北斗,莫要告訴我,你真的打算幫他。”
“南鬥。”北斗忽而輕嘆一聲,擡眸很是認真地望着他,“——我們在此處,真的是對的嗎?”
“你說什麼?”南鬥皺眉。
北斗緩緩擡起眼眸,望着頭頂鬱鬱蔥蔥的榕樹,聲音裡帶着一絲迷惘與喟嘆:“我們早不屬於這個世界,卻留在此處千百萬年,重複着沉睡、甦醒、懲處天煞之星、消弭天煞之星存在的痕跡、迫使天下從亂世中解脫,恢復和平……我們正在做的這件事情真的是正確的嗎?”
“你在說什麼傻話?這是我們二人自古以來的使命。”南鬥萬分詫異地白了他一眼,理所當然,“這是爲了天下蒼生,即便犧牲個把天煞之星,我認爲那也是值得的。”
“可是南鬥——”北斗站起身來,擡起右手在面前的棋盤上輕輕拂過。
歐陽潯站在北斗身後,面上表情一直安安靜靜,然在北斗的手拂過之後,他陡然瞪大了眼睛,望着那棋盤,張着嘴巴,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棋盤不過一尺見方,上面的棋子不知何時不見,只有一幕幕畫面閃過。畫中有人類、鳥獸蟲魚、花草樹木,還有戰爭、流血、國家、殺戮……一幕一幕,極快地在眼前閃過,而從一開始到後面,歐陽潯發現似乎人們的穿着、吃食越來越好,而戰爭的規模和國家的大小也愈來愈大……
“這、這是……!”歐陽潯驚訝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北斗指着棋盤道:“雖然因我的‘一時之仁’,曾有八次規模不同的動亂,可南鬥你看——”他擡手指着才浮現出的一個畫面,“每一次動亂過後,百姓們在傷痛之餘纔會反思,而動亂之後,百姓的整體生活都會比之前要好上一些。南鬥,或許——”
他微微掀了掀眼瞼,望着依舊坐在對面的南鬥:“或許——戰爭是會促進這世界發展的,南鬥。”北斗語重心長,聲音裡帶着些微的了悟與喟嘆。
南鬥卻依舊只是皺着眉,沒有說話。片刻後,他道:“喂,小子,你想要自己的家園燃起戰火嗎?”
這話,卻是在問歐陽潯的。
歐陽潯一愣,擡手指了指自己:“前輩是……問我?”
南鬥翻了個白眼給他,沒好氣道:“廢話。”
歐陽潯默默地縮了縮脖子,道:“當然——不希望。”他這話話音未落,南鬥便看了一眼北斗,眼神裡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好似得意般的神色。然歐陽潯卻皺着眉,又道:“可是南鬥前輩,晚輩不得不承認,方纔北斗前輩所言是正確的。”完全不顧南鬥又一次丟過來的白眼,歐陽潯面色平靜地道,“因爲晚輩有牽掛,親人、朋友,晚輩不想他們出事。戰火一旦燃起,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即便是爲了國家的發展、社會的進步,對於生活在戰爭年代的人來說,這代價也實在太大了。只是,戰爭與禍亂,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被完全避免的。二位前輩爲普天蒼生着想的心情,晚輩實在很是敬佩,但若是對歷史發展施加外力干預,或許結果會適得其反。”
南鬥皺着眉頭,震驚地看着他,而一旁的北斗卻是不住地點頭:“沒錯,事實上這個問題,很久以前我就在考慮了,南鬥。”他輕嘆一聲,道,“你還記得四百年前的那個天煞之星嗎?當時你我二人合力將他送進棋陣,闖到第五關時,他便力竭而死,可在死之前……”
“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北斗。”南鬥忽然開口打斷他的話,擡手揮了揮,將棋盤恢復原樣,道,“我們現在應該做的,是阻止天煞之星禍世,其他的,可以容後再議。”
北斗定定地望着南鬥,直到後者有些不大自然地移開了視線,他才悵然道:“南鬥,你怎麼就不明白呢?我說的就是現在的事情,這白穎華是個不錯的孩子,只不過遭遇有些悲慘,性子又稍稍執拗了些,算起來她當是最不願天下大亂的那一個,而且一旦亂世來臨,她甚至有可能是解決戰事的契機!何況有月神的後人在她身邊,我不認爲我們能夠輕易取了她的性命,抹消她存在過的痕跡!你要知道,要想一切回覆原狀,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你我都沒有讓時間倒流的本事,這世界上也不可能有人能夠讓時間倒流!時間在前進,所以世界纔會前進!我們正在努力維持的不過是短暫的和平,相反我們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將許許多多的矛盾都強行積壓下去,只怕將來有一日爆發之時,會地崩山摧,天地覆滅啊南鬥!”
這是性子一向溫和寬厚的北斗,第一次如此激動。
南鬥怔怔地望着激動地滿臉通紅的北斗,一向嚴肅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有些茫然頹唐的神色。而站在北斗身後的歐陽潯此時卻“啪啪”地鼓起掌來,滿臉止不住激賞的笑意:“前輩說的沒錯!這天下要亂,是因爲它到了該亂的時候,絕非穎華一個
人的過失,若要拯救,自當從天下人入手,若要追究,也自當追求天下人!”
南鬥瞥了他一眼,隨即垂眸沉思起來。北斗與歐陽潯都定定地望着他,榕樹下,秘境裡,一時靜寂無聲。
就在這時,那棋盤旁的雪色花草忽地顫了一下,而後迅速地亮起耀眼的白色光芒。南鬥與北斗、歐陽潯一時不察,被這耀眼的亮光閃了眼睛,忙都闔上眼瞼。片刻後再度睜開時,眼前驀地出現兩個人,一襲玄裳,一襲雪衣。
而此時,蒼山派西來峰演武場上,一片譁然。
方纔他們眼睜睜地看着那道包裹着魔君與魔宮右使的溫和白光漸漸散去,蒼山七聖忽地收功,每個人的嘴角都沁出了血絲,功力稍差一些的慶連翹與付芷蘭、曲真恆都不約而同地噴出了一口鮮血,臉色蒼白地委頓了身子,只靠着一手緊握着劍柄支撐。而白光散盡之後,出現在衆人眼前的那一襲玄裳面色蒼白,脣角隱隱有着被擦去的血跡,右臂的衣袖被劃出了兩道口子,上好的絲綢布料浸着鮮血,看起來愈發地光澤。而那一襲雪衣的少年,全身上下沒有半點受傷的痕跡,唯獨臉色青白交錯,薄脣紅紫地異常,而那一頭烏亮的青絲,竟是不知爲何被染成了白雪。
那一襲雪衣的少年容顏依舊絕代,哪怕面色與脣色如此地異常,也依舊遮不住驚人的風華,而她一手攙扶着受了傷的玄裳男子,僵直的脊背還有周身不穩的氣息表明,在這一場表面平靜的爭鬥中,魔君與蒼山七聖,都沒有討得到任何好處。
場地中一片靜默,衆人不知是該歡呼還是該提刀衝上去,給那兩人補上一刀,送他們歸西,爲武林天下除害。就在這時,場邊兩人動了,一道水藍色的曼妙身影飛身向場中撲去,而另一道深藍色的身影則提劍也向場中撲去。
當——
劍光石火間,一青一銀兩柄長劍碰在了一起,隨即交錯分開。
閻飛昌低喝一聲:“雲熙,回來!”
傅雲熙忿忿,然面上依舊沉靜如水,飛身落在了閻飛昌身邊:“師傅,您怎麼樣?”而攬月也落在了白穎華身側,忙身後幫忙攙扶夙軒,語氣依舊平淡,卻聽得出其中擔憂:“公子,右使大人,……是否先退?”
夙軒尚未說話,一邊的白穎華便冷聲道:“退?我落華宮以禮來訪,蒼山派竟如此對待,真當本宮是好欺負的?”徹骨的寒氣從她脣瓣間挾着冰冷的話語逸出,陰冷的眸光裡漸漸浮起一絲殘虐。
左手長袖一甩,漫天殺氣噴薄而出。
衆人變色,傅雲熙更是面色大變,當即橫劍在前,腳步一錯便擋在了距離白穎華等人最近的閻飛昌身前:“師傅,各位師叔師伯,你們快退!”
閻飛昌卻伸手將他撥開,望着不遠處的白衣公子,道:“如今可算得我蒼山七聖藝不如人,甘拜下風。我等如再動手,便當真是仗勢欺人了。只是白宮主,你殺孽沉重,必遭天譴。小夭夭的仇我們報不了,卻未必上天不會報。你好自爲之罷。”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半點情緒。說完這話,閻飛昌便轉身向傅雲熙使了個眼色,隨即走到身邊慶連翹處,伸手將她攙扶起來。七聖其他人雖然面色憤恨,卻到底有些身爲泰斗的風度,當下只狠狠瞪了他們一眼,便互相攙扶着,向回走了。
“哼,傷了本宮的人就想走?這世間能有這麼便宜的事情?!”身後驀地響起寒氣徹骨的低喝聲,隨即一道冰冷的劍氣迅疾如電地襲來,直擊傅雲熙扶着的竹邑長老背後。傅雲熙面色一冷,右手仍舊攙扶着竹邑長老,左手卻迅速擡起翻至背後,握住自己的青劍劍柄,直接反手便接住了那一道劍光。
閻飛昌轉身冷喝:“白宮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竹邑長老原本便對殺了陶夭的白穎華心存怨恨,方纔擺下七人最強武功的八卦陣卻都沒能爲陶夭報仇,他原本身爲蒼山七聖之一便鮮少落敗,心有傲氣,此刻勉強是看在自家掌門師兄的面子上纔沒有繼續追究,卻不想這白穎華竟然給臺階不下,心中的怒氣和恨意頓時噌噌上漲,當下便大喝一聲,轉身拔劍飛身衝了上去。
“穎兒!”夙軒拂開攬月的手,喚道。
白穎華身形飄展,手中蓮華劍出鞘,率先迎上傅雲熙的青劍,“當——”一聲,衆人都不曾看清發生了什麼,便見傅雲熙的身子飛速向後退去,隨即“喀嚓”一聲,青劍上裂開了一道細縫。傅雲熙大驚之下忙落下地去,白穎華面色冷酷地一揮蓮華劍,衣袖一揮便飛身追擊而去。
傅雲熙面色一變,就在這時,竹邑的青劍已然從側面劃出一道巨大的劍光攔腰斬向白穎華,白穎華在空中冷哼一聲,身形不變,只左手一揮袖,便擊出一掌向那道劍光對撞而去。“轟”地一聲響,劍光與掌風在半空中相撞,一片冷風呼嘯而起。
白穎華甩袖擊掌之後便再度持劍向傅雲熙刺去,遠處曹雲莘尖叫一聲:“傅師兄——!”然這尖利的叫聲在凜冽的風中漸漸被吹散,眼見着傅雲熙來不及避開那當頭一劍,周身氣息被白穎華龐大的殺氣鎖定,躲閃不得。然就在這一刻,一道玄裳閃過,隨即一道刺眼的白光亮起,衆人都不由得閉上眼睛,伸手覆住眼睛以遮擋強光。
漸漸地,強光漸弱,消失。衆人再度睜開眼睛時,空地上哪裡還有那一襲玄裳和雪衣的影子?
攬月見此臉色大變,心中瞬間念頭急轉,無數想法掠過腦海,下一刻便立刻做出了決定——反手執劍,足尖一點便向蒼山派的山門飛身遁去。
傅雲熙隨即也反應過來,足尖一點便展開身形向攬月追擊而去。然他甫一起身,不遠處傳來閻飛昌的喚聲:“雲熙,回來吧,別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