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就那樣下着,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直到一件更加厚重的斗篷披上來,蕭冰欒纔回過神來。
隱覺得臉上一片冰涼,伸手一抹,一把冰水溼濡了手心。
“主子,天涼了,小心傷了胎兒。”
任由紅綺扶着她回房,窩在軟榻上,良久沉默。
紅綺無奈的嘆了一聲,無歡在門外輕輕叩門,紅綺開門端進一個托盤。
糯米粥配上薑糖小菜,暖心驅寒。
“主子,吃一點兒東西吧,我們已經把梧桐苑都收拾好了,就算……就算有再難的事,如今也只有小主子纔是最重要的。”
半晌,蕭冰欒才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雖是沒有胃口,可是紅綺說得對,即便是爲了腹中的孩子,她也要好好地,更何況還有冰影城的仇未報。
吃了一碗粥,身子暖和過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有什麼事可做。
窗外的雪依然下着,這個季節本就不是什麼適合外出的季節,不知道那些飄落在外的親人是否還好。
對於南宮幽絕,她知道她不該去怨他,爲了月竺,他有他的無奈,可是看到他那冰冷的眼神她還是感覺到心痛,心酸至此,到底是不能好好地嗎?
“紅綺,他們大婚是哪一天?”
正在鼓搗炭火的紅綺微微一滯,看到她神色如常,才道“是後日。”
“呵呵,其實我不應該傷心地對不對,畢竟現如今躺在那兒昏迷的纔是他。”
除了他們幾人,沒有人知道斬非才是南宮幽絕,所以她還能夠捍衛她所擁有的不會失去。
“主子,無論如何,王爺的心都是在你這兒的,即便是有其他的什麼,也不過都是做戲而已,這些事,主子想的比我通透。”
紅綺說完轉身出去倒灰,獨留下蕭冰欒一人顧影自憐。
他的心在她這兒,有時候她真的不明白,他們這一段感情到底算不算是愛情,沒有所謂的轟轟烈烈,也不是細水長流,更加不是愛恨交加,很多時候只是某一時刻才覺得那是愛,有些時候卻竟不像是相識的人,更何況本是枕邊人。
回首過往,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也不算少。
可是對彼此的關心去卻彷彿都未曾感覺到一般。
然,她又在糾結個什麼勁兒?
梧桐苑位於楓簫院的隔壁,那院兒的熱鬧傳到這院兒,越發的顯得梧桐苑的冷清。
雪一連下了兩日,終於在大婚的前一日止住。
天氣放晴,陽光璀璨。
早上起牀之後,蕭冰欒有些犯懶,所幸又躺在軟榻上小睡着。
紅綺關了門到院子裡和無歡一起剷雪,企圖剷出一條小路方便行走。
不想卻來了意外的訪客。
是紅綺和無歡不認得的人。
那人一身大紅的斗篷,明豔燦爛的容貌,光彩奪目。
目光裡夾雜着些許難爲,難爲的是地上的大雪。
“這梧桐苑沒了下人不成,這麼大的雪也不知道出來剷出一條路來?”
紅
綺納悶這人的囂張,心裡猜測着這會不會是那位要新嫁入府的王妃?
“咦,有人?”那女子轉過身子就看見了一臉不高興的無歡和有些孤冷的紅綺。
那女子也是心思玲瓏之人,看着兩人的打扮也不像是下人,只是好奇這裡爲何會出現陌生的男子,她心裡壓抑着,臉上卻是嗤笑着。
“皇兄也真是的,雖然公主如今是個侍妾,可是也不必如此苛待,連個下人都不撥過來,瞧瞧這梧桐苑,曾經可是皇兄最喜愛的院子,連着雲姑娘都未能有幸住過,就這樣毀了。”
聽着她喊着皇兄,紅綺便已猜出她便是那位公主,南宮幽雪。
也是天闕曾經的夢嬪。
紅綺放下鐵鍬,盈盈一拜“奴婢見過公主。”
那女子眼睛一眨,訝異道“不想竟然還有人認得我?”
“公主昔日在天闕爲妃,奴婢遠遠地見過一面。”
南宮幽雪頓時尷尬不已,那是她最不願意提及的過去,這個該死的賤婢,竟然拿她的過去說事兒,真是該死!
她的手掌緊緊地攥緊,指甲戳入手心,凌厲的疼痛讓她的目光變得陰狠起來。
紅綺生生的感受到一陣冷意,卻是挺起胸,迎上她的目光。
南宮幽雪怒意橫生,冷冷的瞥了一眼柳無歡,忽然計上心頭,笑的越發的溫和起來。
“本宮聽說蕭夫人懷孕了,這可是皇兄的第一個孩子,皇兄如今在病中,我這個做妹妹的自然是要替他多多關心一下他的孩子,不知道蕭夫人在何處?”
最後一句,她刻意拔高了聲音,幽幽的瞅了一圈兒,最後目光在柳無歡的身上微微停頓。
蕭冰欒此時此刻也已聽見院子裡的聲音,漸漸醒來,擡起頭室內有些陰暗,光線暗淡不清,所幸並沒有太多的不舒服。
“紅綺,外面發生什麼事兒了?”
紅綺看了一眼南宮幽雪,把鐵鍬遞給柳無歡,轉身進了屋子。
推開門,便是暖意襲來,只見蕭冰欒一臉慵懶的倚在牀上,鬢邊兒的髮絲些許凌亂,睡眼朦朧之中媚態橫生,有些微胖的臉頰多了些生氣。
“主子,南宮幽雪來了,我把她打發走吧。”
蕭冰欒撐着身子慢慢的坐在牀邊兒,接過紅綺遞過來的清水輕飲一口。
“算了,我出去見見她吧。”
雖然她不知道到底南宮晉指了誰嫁給南宮幽絕,但是據她猜測,十有八九就是南宮幽雪,如今她刻意跑過來應該不簡簡單單的是看她,揉了揉眉梢兒,蕭冰欒讓紅綺給她穿好衣服,捂得嚴嚴實實才終於出門。
打開門就見南宮幽雪正和柳無歡說着什麼,柳無歡的臉色不太好,南宮幽雪卻是笑的燦爛,只是那抹笑容看起來有些意味深長。
“妾見過公主殿下。”
蕭冰欒有些輕弱的聲音響起,南宮幽雪終於把目光從柳無歡的身上投遞到蕭冰欒的身上,看到她全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目光微暗,甚是高傲。
“罷了,看在你有孕的份上兒就免了吧,本
宮在這兒站久了,你去給本宮沏杯熱茶。”
她伸手指着柳無歡,柳無歡眉心一擰,拳頭緊緊地攥起。
看得出他的隱忍,蕭冰欒輕咳一聲,道“無歡,去沏壺熱茶來。”
柳無歡攥緊的手慢慢鬆開,砰地一聲把鐵鍬扔出去完好的立在牆角,南宮幽雪面上一冷,看向柳無歡的目光更加幽深。
“公主殿下,梧桐苑重新修葺,難免有些簡陋,還望殿下包涵。”
南宮幽雪看着她有些笨重的身子,覺得刺眼無比,可是剛纔柳無歡那一招無非是在給她警告,她看的出來,這個男子身手很不一般,而且他能夠留在王府,還是女眷的院子裡,可見身份不是那麼簡單,她知曉的南宮幽絕從來不是什麼糊塗之人,這個人,她不能輕易招惹。
熱茶送上,冒着熱騰騰的熱氣,煙霧繚繞着,有種朦朦朧朧的感覺。
南宮幽雪在外面也確實凍了許久,端起熱茶喝了一口,雖然味道並不盡人意,可是那熱乎乎的感覺讓人暖和了不少。
“我今日來就是想看看皇兄的孩子如何了,明天就是水姐姐嫁過來的日子,父皇封了水姐姐爲第一夫人,爲皇兄的正妃,以後這孩子就要叫水姐姐爲母妃了,蕭夫人應該明白。”
“我知道蕭夫人以前身份尊貴,可是今時不同往日,皇兄病着,一直是你貼身照顧,如今你也可以放心了,以後你就負責好好養胎,爲皇兄誕下子嗣,說不定到時候水姐姐一開心就提了你做側妃,也不必讓孩子覺得面上無光。”
水姐姐?
蕭冰欒在聽到她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倒是有些意外,南宮晉賜婚之人竟然不是南宮幽雪?
水?水姓?似是有些耳熟,但是一時之間卻是想不起來。
彼時南宮幽雪盯着她的肚子一直看,看的兩眼冒綠光,陰森森的有些瘮人。
蕭冰欒明顯感覺到她不懷好意,可是卻又沒有明顯的挑釁,如今,她沒了依靠,一切只能是隱忍,力求把自己看輕,方能求得平安。
“是,公主說的是,妾身必定遵守本分,絕不逾越。”
“嗯,如此就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去看看華側妃了,明日王府的主母入府,蕭夫人身子有些重,大可不必去了。”
蕭冰欒站起身微微福了福身子,隱約聽見那南宮幽雪脣齒之間發出的一聲冷哼。
她踏着雪離去,走到院門口看了一眼仍在剷雪的柳無歡,目光有些複雜,有些捉摸。
“主子,看來以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的。”
紅綺擔憂的看向蕭冰欒,這個南宮幽雪,事情好像與她並沒有什麼關係,可是她這一趟卻不知是爲了什麼,不解亦不懂,看不透,猜不明白。
蕭冰欒靜靜的看着外面,心裡卻是一陣煩躁,本來只想好好地過了這個冬天,可是照着南宮幽雪這意思,怕是不能平靜了。
南宮幽絕,你到底在想什麼?
“主子,她口中的水姐姐是誰?”
蕭冰欒搖了搖頭“不知道,一切就都在明日揭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