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人輕輕皺了一下眉,早已吩咐人前往太醫院取藥,“皇上,太子是中了毒,要趕快救治,這毒有些棘手,微臣會盡力。”
“什麼?中毒?”雷霆大怒,皇帝一腳踹翻那婢女,“拖出去斬了。”
“皇上饒命,真的不關奴婢的事,皇上饒命。”那婢女哭着求饒。
一殿羣臣,誰敢替她說話?
達達汗和洛向南冷眼觀看。
這樣就要殺一個人了?無證無據,那不草菅人命嗎?
白非兒眸光輕閃,神情一動,蹭地站起正想開口說話,巫驚魂已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大手按住她的肩,鳳眸深深,裡面意味萬千。
白非兒執意的瞪他,被他死死的按住肩。
這些人都是冷血的嗎?一條人命啊。
洛向南和達達汗看到了對面的動靜,兩人相互對看了一下眼神,達達汗緩緩的起身。
“皇上,達達汗略懂醫術,也隨身有藥,還是讓我先看看太子,救人要緊,等救了太子再審這婢女吧。”
皇帝那怒火沖天的黑瞳收了收,一道銳利的冷光掃過那婢女,厲聲道:“拖下去看着。”
擡眸看向達達汗,“小婿快來看看太子。”
達達汗點點頭,快步走到太子面前,修長的手翻看了一下太子眼皮,按住他的手診了診脈,快速的說:“是中了毒,應該是兩種毒混合,皇上,我隨身有帶一般毒物的解藥,可是能先給太子服下?”
“快,服。”朱見深一聽說有解藥,就什麼都不多想,先服了解藥再說,這個兒子是他幾經辛苦才得來,怎能眼睜睜看着他死?
“皇上,臣下以爲,該馬上封殿,這下毒之人肯定還在殿中。”巫驚魂上前眸光沉靜的說道,冰冷幽深的掃了一下殿內衆臣,不少大臣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朱見深似乎大悟,點頭讚許,厲聲道:“錦衣衛叢愛卿聽令,馬上封殿,任,任何不準出入,違者斬。”
一直靜默不語的錦衣衛指揮使叢恩起身行禮,雙目炯炯有神,冷靜道:“微臣領旨。”
說完便迅速離殿,片刻,嘩啦啦的一大隊身着淡藍錦衣的錦衣郎將奉天殿圍了個水泄不通。
錦衣衛的素質效率果真高,從下旨到叢恩出殿才五分鐘時間,這人就全部到位了,果然不同凡響。
白非兒暗歎,巫驚魂當真不是省油的燈,說封殿,皇帝二話不說聽他的。
她轉看向達達汗,蹙眉,宮中太醫甚多,達達汗何需這般做?會解毒自然會製毒,這太子是中毒,是個人都會聯想到他身上。 Www •ttkan •¢O
她隱隱有些不安,是不是自己剛纔那一番動靜使他挺身而出?這會兒她當真懊悔自己衝動惹了麻煩,想想以前這個男人總會在不經意的替她着想,自己真的就能一直心安理得?
她眸子輕動,憂心的看達達汗,不時望向洛向南,他怎麼不攔住他?
巫驚魂把她一舉一動看在眼裡,眸底一道鋒棱一閃,深不可測。
她可以把每一個男人放在眼裡、心上,獨獨就容納不了他嗎?
一絲怒火從他胸腔燃起,眸光如冰雪磨成的利刃,直直射向達達汗。
在忙碌的達達汗自然感到身後的冷意,不作細想,那個傻女人,衝動毛燥的性格還是改不了,他要是不這麼做,她的麻煩便不是他和洛向南可幫解得了的,即便巫驚魂也未必保得了她。
那個太監,應該對她有意吧?
他心底一陣發寒發苦,他堂堂一個王子,竟是連一個太監都不如,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能愛自己想愛的人,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他活着竟是如此的悲哀。
“如何?”皇帝已在太子身側坐下,憂切之意不言而明。
達達汗以口哺藥,將研了水的藥喂入太子腹中。
“回皇上,太子暫時無生命之險,但要儘快找出太子中的是哪兩種毒,容達達汗和阮大人細查。”達達汗面色沉寂,沉聲回話。
衆臣都一片唏噓,都知道這太子自生到成長,多方苦難,在冷宮長大,貴妃拔扈,後宮子嗣稀少,皇帝是在太子六歲裡才知有這麼個兒子,衝破層層阻力,從冷宮中接了出來,正式立爲太子。
“小四兒。”皇帝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大喊。
巫驚魂上前,“臣下在。”
朱見深眉眼一跳,“水御醫何在?可,可還在京中?她幾日前告了假,可還在?”一急起來,說話都順溜好多。
巫驚魂忽地跪地:“臣下有罪,方纔本應提出喚水御醫進宮,可見三王子如此篤定,便沒有再提,請皇上恕罪。”
“罪什麼罪,快傳人即刻入宮。”朱見深焦急萬分道,“白安,你親自去。”
“是,老奴馬上去。”白安回了話利索的往外奔去。
達達汗仔細的聞了聞太子湯碗中剩下的湯羹,輕攏了攏眉心,取了銀針探了探,銀針瞬地變黑,一驚,“湯羹有毒。”
“皇上,老臣頭昏不適。”
“皇上,臣下想嘔吐。”
頓時,殿中倒下不少人。
皇帝亦覺頭昏沉重,胸悶不已,心中大驚,惶聲道:“愛婿快施救。”
白非兒大吃一驚,自己也感到胸悶想吐,湯中有毒?這全殿中人,除了婢女太監,全都喝了湯,居然敢下毒毒害全朝官員,這誰膽子那麼大?這膽大可包了天了。
巫驚魂臉上也一凜,他是練武之人,毒發自然不如常人那麼明顯。
洛向南運了運功,發現也是中了毒,心中驚訝自然不輕,能在這層層嚴控的皇宮中下毒,誰那麼好手段?
達達汗起身,把一小葫蘆遞給皇帝,說道:“皇上,您先服下一粒解藥,這毒好解,無礙,把餘下解藥分派給各人,服下自然解毒。”說完自己也服了一粒解藥。
他擔心白非兒,可又不敢自行拿解藥過去,讓皇帝分配自然也能給到她。
等衆人都服下解藥,這才平息了惶恐。
但太子遲遲未醒,殿中是愁雲慘淡的。
隨着門外一聲“水御醫到”,一臉平淡的水無心執藥箱已快步進殿,施禮:“微臣叩見皇上,微臣來遲,請皇上恕罪。”
朱見深如見了救星似的從椅上蹦起,親自扶了水無心,欣喜道:“無罪無罪,愛卿快,快,快救太子,救,救了太子重賞。”眸中滿是期盼。
“微臣自當會盡力。”水無心秀眉淡淡,快步至太子跟前。
達達汗見這天下第一神醫到場,便默默退至一邊,心中暗吐一口氣,此番也兇險,要是救得了太子,一切好說,要是求不了,大罪無有,但還是會被降罪,而且自己身份並不被皇帝看好,不問罪而願意聯姻,中間自有諸多道理。
白非兒也重重的鬆了一口氣,水無心來了,太子便會有救,而達達汗也安全了。
不過,這太子滿臉發黑,至今未醒得了,她遠遠的看着,也不知個情況,但以她的本事,自是不如水無心,如果水無心解不了毒,那罪名就得巫驚魂擔着,她不由得爲巫驚魂擔起心來。
她也真心希望太子福大命大,好好的登上他的皇位。
這會兒殿中寂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會清楚瞭然,衆人都把焦點都放在水無心身上。
水無心熟練的施針,並飛快的交代一旁的阮大人,清冷之聲淡如潺潺流水,雖冷,卻能平息殿中內火燥熱,“防風,青黛,桔梗,太白烏頭,大黃,各三錢,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取來殿中,我親自過目。”
“白安,快,快,你陪同阮愛卿前去。”皇帝這一刻似乎只相信白安。
剛進殿站穩的白安,滿頭大汗不及擦,便應聲和阮大人又出了殿。
“皇上,爲防有人再圖謀不軌,應在殿中煎煮湯藥。”巫驚魂臉色平寂的說道。
“小四兒說得對,就,就在此殿中煎湯藥。”朱見深果斷的說。
羣臣面面相覷,連汪直臉上也是微微一動,皇上什麼都聽巫驚魂的,哪還有他們說話的地兒,得,乾脆他們都不作聲得了。
汪直不敢吭聲也是心虛造成的,他是唯一一個是在這一整日陪着太子的人,如今太子這副模樣,他百口難辯,他不想在皇上這會兒火氣正旺的時候自己撞上去。
也有大臣不時看向汪直,按他平日的性格,不可能默默的不作聲,別人越看,他就越心虛,直看得他心狂狂的跳。
水無心施完針後,太子臉色稍好轉,但仍未醒,她起身淡淡的說道:“皇上,太子所中之毒十分兇險,不過,微臣可以解,皇上可寬心。”
朱見深眉眼一閃,緊皺的眉頭輕輕舒展開,嘴角溢起一絲極淡的喜意,“水愛卿辛苦了,待,待太子解了毒,朕,朕重重有賞。”聽到愛兒有救,他的心纔算放下。
“不過,皇上,微臣需要一味藥引。”水無心眉尖淡淡一擰,猶豫着說。
本來已放下心的皇帝心又糾了起來,“什麼藥引?宮。宮中有的全部可取來。”這不讓人心焦嗎?
巫驚魂一愣,眸光輕攏,看向水無心,眼底生生有一絲寒意。
白非兒也愕然,怎麼要藥引?有那麼難解嗎?
醫術不淺的達達汗輕輕攏着眉心。
洛向南劍眉一挑,嘴邊似笑非笑的看水無心,再看看巫驚魂,最後把眸光落在白非兒身上。
白非兒纖眉輕皺,看我作甚?關我什麼事?
水無心眸光掠向巫驚魂,如飛鳥掠過清湖般輕淺,說道:“需要天涯宮中的靈狐身上的鮮血。”
白非兒腦裡“轟”地一下,腦袋缺氧似的空白了一下,緊接着狠狠地看向巫驚魂,再看水無心。
他令堂的,兜來轉去,原來是打她的阿狸的主意。
他們什麼意思啊?阿狸的血有什麼用?爲什麼就要她的阿狸?
朱見深反應非常快,眸光轉向巫驚魂,“什麼靈狐?小四兒,既,既然你天涯宮裡有靈狐,就,就帶來。”
果然是這樣。
洛向南意味的笑笑,天仙一樣的水無心竟然也打那靈狐的主意?天下第一神醫的她肯定知道那是靈狐,知道那小傢伙的作用。
只是他不能出聲制止,這皇帝爲了自己的兒子,什麼事都幹得出,自己哪能惹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