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驚魂眸光微閃,勾脣一笑,手輕抹他臉上的淚,溫柔得如春風拂過:“瘦了些,多吃點。”聲音低啞磁性,夾着絲絲冷魅。
一旁幫佈菜的馬藍這回倒是見慣不怪,對於一會冰一會火的四爺,他早就習慣了,在這冰火兩重天中早練得一身金剛身,只是這飄煙倒是不適應,一見四爺對他冷淡了些就如同個怨婦,真沒有耐性。
“嗯,奴婢謝謝四爺。”飄煙嬌聲應道,臉蛋紅豔豔如盛開的芍藥。
馬藍心裡又嘆,真沒見過那麼美的男人,當真是比女人還美,要說這全天下最美的男人,恐怕非飄煙莫屬。好在自己對四爺沒有那種心思,四爺也只把自己當下屬看,要不然怎麼爭得過這飄煙?
“爺,昨晚之事已辦妥,督主已派人去驗明正身,已確屬是白非兒和夏如風的屍首,這會兒該出佈告了。”飄煙輕攏了攏烏髮,正色道。
巫驚魂輕抿了一口湯,眼波微動:“嗯,一會兒我去見督主。”
“爺,這個功勞您真要給督主?他,那死老頭,沒少給您下拌子,還把功勞給他?”飄煙心有不甘。
好不容易做了這個局,還得眼巴巴的讓別人撈了功勞去。
巫驚魂又恢復了那淡漠的神情,他輕勾脣角,淡然的說:“他,畢竟是我乾爹,而且這個麼人情,也不是那麼好拿的,只怕他端不住,他殺了司樂坊的人,司樂坊豈會輕易放過他?”
飄煙想想覺得也是,這個局做得天衣無縫,而且知情的人就他們幾人,以後一段時間,督主忙着對付司樂坊都夠了,哪有時間向四爺使壞。
“那個人,爺一定要放她在天涯宮嗎?您不怕萬一……”飄煙欲言又止,眼睛瞟了一下站在一旁的馬藍。
“馬蘭知情,這件事只有你們兩個知道,煙,你認爲把她放在外面會對我們更安全嗎?嗯?”巫驚魂眸底飛過一抹凌厲,一閃即逝。
一旁的馬藍直抽嘴角,好個笨飄煙,連四爺的做事方式都要來挑戰,四爺向來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認爲在自己眼皮低下看着的,才能放心。
飄煙有那麼一絲驚愕,馬藍知情?馬藍職位名爲掌班,可不掌實權,天涯宮的實權都在他們“五虎”手上,沒有實權的一個人居然如此得四爺的信任,看來可真不可小看。
他心裡暗想以後可不能得罪馬藍,自己如想四爺長期寵愛,還得這小子幫忙,想到這不由得對馬藍友好的笑笑。
馬藍可只是淡淡的抿嘴,想着要討好我了,沒那麼容易,我可記得你以前暗地怎麼損我的事。
“明日你親自去那天下第一莊洛寧山莊查看,那莊主和司樂坊坊主到底有沒有關係?前兩次派出的人查探無果,我總覺得司樂坊做到如今這個規模,單憑禮部那個老頭兒,他沒這個能耐。”巫驚魂已經是放下了碗筷。
“是,明日我就出發,爺,怎的吃那麼少?”飄煙看了看他面前的菜,都幾乎沒動:“馬藍,怎麼回事?你怎麼侍候的?”對馬藍說的聲音多了幾分凌厲。
馬藍沒理他,拿茶水來給四爺漱口,他就看不慣飄煙這個樣子,自以爲是“夫人。”
“別怪馬藍,與他無關,近日胃口不太好,你就慢慢吃,我陪你,吃好了我再去見督主。”巫驚魂眸光微閃,輕揮手。
飄煙聽言把酒收了:“胃口不好,酒就不要再喝了,馬藍,把酒撤了吧。”他是真想留在四
爺身邊照顧他,可是總有那麼多事情要忙。
巫驚魂輕按他的手,笑笑:“無礙,你吃飯吧,菜都涼了,乖,聽話。”
這些年他要做的事和不想做的事,無人能干涉,包括皇帝,他已經不是那個要看人眼色的巫驚魂。
不知飄煙是有意還是真吃得慢,就是在細嚼慢嚥,巫驚魂也不惱,只是一邊喝酒一邊陪他,神色平淡,誰都不知他在想什麼。
馬藍可是送了好幾個白眼給飄煙,一看就知道他是在有意拖時間。
看着馬藍叫人來收拾碗筷,飄煙左言而顧他,巫驚魂只笑笑,挽起他的手,輕聲道:“煙,這陣子辛苦你了,明日之事切不可大意,等過了這陣子沒那麼忙,本官再好好陪你,嗯?”
飄煙淡紅的臉馬上飛上滿意的笑,在巫驚魂身上靠了靠:“爺要小心那死老頭,浮雲會陪你去嗎?”
“浮雲疾風會陪我去,勿需擔心。”巫驚魂撥弄一下他衣袖。
“好吧,那我去準備明日之事,我走了,爺。”飄煙依依不捨的緩緩而出。
待飄煙離開,巫驚魂命馬藍侍候換過衣裳,還是那一身的白衣,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就喜歡上這潔白純淨的白色,也許是因爲殺的人太多爲了尋找心裡的安寧,也許是……他心裡淡淡的掠過一些想法,也許什麼都不是,殺了就殺了,該死不該死的也死了,他沒有什麼可遺憾,他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只做他要做的事。
帶上浮雲疾風出了府才向東廠官署疾馳而去。
東廠,亦稱“東緝事廠。”是皇帝爲了鞏固政權,加強中央集權而設立的機構,另外一個目的也是爲了監視錦衣衛。東廠的職能是“訪謀逆妖言大奸惡等,與錦衣衛均權勢,東廠的首領均由皇帝所寵信的宦官擔當。
東廠的首領稱爲東廠掌印太監也稱廠公或督主,是宦官中僅次於司禮監掌印太監的第二號人物。通常以司禮監秉筆太監中位居第二、第三者擔任,其官銜全稱爲“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簡稱“提督東廠。”
東廠不僅在機構及人員配置上精幹合理,而且在偵緝行動上制訂了相當嚴密的制度。如每月初一東廠都要集中佈置當月的偵緝工作,廠役在東廠內抽籤決定所負責的地盤。在文獻記載中可以發現,東廠廠役的工作種類都有特殊的名稱。例如監視朝中各部官員會審大獄及錦衣衛拷訊罪犯者名爲“聽記。”在各處地方官府訪緝者名爲“坐記。”還有某位官員有何舉措,或某城門捕得要犯,胥吏記錄上報東廠者名爲“打事件。”
進得大堂入內,掌班上了茶,讓巫驚魂三人稍等,即入內請督主,巫驚魂踱步觀堂內的岳飛畫像。
“四爺,督主該不會是避而不見吧?”個頭比浮雲略矮半個頭的疾風低聲問,他在巫驚魂手下“五虎”中排名第三,在五人當中武功排第三,可力氣最大,個性也較爲魯莽一些。
“疾風,在此休得胡言。”浮雲輕喝制止他再胡言說下去。
疾風抿抿嘴也沒敢再多說,只得老老實實側立在一旁。
隨着一陣咳嗽聲,幾人從內堂走了出來,爲由一人着淡藍長袍,四十歲開外,臉上無須,同樣敷着白粉,端正的五官,依稀可見俊美,可臉上的皺紋,說明了歲月在他臉上留下點點滴滴的痕跡,此人正是東廠督主尚銘。
巫驚魂向來人單膝跪下行禮:“小四拜見乾爹。”
浮雲、疾風二人也跪下行禮。
尚銘坐上首上座,操着鴨公嗓:“都起來吧。”
“乾爹身體可有好些?這陣子小四公務繁忙,也沒得前來探望乾爹,還請乾爹見諒。”巫驚魂眉心微攏,似關心的看向他。
尚銘輕抿一口茶,笑笑:“無礙,乾爹這身體都是老毛病了,打小留下來的,都是爲皇上分擾,小四兒如今多有才華,能爲皇上分擾,乾爹臉上也有光啊。”
巫驚魂淺然一笑:“乾爹笑煞小四了,小四也只是爲乾爹爲皇上做點小事,也多得乾爹多年的悉心教導,沒有乾爹就沒有小四的今日,小四對乾爹是感激不盡。”
感激不盡?你小子還不是等着殺了老子等着坐上這位置?尚銘心裡冷哼,臉上笑意吟吟:“一家人說這客氣話幹嘛,你好就是乾爹好,如今皇上也賜了你天涯宮,也不需日日回這裡辦差,白、夏兩家的案也辦得乾淨利落,乾爹也老了,這位置遲早是要給你的啦。”說完睨眼看他。
巫驚魂深瞳裡眸光層層疊疊,卻是波瀾不驚,他垂眸,眸底劃過一絲凌厲,從座上跨出單膝跪下:“乾爹這是折煞小四,小四隻爲乾爹爲皇上分盡點微薄之力,並無他想,乾爹休要聽他人閒言碎語,小四年紀尚幼不懂事,如有衝撞乾爹,還請乾爹見諒。”
他的年紀是他最好的藉口,哪怕是皇上,有時也常常會因他年幼而一笑置之。
尚銘一聽他這麼說,就如同嚥了個鹹鴨蛋,氣得上不是下不是,偏偏也不能再說他什麼,年幼年幼,這小子就會以此藉口,每每有事他向皇上告狀,皇上都只是笑笑說小四還小,你就多讓讓他,呸呸,讓讓讓,再讓就連位置連命都讓給他了。一想到這,他就莫名的來火,眨眼看看他,拿起茶水慢慢的喝起來,並不讓他起身。
巫驚魂淡淡的勾脣只靜靜地等,也並不惱,一旁的疾風劍眉倒擰,似要發作,浮雲悄然拉他,暗示切不可浮燥,爺都不急你急什麼?
尚銘端坐在上方,哪有看不到那兩人動作的道理?見疾風那小子忍住了,心暗道這小四養的幾個人倒是不錯,比自己悉日那“十孩兒”強多了:“十孩兒”當中也就他巫驚魂最爲出類拔萃,無論文采、武略,在本朝無人能及,就連那些王爺都讓他給比了下去,再有就是最聽他話的老二尚玉麟,其他那些個也都是些混吃混喝的雜碎,只可惜這小四不受他控制,越來越是不聽話,而且太聰明的人,他並不喜歡。
堂內安靜得只有尚銘喝茶的聲音,其餘幾人是連大氣都不敢出,終於尚銘悠悠的開口:“起來吧,你年幼,乾爹自然不怪你,何況連皇上都還說你年幼不太懂事,要乾爹多包容你,別人那些個閒言碎語,乾爹又怎會在意,如今白夏兩家那逆子已死,你我也少一樁心事,乾爹知道你爲此事出了不少力,不居功自傲,是好事,你那些個兄弟得向你學習,在皇上面前,乾爹自然會幫你美言,你立下的一月之限也到了,人也已死,正好兩事抵消,你就放心吧。”
巫驚魂站起來,沉穩的回話:“多謝乾爹,乾爹多注意休息,小四就先行告辭。”他來無非是想確認一下老傢伙對這件事的功勞要不要,既然他要,他也就放心了。
和皇上立的一月之約,他並不在意,就算真殺不到白非兒和夏如風,在皇上那,他照樣有辦法交差,只不過這次要順道把這老傢伙攪進去,才把功勞給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