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都進來吧,我看地上還躺了一個,也一併擡進來。解決了問題咱們也好用膳,省得一個個都心不在焉的。”歸海莫湛吩咐着身後的侍從。
覓塵見那侍衛身形健碩、衣不染塵,樣貌雖不起眼,可不卑不亢、進退有度。人說宰相府裡三品官,看來這皇子府也是人才濟濟呢。
覓塵聽房門被打開,腳步聲傳來,也不回頭看,挑了離近自己的幾碟小菜兀自吃了起來。聽得身後傳來跪地請安的聲響,覓塵不免撇嘴,瞧瞧人家皇子就是風光,滿皇城的人都認得呢。
“呀,這是怎麼回事啊?他怎麼渾身上下都是紅的啊?”還沒等衆人有所反應,歸海莫融就一個跳起,跑到了那躺着的人旁,圍着轉悠了兩圈,還指指點點地,很是興奮。
“各位皇子老爺,我們爺是蓮妃娘娘的小舅子,禮部司務常方,剛剛在外面這小姐不知道對爺做了什麼,爺就這樣了。小人求皇子們救救我們爺啊!”說着那人就咚咚地磕了兩個頭,真是聲淚俱下。
覓塵聽身後的磕頭聲嘴角劃過諷刺,這人也真能裝啊,剛剛在外面的時候怎麼沒見這麼卑賤,咄咄逼人、盛氣凌人的。現在倒是知道要表現的低姿態求同情了。
“哼,爺們都在這裡坐着呢,不知道你嘴中口口聲聲喊着的爺是哪個啊?”歸海莫嘯輕笑帶嘰的聲音響起,嚇得那人又是幾個響頭扣地有聲。
覓塵不免納悶,這歸海莫嘯倒是上來就不問緣由站在了自己一邊呢,難道是因着姐姐得緣由?不免擡頭去看了他一眼,結果正對上歸海莫嘯投過來的目光,嚇得覓塵忙又低了頭。
“塵兒小姐,這是你弄的?怎麼弄的,快跟我說說。”歸海莫融一聽這是覓塵的傑作,幾步湊了過來,一臉誠懇地問着。
“十一弟,人家都這樣了你還落井下石,也不知道剋制一會兒,真是過份啊。”歸海莫恆話裡雖是指責一般,聲調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九哥,我這是要弄清情況,也好給他早點醫治啊。”歸海莫融回到座位上坐好,一臉誠懇的答道。
“求爺趕緊救救我們少爺吧。”那家丁看九皇子和十一皇子調侃,急的頭上直冒冷汗,又催促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歸海莫湛見四皇子從人進來就沒再擡過頭,只是細細地品着茶,眼睛都沒擡過,似是沒有過理這事的打算,這纔開口道。卻不是問那跪着的人,帶笑的眼眸直盯着吃的正香的覓塵。
覓塵正埋頭苦吃,戴郇翔似是知道她的反應,歸海莫湛剛一問完,就拉拉了覓塵的袖子。覓塵擡起頭這才反應過來是問自己,不好意思的笑笑。
“五皇子是問我和這人扯在一起是怎麼回事呢,還是問我這人怎麼會弄成這樣?要是前者,那是因爲他對我的丫頭無理,若是後者,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可沒那本事讓他變成這樣。”喝了一口茶,覓塵纔不慌不忙地道。
“她胡說,剛剛你明明承認是你把我們少爺弄成這樣的!現在怎麼又說不知道。”覓塵剛說完,那家丁就先嚷嚷了起來。
覓塵這才放了碗筷,轉身去看那人,嘖嘖,還跪着呢,真是誠懇啊!
“我什麼時候說過是我弄的?我剛是問你就算是我又能怎麼樣,老伯啊,這‘就算’二字你不懂嗎?倘若真是不懂,問句和肯定句總是能分出來的吧?”覓塵一臉憐惜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惋惜這人話都聽不明白,腦子定是有問題。
“明明就是你,我們少爺一靠近你就突然這樣了,不是你又是誰。小姐,您發發善心救救少爺吧,他要是有個什麼我們回去也都活不了啊。”說完就要衝覓塵磕頭。
覓塵趕緊伸手製止他,哎,讓一個比自己大這麼多的人跪着,還把人家逼成這樣,看來自己真不是什麼好人呢。
“你也別給我磕頭,我可承受不起。我看他也沒什麼事啊,你看他一身酒氣的,指不定是酒勁剛上來,這會兒也就是睡着了呢,睡會兒肯定醒。”覓塵說得誠誠懇懇,頭頭是道。只聽得後面傳來幾聲咳嗽和悶笑聲,定是九皇子和十一皇子。真是沒定力,年紀小就是不行啊,瞅瞅人家老四幾個,自打自己進門就沒吭過聲,恁不給面子了點,覓塵誹謗着。
“小姐說少爺他過會兒就醒了?”聽覓塵這般說,那家奴看看了躺着的自家主子,狐疑地問着覓塵,倒是也知道覓塵這麼說自是有深意的。
“是啊,我看他也快睡醒了。”
似是迴應覓塵的話,這話剛說完,那人果然就哼哼了幾聲,睜開了眼睛。
“看吧,我說他是喝多了睡了你還不信我。”覓塵委屈的道。
“嘿,有意思,表妹怎麼知道他要醒了?”歸海莫融興奮的聲音響起,這個表妹真是好玩的很,明明就是她搞的鬼還裝的這麼無辜,比他高明啊。
“我猜的啊,猜中了呢。”
藥是她下的,她不知道就怪了。那麻酥散雖然折騰人可藥效極短,那人暈倒的時候藥效該是已經耗盡了。麻酥散又不傷身體,就算疼暈了也該醒了,這人還醒的晚了呢,都這麼半天了,定是每日喝花酒身體都掏空了纔會如此不濟,弄到這時候才醒。
覓塵回頭看歸海莫融,這傢伙長的可愛的很。粉粉的臉圓圓的,頭也圓圓的,眼睛也圓圓的,樣貌和歸海莫凌八分像,粗粗一看整個一拉圓的歸海莫凌嘛,一母同胞就是不一樣啊,瞧這像的。
“你!你!”
覓塵聽得身後有人氣急敗壞地嚷着,回身見那常方已經站了起來,正指着覓塵一臉怒氣。
“喲,公子酒醒了?是不是感覺燥熱難耐啊,瞧這頭上都起汗了。喝酒最是傷身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多喝點涼水,喝上它一缸定能壓下這燥熱,公子覺得小女子這主意怎麼樣啊?”覓塵說着就起身期近那常方,滿臉笑意。
常方見覓塵笑着起身過來,差點沒嚇死,抓着家奴的手就往外退,臉都白了,豆大的汗水自額頭往下滴。
剛剛他感覺這女子的袖子拂過了他的手腕,後來他就痛癢難耐,就算他再醉得不醒人世,也知道是面前這個笑靨如花的女子動的手腳。想起剛纔那疼不欲生的感覺現在還心有餘悸呢,他這會兒也確實如那女子所說燥熱難耐。
常方看向覓塵笑着的眼睛,只覺得那眼眸寒光點點,凌厲異常,心裡不覺打了個突兒。又看了看這屋子裡坐着的衆人,神色變了數變,躬身向席案給皇子們行了禮,又瞥了覓塵一眼匆匆帶着他的家奴跑了出去。
“小妹頑劣,見笑了。”戴郇翔見這般情景無奈地遙遙頭,這丫頭學醫術的事情自然是瞞不過他的,覓塵也沒瞞他。可這醫術還沒用上毒術就先使上了,哎,真不知她這學醫到底是爲了什麼。
“哈哈,見笑什麼啊!?表妹有能耐!這個高方可是京都很有名的浪蕩公子,仗着他姐姐得寵,整日留戀酒樓歌坊。到處鬧事,欺凌百姓、玷污民女、無惡不作,就只差沒殺人放火了。今兒表妹這麼收拾他,真真是辦了大好事。”歸海莫融見那常方落荒而逃,哈哈大笑,瞅着覓塵的眼睛閃閃發亮。
“我可沒收拾過他,都說了他是喝暈了,你怎麼就不信呢。十一皇子對這常方倒是知之甚詳呢,可怎麼就不管管呢,就任他這麼魚肉鄉里?我這小小右相府的小小郡主今兒惹上這潑皮無賴,日後指不定要倒大黴呢。”
覓塵不無指責得瞪着歸海莫融。那十一皇子聽得覓塵報怨也不生氣,臉上微赧,錯開了目光,拿起酒杯仰頭就是一杯。
“塵兒小姐也莫怪十一弟,那常方是蓮妃的胞弟,蓮妃又正得寵,誰敢去觸他的黴頭。前段時間禮部郎中參了他一本,當下就被父皇打了三十個大板。這要是十一弟真把那常方怎麼樣了,蓮妃吹幾天枕邊風,不定會被父皇怎麼責罵呢。我看父皇真是老了,越來越糊塗了。”歸海莫恆見十一皇子神色黯然,便替他解圍說着。
“九弟不可胡說!”歸海莫湛聽得九皇子竟說到了皇帝,忙厲聲制止了他。
“今兒是五哥生辰,咱們兄弟好不容易湊這麼齊,這一鬧又給耽擱了半天。來,咱們別提這些了,好好給五哥過生辰。今年可是五哥本命年,可得好好慶生。”歸海莫凌看場面冷了下來,忙打着哈哈,拿起酒壺就給覓塵倒酒。
“丫頭,你攪了我們的飯局是不是該喝了這杯水酒?”歸海莫凌把酒杯推到覓塵面前,笑嘻嘻的看着她。
“真是沒風度啊,灌小女孩酒。”覓塵嘟嘟嘴,接過了那酒湊到鼻尖聞了聞。輕搖一下那白瓷酒杯,一股醇和馥郁的香氣便自然沁入肺腑,令人心曠神怡。
酒色爲琥珀色,晶瑩明亮、富於光澤,這該是惠泉黃酒,呵呵,貢酒呢。這惠泉黃酒她是知道的,是以地下優質泉水和江南上等糯米爲原料,輔以獨特的惠泉酒釀造工藝,經過多年窖藏而成。她還沒有在外面喝過酒呢,想來這皇子的生辰宴弄的酒定是好酒佳釀,嚐嚐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