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輕晨到太宣殿時已經是戌時,輕晨下了攆,但見殿前、殿廊掛滿了宮燈,四周彩旗飄飄。殿內更是燈火輝煌、亮如白晝,官員也都已經在殿內列坐,大殿之內觥籌交錯、笑語歡顏。
輕晨走向太宣殿,走向這聚集了所有海天皇貴權臣的政治中心。隨着傳侍太監清亮的聲音:“太后駕到!”
輕晨跟在太后身後一步步踏進那高高的樓閣。跨進殿門,殿內的大臣百官皆紛紛起身跪下行禮。輕晨一進殿就看見了宮臺上那一抹明黃,原來海清帝歸海印已經到了。
那海清帝一見太后進殿就笑着走下了臺階迎了上來,步履輕快。輕晨見程嬤嬤等人已經跪下給皇帝請安,也忙低下頭跟着跪了下去,心裡鬱悶極了,現代時也就逛少林寺時好玩地跪過菩薩,到了這裡卻要跪個陌生人!
“母后可算來了,朕恭賀母后壽比南山,洪福齊天。”
“臣妾給皇太后請安,恭祝母后康泰如意,福樂綿綿。”
那百官命婦們一聽皇帝和皇后祝賀,也都一起大聲和着:“恭祝皇太后壽比南山,洪福齊天。”聲音響徹殿堂。
“今兒是個好日子,這壽宴上都是咱們海天的自家骨肉,皇帝,我們把那些繁文禮節都省了吧,也象尋常百姓家那樣,隨意吃喝,如何?”太后笑着和藹地看着皇帝。
“好,只要母后高興。”輕晨聽到海天帝洪亮的聲音響起。
“你們都聽到皇帝的話了,都快起來吧。你們也起吧,塵兒怎麼還跪着,快起來,來見見你這皇帝舅舅。”太后揮手示意大家起來,又回身來拉起了輕晨,把她帶到了海清帝的面前。
靖恪生前是有些忌恨着海清帝的,偶爾帶塵兒進宮給太后請安也都有意避開皇帝,而皇帝怕是也不樂意見靖恪。所以塵兒長到快八歲竟是沒有見過歸海印的。
所以輕晨也不擔心,輕輕地俯身行禮:“塵兒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有些童稚的聲音脆生生地在大殿上響起。
“好!好!母后,塵兒長得像極了靖恪妹妹,將來長大了定也是咱們海天的第一美女啊!”歸海印笑着點着頭,眼中有着追思。
“是啊,這孩子臣妾一見就喜歡的緊。”皇后也附和着,拉住了輕晨的雙手撫摸着。
“好了,皇帝快入座吧,哀家的生辰宴可不能讓大臣們都站着。太婆婆讓人在上面置個座,塵兒跟太婆婆一起到上面坐好不好?”太后和帝后在這大殿上站着說了這半天,誰敢入座,一殿的人都躬身站着。太后忙催促着海清帝入座,一面拉過輕晨問着。
“太婆婆,塵兒跟大哥坐就好,去上面那麼多人看着,塵兒害怕,何況也不和禮制。太婆婆喜歡塵兒,塵兒改日再入宮陪太婆婆。”輕晨隨太后往前走着,看自家的席座已到便停了下來。
“也好,去吧。”太后眼中閃過讚許,放開了輕晨的手,往宴臺高處去了。
輕晨在戴郇翔旁邊兒坐下,這才鬆了一口氣,剛剛這大殿數百雙眼睛盯着自己的感覺真是可怕啊。
“還有讓你緊張的事兒?”戴郇翔許是看輕晨正兒八經地端坐着,神情嚴肅,笑着調侃着。一邊兒還倒了杯茶水遞給了輕晨。
“哥哥有時間來取笑小妹還不如趁機會好好看看這殿裡的姐姐們,不定哪個以後就是我的嫂嫂呢。哥哥有沒有看上的,速速坦白。”輕晨抓着那茶杯一口氣喝完,方覺得氣順了不少,也笑着調侃着戴郇翔。
“你這丫頭真是半點虧不吃,看哥哥將來娶個兇嫂子回來整治你。”戴郇翔看輕晨一口把茶喝了個底朝天,笑了笑,寵溺地看着輕晨,給她添上了茶水。
“哥哥,你妹妹我也不是吃素的。看你要娶個兇嫂嫂來,塵兒定讓你那舒嘯院整日雞飛狗跳。”輕晨捻起面前的栗子糕就往嘴裡填,這一下午還真是餓了,沒看見吃的倒沒覺得,這一見吃的方覺肚中空空。輕晨連着吃了好幾塊糕點才覺得好多了,可這宮裡的東西好像和家裡的也沒什麼不一樣嘛,也不見多好吃呢,撇撇嘴輕晨開始四下打量。
剛擡頭就覺得有道視線若有似無地看着自己,輕晨往對面看去跌進了一雙墨黑的眼眸,正是在鹿鳴軒內被自己調戲的五皇子歸海莫湛。
歸海莫湛今天穿的是朝服,玄色的蟒袍更襯得面若朗月,見輕晨看過來,嘴邊勾起笑來。輕晨怎麼瞅怎麼覺得他這笑刺眼,瞪了他一眼便轉開了目光。
輕晨看向那宴臺仔仔細細地研究起皇帝的幾個女人來,那皇后身着黃色繡着鳳凰的碧霞羅朝服,風髻霧鬢插着繁雜的珠簪,雍容華貴,言行舉止端莊嫺雅,此時正好太后說着什麼,臉上有着溫和的笑。
坐在太后略後側的兩個妃子,看年齡打扮該是五皇子的母親敏妃和七皇子的母親賢妃。
一個身穿淡綠色的繁花宮裝,外面披着一層金色薄紗,寬大的衣襬上鏽着紫色的花紋。頭梳個飛雲髻,鬢間還鬆鬆地斜插了朵紫金牡丹絹花。淺笑吟吟,儀態萬千。
一個一身淺藍色的宮裝,裙角上繡着細碎的櫻花瓣,手挽屺羅翠軟紗。頭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瓏簪,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臉上薄施粉黛,在宮燈的照耀下顯得肌如凝脂。
這敏妃和賢妃孩子都那麼大了,還保養地這麼好,真是讓輕晨驚歎不已。這古代的女人怕是整天都在研究保養之道呢。
皇上身後坐的那兩個該是慧妃和蓮妃。慧妃看上去只有二十來歲的樣子,很是年輕,只見她長髮挽起,梳成飛月髻,耳際以一朵藍色海棠珠花裝飾,再戴銀色步搖,兩旁垂下長長淡藍瓔珞至肩膀,耳掛蒼山碧玉墜,身着一襲緋紅色繡以梅花的宮裝,兩臂上挽雲青欲雨帶,帶長一丈,與長長裙襬拖延座下,於富貴華麗中平添一份飄逸!
輕晨再看向那正倚在海清帝旁邊的蓮妃,乖乖,真是個美人啊!
那蓮妃看樣子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生的纖巧削細,臉上脂粉不沾卻面凝鵝脂,脣若點櫻,眉如遠山,神若秋水,傾身向海清帝的方向,雙手還被皇帝握着,看上去說不出的柔媚細膩。
白色牡丹煙羅軟紗,逶迤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身系軟煙羅,還真有點粉膩酥融嬌欲滴的味道。大朵牡丹繡滿了那重重紗衣,低垂鬢髮斜插鑲嵌珍珠碧玉簪子,動作間珠玉擦過那花容月貌出水芙蓉般的面容,搔人心扉。
這皇帝還真不是一般的有福氣啊,也難怪那皇子們長得好,基因好嘛。想到這裡,輕晨看向那皇子們坐的席座。
大殿右側最前的席座定是太子的,那席和別的席座隔得遠遠的,也比別的席案大上些,桌上的器皿均是銀器。那坐在案後的一男一女定是太子和太子妃了,只見那太子雖不若五皇子俊逸、不若戴郇翔硬朗、不若鄒苑曦溫雅、也沒有鳴音寺輕晨見的那兩個面具男一個冷豔一個灑脫,可這太子也是器宇軒昂、眉宇間盡是傲然。
那太子妃也是個美女,淡粉色的宮裝長裙,袖口上繡着淡藍色的牡丹,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下襬密麻麻一排金色的海水雲圖。正低着頭和太子說着話,風髻露鬢,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只可惜她低着頭,看不清楚面容。
輕晨正想探頭細看,敏銳地感覺有道銳利的視線看着自己。輕晨側首去看,只見一個面容略顯女態的蟒袍男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面若溫玉,細眉飛鬢,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着,目光犀利,脣色如玉、略微勾起盡顯魅惑。可這人幹什麼這麼看着自己,真是無禮的很呢。
“哥哥,那人是誰?真是嚇人啊,怎麼那麼放肆。”輕晨靠近戴郇翔說着,朝那人撇撇頭。
“是七皇子歸海莫嘯,他母親是賢妃娘娘。那人一向囂張,張揚放肆是出了名兒的,塵兒不必理他。”戴郇翔順着輕晨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見七皇子正看着這邊,見戴郇翔看過去還拿起酒杯舉杯示意。
輕晨再看過去時那七皇子已和身後的人交談着,不再看這邊兒了。
正在這個時候,傳侍太監高聲喊道:
“開宴,歌舞伺候!上御酒!”
站在殿角的宮女紛紛上前斟酒,衆人見海清帝舉杯示意,也都紛紛舉杯相和。第一盞御酒舉起,樂人一名歌板色,笙、簫、笛先奏,後衆樂齊響。
宰臣舉酒,百官傾杯,數幾十名舞女曼妙上前舞蹈。那舞者都是從樂府臺中挑選的妙齡容豔過人者,上場時裝束得宛若仙女,執花而舞,且舞且唱,熱鬧異常。
這些舞女,舞姿也算得上曼妙了,可是現代時輕晨什麼歌舞沒看過,媽媽就是個出色的舞者,何況輕晨自己也習舞多年,自認跳得比這裡的古人好多了。輕晨也沒特別看,埋頭邊吃東西邊四處觀望。只見臺上太后和皇帝說着說,歸海印笑着點着頭,那些個娘娘們也是竊竊私語,笑意連連。臺下的大臣們都看得津津有味,大殿之內觥籌交錯,一時之間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