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濤非常非常的不想讓柳家和顏家聯姻。但是,這種話又實在說不出來。
心思百轉千回之後,她只得笑道,“這事兒總要跟我們大哥和老爺子商議一下才好。女兒家的終身大事總需要父母做主的。”
李氏意會柳雪濤的意思,忙跟孔老夫人說道,“這話很是,不說這孩子還小,她父親和爺爺疼她捨不得定出去,縱然要定,也不好這會子就匆匆的定下來。”
孔老夫人忙笑道,“這話很是,自然我們回去要託了媒人上門求親的。
李氏微微一笑,不再說話。柳雪濤也只好裝傻,繼續和幾個人打哈哈。”
女人們總是閒話多的一類,幾個女人聚在一起說着說着便扯到了家中的生意上。孔老夫人便忍不住嘆了口氣,說最近家中諸事不怎麼順,很是煩惱。
安老夫人不怎麼知道外邊的事情,便無心的說了一句,“孔老夫人如今在家裡是老封君一樣的人,縱然有些小煩惱,只管出來找相熟的人打打牌聽聽戲,日子也就混過去了。”
孔老夫人嘆了口氣,目光若有若無的看了柳雪濤一眼,又自顧自的笑了笑,說道,“我可沒有老夫人那樣的福氣,家裡的那些爛事兒還是要操心的。”
柳雪濤不接話,只和洛紫堇說話。孔老夫人見她無心跟自己交談,只得再次放下架子來對柳雪濤說道,“所以,我今兒拼着這張老臉來,是想求夫人給我們一條活路呢。”
柳雪濤聽了這話,只做不解的樣子奇怪的問道,“老夫人這話做何講?”
.
孔老夫人被柳雪濤的樣子給弄得越發端不起架子來,少不得越發放低了姿態,說道,“我們家老爺讓老身來求一求夫人,求夫人放過我們顏家一馬,把那些屯糧賣給我們,我們顏家上下無不感激夫人的大恩大德。”
柳雪濤想着這位老太太怎麼着也得再兜一會兒圈子呢,不想這麼快就坦白了,而且還說的這麼直白。她有心再裝傻,可又覺得那樣有些不太厚道,於是只得欠身道,“老夫人這是說的哪裡話顏家乃是名門望族,顏老先生門路極廣,在江北那也是舉足輕重的人物!老夫人這話叫雪濤如何自處呢?”
孔老夫人少不得賠着笑臉繼續說道,“夫人運籌帷幄椎韜偉略不輸於男兒,我們家老爺子每次說起話來都要讚歎夫人睿智博學,巧思敏慧。夫人這次若能救我們顏家於水火,我們必當世代感激夫人的大恩。”說着,孔老夫人居然站起身來,對着柳雪濤深深一禮。
柳雪濤也不好再怎樣,起身攙扶起孔老夫人,輕笑一聲嘆道,“老夫人言重了。我們也算是在商言商吧,請老夫人傳話給顏老先生,改天再請去我們府上詳細的說說此事吧。”
孔老夫人總算是得到了一顆救心丸,忙連聲道謝。
心事一去,衆人才算是敞開了心扉,席間驍籌交錯笑語連連,卻是說不出的繁華熱鬧。
晚上回家後,柳雪濤站在東廂房裡看着顏家送的那一架二尺長的緬甸翡翠玉白菜,對身邊的盧峻熙說道,“你說,將來顏家會不會記恨我們?”
盧峻熙輕笑,“你手段確實狠了些,據說這顆翡翠玉白菜可是稀世珍品,顏家祖上留下來的一件寶貝,不過——記恨嘛,也是需要有籌碼的。我們
如今且不用怕他們。”
柳雪濤點點頭,擡手在那可精雕細琢的翠玉白菜上輕輕地撫摸着,嘆道,“我也不想這樣,可一想到他們用心險惡,聯合起來要置我們於死地,心裡的那股氣便不打一處來。”
盧峻熙擡手從背後擁住她,如今的盧峻熙再不是當初那個懵懂少年,修長的身材已經足足高出她一頭多,他從背後樓着她,她的腦袋只是靠在他的胸膛上。他低下頭來,蹭着她柔軟的髮髻,輕聲勸道,“雪濤,別生氣。若沒有這些對手,人生也沒什麼樂趣了。是不是?”
柳雪濤忽而也笑了,仰起臉來側目看着頭頂上那張好看到禍國殃民的臉,說道,“盧大人這麼無聊麼?”
“嗯……是很無聊,夫人是不是該安慰安慰爲夫呢……”說這話,他手腕用力便把她抱了起來,讓她的高度符合他的要求,然後低頭吻了下來。
他修長卻堅實的身軀緊緊地環着她,屋子裡籠着極旺的炭火,暖意融融,隔着單薄的綢緞衣衫她似乎能夠感覺到他胸膛裡澎湃的血液。
盧峻熙的手滑進她的絲袍底下,滑過腰肢,緩緩移至胸前,掌心的溫熱灼燙她每一處肌膚,令她頓時酥軟。柳雪濤喘息漸急,微微咬脣,仰頭望向他。他目光幽深,眼底浮動着情慾的迷離,俯身漸漸靠近……幾近窒息的長吻之後,他放開她的脣,薄削嘴脣掠過頸項,驀的含住她的耳垂。
柳雪濤嚶嚀出聲,剛要別開臉時,卻聽見門外地翠濃略顯慌張的說道,“大少爺請留步,老爺和夫人在裡面商議要事,您且稍等一下……”
盧峻熙一愣之時,她已經掙脫開去,並迅速的整理了衣衫,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低聲啐道,“孩子越來越大了,你也要注意些,有人沒人的便動手動腳的,像什麼樣子?”
他卻輕笑一聲,擡手撫在她略顯紅腫的脣上,微微用力揉了探,說道,“無礙,他們都是知道進退的孩子。”說着,便轉頭對門口說道,“是修遠在外邊麼?”
翠濃忙答應了一聲,“回老爺,是二位少爺求見老爺。”
柳雪濤便明白泓安和泓寧都來了,是以吩咐,“進來吧。”
一大一小兩個少年從外邊進來,泓安年長,進門後恭敬的給盧峻熙夫婦行禮請安。泓寧則只是做了個樣子,聽見父親說了聲‘起來吧’之後,便立刻蹭到柳雪濤的懷裡去。
柳雪濤一日未見兒子,心裡也是記掛的很,便拉着他去一旁坐了,摟在懷裡摩挲着他的臉笑問,“今兒去學堂讀書,可有什麼笑話兒?”
泓寧便極着嘴巴說道,“今天先生出了一副上聯給我們,說誰對上了下聯,便可得他多年收藏的一套《匯神傳》,我想要那套書,可是對聯太難了,我和哥哥想了一日也沒對上來。”
柳雪濤看兒子一臉的沮喪,心中不忍,而且她素來不喜歡古代人那些咬文嚼字的行爲,覺得對什麼對聯完全是虛耗心力的事情,況且這些東西原本是陶冶情操的,如今拿來難爲小孩子更加不該,因笑問,“什麼《匯神傳》?有什麼好的?對聯什麼的本來就難,你一個小孩子家對不上就對不上了,那書回頭孃親想辦法給你弄一套來不就是了?”
盧峻熙則不以爲然,剛要跟泓安說什麼,聽見柳雪濤的話,便回頭笑道,“夫人,你這可不對了,哪有這樣教育孩子們的?”
柳雪濤當着兒子和侄子的面不好說什麼,只是笑笑,跟泓寧說道,“你們先生給你出了什麼上聯,不妨說出來讓你父親對一對。也讓爲娘長長見識。”
泓寧聽見父親說母親,已經不敢再膩在柳雪濤懷裡,早早的退出來站到旁邊。此時聽了柳雪濤的話後便擡眼去看盧峻熙,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忽閃忽
閃的,似是在徵求盧峻熙的意見。
盧峻熙點點頭,說道,“如此,就說來聽聽吧。只是你們不能拿着爲父對的下聯去招搖,更不能欺騙先生。”
柳雪濤瞥了盧峻熙一眼,心想你還不知道能不能對上呢,就在這裡教訓人,哼。
盧峻熙早就看見了那女人的神色,只是面上做一片平靜狀,不多說什麼,只等泓安說王宰相府上的私墓先生出的上聯。
泓安便拱拱手,說道,“叔父,先生出的上聯是,花燈懸掛杏花開,桃花開紅,李花開白,頭戴花,步生花,花上加花,百花香透花馬國。”
盧峻熙微微皺眉,心想這個先生真是苛刻,不過是一套閒書,卻要如此爲難孩子們。於是又細細的品了一遍上聯,明白如今年底了,來年乃是甲子年,他這昏對聯原本也暗合着花甲串對,於是微微一笑,對道,“甲策翻看靈甲目,麟甲呈吉,龜甲呈祥,龍現甲,鱉展甲,甲中添甲,萬甲光騰甲子年。”
泓安聽後,立刻稱讚,“叔父的下聯果然是妙。”
柳雪濤也很是驚訝,不過想想盧峻熙一個能高中探花的人若是對不上人傢俬塾先生的一副對子,未免也太丟人了些。於是淡淡的笑道,“可別忘了你叔父的名頭,區區一個私塾先生恐怕還難不倒他。”
泓安忙點頭稱是,盧峻熙卻悄悄地瞥了柳雪濤一眼,從她酸溜溜的話語裡聽出了幾分戲謔之意,便暗暗地給了她一個曖昧的眼神。
泓寧則不管那些,聽自己父親的下聯對的如此之妙便忍不住上前去拉着他的手求道,“父親,求您准許兒子明兒把這下聯說給先生,縱然贏不回他那套書,也要讓他收斂一下那些囂張之氣。可好?”
盧峻熙皺眉,“這是什麼話?你如今還未學成,就想着去壓師傅一頭,像什麼樣子?”
泓安忙躬身回道,“叔父莫要生氣,這事兒實在不怪修遠。”
盧峻熙不解的轉頭,問着泓安,“到底怎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