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裡打電話問了吳靖楠的意見，吳靖楠顯然有點爲難，但最終還是答應了。
夏朝蕊拉着楊光去接他，楊光也有些好奇，忍不住問了問他。
吳靖楠確實長的不錯，就是那種初戀臉的男生，工作好幾年了還有種校園男神的感覺。
他沉默了半天，才苦笑道：“我一直覺得她精神有點不正常，當初我不同意，她就動手動腳，我又打不過她，說真的，就覺得是種侮辱。後來我躲着她，從不落單，她就鬧着要自殘，我就記得那回，她筆尖一下子就扎進胳膊裡了，一股血冒出來，嚇的我好幾天沒過來這個勁兒。”
“後來我回家跟我爸媽聊，我爸媽就告誡我，千萬不要跟她扯上關係，這種極端的人，不一定會做出什麼來，兩人真要談戀愛，難免拌個嘴，她萬一情緒控制不住出點事，我一輩子甩不脫這個陰影。”他有些後怕，嘆了口氣：“看來，我媽不幸言中了？”
楊光默然點頭，一邊又道：“她要見你，也不知道會說出什麼來，這件事就是自願的，你要是不樂意，我們就送你回去。”
“沒事，”吳靖楠道：“也該有個了斷。”
他沉默了一下：“其實她說什麼，我能猜到，無非就是說米嬌。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已經不在意了。”
把吳靖楠帶過去，李菲菲人銬在椅子上，還低着臉，艱難的整理了幾下頭髮，又拉了拉衣服，半晌才擡臉一笑：“你來了。”
吳靖楠的表情有些複雜，慢慢的在旁邊坐下，李菲菲也不在意，就那麼目不轉晴的看着他，無限深情似的，輕柔的道：“我知道，我是一個殺人犯，我死一百次都不多，這一次見面之後，我就再也不會去煩你了，你也該放心了。”
吳靖楠遲疑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可是又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李菲菲又道：“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不跟你說句對不起，我於心難安……我其實就是個混混，從小就跟人打架，你是我見過最陽光，最乾淨的人……我看到你第一眼，就像魔障了一樣，拼命拼命的想要靠近你。”她自嘲的笑了一下：“我早該明白，你跟我永遠不可能，你這樣光明的人，怎麼可能看上我。”她淚珠滾滾而下。
吳靖楠有些不忍。這個內心溫柔的男人終於還是輕聲安慰：“你也別想太多了。”
這邊是候問室，不像審訊室旁聽那麼方便，夏朝蕊從門口聽了幾句，雖然李菲菲的話，充滿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味道，可是她腦海裡，總是像慢動作回放一樣，放着她昨天晚上悍勇的樣子。
她總覺得有些不安，轉頭就去找柏暮成。柏暮成正在辦公室看着南城那個案子的卷宗，她一說，柏暮成就霍然站起：“你們這不是胡鬧麼？”
樂磊在旁邊，被訓的一愣：“吳隊說……”
柏暮成急往那邊走，一邊道：“你們忘了，這個女人能讓受害者自己把錢取光！她叫他來，絕對不懷好意！”他索性跑了起來。
而也就在這時，李菲菲正輕柔的道：“最後一次，讓我親你一下好不好，就一下……我就要死了，我保證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再煩你了。永遠不會再煩你了。”
吳靖楠終於還是不忍心，站起來走過去，李菲菲淚眼盈盈的仰面，他就略彎腰，兩人警員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阻止。
李菲菲臉上，猛然閃過了一絲猙獰的笑意，她腳尖回縮，身體向後靠，整個人慢慢蓄力，等着他彎腰，然後她猛然往上一擡身，向他耳朵上咬去。
手銬嘩啦一聲響。
幾乎與此同時，門被人猛然推開，柏暮成一把抓住吳靖楠，向外一扯，李菲菲的齒關咬在一起，咔的一聲響，用力之大，甚至在牙根沁出血來。
吳靖楠驚的連退幾步，下意識的伸手捂着耳朵，臉色發白。
李菲菲齒間嚐到了鹹味，不由得哈哈大笑，“什麼校園男神，你特麼就是個人渣！蠢貨！你知不知道你喜歡的是個什麼貨色？上過她牀的男人至少三位數！還清純？哈哈哈也就騙騙你們這些蠢男人……”
楊光抓着吳靖楠迅速退出來，走出數步，還能聽到她在後頭破口大罵。
吳求急匆匆趕過來，一看這樣子，連連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是我們考慮不周。”
吳靖楠半天才勉強定了定神：“沒事，我，我想先回去了。”
吳求趕緊叫了兩個人把他送回去，再過去的時候，柏暮成已經把人帶進了審訊室，李菲菲整個人仍舊處於亢奮中，瘋狂的大叫大嚷，柏暮成抱臂等着，一直等她叫的沒力氣，才冷冷道：“沒咬到，你興奮什麼？”
李菲菲猛然一頓，舌頭在嘴裡一遍一遍的劃過，好像在找有沒有咬下來的碎肉一樣。
夏朝蕊直看的背心發涼，覺得眼前簡直就是個惡魔，她飛快的接上話：“他毫髮無傷，仍舊很帥，仍舊是男神。米嬌是好是壞又怎麼樣？他寧願喜歡壞人，也不喜歡你！”
李菲菲瞪向她，夏朝蕊道：“事實證明他做的很對，米嬌再不好，也比你這種喪心病狂的殺人犯強的多！”
李菲菲的手拼命的掙扎了幾下，當然是徒勞，她劇烈喘息，瞪着她，夏朝蕊被她看的頭髮都要豎起來了，卻勉強撐着架勢，道：“怎麼了，我說的不對麼？”
柏暮成聽的出她氣虛了，他沉聲道：“交待一下你殺害他們的過程吧。”
李菲菲道：“她們該死！”吼出這一句，她哽咽了一下，好像終於放棄了掙扎：“我這麼努力才能賺到一點點錢，可是她們，就憑着一張臉，勾搭有婦之夫，輕輕鬆鬆幾十幾百萬，我不甘心！”
她低頭垂淚：“而且，我真的沒有殺她們，我只是騙了她們一點錢……我真的沒有殺人，你們相信我好不好？”
“不用演了！”柏暮成冷冷的喝道：“有了你剛纔瘋子的表演，你以爲你還能再翻身？”
李菲菲一窒。
她的手狠狠的捏緊，卻仍是哭道：“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她哀怨的看向他：“她們是自殺的啊！我怎麼可能殺他們啊！”
夏朝蕊道：“提醒你一下，你剛纔發瘋的時候，頭髮全亂了，牙齒的血流到了下巴上，樣子挺可怕的，有點像金毛獅王謝遜。”她溫柔的道：“你知道金毛獅王謝遜吧？”
畫面感實在太強了，李菲菲終於再度猙獰。
外頭，吳求剛從楊光嘴裡聽說了剛纔的事情，後怕的直吁氣，然後又聽了這麼一句，又忍不住好笑：“小夏也是審訊的好手啊。”
楊光是個會做人的，其實他覺得柏暮成在別人的地盤上，做派有點太不客氣，不過看吳求顯然並不在意，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笑道：“她今天超常反揮了，主要是沒碰到過這種敢當着她面兒勾搭我們頭兒的女嫌犯。”
吳求一樂：“柏暮成一去就把你們小警花搶了，你們也不跟他競爭一下。”
“競爭不過啊！”楊光道：“小柯南就是我們頭兒的迷妹，對了，你可是她偶像知道吧？”
“啊？”吳求道：“我？我怎麼成她偶像了？”
楊光道：“據說你跟頭兒默契的，長年靠眼神交流，我們小柯南一直想達到你的境界。”
“操！”吳求笑罵：“柏暮成上輩子從哪燒的高香，找了個這麼好的媳婦！”
他招手叫人：“行了，都別看着了，老孟，走，跟我去審審那個張小龍！”
柏隊這頭一直審了兩個多小時，就連楊光都能看出來，李菲菲的確很難對付，這演技放出去秒殺無數小花，而且對種種心理技巧運用的十分熟練，稍一不慎，就能被她帶跑。怪不得能忽悠那幾個人取錢。
但她最終還是破罐破摔了，據她交代，當初殺米嬌，完全就是湊巧避開了監控，但那一次，她拿到了幾十萬的東西，又一直沒被抓到，就養大了膽子，錢花沒了，就想着再找一個下手目標，然後張小龍加入進來，幫她一次次的踩點，畫監控圖，籌劃進出的路線。
至於取錢，她是用一個什麼太空艙美容項目的名義去找她們，她們這些女人，共同的特點就是賺錢容易，又對美容有執念，根本沒費多少事就忽悠上了。
至於那個孩子，就更是匪夷所思，據她說，生這個孩子的目的，是爲了“抵房租”。
等柏暮成兩人出來，張小龍那邊也審完了，這個案子就等於是結了。柏暮成跟楊光兩人道：“你們先回去，我跟小蕊在這邊幫忙辦個案子。”
“哦！”楊光嘻皮笑臉的道：“頭兒，我們明天一早再走行不行？難得公費出差，我們下午去逛逛南城啊！”
旁邊南城的老部下都知道柏隊的脾氣，以爲這位要捱罵了，沒想到柏隊揮揮手默許了，還低頭問夏朝蕊：“你想逛麼？這邊我熟。”
然而正直的小夏警官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不是要幫忙辦案子嗎？”
“得，”柏暮成失笑按着她肩，往辦公室走：“老子家裡養了個督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