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暮成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
焦印道:“第一個,在死者的屍體上,沾有塵土和頭髮,這起碼證明,分屍的地方,就是普通的水泥地,沒鋪地板磚?頭髮是近40CM黑色捲髮,證實是死者的。第二個,裝人腳的那個包,下面的夾縫裡,有面粉和油。”
“哦!”夏朝蕊道:“包很新,但是有面粉和油,這會不會跟死者從事的職業有關係?正常來說如果在家裡,是不可能把包放在廚房的!”
柏暮成道:“前提是包是死者的。”
焦印道:“我只提供信息,得出來什麼結論,你們自己想。”他繼續道:“還有一個壞消息。在其它屍塊上,也有我上次說的O型血液,出自同一人。”
柏暮成皺了下眉,問:“用什麼分的屍?”
“電鋸,”焦印唏噓了一下:“應該是比較大的那種。”
柏暮成點了點頭,焦印道:“對了,”他示意他看屍體的左手臂:“這個地方有個胎記。”
死者的左小臂,有個花生大小的黑色胎記,柏暮成拍了一下,就帶着夏朝蕊出來了。
回到辦公室,大家繼續忙碌,但近期失蹤報案的,沒有符合條件的,楊光那邊也暫時沒有找到目擊者及疑似失蹤的信息,要從路口車輛下手是一個海量的工程,最關鍵的是,沒有任何條件項。
柏暮成道:“分屍的是電鋸,聲音比較大,而且分屍的地方,地面是水泥,所以應該是倉庫之類的地方,再抽一部分人,從這方面下手找找。”
沈連從點了點頭,抓緊聯絡各分局和派出所,柏暮成就帶着夏朝蕊一起出來,夏朝蕊問:“師父?”
“一時沒有頭緒。”柏暮成點了根菸:“沒有線索,無從推斷,我們先去棄屍的地方看看。”
兩人就過去了,離那條街很遠,柏暮成就停了車,兩人慢慢的往那邊走,柏暮成看着兩邊,邊走邊道:“假設包是死者的,不,不管包是不是死者的,把死者的腳,放在路邊,而且放上一張錢,讓人撿到……這是一種什麼心理?”
雖然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但夏朝蕊還是認真的回答他:“是一種嘲諷!”
柏暮成挑了挑眉,從淡白的煙霧裡看了她一眼:“嘲諷?”
“對啊!”她嚴肅的道:“你看,放一張錢,大部分人看到就會揀走,或者起碼看看,然後,沒想到,一打開,啊!”她非常投入:“居然是一雙可怕的人腳!這種心理落差多大啊!”
他微微壓着眉,“繼續。”
她拍了拍胸壓驚,還是有點害怕,於是抓住他手指,續道:“然後就會有不同的反應啊!例如當場尖叫跑走,例如報警,例如像這個李德,自己想辦法處理,例如藏起來永遠不讓任何人看到!”
柏暮成沉默的聽完:“對,揀到之人的反應無法預料,等待這種反應,應該是他的樂趣所在,他是一個居高臨下,隔岸觀火的態度。”
他忽然一下子掐熄了煙:“對,隔、岸、觀火!這個地方也許離兇手分屍的地方很遠,但是離死者居住的地方一定很近!”
他迅速看向四周。
小巷後頭是居民區,拆遷中,沒拆的住的也不多了,理論上來說,失蹤個人並不容易被發現,但是,他直覺不是。柏暮成大步往前走,再往前是一個社區小超市,還在營業,超市前面,是一片早餐店。
柏暮成快步過去,來回的看了看,這片早餐區顯然是爲之前的居民區服務,人都搬走了,待拆的早餐區也搬的差不多了,很多門板上寫着“本店已遷至XXX”,沒寫的也都關門了。
兩人進了小超市,柏暮成問道:“老闆,怎麼稱呼?”
老闆是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大叔,留着鬍子,眉毛挺濃,長的還挺有範兒的。他站起來客氣的道:“敝姓周,周存中。”
柏暮成跟他握了手:“那邊的早餐店你熟不熟?”
周存中道:“你們是……是警察同志吧?你們的人已經來問過了。那邊的店已經搬沒了,搬到哪兒,門上一般都會寫,我這兩天也打算搬了,小區的人都走沒了,沒什麼生意了。”
柏暮成一皺眉,夏朝蕊道:“那麼請問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女的,跟我差不多高,微胖,很年輕,黑色捲髮,皮膚很白?”
周存中低頭敷衍的道:“這種人很多吧。”
柏暮成道:“那邊開早餐店的,有沒有一個這樣的?”
周存中一愣,擡頭看他,然後忽然想到什麼:“不會是葉紅吧?”
柏暮成道:“哪個葉紅?”
周存中一臉震驚,從櫃檯裡出來,指着那邊:“就這邊的第一家啊!小兩口,男的叫劉強,女的叫葉紅!都挺年輕的,剛結婚,賣肉燒餅餛飩什麼的!我經常去吃!”
柏暮成道:“你幾天沒看到她們了?”
“有好幾天了吧!”周存中道:“他們這間店面是租的,現在小區沒人了,正想着找房子,所以有時候就出去轉轉,我這兒有那種發的廣告宣傳單頁,葉紅經常過來拿。”
“你有她照片嗎?”
“有有!”周存中掏出手機:“小兩口的微信我都有!她經常發照片!”
他給調出來:“看到沒?這個‘葉子’就是她!葉紅!”
照片裡的葉紅散着頭髮,長相普通,姿勢卻很嫵媚,下面還有老闆點的贊。柏暮成迅速的翻了翻,翻到一張夏天的,左手臂上果然有那個黑色胎記!
柏暮成道:“就是她!”
夏朝蕊急掏出手機:“老闆,麻煩把這幾張照片發給我。另外劉強的也給我幾張。”
周存中一邊調出二維碼,一邊喃喃的道:“不會吧?真的是她嗎?這太意外了!真的想像不到!”
柏暮成問:“你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
“最後一次……”周存中想了想,又翻了翻手機:“我想起來了,就這天!我那個新店正拾掇着,這天掛窗簾的給我打電話讓我九點來鍾過去,我當時沒吃飯,出來看見他們小兩口半開着門,我跟他們熟,我就過去拉開,說給捏兩個餛飩吃。”
然後葉紅就笑着說,周哥,今天不巧了,我們急着出去看房子,沒弄肉餡兒,我們下熗鍋面,你跟着隨便吃點兒?然後就下了面,三人各自吃了,之後就沒再見過。
柏暮成問:“你知道他們去哪兒嗎?”
周存中想了想:“我那個店,在四方街那邊,我開車的時候還問他們要不要捎一段兒,然後劉強說,我們去民俗街那塊兒,不順路!”
民俗街?柏暮成兩人對視了一眼,夏朝蕊道:“當時葉紅用的什麼包?”
“什麼包?”老闆想了半天:“哦,我想起來了,好像是個綠包!”
夏朝蕊調出照片:“是這個嗎?”
“好像是……我沒細看,”老闆道:“應該是的。”
柏暮成道:“他們住在哪兒?”
“好像就住這兒啊!”老闆指着那邊道:“店子後頭有個牀,他們平時就住這兒!”
柏暮成道:“就住這兒,他們沒回來住,你也沒發現嗎?”
“我這幾天拾掇房子啊,天天往外跑!”老闆指了指外頭的車:“我剛回來沒多大會兒,你們停車下來的時候我還看到了。”
柏暮成點了點頭。
知道身份,就好說了,叫人來檢查了他們的房子,取了頭髮之類的,來對比DNA。手機沒開機不能做三角定位,於是查他們的通話記錄,兩天前,也就是週一,劉強手機有一個外呼電話,時間是早上九點,通話時長只有兩分鐘。而在前一天,也有一個外呼電話,通話時長是六分鐘。而這個電話,經查,是一個房產中介的。
柏暮成兩人連夜去找了那個房產中介。
那人叫趙雲鵬,嘴皮子非常溜,一連串的道:“我知道!那小兩口麼!想找個便宜的門頭房,還想在那兒住,然後我這邊有個出租車庫的,雖然是車庫,但是在門邊,又不耽誤做生意?然後他們沒相中!我又帶他們看了一個沿街的小店面兒,就四季街那塊!又嫌貴,那附近全是小區!學校,這種能便宜麼?反正女的挑肥揀瘦的,到最後沒談妥,我就走了,但是我看男的好像挺相中這個地段兒的,沒接着走,自己轉悠去了。什麼?之後還見沒見?沒見啊!我不是走了麼,我這邊一堆事兒呢!”趙雲鵬很好奇,朝他們打聽:“他們怎麼了?是不是偷人東西了?”
這會兒已經九點多,沿街的小店都關門了,柏暮成直接開車把夏朝蕊送回家,看了看錶,落下車窗叫她:“明天早上五點半我過來接你,一起去吃早飯。”
夏朝蕊下意識的道:“吃早飯這麼早幹嘛?”
他挑了挑眉,看着她,夏朝蕊秒懂:“我知道了,去那個四季街吃早飯是吧?懂了!保證按時起牀!”她敬了個禮,一邊往回走一邊嘀咕:“早知道大魔王不可能這麼好心忽然請吃早飯……”
柏隊被她給氣樂了:“你說什麼?”
“我什麼也沒說!”她站在門口,衝他做了個鬼臉:“師父,那我晚上不用舉鐵,早上也不用跑步了吧?我這可是爲工作犧牲鍛鍊時間!”
他坐在車裡看着她:“老子還得給你一點補償是吧?”
“要是有當然更好了,”她道:“也不用多,就握手一百個小時就行。”
他笑了一聲:“一百個小時,你還挺貪心的。”
她眨了眨大眼睛:“你可以還價啊!”
他笑着看她,一邊拿出一根菸,在手裡捻着,還沒吸,夏朝蕊身後的門忽然開了,一個年輕男孩裹着大衣出來,一看兩人這樣,隨口玩笑道:“美女,這大冷天兒的,請人進去唄!怎麼還一個車裡一個車外頭的。”
夏朝蕊瞪大眼睛想說話,他已經小跑着走了,柏暮成挑了挑眉,就看她要怎麼樣,然後小姑娘忽然跑過來,搶走了他手裡的煙:“師父,不許吸了,你今天已經吸了很多了!”
她把煙放進口袋,開門進去:“師父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