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隊的神探手錶,當前的偵測範圍是≥100㎡的,所以他們人還沒到,就開始瘋狂的提示足跡掌紋之類的,簡直一刻不停,柏暮成終於忍無可忍,低聲道:“閉嘴!”
“啊?”高浩然茫然回頭:“我沒說話啊?”
柏暮成擺了擺手,高浩然同情的看了看夏朝蕊,心說原來是罵媳婦啊,可憐小姑娘過的這麼水深火熱……然後又假裝什麼都沒發現的轉了回去。
夏朝蕊咬着嘴脣暗笑。
她當然知道2378有多死板,好吧,也可以叫做嚴謹。
總之它就是個有一說一的正經手錶,這邊兒哪怕有一百個可提取痕跡,它也會把這一百個痕跡全部都說一遍,而且他們往前走,距離有一點點變動,它還會不厭其煩的重複播報的那一種。
可其實,對於他們來說,容鴻文他又不是猴子,不是跳着走的,所以找到一個,一路找過去就可以了。
這一路,大多都是泥地、草地,提取到了幾個比較清晰的足跡,而且在一處水泥雕上,還提取到了一個比較清晰的半掌紋。
但在關鍵位置,例如扔機車服的垃圾桶附近,因爲全是草地,沒有留存足跡的條件,所以並沒有提取到足跡。
大家整整忙了一天,趕回來之後,柏暮成立刻申請了搜查令,卻並沒有在容鴻文的公寓找到對應的鞋子,但掌紋對上了,加上之前司機的證詞,足以證明容鴻文去過案發現場,可以正式拘押了。
現在的關鍵問題,還要尋找更直接的證據。
機車服、手套、鞋子裡都沒有留下任何屬於容鴻文的DNA,也就是說,他裡面套了衣服,手套,襪子等等,但是凡有接觸必留痕跡,只要能找到這雙手套,襪子、也有可能找到屬於機車服的纖維,以及其它的證據。
柏暮成帶着人痕檢,一點一點細搜容鴻文的公寓。
夏朝蕊則跟着沈連從,再次提審容鴻文。
容鴻文是從公司裡被請過來的,剛開完會,還穿着西裝,襯衣領帶一絲不苟,斯文而精英,坐在審訊室裡,也完全不顯得頹唐。
一路問下來,他的回答跟之前一樣,一直到沈連從沉了臉:“滑雪場後門找到了你的足跡和掌紋!你還想狡辯嗎?”
容鴻文似乎一驚。他擡頭看了看沈連從,似乎在判斷他話的真假。
沈連從冷冷的看着他,他又低下了頭,沈連從道:“還不說?你不說,以爲我們就查不出來嗎?”
容鴻文捏了捏眉心,好半天才道:“這件事……怎麼說呢,”他沉吟良久,終於下了決心似的:“好吧,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他之前交待過,蘇非湖三個人,他都找人跟他們談過,他想挑動他們內訌,只要留下一個人,他就給他一百萬。
而蘇非湖顯然是他們的頭頭,這個人老奸巨滑的,他第二天就過來找他,說別以爲沒人能看出他的意思,說他就是想讓他們狗咬狗,然後他坐收漁人之利。
容鴻文坦然承認。
蘇非湖說他不在乎他怎麼想,他只在乎錢,他說他知道他的想法,就是想擺脫他們,他可以做到,還可以順便給容鴻武一個教訓,讓他以後不再跟他們這種人來往。
容鴻文道:“他的原話是,‘幫我教鴻武一個乖。’然後他說,要我給他五百萬,還要在事後幫他跑路,他一定會幫我辦的妥妥當當。”
他看了看他:“其實我對他這個建議很動心,但是,小蕊應該能明白,我們這種人,對自己的命還是很看重的,我不打算違法,但我不介意花錢,我就說我不管你要幹什麼
,你做的事情,跟我沒關係。”
蘇非湖心領神會。兩人爭執了許久,最終容鴻文答應給他二百萬,並且答應會幫他準備一輛車,就放在後門處。
蘇非湖臨去滑雪場之前,還去了一趟星辰灣,他給了他五十萬。但是他沒有想到,中間蘇非湖忽然給他打電話,大罵他不守信用,說他們兄弟倆合起夥來對付他們。
容鴻文道:“當時電話裡非常吵,我聽到摩托車引擎的聲音,蘇非湖似乎在跑動,氣喘吁吁的,然後我聽到他大聲說了一句‘這是你哥哥讓我做的!’,然後我聽到鴻武嚷嚷了一句不可能,之後似乎是撞擊聲,然後電話就斷了。”
容鴻文搓了搓臉:“說真的,我起初都沒有細問他要如何教鴻武一個乖,我那時候很生氣,完全不想管鴻武了,但是真的聽到他們爭執,我還是不放心……我疼了鴻武這麼多年,他畢竟是我弟弟。我左思右想,還是決定過去看看。去了之後,才發現三個人都死了,都死在路上,好多血,我當時就慌了,我想這不行,不管這裡頭鴻武殺了幾個人,他都是殺人犯。”
他長吸了一口氣,“我立刻去找鴻武,沒想到他居然跟一個女的在影音室……”他咬了咬牙:“我看他好像磕了藥,神志不清的,我想這事指望不上他了,我一時想左了,就過去把他的衣服扔了,然後把屍體推到了下面,我想等滑雪場開放,應該有很久了,到時候……也許不會有事的。”
夏朝蕊和沈連從對視了一眼。
夏朝蕊道:“你在做這些之前,還做了什麼?”
容鴻文似乎是愣了愣,然後才道:“你是說換鞋子?”他點了點頭:“我換了,我想幫鴻武,但是……我不能賠上我自己,容家還要靠我撐着。我想能不被人發現最好,真要是被人發現了,那我也沒有辦法,這是鴻武自己作的。”
沈連從道:“是誰切了屍塊?”
“不知道。”容鴻文苦笑:“我當時一聽這件事,我心裡當時就是一格登,我想壞了,但是看鴻武好像不知情,我又想,是不是有人恰好看到了,要敲詐我們?但是一直等到現在,也沒人來敲詐,我……簡直都懷疑是不是鬧鬼了。”
沈連從道:“你說你接到電話才趕過去,誰能證明?”
容鴻文想了想:“我是打車過去的,我不知道車牌號,你們可以查查。我做完之後,直接去了後頭,當時說好了車鑰匙放在樹下的,我就開着那輛車走了。”
容鴻文這口供,非常的出乎意料,但捋下來算是順的,沒有什麼漏洞。
而且他還提供了跟蘇非湖談話的視頻,他顯然早有準備,視頻裡他的口風,可以說滴水不漏,就屬於拿到法庭找個好律師肯定可以完美脫罪的那種,但大概的意思,跟他說的差不多。
而且他還提供了一個手機號,專門跟蘇非湖聯繫的,那天晚上這個手機號確實接到了蘇非湖的電話,而定位,也確實在星辰灣。時間是在零點半,蘇非湖的定位,也確實在滑雪場。
最最關鍵的是,根據他說的時間,也確實找到了一個的士司機,證實他曾經搭他的車到過滑雪場。但他自稱繞開了監控,所過的地方也只有草皮,沒有留下足跡和指紋。
柏暮成從痕檢室一回來,夏朝蕊趕緊迎上去,啪啪啪一通匯報。
柏暮成一皺眉:“哦?”
沈連從道:“你那邊怎麼樣?”
“什麼都沒有,白忙活了。”柏暮成一邊往裡走一邊道:“這人要不就是真無辜,要不就是真狡猾。”他停了一下:“先查吧,再去問問容鴻武,分屍的是誰,包括容鴻文說的50萬的下落。”
沈連從應了一聲就去了,夏朝蕊見沒人注意,悄悄扯住他袖子,就往他辦公室裡拽。
柏暮成道:“幹什麼幹什麼!老子忙着呢!大白天的拽着老子想幹嘛?”一邊就進來了,夏朝蕊跟他咬耳朵道:“這不對啊!這肯定不對啊!”
“媳婦兒,”柏暮成伸手點住她腦袋:“你要弄清楚一件事,現在,什麼都升級換代了知道麼?沒有大街上隨便碰到一個人,就告訴你這是殺人犯,還是個現成通緝的,你抓住就立功拿錢這種好事兒了,沒了?知道了不?”
她大眼睛向上,看了看他的手指。
柏隊被她逗的一樂,又整住臉:“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老子跟你說正事兒!你已經出了新手村,是個有經驗有能力的老警了,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心裡有數就行了,案子該怎麼查,還得怎麼查,如果你覺得沒有結束,就繼續查下去,不要老想着圖省勁兒,所有案子都一條直線不走彎路,這不可能,不現實,懂了沒?”
她低下頭:“哦!”
柏隊一笑,又道:“都忙成這樣了,老子還得給你做思想工作!”他隨手揉揉她腦袋:“行了,老子說完了,你找老子有什麼事?”
“沒事。”話都被他說完了,她還能有什麼事啊!她一臉生無可戀的道:“天涼了,讓王家破產吧!”她轉身出去了。
柏暮成沒聽過這個梗,跟在她後頭:“什麼意思?什麼王家?”
她頭都沒回就走了。
其實他說的有道理,很正確,很神探,但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說來,她是真的佩服柏隊,節奏怎麼就能不受影響?而她,做爲一個知道結果的人,真的很難忘記這個,按正常流程來查啊!
可是再一想,其實她也不需要假裝不知道,案子本來就需要有“方向”的,做爲一個已經知道正確方向的人,她管不了別人,還管不了自己麼?
夏朝蕊找了個角落坐着,開始仔細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