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蕊恍然,然後她問他:“那現在怎麼辦?”
柏暮成道:“繼續查,監控也還得繼續掃,景區的車也得繼續排查,卓逸飛離開景點,怎麼也得有交通工具的!這個方向沒有錯!楊光,你帶人去查查這個錢美,吳哥,你帶人查查卓家這些人,小花,你聯繫南城,讓他們找人查查卓家人在那邊的事。”
一聲令下,大家各自行動,夏朝蕊迅速打電話給南城,打完電話又跟吳山南交待了一聲。
柏暮成正在看着孫延寧的資料,夏朝蕊問他:“師父,查卓家這些人幹什麼?”
“這事兒很古怪。”柏暮成沉聲道:“孫延寧有不在場證明,這個不在場證明很可能是真的,但是他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青雲梯,這絕不是巧合,也就是說,他至少是一個知情人。”
他合起手裡的資料,詳細給她講:“我們看到過拖拽的痕跡,旁邊的鞋印不是卓逸飛的,是一個43碼的皮鞋印,是一個男人,加上那個錢美,再加上孫延寧,這件事情的參與人,目前已知的至少已經有了三個人。”
“這不是打悶棍也不是殺人,綁架是一件需要耗費時間,又要跟警方周旋的事情,所以參與人的聯繫通常很緊密。我們之前已經查了孫延寧的經濟狀況,他月收入也就幾千塊,就算加上父母,也沒有大額買兇的能力,所以,這些人在一起,首先可以排除孫延寧買兇這一項。”
他瞥了她一眼:“我說到這兒,你能想到什麼了?”
夏朝蕊仔細想了想:“不是孫延寧買兇,就有可是錢美,或者43碼男人買兇啊,所以排除法,查完了錢美的經濟狀況,就能確定是不是43碼男人買兇了,在調查錢美的時候,也有一定機率查到這個人是誰。”
他微皺眉頭看着她。
她畢竟經驗欠缺,有時候他不說,她很難想到一些事情,可是有時候他一說,她的想法就會被他說的侷限住,反倒不如她自己想。
柏隊難得的自我檢討了一下,心想難道他並不是一個好師父?
但是看在夏朝蕊眼裡,他的表情就跟挑剔的班主任一樣……做爲一個學霸,她從小到大都是老師的最愛,哪裡承受過這種眼神兒,頓時受了刺激,腦子嗖嗖的運轉起來。
然後她道:“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說,這很可能不是買兇,也就是說幾人之間不是金錢聯繫,而是出於另外的原因,很可能是因爲他們都跟卓家有矛盾!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手錶適時響起提示,加了十分。
柏暮成點了點頭:“對,”他看着她:“我爲什麼會在沒查過錢美和另外那個人經濟狀況的情況下,做出這種推斷?”
夏朝蕊有點緊張,眨巴着大眼睛努力想:“因爲……因爲……可是師父,其實有可能43碼那個男人才是關鍵啊,安排陪酒女暗中接近目標這種事,怎麼看都有問題。”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她不夠聰明,而是社會經驗欠缺。
柏暮成有點無奈的揉了揉她的小卷毛:“如果是買兇,煙霧彈沒必要用孫延寧,因爲他用了孫延寧,所以我們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過去,但其實當局者迷,如果用一個路人甲,這個煙霧彈會更有效,因爲在這種敏感時間段,隨便一段爭執都會吸引我們的注意,不相干的人,查起來反倒更費時間。”
“明白了!”夏朝蕊恍然:“所以他們很可能是因爲某種原因聚到一起,心甘情願各司其職,互相配合,而這個原因,就是我之前說的,因爲他們有共同的敵人!所以纔要深查卓家!因爲這纔是他們之間共有的聯繫!”
柏暮成笑着點了點頭。
如果他的手錶也有提示,他會發現,就在剛纔,手錶悄沒聲兒的漲了30分。
警察叔叔的英明超乎想像,有時候一個老警敏銳的嗅覺,可以讓整隊的人,跨過一大段繁瑣的過程,直接到達目標……這一點,恐怕連設局的人也沒有想到。
大家忙了一天,到天亮才休息了一會兒,夏朝蕊睡的迷迷糊糊的,老感覺有人在哭,她還以爲是做夢,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摸躺在身邊的柏暮成。
柏暮成太熟悉她這個小習慣了,一看她動,趕緊過來,一手扶住她胳膊,推了回去,一邊就直接坐了下來,仍舊在打着電話:“好,我知道了。”
他撥了個電話出去:“二沈,孫延寧那邊有沒有什麼動作?”
“沒有,”沈明雋道:“他回家之後就沒再出來,網安那邊我昨晚聯繫過,他手機也沒有打什麼電話。”
夏朝蕊迷迷糊糊的坐起來,把臉枕在他肩上:“師父?”
“沒事,”柏暮成道:“丁玉霞帶着人在門口,好像要鬧事。”一邊說着一邊撥給了林局。
夏朝蕊訝然:“啊?”
她真的都無力吐槽了,這些人真的是……不知道用什麼話形容纔好,這到底是怎麼樣的腦回路啊,居然一次一次的跑到公安局門口鬧事?真以爲撒潑罵街天下無敵?真以爲法不責衆?如果連執法者都這麼好欺負,那還有什麼公信力可言?就爲這個也不可能由着她們鬧的。
楊光回來也沒多大會兒,就在旁邊的沙發上,皺了皺眉頭就起來了,然後他到那邊窗子看了看:“喲,好幾個人呢!”
他拿着手機悄悄出去了,別人都以爲他是要給於露打電話,也沒理他。
不大會兒,林局急匆匆進來:“走了?”
“只怕沒走,”柏暮成道:“應該就在附近,最好趕緊找人控制住。”
林局道:“那就叫派出所的抓緊過去,他們要是真敢鬧,就趕緊控制住!”
其實已經晚了,那幾個人就杵在早高峰的路口,連哭帶唱的,分分鐘圍了一大羣人。
丁玉霞站在中間號哭,就是那種農村辦喪事的那種嗓子,嚎起來好像唱戲一樣,“哎呀我的兒啊!叫人家抓了啊!警察局不幹人事啊!抓了人又放了啊!黑了心爛了肝的啊!收了錢就放了人啊,我的兒啊,還沒回來啊……”
自媒體時代,信息傳的比什麼都快,幾分鐘之後,網上就已經能看到視頻了,還有現場直播。
連沈連從都有些無語,道:“這真的是親媽?他兒子現在只是失蹤,都不一定是綁架,她就這麼哭上了,真的不覺得吉利?”
這時候民警早就趕過去了,但是幾個大媽死活不走,這種敏感事件,又這麼多圍觀羣衆,又不好動作太強硬,這時候有人小跑着過來,遞上話筒:“請問出了什麼事?這位大媽,你有什麼要說的?”
丁玉霞精神一振:“你是記者麼?”
那人道:“對啊,我是記者。”
丁玉霞一把抓住他手:“記者同志,你可要幫幫我啊!我兒子被人抓走了,血衣裳都送回來了!警察抓着了人,結果又放了,這肯定是收了錢啊,我兒子還沒回來啊……”
對方卻道:“你昨天也在公安局門口鬧,也是因爲這件事麼?”
丁玉霞一愣,本能的回答:“不是,我昨天是找他們一個女警察!我兒子被抓走之前,就跟她在一起!肯定跟她有關係!肯定是她找來的事兒!”
“你兒子跟這個女警是男女朋友關係?”
丁玉霞道,“對啊!”
“既然是女朋友,肯定比你們還着急啊,又怎麼會放跑嫌疑人?”
丁玉霞被他給問住了,其間民警和幾個大媽一直在拉拉扯扯,半強制的把她拖走,可是車堵成一堆,警車也開不過來,只能在車海中穿過。
記者亦步亦趨的跟着,繼續問:“他們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
丁玉霞不懂爲什麼這個記者不問警察的事,專問這個,撇了撇嘴:“誰知道是不是!喜歡我兒子的多着呢!”
記者迅速又問:“請問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警察收受賄賂?”
她哪有什麼證據?丁玉霞張口結舌,半天才道:“肯定收了!要不能放人麼!”
記者繼續問,“請問你跟警方是否有過接洽?有沒有?啊?沒有?沒有你爲什麼會來這邊哭訴?這……你什麼都不瞭解就直接採用了這種過激行爲,這是爲什麼?難道是孩子出了事?”
他前頭說的丁玉霞有點聽不懂,但最後一句她懂了,她頓時就跟乍毛雞一樣瞪起了眼睛:“你孩子纔出事!我兒子好好的!”
記者愕然:“你兒子既然沒事,你爲什麼要來這兒鬧事?”
丁玉霞瞪着眼,神情猙獰:“警察不就向着當官的?我不鬧鬧他們根本就不當回事!我得讓他們知道,我不是好惹的!他們必須得趕緊給我找我兒子!要不我還鬧!別以爲我好欺負!我告訴你,我們那片沒人敢惹我!我鬧死他!”
等丁玉霞幾人被送上警車之後,記者才收回了話筒。
本來網上的鍵盤俠們,一遇上這種事情,都跟打了雞血一樣,各種陰謀論,黑暗論,可是這一次,也許是因爲這個記者問的太犀利了,也可能丁玉霞的形象太腦殘了,所以網上形勢難得的沒有一邊倒。
官博反應很快,迅速放了一張照片上去,上頭是加了一夜班的刑偵支隊辦公室,煙霧縈繞,桌上是泡麪,積滿了菸頭的菸灰缸、咖啡,一部分人還在掃視頻,打電話,還有人坐在椅子上,趴在桌上小睡。
官博沒解釋案情,只配了一句話:“替這些從接警一直忙到現在的警察叔叔們委屈。”
接地氣的態度讓很多人同情和共鳴,大部分人都認爲,這一次是大媽團無理取鬧了……畢竟長的就不大像個講理的。
就在這時,有一個帖子迅速火了起來,標題是“壯哉我尉城大媽團!八一八這部鬧出來的發家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