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佘餘迷茫,自己是愛水仙花的冷豔,還是愛着水仙花的芳香?如果說是冷豔,那麼大可不必再繼續執着地愛下去。冷豔永遠只存留在冬季,若是因爲芳香而癡狂,那就證明了自己對味道的執着。執着地相信這一生只愛水仙的淡淡花香,對於其他花兒的芳香永遠都不會過敏。
那股淡淡芳香對於佘餘而言是致命的傷,她無法確信自己究竟會愛多久,在她的記憶裡,水仙的冷豔是其他花兒無法比擬的。冷冷地看着這個世界,一如她曾經的境遇。或許,佘餘最初的記憶便是對這個世界的冷淡。所以纔有了對水仙的癡狂。
佘餘,喜歡安靜。正如水仙喜歡在冬日裡靜靜綻放,不炫耀。在最熱鬧的時候抽身,於人海中的安靜之處小憩,悠然若此,人生何求。
而那個現實中存在的那株水仙,卻與之相反。看似安靜的外表,卻藏着一顆躁動的心。這顆心因過往的悲傷而安靜,安靜得讓人感到一股寒氣襲來。若是離得太近,會感受到水仙一樣的冰冷。可是這顆心同時也是驕傲着的,它擁有一股強大的靈魂而桀驁。可是它卻能收放自如,驕傲的神情一閃而過,隨之掩蓋它的便是安靜。
方若的驕傲,滲透在骨子裡、血液裡。然而,他卻懂得如何收起鋒芒,上演一出華麗的安靜。她喜歡低調的華麗,卻反感驕傲的掩藏。她不喜歡張揚,卻同時被方若曾經的張揚而折服。
音樂充斥着房間,然而與之不怎麼符合的卻是胖子(紫蘇男友)那僅有一句的跑調。她注意着方若的表情,只見他輕抿着嘴角,那淺淺的弧度流露出的不屑,轉眼間,那表情消失了,與之而來的是方纔的安靜。一曲唱完,她腦海中熟悉的旋律升起。方若拿着麥克風,緩緩地唱着。
剛纔的那一幕,沒人看見吧?她想着,看了看紫蘇,沒事,紫蘇在那裡快睡着了。畢竟她不願意聽見紫蘇對他的負面言辭,即使說中了要害。沒錯,方若從小就是這個性格,只是現在有了些收斂。然而卻不知爲何,她不喜歡方若的驕傲。好似他的驕傲是對她的一種嘲笑。她承認自己在他的面前是極度地卑微,這種卑微來自何處?恐怕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懂!
看着他表情變化的那一刻,她是痛恨的,善變的表情,藏着一顆無法猜測的心。在KTV包廂裡,好像少了什麼聲音一樣,原來楊易因爲太累了,聽着他們唱歌就有些倦意,眯起了眼睛。佘餘拿起了麥克風,大喊了一聲楊易的名字。楊易一時間嚇了一跳,看來是快睡着被她給吵醒了。
其實,她明知道楊易是因爲工作太勞累纔會這樣,可她還是任性地將楊易叫醒。如果換作別人,她還會麼?不是因爲她不在乎楊易,而是不懼怕楊易。對於方若,在他面前,她是害怕的。
曾經,她和楊易聊起過方若,對於這兩個人,她打了個比喻。她將楊易比作一汪清泉,甘甜可口。而方若,卻是一罈陳年的老酒,喝多了容易醉。楊易聽了之後,自嘲說“哦,原來我是水啊?哪裡都有的啊?”可是,她覺得這個比喻卻非常形象。可是最終還是被楊易誤解了,她急忙解釋:“清泉不是普通的水,清泉是甜的。而水是沒有味道的,懂不?”楊易說着,“懂了,喝酒傷身嘛。”她歎服楊易的語言技巧,總是能夠將自己的亮點顯示出來。於是便沒多說什麼。
她想不通,爲什麼楊易可以將自己的觀點改變。是因爲與楊易經常交流的緣故嗎?還是願意聽取楊易的勸說?她自認爲是個固執的人,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想法的人,可是在楊易的面前,卻總是動搖自己的想法。但與此同時,即便她不聽取楊易的意見,在她做出決定的時候,楊易不會阻止。
就拿那件事說吧。那天,她因爲心情不好,想去曾經第一次欺騙那個人的地方。可那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他們所在的地理位置離那個地方非常遠,就好比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但她還是固執地要去。她和楊易說:“如果下一輛車到站,不是那路車我就放棄,如果是,你就跟我走。”楊易覺得下一輛車不會這麼地巧,會被她說中,所以就不說話了。其實,佘餘已經料到楊易怎麼做了。
那天,佘餘是幸運的。那路車到了,她笑着說,“車來了,上車吧。”楊易只是嘆着氣,搖着頭,但還是跟着佘餘後面上車了。佘餘靠窗坐着,楊易在旁邊悶不吭聲。不知道他有沒有生氣,應該不會吧,他會不會發現我固執這個壞毛病呢?佘餘擔心着。
到了那個地方,他們只是逗留了一會,爲了趕車就匆匆地離開了。回來後,佘餘問楊易,問他爲什麼那時候不阻止她上車。而楊易的回答是這樣的,“你的一隻腳都跨到車上去了,想拉也拉不了。”“你也可以不用上車啊,說不定你不陪我去,我會在下一站下車的。”“你一個人去那裡,不太合適。”
聽着楊易的回答,讓她想起了方若之前的那句“你自己一個人沿着這條河繞一圈,我在這邊等你”,她不免有些感動。方若,就像一罈陳年的酒,不能多喝,喝多了會醉,醉後無法一時半會就能清醒。
楊易像一汪清泉,甘甜、可口,永遠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自己最難受的時候給自己溫暖。就像她的弟弟安嶽一樣,“我想回家,我想你們幾個了。”她在網上與安嶽聊天的時候說到。“受委屈了啊?”安嶽問。“沒有,就是想回家。”她還是那麼得要面子,不承認自己受了委屈。好像她每次回家,弟弟安嶽總是會明白她的意圖。尋找避風的港灣,是她的初衷。
從那個地方回來的晚上,她因爲一些事一些人難過的時候,正巧,楊易打來電話。最難過的時候,莫過於一個人陪着你。或許,這就是爲什麼佘餘每次遇到傷心事時,都會找楊易了。“爲什麼每次我難受的時候你總會出現?”楊易問佘餘:“怎麼了?”“沒怎麼,就是有點難受而已。”佘餘不願意說原因,楊易就只是猜了些,隨即兩個人便把話題換了。好像傷心的時候,只要不去想那些傷心的事,就真的可以不傷心了。前幾天,她與紫蘇一起買了票準備回去。佘餘害怕自己把票弄丟了,就放在紫蘇那裡。佘餘想提前回去的,跟紫蘇拿票去換明天早上的車,可是拗不過她,只好作罷。悲傷的心情蔓延到回家後的那幾日,紫蘇豈能沒有察覺到這個傻妹妹的心事,紫蘇只是想讓她看透些,讓她面對自己的心而已。
就像大二那年的暑假,她在麥當勞做兼職,因爲餐廳要舉行比賽,她的工作時間被換了,空出四天的休息時間。那時,她也是逃避一種受傷的情緒,選擇了去表姐的城市。幾乎每次面對傷害,她都會選擇逃避,從來不會正確地面對。她就是一個膽小鬼,不敢向前走,害怕前方的黑暗,只願意往後退,以爲後面是光明的,可留給她的卻是一個無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