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冰肌丸,玉蘭覺得和小憐的關係親密了一些。雖然她還是非常清楚的知道關於小憐的事情不能過問,而老鴇帶着小憐第一次到千許樓來的時候說是學習,而這個學習就是在她房中的屏風後觀看她和其他男子的房事,這件事情一直讓她很不解。剛開始的確非常的不習慣,雖然老鴇給了她很大一筆錢說是作爲報酬的,可是這樣有一雙眼睛在屏風後盯着的感覺的確是非常不好受的,還是在做那些事的時候。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反正房中有的也只是小憐一個人,而且她常常坐在屏風後就是兩三個時辰,一句話也不說,連水都不喝。
如果說不好奇,是騙人的。
“伶俜姑娘……”
玉蘭深深地望着小憐,像是害怕她會因爲自己的問題而心生不悅,而又想表明自己並沒有其他不好的用意,臉色誠懇又認真:“雖然我知道不該多問,可是……你在我房間的屏風後看了兩年,究竟是爲什麼?”
兩年前的她只是一個孩子,雖然很多大戶人家的小姐從懂事開始就會有人開始教導房中之術,可是這樣到青樓裡來觀看實戰的在她印象裡是從來沒有過的。別的不說,她還是代王帶着過來的,雖然這件事情只有自己和媽媽知道,可是正因爲處處隱瞞着外人她纔會好奇。有的問題不敢問,壓得越久就越讓人好奇。
當然,玉蘭也並不是希望小憐會真的回答她,也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自然是學該學的。”
小憐淺笑着繞過了正題。
無論外界的人如何去猜測,她學房中之術卻僅僅是爲了能夠更好更快的獲得高緯的聖寵。雖然在長安這麼久她一直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可是宇文邕說過的,只要時機到了就會讓她回到大齊。
她在等。
他在等。
所有人都在等。
果然如同想象中那樣沒有得到小憐的答案,玉蘭也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反而朝她笑了笑,又安慰道:“不管你要做什麼,總得把自己的身子顧好。雖然你的身份比我高貴的許多,我這一個外人也不宜過問你的事情,可這兩年雖談不上姐妹之情我卻還是把你當成一個熟識的人,現在又看你握有冰肌丸在手,那種感覺我是懂的,所以纔想要給你忠告。”
小憐感激的笑了笑,沉默的捧起玉蘭剛剛到給她的茶杯輕抿了一口。
“不過,看你的年紀也差不多是可以出閣了,你學這些可是爲了嫁人而準備?”
玉蘭微眯起雙眼曖昧的看着她,眼神像是已經看透了世事一樣,語氣雖堅定卻還是有一絲不確定:“是代王嗎?”
小憐一怔。
看到她怔忡的樣子,玉蘭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雖然青樓女子都希望能夠嫁給好人過下半生,代王有正妃的事情也全城皆知,可是如果能給宇文達這樣人才兼備的人做側室或是姬妾也是非常好的。感覺到小憐和宇文達那些理不清的關係,玉蘭羨慕卻也真心實意的開心:“伶俜姑娘,雖然不知道你與代王相識了多久,可是當初代王把你送來的時候你還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看來代王爲了迎你過門可是在等你到及笄之年呢。不過,代王這樣人品的人,你實在是不需要在千許樓學這些房中之術的。”
小憐並沒有在意玉蘭的口中她和宇文達的關係。她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擡起眉眼饒有興致的盯着玉蘭說起房中之術時毫無羞怯之意的臉:“我自然是要學,可是若是一直盯着那些頑固不化的書籍就太過無趣了。”
玉蘭卻嗤笑一聲,眉眼間的笑意比小憐的更爲明顯:“可你就算這樣一直看,沒有試過總是會有不明白的地方的。”
試?
小憐的臉色有些窘迫,在玉蘭打量的眼光下臉頰漸漸有些泛紅。
玉蘭看着小憐泛着紅暈的臉頰,知道自己剛剛的那一句話一定讓這個年輕的少女害羞了。可是她已經是一個在千許樓裡待了好些年的頭牌,小憐會害羞她可不會。
想着,玉蘭故意湊近了小憐的臉頰,聲音曖昧又輕飄的說:“你要去試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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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憐從千許樓主樓出來的時候張毅已經站在了後門邊上。
見到小憐,張毅連忙加快步伐朝她走過來。站在她的身側跟着她一路往後門外的馬車走去,他微微壓低身子在她的耳旁輕聲說道:“皇上在私宅。”
小憐猛地擰頭看向還沒來得及站直身子的張毅,以爲自己是聽錯了:“你說什麼?”
已經走到了後門外,張毅攙扶着她踩着馬凳子上了車板才重複了一邊:“皇上現在就在私宅,王爺正和皇上在一起。”
小憐微蹙着眉頭從張毅的手臂上收回自己的手,深不見底的幽黑瞳孔讓他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思是什麼。
小憐自己回身進到車廂內把車門關上,隨後就感覺到車身一陣晃動,然後馬車就開始緩緩地動了起來。
宇文邕到私宅的原因她即便不用細想也已經明白是因爲什麼了。
小憐從懷中掏出裝有冰肌丸的小瓷罐,靜默的盯着泛光的瓶身。也許一會兒回到私宅,她就會從宇文邕那裡得知要出發離開長安的消息,至於該怎麼離開又要做些什麼,這個時候宇文邕應該已經和宇文達說了,只是不知道等一會兒她回到私宅又會聽到怎樣的一個版本。
她知道宇文達的爲人,而雖然和宇文邕並不熟悉不好評斷他的爲人卻也是能夠猜測到一些帝王之意的。宇文邕雖然不是惡人,可是他曾經很明確的告訴過自己,因爲他身體的原因他是要把周國兵馬攻破鄴城的時間提前的。雖然她不是一顆非常重要的棋子,可是她知道宇文邕送她離開一大半的原因是因爲宇文達。
現在的她心裡壓着的事情不少,自然不可能給宇文達什麼。宇文達和宇文邕之間肯定有什麼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可是她也沒有什麼膽量去問。
感覺有些疲累小憐就在晃動的馬車內躺了下來,耳朵雖然沒有完全貼在軟墊上卻還是可以清楚的聽到車輪在地面上滾動的聲音。她一動不動的睜着眼睛看着被風吹起的布簾,似乎出了神。她能夠想到宇文邕要她去鄴城並不是因爲她真的可以爲周國做些什麼,只是他就是要送她出去,那種感覺好像只要她不在長安去哪裡都行,畢竟上一次她就聽到了他說的離開宇文達。現在想起來,倒像是一個先兆。
窗外的藍天在窗布不停地飄動下有些像淺藍色的河流,小憐不時的眨着眼睛看着那抹藍色,腦中那些沉重的想法漸漸地被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