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瓦刺退兵
也有人說了,正統年間以來,九邊似乎沒有太平靜過。這和平有些假。
並非如此,九邊雖然時有戰事,但是不過千人以下,甚至數百人的戰鬥,這樣的戰事放在大明戰略層面根本算不了什麼。
最少沒有數萬規模入寇,更沒有大量百姓死傷。
這對邊境百姓來說,就可以說是太平日子了。
成國公心中也承受很大政治壓力。
是的,朱祁鎮給成國公放權了。
與瓦刺是戰是和,成國公而今可以一言可決。
但是這種權力對成國公來說,也是一種壓力。
因爲做決策的是他,如果開戰之後,打得不好,不是一場大勝,那麼成國公就可以想象,後面的御史言官,怎麼用唾沫星子將他給埋了。
這不僅僅關係到他朱勇一人的生死,還關係到成國公滿門的成敗。
張輔勸導他的話,他更是聽在眼裡。
伴君如伴虎,皇帝這東西,愛之能舉之上天,恨之能按之入地。而今成國公府越是風光,朱勇心中不安就越發深重。
所以,朱勇更加不敢犯錯。
“報,大將軍,瓦刺退兵了。”朱勇正想的時候,有一人來報,朱勇立即打涼棚看過去,卻見只有一支兩千多人的車隊留了下來,其他大軍,就好像是退潮一般,片刻之間就退了下去。
朱勇心中微微一嘆,暗道:“如此也好。”
朱勇也就按瓦刺也先的說辭層層上報了。
等消息傳到京師的時候,朱祁鎮卻沒有在宮中,而在武學之中。
經過數年的積累,武學學員素質已經達到了劉永誠認可的程度。而且朱祁鎮在瓦刺大軍臨近的時候。也要宣明皇帝尚武之意。
朱祁鎮就來到了武學之中,再次彙集武學所有學士,御前比試,決出前三名來。
前線消息到朱祁鎮手中的時候,正是朱祁鎮看下面比試的時候,他看了看手中的情報,心中有一陣冷笑。
他很清楚,他的生日乃是十一月,而今還有大半年時間。瓦刺不過是一個藉口而已。
“也好。”朱祁鎮心中暗道。
雖然這種自欺欺人的感覺,讓朱祁鎮很是不舒服,但是如果考慮朝廷現狀,朱祁鎮也只能忍下這一口氣,不去多想了。
畢竟今日大旱嚴重程度,甚至超過了數年前連續三年的河北大旱,這一次大旱覆蓋範圍特別廣,從北京到湖廣。北方也就罷了。
北方大旱朱祁鎮其實也都習慣了。
春旱已經成爲每年都要發生的事情。而這一次波及到湖廣,卻是一件大事了。
畢竟大明主要的糧食產區,正在向湖廣轉移,江南雖然是賦稅重地在,北京糧餉多從江南而來,但是江南百姓更喜歡種植經濟作物,而並非稻米。
朱祁鎮看周忱的履歷的時候,就發現周忱組織過百姓從湖廣集中購米,到江陰交賦稅。這個政策讓很多百姓稱便。
但是朱祁鎮雖然是皇帝,但是在經濟層面,他也沒有詳細的統計數據。
江南經濟作物的種植,糧食產量的減少,湖廣糧食生產的增加,是不是讓湖廣成爲大明糧食最重要的產地?
朱祁鎮根本無法做出判斷。
但是糧食生產向長江上游轉移,卻是毋庸置疑的。
如此一來,湖廣大旱,就是讓朱祁鎮想不重視都不行的事情。
面對這樣的局面,朱祁鎮心中並不想與瓦刺打仗。這局面雖然很難看,僅僅是有一張遮羞布,但是朱祁鎮也只能認了。
朱祁鎮看過這奏疏,隨手遞給範弘,好像什麼也不知道一般。他對身邊的人說道:“每當看見武學的學子,朕心中就安心許多了,大明有如此忠勇之士,又何愁瓦刺?”
劉永誠恭恭敬敬的說道:“陛下謬讚。”
朱祁鎮說道:“保定侯。”
孟瑛立即出列說道:“臣在。”
朱祁鎮說道:“你覺得這些學生如何?”
保定侯孟瑛看見了其中還有幾個孟家子弟,說道:“回稟陛下,以臣之見,都是好苗子。將來都是大明的棟樑之材。”
而今大明武學,其實還是一座貴族學校,凡是能在這裡上學的,最少帶着一個世襲百戶官職。要麼就是有祖上的恩蔭,與皇家沾親帶故的。
保定侯孟瑛的子弟都在這裡,他豈能說什麼壞話。自然是撿好的說。
不過平心而論,說這些人將來有多了不起都是有些虛言,但是大部分學員放出去當一個百戶,卻也是沒有問題的。
至於將來,就要看他們運道了。
戰場上的事情,誰能說的清楚,就如同孟瑛,少年的時候,協助父親打贏保定之戰,不僅僅讓父親一戰成名,也讓他自己成爲將門虎子。那個時候,張輔還沒有嶄露頭角。
但是幾十年後,他卻只能在張輔背後亦步亦趨。
僅僅是張輔的能力強過他嗎?
只能說人生的際遇,實在難言的緊,眼前這些學生,現在都能算合格,真正出衆玉與否,豈是現在能看的清楚的。
朱祁鎮說道:“武學乃是英國公組建,劉公公負責,不過朝中事務,朕一刻也離不得英國公,劉公公也好護衛大內,不能久任武學,這武學保定侯願意挑起這個擔子嗎?”
保定侯豈能說不願意,他立即說道:“陛下,有命臣豈敢不從。”
朱祁鎮點點頭,也就沒有多說什麼了。
朱祁鎮雖然將成國公府寵上了天,但是瓦刺臨邊,也大大刺激了朱祁鎮心中的危機感,他始終不能完全信任成國公。
他需要能制衡成國公的棋子。
這麼多年,朱祁鎮慢慢思忖出一個問題,那就是他一直將英國公當做軍中最大的山頭,當時或許是對,但是在正統十二年的今天,卻有些不對了。
原因很簡單,人走茶涼。
英國公張輔在內閣十幾年了,也就是說英國公張輔脫離與軍隊的直接管理有十幾年了。
這十幾年下來,都是成國公與英國公合作,一個在京營掌管兵馬,一個在中樞掌管樞密。看上去合作親密無間,幾爲一體。
但是成國公與英國公真是一家人嗎?
朱祁鎮不相信。
所以,他要制衡成國公,要從兩邊下手,一是離間英國公府與成國公府之間的關係,不過這一件事情要徐徐爲之,不能操之過急。特別對於英國公這樣的老狐狸。更是急不得,一旦被英國公窺破了。反而不好收場。
在這一件事情,朱祁鎮的原則就是寧肯不下手,也不能惹得一身腥。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推保定侯上位。
這一件事情,朱祁鎮一直在做。
保定侯在南征之後,雖然一直在京營之中,但並不是說,保定侯就沒有升職了,而今的保定侯已經是京營三大營之一神機營的主將了。幾十萬京營人馬,保定侯麾下將領,最少能掌控三分之一。
但是朱祁鎮依舊覺得不夠,要讓保定侯掌管武學。擴散他的影響力。
將武學派系與保定侯南征系的人馬深度綁定,用來抗衡成國公府勢力。
所以,朱祁鎮這一句話,看是隨隨便便的人事安排,卻不知道後面死了多少腦細胞。
也有人覺得如此,保定侯豈不是坐大了。
朱祁鎮並不在乎這一點,應該保定侯年紀在這裡放着。保定侯孟瑛,英國公張輔,成國公朱勇都是靖難二代。
他們的年紀都不小了。
孟瑛也是六十出頭的人了。即便朱祁鎮拼命放權,孟瑛代替了這成國公的位置,他又能掌控幾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