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石頭給我寫了一封慚愧信,他說通過那天和我的談話,感覺到自己特別的渺小,同時也更敬重宋哥的爲人。如果我能原諒他,給他一次機會,能在我手下從事教師改造任務,一定能學到很多東西。他希望我能做他的師長。
事也巧合,沒幾天,監獄下通知,要考覈教師就是準備錄取一批新教師,並安排資格考試時間,我讓石頭複習一下初中的數學、語文。這次考試主要以初中文化知識爲主。試題大部分都選自初中課本。石頭出校門時間短,撿知識還是挺快的。這次我分校選送四名預備教師,最好的考78分,石頭考了63分,算是通過了教師資格評定。根據監獄要求,獲得資格證書的服刑人員,下半年將參加監獄教師培訓班學習,學期爲一個月。主要學習備課授課方面的知識。培訓班結束後,教改科發給教師上崗證,給教師建立檔案,算是監獄認可你具備教師資格,各監區如果缺教師的可以直接任用。如果沒有位置,只能等待空缺,任課時,監區分校往教改科打個報告即可。
由於今年陸續往外監獄調去兩批犯人。此後教師有進入分監區積委組和監區積委會的,這四名新教師很快就都上崗教學了,這四名新教師都是犯罪前剛出校門不久的年輕人,由此,教師隊伍出現了年輕化,充滿朝氣和活力,石頭被安排代初小班的數學、語文課,石頭要找我吃頓飯答謝,被我拒絕了。我說:“想答謝的話,第一是珍惜這個機會好好幹;第二要謝,你就謝謝熊幹事吧,如果**幹部不批准,誰也沒辦法。”
教學工作最忙的時間就是年底,除進行年終考試外,犯人還要參加年終評審,教研室各項常規工作,基礎建設等接受檢查驗收,評選優秀教師、優秀學員、優秀班級等評選工作,而我還要參加監獄的文藝匯演排練。幾年來,監獄文藝隊已經走進了各監區,甚至分監區。各單位都忙於搞聯歡晚會,但各單位組織的檔次一年比一年高,主要是監區與監區之間的攀比嚴重,能請到監獄文藝隊的樂隊、歌手,如果再換在監獄節目主持人,那整臺聯歡會的水平自然就會達到最高點。全獄十幾個監區五十多個分監區不可能都能請到監獄文藝隊人員。而且都是在春節期間,時間也排不開,這樣,從安排順序上主要以文藝隊的幾名骨幹爲主,比如,我在四監區、四監區定在臘月二十八上午搞聯歡,那麼,這些人就把這個時間給了四監區、下午三監區,二十九下午二監區等。餘下的時間,主要取決於各監區積委會主任,和文藝隊人員關係不錯的,想請文藝隊參與,那麼,給他一個日子,文藝隊能抽出時間,這樣,積委會主任,更能和監區領導把本監區的聯歡時間定下來。我們每天便更忙了,監獄每天排練完節目,把晚上時間給各監區排練用。晚飯後,如果給二監區合節目,我們就到他們的排練室,去的時,桌子上擺滿了瓜子、糖塊、水果、香菸,沏的茶,像招待客人一樣喜慶。
臨近春節了,監獄的文藝匯演早早地結束了,也是給各監區擠時間,一進小年,各單位就開始搞聯歡了,這段時間,歌手們都和樂隊合的差不多了。這天白天,我正在教研室策劃本監區春節聯歡節目的整臺節目,突然,教改科犯人跑來告訴我到電話室接電話,我問是誰來的?他說是我妻子。快過年了,突然來電話,我摸不準有什麼事兒,其實,每天早晨起來,我在心底不知要祈禱多少次,保佑她們母子平安。她們娘倆一直是我牽掛的最重的人。聽到玉玲的電話我不敢怠慢,急忙奔電話室跑去。
“唉,誰呀,”我迫不急待地拿起話筒。
“振嶺啊,我,玉玲。”話筒裡說。
我問;“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你和孩子現在怎麼樣?”
玉玲說:“挺好的,孩子現在在學校正在排節目,他們要參加演出,這兩天演出。”
“啊!”我答到。
玉玲:“振嶺,我聽說你們成立合宿室了,我想去看你。”
我說:“那就來吧。”
玉玲:“都需要什麼手續。”
我問:“你來住不住宿?”
玉玲:“你說住不住啊!”
我說:“要是住的話,你要帶身份證,接見證,還有結婚證,稱三證,要是不住的話,就不用帶結婚證了。”
玉玲:“廢話,不住,我給你打電話幹什麼?”
我笑着說:“那得看你什麼意思啊!”我要說住,你說沒時間,我多沒面子啊!
玉玲:“鐵蛋(兒子小名)也要去,剛纔還和我鬧呢?”
我說:“那就讓他來吧,我兩年多沒看到他了,挺想兒子的。”
玉玲說:“孩子過年都11歲了,年後,我再他看你去。年前就不打算領他去了。”
我明白玉玲的意思,孩子大了,夫妻見面難免要親熱,有孩子在跟前不方便。
“爸呀,我想你”對方是兒子把電話搶了過去。
“兒子,爸也想你呀”我說。
兒子說:“爸,你說,我媽多自私,她想你,能去和你住宿,兒子想你都不讓去,反正她去哪兒我跟到哪兒;爸,要不你就給我媽下個命令,她說了,你讓我去,我媽就領我。”
“那你就和你媽一起來吧。”我說。
“就是嗎。也不礙你們大人什麼事兒。”接着聽到對方,兒子把話筒交給他媽:“給你,去不去,讓我爸告訴你。”兒子理直氣壯地對他說。
“振嶺,讓他去啊!”玉玲說。
“讓他來吧,你們娘倆我都想了。”我說。
“那好吧,我準備臘月二十一去、二十四回來,咱們三口人在一起過個小年,行嗎?“玉玲說。
“就這麼定吧,見面再說。”我說。
“你不需要什麼嗎?”玉玲問。
我說:“不用了,多帶點好吃的就行。”
臘月二十一這天,我等了一天,把各項工作交待給專職教師,但值到快開晚飯了,還沒有消息,我以爲今天來不了了。我做在教研室整理檔案,突然,周海進來了:“振嶺,你愛人和孩子來了,要住宿,獄政科下班了,批不了,只能明天再辦手續了,你有什麼事兒沒有,一會兒,我下班先把她們娘倆領我家裡住一宿吧,明天再說。”
“那就麻煩周隊長了。”我說。
“客氣什麼,今年幫我那麼大的忙,我還沒謝你呢。我讓她們娘倆和你嫂子、孩子住一起。”周海說。
“方便嗎?”我問。
“方便,我家兩個屋,放心吧,我和你嫂子一定會招待好你愛人和孩子的。”周長海說。
“謝謝周隊長了。”我說。
第二天,玉玲領着兒子宋興磊早早地到接見室辦了住宿手續,房間有200元一宿的套間,有180元朝陽面的房間,最低價格是120元一宿的房間,玉玲爲了多往幾天,她訂了一間120元的包間。我接過玉玲帶的兜子,邊往樓上去邊問:“你和孩子吃飯了嗎?”
玉玲說:“吃了,昨天周海他們兩口子給包的餃子,今天早晨用油煎的。”
“我還沒吃飯呢?”我說。
“都十點了,怎麼還沒吃飯啊?”玉玲問。
我說:“我以爲咱們三口人吃頓團圓飯呢!你可知道,從打兒子來到世上這十年了,咱們連頓團圓飯都沒在一起吃過呢?”
玉玲:“住三、四天呢,你也是的。”
我笑了:“這是心情問題,畢竟是第一次團聚。”說着我想抱起兒子,但拎着東西抱兒子已經不能,宋興磊已經變成大孩子了。
進到房間,玉玲讓我下樓到餐廳買點吃的,她說,帶來的肉、腸、蛋都是涼的,吃了對身體不好。我說反正也臨過中午了,就訂2斤水餃吧。說完,我領着宋興磊到樓下訂餐。住宿是不允許喝酒的。但我想破這例,正趕上過小年,加上一家三口人團圓,是件大喜事兒,我到後廚找到廚師大耳朵,他是生活科的犯人,我偷偷地給他10元錢,讓他幫助弄兩瓶酒,他答應一會給送過去,並問了房間,合宿室有規定犯人家屬進來時,要檢查帶的東西,是否有違禁品,包括酒,當犯屬進來後,一般情況下就不允許出去了。
我剛回到房間裡,接見室的二姐進來了,提高的嗓門“宋振嶺在哪兒個房間啊?”
“二姐來了,”我急忙起身讓坐。
二姐是接見室的工人,負責檢查和辦理接見業務,人非常熱情,她是王志剛先接觸的人,這樣,我家來人時也和她聯繫上,每次接見後,總邀請到她家裡坐一坐或吃頓飯,一來二去,家裡來人有時也給她帶點土特產什麼的,相互處的比較融洽。
我急忙向玉玲介紹二姐,因爲玉玲每次來是從市齊來,兩個人沒打過交道。
“認識了,早上來說是你媳婦,我們倆嘮了很長時間,都坐下吧。”心直口快的二姐說到。
“你也坐吧”我說。
“不了,我過來看看手續不都完事了嗎?還缺什麼不,我給你們整去,宋振嶺聽二姐的,酒就別喝了,難得你們倆口子這麼兩天在一起,喝得五迷三道的多耽誤事兒啊。”二姐一連氣地說着。
我笑着說:“什麼也不缺,放心吧二姐,不喝酒。”
“那我去了,有事兒讓他們喊我一聲,聽見沒有。”二姐說着轉身已經走出了房間。
玉玲說:“這個二姐挺有意思的。”
我說:“就這樣,男人性格,直爽,有點辦事能力,不像一般的老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