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基走後,屋內就剩下了湯和一個人,他看了看已經空『蕩』『蕩』的酒罈,又想起了方纔劉基給他卜的卦。那卦象似乎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和他喜歡的女子終究是有緣無分。這不是他早就預料到的結果嗎?爲何,在這一瞬間,他依舊覺得心中有些難過?秀英從始至終都不屬於他,屬於另一個人。
他這個時候很想大醉一場,很想就那樣痛痛快快的睡一覺,和以往任何時候都不一樣,不再有牽掛,不再有擔憂。可是他知道他做不到,他終究還是無法忘記,無法釋懷,無法將這一切拋之腦後!
他知道,如今這種情況之下,他連想要醉一場的權利也沒有,因爲當下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如何擊敗陳友諒!若是此戰不能勝利,恐怕不僅僅是他,就連秀英也無法保住!既然不能成爲秀英的另一半,那他就甘願做一個守護者,一直守護在秀英的身旁!
戰況越來越緊急,此番,連睡覺吃飯都成了問題,每個人都人心惶惶的,有的有些能力的已經收拾好包袱準備逃離。湯和冷眼看着這一切,卻不去阻止!他明白創業難,沒有多少人能夠支撐下去,即便是朱元璋自己也沒有把握打贏這場戰爭,但是湯和卻很相信他,他將自己的全部都交給他,從此以後,榮辱與共!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做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斷不會做一個半路逃亡的士兵。但是他也不會阻止別人逃跑,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他不會那麼狠心去剝奪。
離上次的會議僅僅幾個時辰之後,朱元璋又召集大家開了第二次的會議,這次的會議上,他已經完全想好了戰略部署。徐達、常遇春、藍玉,以及當初和他一起從濠州打到應天的弟兄們,這些人,湯和都是認識的!他看到他們,自己也跟着熱血沸騰起來!好兄弟,就是要如此,在戰場上打拼出一條血路,纔不會愧對於這七尺身軀!
朱元璋見到湯和前來,他無比的歡喜,伸手與湯和擊掌,之後兩個人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而後,他說道:“湯大哥,這次又要辛苦你了!”
湯和淺笑道:“我和兄弟們都是一樣的,在我面前不需要說這麼見外的話!時間也不多了,眼看着陳友諒的水軍已經逐漸的『逼』近,你就直接將戰略部署告知我們吧!”
朱元璋的眼睛亮了亮,神態堅定,臉上『露』出了一絲少有的笑容,而後將衆人召集到行軍版圖面前,說道:“我仔細的考慮了一下,我們的水軍不如陳友諒的,所以不能夠在水面上拼戰,只能先將他誘到岸上來,而後再引他進入預定地點,設伏打他。我詳細的分析了陳友諒水軍的進攻方向,認爲他的水軍一定會經過長江,進入秦淮河並直抵應天城牆之下。在這條水路上,戰船唯一的阻礙便是江東橋。而江東橋則是木製的。如果陳友諒要走這條路,那麼無疑對我們來說則是致命的,所以,絕不能夠讓他走這條路!”
湯和仔細的聽了他的話,而後說道:“的確如此!大帥考慮的很有道理!那麼,需要我們做什麼呢?”
朱元璋的脣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神『色』,他接着說道:“我已經爲陳友諒選好了墓地,龍灣就是他即將葬身的地方!龍灣有一大片的開闊地,他的軍隊只能夠在此上岸。而我們的軍隊可以利用當地的石灰山做屏蔽,隨時可以在後面突襲陳友諒!”
隨後,朱元璋將一切事宜安排妥當,之後,他安排湯和和他一起帶着預備隊駐紮在西北面的獅子山,作爲最後的決戰力量。
成功的將陳友諒引入圈套之後,瞅準了最佳的時期,朱元璋揮舞着黃旗,對他的兄弟戰友們發出了進攻的標示。緊接着,軍隊在徐達、馮勝、常遇春的帶領下對着陳友諒進行了輪番的攻擊。
此次戰役獲得了全勝,更是俘獲了無數的戰利品,然而,卻讓陳友諒趁機逃跑了。這一點,算是讓朱元璋最爲惱火的,也是讓湯和最爲愧疚的。他原想着可以趁着這次戰爭緝拿陳友諒,也好爲秀英報仇,他真恨不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想要把秀英遭受的一切苦難都還給陳友諒。可是,他們最終失算了,陳友諒還是趁『亂』逃跑了。
大獲全勝之後,士兵們非常的開心,都在營帳外面的空地上架起了篝火,燒起了烤肉。大家載歌載舞,一起歡慶着勝利,歡慶着戰利品的俘獲。
然而就在這衆人歡慶的時刻,湯和卻獨自一人坐在自己的營帳中,手中握着那個沒有面孔的木偶。看着他的面上,似乎有些傷神,可是暗衛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出現在他的面前。雖說兩個人的主僕之情沒有多久,但是湯和一直以來都未曾虧待過他,對他也很是溫和。
就是這樣一個主子,卻有着太多太多的令他難以抒發的難言之隱。暗衛一直躲在角落裡觀看,看着他的主子手中常年握着一個沒有臉面的木偶。主子的屋子裡有很多很多的木偶,形態都不一樣,都是栩栩如生,然而這些木偶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沒有臉。或許別人不知道,但是他卻是知道的。他有時候在想,要是什麼時候主子身邊可以再多一位女主人就好了,那樣的話,也許他對那個人的思念就會少很多吧!
儘管他這麼想,可是他卻知道,他應該什麼都以主子爲先的,想法也應該是。這也正是他此刻停留在這裡的原因,他不知道該不該對他的主子說,可若是不說,他又會覺得心中過意不去。他想啊想,卻依舊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最後,當他自己都打算放棄的時候,湯和突然開口說道:“你出來吧,站在那裡那麼久,究竟是爲了什麼?”
暗衛終於從暗影中走了出來,他對着湯和一揖,說道:“主子,屬下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訴主子。就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湯和淡淡一笑,說道:“究竟有什麼事情?你說吧!”
暗衛心想,看來這一切都是天意,不然爲何偏偏要讓主子發現他呢?這下子,他就決定要將事情說出來了:“有人送給大帥一個舞姬,大帥並沒有拒絕。如今,已經接納了下來,並且帶回了營帳中!”
對於湯和來說,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讓他『亂』了分寸的,但是在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他手中的力道忽然大了一些,手中握着的木偶也隨之從中間斷成了兩段。
暗衛知道這件事情可大可小,他原本也在猶豫該不該說的,但是既然已經開口了,不管是對是錯,這都是老天的安排了。
湯和知道自己忽然之間有些太過於激動,不管在誰的面前暴『露』出這樣的深情,都是不應該的。他一揮手將那斷成兩段的木偶收了起來,淡淡地對暗衛說道:“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暗衛自然也是一個識趣的人,在聽到湯和這樣說了之後,他連忙應道:“屬下這就告退!”說完之後便立刻閃身不見了。
營帳裡面再度恢復寧靜,湯和對於暗衛方纔的話有些敏感,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纔好。在他聽到消息的那一瞬間,他就有些凌『亂』了。可是,他仔細想了想,朱元璋應該不是那種人,如今只是一個短暫『性』的勝利,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作爲全軍的主帥,他應該明白的!雖然他一直這樣安慰自己,但是他的心中卻始終有些不太放心,不覺中,他就踱步走出了營帳。更是不覺間,他竟然走到了秀英營帳的外面。此時的他很想上前去問問她,是不是因爲此事而受到了傷害,可是他聽到了裡面有說話的聲音,聽上去很是祥和,應該不會有事吧!他若是這個時候進去了,怕是有些不合禮數吧!
終究是怕爲她帶來麻煩,湯和猶豫了很久之後,終是沒能上前,轉身離開了。
對於送舞姬的事情,全軍上下已經知道了,但是並沒有一個人覺得有異議。畢竟朱元璋如今是主帥,主帥有那麼一兩個姬妾,用來填房也不是什麼壞事。這樣的話,可以讓朱大帥的子嗣更快的興旺起來。
可是湯和卻不一樣,他一直以來都覺得朱元璋應該只有秀英一個人,秀英那麼愛他,爲他付出了那麼多,他當真能夠接納別的女人?只是如今那個身居高位之人,他的心思任誰也無法猜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守護着秀英,若是她哪天需要他,他一定義不容辭!
距離上次勝利之後沒多久,又傳來了好消息,鎮守洪都的將領前來投靠。洪都緊挨着陳友諒的首都江州,若是連洪都都已經是囊中之物,那麼江州也不會遠了。
原以爲和陳友諒的戰事能夠儘早的結束,卻哪料這一仗就這樣繼續打下去,竟然持續了兩年之久。兩年之中,大大小小的戰役也打過了不少,但是都沒有決定最終的成敗,直到至正二十三年,事情才突然有了巨大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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