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纔看清了這女子原來是呂吱。她穿着寬鬆的宮裝,並沒有束腰帶,是以,我才未能看到她碘着大肚子。
而常瑞在沒了依靠之後,她的手只能緊緊地抓着被褥。我此刻什麼都顧不得說,徑直走到了常瑞的牀前。但見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前滾落而下,已經將枕頭打溼,此時此刻她身下的被褥就像是被水打溼了一樣,濡溼了一大片。
我轉過頭看向了呂吱,此刻,她已經被春兒扶了起來。見她碘着個大肚子,還來此,我有些疑『惑』,便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呂吱用手扶着自己的肚子,回答道:“回稟母后,兒媳聽人稟報說太子妃即將生產,所以特意趕過來看看。畢竟同是女人,兒媳也有些擔憂太子妃!”
呂吱的言語並無半分差錯,她說的也合情合理,而且據我方纔進來的時候觀察,她也沒有對太子妃有什麼不同尋常的舉動。
我正想說些什麼,就聽到外面傳來宮人急切的聲音:“娘娘,太醫到了!”
既然太醫來了,我便再沒說什麼,畢竟時間一刻也耽誤不得,還是要讓太醫先爲常瑞診治纔好,而且看來現今常瑞的情況不是很樂觀。
太醫在見到我之後,慌忙行禮:“臣拜見娘娘!娘娘千歲!”
我急忙對着他擡了擡手,說道:“罷了,平身吧!快去看看太子妃怎樣了!”
常瑞已經痛到連嘶聲力竭的力氣都沒有,太醫也顧不得那麼多禮節,直接扣住了常瑞的手腕,把脈之後,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說道:“娘娘,太子妃的情況不是很樂觀,煩請娘娘暫未迴避,老臣得爲太子妃接生了!”
聞言,我的心裡微微一怔,但是此刻已經輪不得我多想,再想下去,常瑞怕是真的沒命了!我一把拉起了呂吱就向外面走去。
帶我們二人走出了裡屋,那道山水屏風便又將我們隔絕了起來。我看了看呂吱,她的大肚子這時非常明顯,依着上次她和常瑞的受孕日期差不多,那麼這次,常瑞要生產,她也必定快了。
想到這裡,我皺了皺眉頭,“吱兒,你來這裡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自己的孕產期也快要到了嗎?”
呂吱的面上浮現出一絲赧『色』,說道:“兒媳的孕產期大概在兩天以後,恰逢太子妃生產,放心不下,是以才特意過來的!”
“胡鬧!”我低聲的冷冷地斥責她道:“太子不在,你們竟然如此大膽!你可知道你腹中的是皇嗣,萬一出了什麼差錯,你擔當的起嗎?”
呂吱聞言,低垂了頭,說道:“對不起,母后,是兒媳太不懂事了!兒媳這就回去!”說罷,她就要轉身離去。
看她要走,我心中也鬆了口氣,這裡已經夠『亂』了,若是兩個人都留在這裡,那該如何是好!所幸的是,呂吱她已經要離開了。
看着她的背影纔出了門,忽然間就躬起了身子,我心中暗驚,不好,她一定是動了胎氣。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聽到緊跟着她的小宮女跑到了我的身前,慌『亂』地對着我行禮:“拜見娘娘!娘娘不好了,側妃娘娘她好像是動了胎氣!”
我心中咚的一聲響,像是心跳漏了半拍似的,而後連忙出了屋子,奔向了呂吱的身邊。待我走近她之後,才發現她的額頭上已經噙滿了汗珠,看來她的確是情況不太樂觀。我將她扶住,問道:“怎麼樣,你還支持撐得住嗎?母后這就派人去請太醫!”
呂吱緊緊地咬着牙關,點點頭,說道:“母后,兒媳還撐得住!”說罷,她強忍着痛楚又要前行,卻是一步都邁不動了。
都到了這種時候,我還能說什麼呢,儘管知道常瑞和呂吱之間有解不開的心結,但是我必須從大局考慮。隨即下令,讓人將呂吱架着回到了常瑞的寢殿內。
好在寢殿內除了太子妃的牀榻之外,還有一張睡榻,是平日裡午休時候小憩時用。而如今,情況緊急,也只要將呂吱安置在那裡生產。好在太子妃這裡東西充足,便又架了另一座仕女圖的屏風將呂吱遮擋住。在這一切準備妥當之後,聞訊的太醫也隨之而來。
這下子,兩個女人同時上了戰場,寢殿內的此起彼伏的哀嚎聲,不斷地傳來,而寢殿內的宮人們更是裡裡外外忙的不可開交。往日裡只有一個女人生孩子已經是忙到不行,此時,兩個女人一起生孩子,那場面更是不用說。
不多時之後,聞訊趕來的太子已經跨進了寢殿內,他臉上帶着驚喜與焦急,在見到我之後,立刻躬身行禮:“兒子拜見母后!”
我淺笑着擡了擡手,對他說道:“快平身吧,不用這麼多禮!”
太子向發出聲音的地方探頭望去,想要看出一些什麼,但是沒想到他卻什麼都沒有看到。出了偶爾的失望之餘,我捕捉到了他眸子裡的憂慮與不解,他問道:“母后,按理說吱兒的孕期比瑞兒要晚一些,怎的會同時生產呢?”
我淡淡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太子無需擔心,有宮中最好的太醫,相信太子妃和側妃一定會平安無事的!這生產的事情,也是湊巧罷了。原本沒事的,只是她不該在這個時候前來,看到太子妃生產時的痛苦,她有些驚詫,這才動了胎氣。不然,她的生產日子應該是在後面的幾天。”
太子聞言,這才穩了穩心神,吁了口氣,說道:“原來如此!這樣的話兒子就放心了!”
我們兩個人此時已經站到了寢殿的外面等候消息,太子畢竟是初爲人父,那其中的焦慮可想而知,他在寢殿外來回的踱步,不安的情緒已經涌在了臉上。我想若是可以,那他必定想要代替她們二人生產。
女人生產是最痛苦和焦急的等待,我和太子一直在門外等了許久,直到太陽都快要落山了,就聽到一陣嬰兒的啼哭聲。接着,就聽到屋內的人興奮地喊道:“生了,生了!太子妃娘娘生了!”
我與太子相互對視了一眼,他的面上已經顯『露』出了異常的欣喜之『色』。看樣子若是再讓他呆在外面,恐怕比讓他進了油鍋還要難受。我便對他說道:“走,快些進去吧!母后也很想看看孩子!”
太子淺淺一笑,便突然間挽住了我的胳膊,聲音溫潤如水,“母后,兒子和您一起進去!孩子出生了,也是您的孫兒呢!”
我們母子間很久都未曾有如此親暱的動作了,如今,若不是小皇孫的出生,恐怕又是各忙各的。想到這裡,我也沒有反對,拍了拍他攙着我胳膊的手,兩個人一起走進了寢殿。
我們進去之後,宮人已經孩子抱了出來。那宮人抱着孩子對着我和太子福了福身:“恭喜娘娘,恭喜殿下!是一位小皇孫!”
太子聞言,緩了口氣,微微的笑了笑,從宮人手中接過孩子。我湊了過去,看着太子手中孩子那粉『色』的小臉,便不由的聯想到了太子出生的時候,一眨眼,這麼多年過去了。太子已經做了父親。
看着孩子,太子也很興奮,便欲往內室走去。我從太子手中接過了孩子亦跟在他的身後走了進去。牀榻上的常瑞非常的虛弱,微微合着眼瞼,在見到太子和我之後,掙扎着想要坐起身,卻被太子攔住了,“瑞兒,你還很虛弱,好好調理身子纔是正經的!那些禮節不用太在意!”
常瑞大抵是才生產完,似乎是虛脫了一般,不禁身上無力,就連呼吸也很微弱。我蹙着眉頭轉向太醫沉聲問道:“太子妃怎麼回事?”
太醫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對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便已經知道他是想要避開太子和我詳談。我便將孩子交到了一旁侍候的宮人手中,與太醫走出了寢殿。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說說!”
太醫對着我躬身一揖,說道:“娘娘,太子妃娘娘的情況不容樂觀,而且,小皇孫也不免……”
他話說到這裡,故意停了下來不說,我蹙了眉頭,沉聲問道:“到底怎麼了?快說!別吞吞吐吐的!”
太醫再次對着我福了福身子,說道:“娘娘,太子妃因爲以前誤食過紅花,對自身的體質造成了傷害,能夠順利產下皇孫已經是萬幸。但是臣也診斷出了太子妃的身體已經達到極限,日後恐怕不能夠再懷孕,否則會對生命造成威脅。而且,最令臣擔憂的便是皇長孫了,他由於在母體內就曾被紅花的毒『性』侵蝕,到了如今,毒『性』已經侵入了五臟六腑。雖說不能夠致命,但是已經對他造成了傷害。恕臣斗膽直言,皇長孫殿下恐怕活不到成年!”
他這樣一說,讓我腦中“嗡”的一聲,險些有些站不穩,身子晃了晃,就要跌倒。這時,太醫連忙將我扶住,焦急而又關切的問道:“娘娘,娘娘您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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