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這時完全慌了神,只知道握着我的手,任憑我躺在他的懷中卻不知所措。
“姑娘怕是要生了,姑爺還是趕緊將姑娘抱回房中吧!春兒這就去請穩婆!”
之後就聽到一陣混『亂』的腳步聲,大概是因爲我要生了所以大家都慌『亂』了。痛的已經不知道自己該要做什麼,說什麼,只覺得自己所有的感官都被疼痛代替。
慌『亂』中夫君已經將我抱起往房中走去。夫君將我放回牀上的那一刻起,我的痛楚繼續加大。早已開始喊了起來。我感覺到一雙溫熱而有力的大手一直握着我的手。殘存的意識告訴我這是夫君,夫君在陪着我。
“快準備熱水,所有不相干的人都離開房間!”一個沉穩而又上了年紀的女聲在房間內迴響。
“快!聽穩婆的,都離開!”
“大帥!請你也在房間外面等吧!”
“這怎麼可以,我是腹中孩子的父親,也是孩子母親的丈夫,在這個時候我怎麼可以離開?”
“大帥,房間內是不可以留男人的,這樣對產『婦』不好!”
“這……”
“是呀!姑爺就在外面候着吧!有春兒在這裡,您還不放心嗎?”
“好吧!”語氣中有些猶豫,又有些無可奈何。“春兒一定要照顧好你家姑娘!”
在穩婆的再三催促,春兒的再三保證下,夫君終於出了門。
他的手一離開我,瞬間空了下來,所有因爲疼痛而引起的恐懼全部涌上腦海。這一刻,思緒迴轉萬千,有我們第一次相識的情景;有我們成親的情景;有他被義父關起來我爲他偷偷送餅而燙傷胸口的情景;有第一次收到他的家信的情景;有我們第一次在一起時的情景……那麼多那麼多的回憶全部涌了上來,混『亂』不堪。
耳朵唯一能聽到的就是穩婆在說,“用力,用力……”
不知道我疼了多久,也不知道穩婆在一旁說了多久,就聽到她有些欣喜地接着說:“頭就要出來了!再用力啊!”
頭就要出來了?這是什麼意思?是孩子就要出來了嗎?她在說用力,那就用力吧!
思緒依舊混『亂』,但是卻也在聽穩婆指揮。只聽得“哇哇……”的嬰兒哭聲,便是穩婆與春兒欣喜的聲音,“是個大胖小子!給你洗洗你就可以讓孃親抱了!”
整個人完全鬆弛了下來,意識也在逐漸恢復。這時,春兒來到我身旁,爲我擦拭額頭上的汗水,“姑娘,你生了,是一位小少爺!”
小少爺,男孩嗎?我忙拉住春兒的手,“孩子呢?讓我看看!”
“姑娘你別急,穩婆正在給小少爺洗澡呢。過一會就抱來了。”
我放心的點點頭,放鬆了春兒的手。卻在這時我又想起了什麼,復又拉住她的手,“那夫君呢?”
春兒掩着嘴笑起來,“姑娘心裡如今是兩個人了。放心吧,姑爺一直都在門外守候。等你身體再稍微恢復一些,就可以讓他進來看望你和小少爺了。”
正說着話,穩婆已經將孩子包裹好抱到了我面前。春兒微笑着將孩子放到我身邊。我看着在襁褓中的孩子,他早已不哭,閉着眼睛在沉睡。
俯身看着他小巧的鼻子和嘴巴,心中真是感慨萬分。這就是我的孩子,我和夫君的元兒。
春兒用手指輕觸着孩子的下巴,元兒不滿意的晃了晃小腦袋。春兒撲哧笑了出來,“小少爺這般的好脾氣可是像了夫人你了!”
我們二人正沉浸在擁有孩子的喜悅中,卻忘了一直守在在門外的夫君。想必他也早已經等的極其不耐煩,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他就衝了進來。一進門,還未來得及看望元兒卻先是拉着我的手,急切道:“夫人,辛苦你了!”
我微微一笑,“夫君哪裡的話,傳宗接代爲夫君開枝散葉是我的本分!夫君看看我們的元兒吧!”
“對呀,大帥,看看小少爺吧,他真是太可愛了,像極了你和夫人。”春兒適時的抱着在襁褓中的嬰孩湊到了夫君面前。夫君的眼裡滿是新奇與暖意,他從春兒手裡接過孩子小心翼翼的抱着。元兒就像是知道他的父親抱着他,居然咧開小嘴衝着夫君笑了起來。
“他在笑唉,他對着我笑。夫人你快看,我們的元兒在對着我笑!”夫君抱着孩子湊到我面前,一直在笑,那笑容天真爛漫,好像他纔是孩子。
挑逗了一陣孩子,在一旁的穩婆說道:“孩子還太小,不適合長時間抱在懷裡,還是放到牀上吧,隔上一個時辰記得喂孩子一次『奶』。生產之後身子都很虛,一定要好好進補纔可以快速的恢復元氣。”
“是,是,說的極是!”夫君聽着穩婆的話一直點頭答應,“來人呀!送穩婆回去,一定要賞!”
穩婆聽了要賞她,頓時眉開眼笑,便跟着下人一起出去了。
歡慶之餘,我又爲夫君擔憂道:“我們才進入應天,還沒站穩腳跟,如今又有那麼多的人在一旁虎視眈眈,夫君還拿銀子賞穩婆,其不是破費了麼!”
元兒已經睡着,夫君輕手輕腳的將他放到我身旁,說道:“雖然經費是緊張了一些,但是該用的還是不能避免。穩婆爲我們接生了這麼可愛的一個孩子,更何況你們還母子平安。打賞是應該的。另外,我還會吩咐下去讓廚房多準備一些補品,好爲你補身子!”
我欲將阻止,春兒卻在一旁將話截住,“夫人,你就不要再推辭了,這都是大帥的一番好意。再說了,你就算不爲自己着想總得爲小少爺着想吧,不補補身子,小少爺的身體哪能長好了!”
自大生了元兒之後,春兒的稱呼就變了,聽她叫了我那麼多年的姑娘。忽然一下子改口還真有點不習慣。但是想一想春兒說的也有道理,我一再的推辭是對夫君的不信任,對元兒的不負責任。想到這裡我便低頭看着熟睡中的元兒,他在睡夢中小嘴還一直在吧嗒,難不成是餓了?繼而打算將衣服敞開喂『奶』,卻感覺到前方一雙火辣辣的目光,擡頭望去是夫君盯着我的胸口一直在看。雖說早已成親,如今孩子也有了,但是被他這樣盯着還是很不習慣,尤其是春兒還在房內。
我不由得飛紅了臉,下意識的將衣襟合上,斜睨了夫君一眼,道:“春兒還在這裡呢!”卻不料夫君說:“她早就離開了。”
我環顧四周一看,不知何時屋內只剩下了我和夫君二人。
在我懷孕的這段時間夫君禁yu了很久,如今我才生產完卻還沒有回覆,不能夠服侍他。左右爲難下,我正欲勸說,卻不料夫君將我合上的衣襟復又扯開。一瞬間涼颼颼的,可是我的臉卻火辣辣的,心跳更是加速。
夫君的臉離我原來越近,我不能自已的閉上了眼睛。卻感覺胸口一縷溫熱。但卻不是我所想的那樣,他只是輕輕地吻了一下。
我詫異道:“夫君……”
夫君擡起頭,滿眼都是暖意,似乎還含有一絲淚珠,他將我摟入他的懷中,喃喃道:“我又看到了你燙傷的那塊印記,這麼久了,還在。每當我看到它我就想起那是你爲我送餅的情景。當時我真的很感動,我想能娶到你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從小我生活很苦,家裡兄弟姐妹很多,並沒有得到過多的重視與溫暖。如果不是你,我想我這一輩子也找不回那種家庭的溫情。如今你又爲我生了元兒,讓我們朱家可以後繼有人,真的是太謝謝你了!”他摟着我的胳膊又緊了緊,我可以感受到他心中那真摯的情誼。
我也用我的溫情回抱着他,“夫君幹嗎要去看那傷疤,好醜。”
“誰說醜,這是爲我而留,在我心中是最美的!”
也許我們是同命相連,同樣都有着不溫馨的童年,同樣都有着互敬互愛的心懷,纔可以讓我們緊緊地連在一起,爲了彼此去付出。
連着數日夫君都沉浸在擁有元兒的喜悅中,整日裡都圍在元兒身邊,看着他吃『奶』,看着他睡覺,偶爾還會將他抱在懷中滿屋子的踱步。我們的日子過得就像平民老百姓一般,他是一般的丈夫,我是一般的妻子。但是我卻深深地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持續太久,夫君還有偉大的理想與抱負未曾實現,他還將繼續順着這條路走下去,直到達成理想的那一刻。
也許是由於我剛剛生產完,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都大大地鬆了口氣。夫君看到我們母子相安無事,而元兒也被春兒照料得很好,他也放心了很多,繼而便對我說他想去前線看看。他和我說話的時候眼裡滿是愧意,我知道他還是心裡過意不去,未能長時間陪在我身邊,陪在元兒身邊。
然而對於他的愧意我卻滿是心疼,他爲我的付出又何嘗不多呢,儘管他不說卻不代表我不知道。不想讓他擔憂我便說道:“夫君你放心吧,你看我和元兒不是都好好的嗎?有春兒在,還怕我們會生活不了嗎?”
“話是這麼說,但是孩子一出生我就不能陪在他的身邊,心裡總是過意不去。”他說着,不敢直視我的眼睛,想必一定是覺得太愧對於我。
爲了減輕他心裡的愧意,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夫君何時開始竟然這樣留戀兒女情長了?這可不像我認識的那個剛毅果斷的大統領呀!”
聽聞我的話後,夫君也已經知道了我的意思,他沒有再說什麼,眼中也不再有愧疚之意,他只是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深深地望了元兒一眼,便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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